昨夜忽梦山河老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姑苏赋

作者:姑苏赋  录入:04-02


沈评绿反问道:“二爷又怎会屡屡中我的招?”

他,他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他再次大意了。

沈评绿平静下脸色,将兰渐苏推到床上。

兰渐苏头晕得厉害,叫他一推,便重重倒在床上。

望着走上前来,已自顾脱起衣物的沈评绿,兰渐苏放弃挣扎,叹出一口气,枕起手臂道:“既然如此,今日只能听丞相的摆布了。”

掉在地上的衣物堆叠起来,正好挡住沈评绿的脚踝。

-和谐-

沈评绿脸皮薄,被下人撞见他坐在兰渐苏身上,形同被人绑起来吊到悬崖口,整张脸红得仿佛熟透了,不愿再有动作。

兰渐苏道:“相爷,继续。”

-和谐-

沈评绿眼一瞪,急急忙忙道:“二爷!二爷!臣……臣明日还需上朝,饶了臣吧……”被教训得狠了,眼里漏的全是怯。

兰渐苏停顿住,放下他,站起身。

沈评绿以为逃出生天了。

兰渐苏低眸俯视他,以近乎于命令的口吻道:“丞相,跪起来。”

沈评绿满是不解,浑身颤抖,勉勉强强跪起来。

兰渐苏:“嘴张开。”

“……”沈评绿抬起无辜的眼睛望他,顺从地慢慢爬过去,乖乖张开嘴。


作者有话说:
和谐的部分见老地方 ,晚一点还有一章

字数少就是有鬼系列>.<


104 第一百零四回 人尽皆知
兰渐苏打开屋门,吹拂进来的凉风,散了屋内大半的热气。

两坛蔷薇露,像两个黑胖小子坐在门口。栓酒嘴的红绳子,手拉手似地连在一起。

兰渐苏提上酒,走进屋。沈评绿披着外襟,侧卧在炕榻上睡着了。左手掀开酒塞,兰渐苏顺手捞起床上的被子,抖开来盖在沈评绿身上。

推开半扇窗户,他望着那湛青已退的滟滟赤天,一口酒一口酒送进嘴里。蔷薇露不是他最爱的酒,他觉得不够烈,但小酌来怡情,却十分适合。

沈评绿半张眼醒过来,许是闻着那酒香醒来的。

他躬躬身子,在所披的外襟下伸了个实实在在的懒腰,支着胳膊撑起身,闲懒的眼神盯着兰渐苏。

兰渐苏另倒一碗酒,递到沈评绿面前:“相爷,这酒醇香,颇迎合你所好。”

沈评绿把身体支起来,随意穿上外襟,衣襟不合拢,胸膛大喇喇敞露。头发散在肩上,垂到后脊尾椎,懒去挽起。他接过酒碗,一口气饮了快小半碗下去。兰渐苏想劝他悠着点喝,又想沈评绿酒量不算太差,此酒非极烈之酒,他爱拿去解渴,便不拦。

喝完半碗酒,沈评绿脸颊立即泛上红晕。放下酒碗,他浅笑道:“今午那没眼力的下人闯了进来,二爷与在下的污名,这回是传定了。”

兰渐苏不以为意:“渐苏的名声,何曾好听过?徒累了相爷的声名,倒是极其抱歉。”

沈评绿不悦于兰渐苏把他推远,往前靠近些,说:“你我皆在京城,往后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二爷不是有意推远我,咱们的声名,早晚有今天。”

兰渐苏淡哂。窗外绯霞转暗,天将黑下,他看了看天,支着下巴。心情有一刻的轻愉,转瞬又是无比沉重。

*

兰渐苏自被封官进爵,没一天去上过早朝。太监每日来催三请四,怎么都请不了他去上朝。

人人都说兰渐苏仗着自己实际是皇上“血亲”,笃定皇上不会拿他怎么样便恣意而为。先帝在时他便是个特立独行的“风云人物”,这个特立独行的风格保留至今,竟还这般适用。奇的是不知为何,先帝与皇上从不强求于他。

众人揣测,可能是他脸长得好。

脸长得好足以平天下。想想当年的顺德妃玉清笙,何尝不是靠张脸驰骋皇宫?

兰渐苏所在之地,就是颜狗的天堂。

兰渐苏深知兰崇琰暗中监视自己。从几次他勘测各大地牢以及离京路线,事后立刻被兰崇琰上门暗示,他便知道,他府上有兰崇琰安排的人,他周围明里暗里,均有兰崇琰的眼睛。

为避免兰崇琰采取更强硬的手段,他独有收起一颗焦躁不安的心,假作沉溺安逸、恋栈权位。每日不是东走,便是西逛。就是不上朝。

兰渐苏想过去拜访翊王,却得知翊王半年前向皇上请旨,运送先太后的遗物回滇南,此生不知还会不会回京。

而李星稀当初在关州跟兰渐苏分别,回京目睹兰崇琰登基后,便又离京要去找寻兰渐苏。如今在江湖飘荡,归期未有期。

旧时故友莫何墩,先帝在时便已离京四处游历,早不在京中。

虽然兰渐苏天天旷工,从不去跟“一把手”开会,可这官,他并不是白当。常有冤鬼来找他伸冤,说自己枉死。或是生前被人诬害,当了掉脑袋的替死鬼。

每当有冤鬼来找他,他就会拿起纸笔,拣张凳子来坐,将冤鬼所诉说的冤情一一记下。半个月内,真叫他破了四五桩冤案、疑案,甚至是未被人所发现的案子。

他专破鬼案的名声,不仅在人界传开,还在鬼界传开。

不出一个月,他的府上排满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冤死鬼,全来求他伸冤。

兰渐苏遂给自己的麟钦公府,换了个更合适的名字——聊斋。

回京一个月来,兰渐苏看似渐渐过得放荡不羁,洒脱无忧。兰崇琰想来试探他如今是否还密谋着逃离京都,均被他表现出来的潇洒模样糊弄过去。久之,兰崇琰逐渐放下一颗心。对麟钦公府的监视放得少了,并收走不少暗中紧盯兰渐苏的眼线。

察觉到身旁那些“眼睛”少了之后,一入夜,兰渐苏便换上夜装,偷偷走遍京中大大小小数个牢房,连京城周边几个郡城的暗牢也溜了全,却是一点浈献王和静闲雪的影子都没有。

兰渐苏找得愈发灰心丧气,同时内心的恐惧像团雪球越滚越大。他怕兰崇琰将那两个人处理得一干二净,连灰也不剩。可他又从心底觉得,兰崇琰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

*

兰渐苏不去上朝,沈评绿在朝中见不到他,唯有三天两头往麟钦公府跑。

麟钦公府不是个热闹地方,少有官员踏足此地。以往官员们怕旻文公主,是因旻文公主一屋子蛇虫鼠蚁。现今官员们怕兰渐苏,是因兰渐苏一整个府邸的妖魔鬼怪。这些东西,都不是在正常人能接受的阈值内。

可当朝沈丞相,却是哪里都不光顾,独爱去麟钦公府。

沈评绿下朝后,常常官服也顾不上回去换下,便往麟钦公府赶。起初被下人无意撞见他二人“苟且”,沈评绿还羞意难当。如今只不过两三个月过去,他竟习惯光明正大在兰渐苏屋内出入。有时留到很晚,索性居在府上。爱偷听墙角的下人,有时听见他们谈天论地到很晚,有时听见他们“苟且”到很晚。有时又是先小小地“苟且”一阵,再跣足坐于窗边炕榻上,一边饮酒一边谈天论地。

京城从来不是个藏得住秘密的地方,沈丞相与天宣上卿大人有故事,不出多日便在市井中传散开。市井里爱讲黄书的先生,将二人的“事迹”一百一千个放大,跟躲在二人床底下偷听过似的,床笫之事事无巨细悉数编讲出来。

先生在台上讲二人床上如何缠绵涌动,下头听书的人记得津津有味,足记了一整本书册。

该书册叫巴巴渴望多些生意的书局看中,取了个风流艳俗的名字,印成小说在市面上出售。尽管文笔极烂,用词直白,但胜在够艳,够俗,且顶着当朝丞相与麟钦公的名号,该书一下子扫荡掉所有苦心孤诣创造出来的文学作品,成为京城销量第一。

虽拯救了一度颓靡的京城小说行业,但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不少用心写书的作者因为不得赏识,恨天不公,想不开去跳河自尽——倒不妨碍书局以悼念的名义,从他们身上接着狠赚一笔。

沈评绿和兰渐苏的小说在勾栏内最为流行,烟花女子们闲时便爱捧着这本艳书看。勾栏中的画师画艳画是为一绝,于是该小说的艳画版很快也扑通面世了,紧接而来连不识字的文盲都知道他二人“有染”。

一件事传到勾栏中,最为危险。最“下贱”的勾栏,常常聚集着最“高尚”的人。那些富家公子,那些朝中的官员。

朝中官员来勾栏寻欢作乐,等待姑娘来的时候就得拿点书看。要么拿艳书,要么拿艳画。

好巧不巧,这日来寻欢的大臣,左手艳书掀开来,入目是“沈丞相”、“麟钦公”,右手的艳画上画着沈评绿与兰渐苏欢爱图。

官员怔去片刻,立即一个大喜过望,心说踩着沈评绿和兰渐苏上位的机会来了。当下没了找姑娘的兴致,抱上艳书和艳画,奔往皇宫。

兰崇琰尚在宣策殿的寝宫内批阅奏折,听太监传来话,裘大人有要事入宫觐见。

兰崇琰请他进来。

裘大人步子麻利得趋近于奔跑,急步迈进宣策殿,跪在兰崇琰面前,声音拔得比往常高亮:“微臣,叩见皇上!”一个头重重磕下去,脆响。

兰崇琰嗅出他一身脂粉味,瞥见他中衣领口还有女子唇印,心知他刚从妓院出来。能让他放下在妓院里头的事,匆忙进宫,看来他的“要事”,的确很重要。

兰崇琰飞快瞟了他一眼,便又将头低下。毫笔于章面写出行行小楷,道:“有什么要事,说吧。”

裘大人压住脸上幸灾乐祸的喜色,双手高高把艳书与艳画举起,道:“皇上,请看。”


作者有话说:
今日双更了哦

明天出差,要更忙啦

105 第一百零五回 丞相喜提二十大板
兰崇琰只简略瞄了眼,以为裘大人拿娼楼里艳俗的春宫画要来讨好他。以前先帝身边有不少佞臣,在先帝深夜加班时悄悄递上美人出浴图,跟着互相露出会心一笑,整个猥琐气息萦绕在堆叠国家大事的奏章案上。佞臣以此投机取巧,暂得帝君赏识。

是以,佞臣祸国。先帝常常在一系列英明的抉择中,突然做出令人深感脑瘫的决策,实际上不是他的智商忽高忽低,而是那时他的大脑已被睾丸素所占领。

兰崇琰兴许以先帝为前车之鉴,兴许比先帝多那么一丝脱油的英明。便低回头,看也不看道:“裘大人,朕现在忙得紧,无暇关心这些杂事。你退下吧。”他当下说话已拿捏了十足的客气,给足裘大人脸面。须知前些日子,面临诸大臣劝他选妃立后,他可是当殿摔掉上奏的折子。让有意献女的大臣的女儿,直接去远洋和亲。

裘大人不舍不弃道:“皇上,这可是你千千万万都想不到的事情。您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兰崇琰自当上皇上,好话一般不说第二遍,本想直接发火,但见裘大人分明手上摊着低俗的画卷,面容神情却相当刚正不阿,忽好奇地想知道,是什么黄画能让他看出家国天下的正气凛然之感。

他搁下笔,让裘大人把画呈上来。

裘大人将书册及画卷放到龙案上,往后退到一个合适观察皇上反应的位子。他早将兰崇琰会出现的反应在脑中预演了一遍,也酝酿一番言辞激烈的抨击的话语。

兰崇琰盯着画卷上的画,脸色可能有那么刹那,出现一点被刺到的变化。但变化的弧度来得不大,叫眼花的裘大人以为他毫无变化。

裘大人暗自清了清嗓子,张口说:“兰大人与沈丞相身为朝廷命官,朝中重臣,却做出如此有伤风化——”

“朕知道了,裘大人,退下吧。”兰崇琰截断他的话,把那书册与画卷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指在额角处慢揉。批了这么久的奏章,是有些累了。两颗眼睛酸涩,发疼。恨不能剥出来。

裘大人见情况不对,不太识趣:“皇上,这,这兰大人和沈大……”

“滚!”

砰地一声巨响,一张叠满奏折的龙案,叫兰崇琰狠力一脚踹翻下去。奏章稀稀拉拉散了一地,桌上烛火落在奏章旁。裘大人忙跪地,爬过去一手护着奏章,一手煽灭烛火。

他不怕死地飞快瞟了眼兰崇琰的反应。兰崇琰的脸一半明亮,一半被阴影遮盖。好似在一瞬之间,从“若无其事”,陷入到极大的,让人恐惧的愤怒中。

裘大人小心翼翼端正已扑灭的烛火,慢慢起身,退出宣策殿。出殿门后,他又听见殿内传来摔砸物品的响声,内心肉疼了一把那些遭殃的古董名器,却不明白皇上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火气。

兰崇琰自从登基,总这般阴晴不定,奇怪片刻,就习惯了。

*

兰渐苏在书斋内画完几个地牢的地理位置,望着地图琢磨了会儿,掐算适合再偷溜出去巡地牢的日子,之后便将这份图纸藏进书本夹层,放到书柜最底层。

他坐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卷宗继续看起来,整理多日来接下的冤鬼案情。

这些案情千奇百怪,被他整理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葩。有鬼吓鬼能不能定案的。有纸钱烧错但对方不还算不算盗窃的。有生前的债主也死了,如今要不要还债,还的是冥币还是人间的银子?

看来人死后也不见得能够安生。不仅自己不安生,还不让活着的人安生。

难怪世人都怕鬼。

他将案情梳理到一半,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他第一个想法是,这里的下人越来越得寸进尺。抬头看到的却是兰崇琰阴气森森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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