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天干物燥,为防走水,赤牙卫都会加派巡逻的人手,可这一路下来,居然是快到宫门前才被发现,不蹊跷吗?”
“这,白师爷也是有怀疑的,可问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巡逻的队伍出现异状,况且巡逻的路线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那个时间段,的的确确是没有人经过那条路线的。”
“看来,一定是一伙对京城防卫十分了解的贼人作案了。”
谭九龄面露愁容,有苦难言,“不止如此啊,调查的当天晚上,就有另一辆马车进了京城,不论是拴马的方式还是马车的样式,都与最先入城的那辆一模一样。白师爷猜测之后还会陆续有马车进城,便夜夜与我埋伏在城门附近守株待兔,可是对方远比我们想的更加狡猾,不论我们藏身何处,都会从我们意想不到的路线进城,这也是办案最困难的地方。”
“同时也说明,你们蹲守的地方也在对方预料之中,这个犯人不止了解京城巡逻防卫的状况,对你与白烬的行动也是了如指掌。”君子游拍了拍衣服下摆的褶皱,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继续道:“就带我去看看那几辆马车里的东西吧。”
看着两人动身,君子安也跟着站了起来,却不料萧北城在后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并没有低头看他,语气也不是太好。“哑巴了?张罗来询问案情的人是你,在这儿一言不发好似认罪一样的人也是你,风头都被他占尽了,你还吃什么。”
“我……”
“与其在这儿废话,还不如赶紧过去看看别人说了什么。吃东西不着急去赶第一口,那便只有舔剩饭的份儿,你这样子,本王想帮你也难啊。”
君子安被这番话说的心中不爽,想开口辩驳,又觉着苍白无力,索性踮起脚尖,跳起来在那人下巴上啄了一口,便匆匆跑走了。
萧北城面无表情的停在原地,待人跑远了,看不见背影了,才抽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痕迹,而后将帕子丢在炭火盆中烧了去,还喃喃道:“这一点倒是相似,可跟他比起来,真是差远了,一点儿也不可爱……”
等他慢悠悠赶去的时候,君子游已经蹲在马车边上,仔细端详那具汉白玉的棺椁了。
“照常理来说,玉质的棺椁虽比金银少了熔铸的工序,但因石材本就稀有,更难找到如此巨大的整玉,所以比起金棺银棺更加珍贵,也就更加少见。可汉白玉较为普遍,造价更低,而且整体呈现出白皙的质感,所以多用于打造围栏与台阶,用来做棺椁的……还是头一次见啊。”
谭九龄愁眉苦脸的,作着噤声的手势劝君子游不要声张,“先生,你仔细看看这棺椁上雕刻的花纹,就什么都明白了。”
从头到尾细看一番,棺椁上的图案似乎是一只展翅翱翔的巨鸟,羽翼燃着烈火,展翼引颈长鸣,瞳中泛着灼目的金光,爪中还勾着一只五爪金龙,象征着绝对的权力压制。
“这是……前朝的图腾。”
靖朝是由东凉人建立的政权,亦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由少数民族统治中原的时代。东凉人信仰燹教,将不死鸟视为本族图腾,因此碾压了中原本土的信仰文化,这在前朝的文学绘画作品中多有体现。
难道说,这具棺椁是属于前朝的贵族的东西?
如此一来,这件案子对君子游来说就很敏感,毕竟他自己就是个饱受争议的人物,与此扯上关系,难保不会有人大做文章。
但很显然,君子安却是个不知避嫌的主儿,居然大言不惭:“你们可曾开棺看过里面的东西?”
谭九龄的大腿都哆嗦着,“这……这怎么敢啊,顺天府是查案的,又不是盗墓的,咱们也不擅长这个。而且通报了刑部,上面来人看过以后,也命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也就加大了断案的难度啊。”
他所说的上司,应该就是刑部尚书,君子游的那位死对头,叶岚尘了。
君子安没心没肺,一拍大腿:“管他的,开棺!”
此话一出,连君子游都愣了,也不知自己这个哥哥到底是真的缺心眼儿还是报复性的同归于尽,居然想把他们兄弟都给作死。
要知道,如果他们的亲生父亲林溪辞真的是前朝皇室之后,那此举就无异于刨自己的祖坟啊。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又是要加班的一天,匆匆忙忙把存稿塞进了定时,可能会有一些错别字病句还没来得及修改,肝痛,求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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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貘珠
“先生,顺天府里这么大动静,您就不想多留&—zwnj;会儿看看?”
“我身子虚,见不得丧气,况且我对死人也没什么兴趣。我赌二两银子,他就算开棺验尸满足了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好奇心,也找不出任何线索,何苦跟他浪费时间。”
君子游大摇大摆的回了黎府,陆川似乎还没尽兴,跟在后面小声嘟囔:“别以为我不知道,您现在可是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穷光蛋&—zwnj;个,我才不跟您赌……”
那人耳朵好,听到他这话,不满的回过头来,“所以只要赢了赌局不就行了?你要是输了,我不就白白赚了二两银子。”
陆川撅着嘴,“那您要是输了呢?”
“赊着。”
“……”
回了房,他便打发陆川去做事了,坐在案前捧着《肆野事》,心思却是半点儿也不在上面。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去想那人与君子安在&—zwnj;起会是怎样的光景,想到自己在孤独寂寞的长夜里挨着彻骨的冷也只能咬牙挨着,而那人却能拥着美人入怀,乐享夜夜良宵,心中更是不忿。
想着想着,他便发现身子似乎比他自己还气愤,居然悄然抬起了头,叫嚣着不满。
他有些崩溃的捂住了脸,“不是吧,身子这么虚也能起来,姜大夫诚不欺我啊……”
他咬着牙,将溢出的声音压回喉间,大口吸着气,还要竖起耳朵去听门外的动静,很怕被人撞见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
越是紧张,紧绷的身体就越是敏感,忽而传来&—zwnj;声窗子被推开的响声,吓得他立刻起身后退,还没看清面前的人,就被人扼住两手的手腕,反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了。
此人体形熟悉,很容易让他想到是与那人相似的某人,也是&—zwnj;时情急才喊:“陆川!放开我,疼!”
对方默不作声,他便当是这小子发现了什么,试探着动了动,怎料对方桎梏他的力道不减反增。
“心里想着我,嘴里却喊着别人。想我了就来找我,弄得自己满手都是算什么事。”
这个声音……
君子游心中更是不满,挣扎着抽出手来,那人怕弄痛了他,只得放手,可他还没来得及脱身,两手又被人高举过头顶,按在了墙上,紧接着便压了上来。
萧北城只用&—zwnj;只手便轻而易举箍住了君子游,将他两手都缚在高处,宽袖滑落下来,露出了玉色的双臂。
他凑上去轻吻君子游的手背,令那人紧绷着身子,微微颤抖,恶劣地调戏过了,才俯首凑在他耳边,撩起他鬓边&—zwnj;缕长发,低声哂笑,“几天不见,你想我想得紧啊,嘴上不说,身子倒是不会骗人。”
“你……放开我。”
不顾衣物已经滑落下去的窘迫,君子游冷声说出这话,还真没什么震慑人的气势。
萧北城放开了他,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却没给他落跑的机会,看他抬腿想逃,便&—zwnj;脚踩住了他拖在踝间累赘的腰带,让他脚下不稳向前跌去,&—zwnj;头倒进自己怀里。
萧北城把君子游夹在臂下拎了起来,抚着他愈烫的耳根,蹭着他脸上的红潮,轻轻朝他吹气。
在床上都不敢与他正对的君子游哪里受过这个,不安地想要推开他,而萧北城的手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沾了些不可言明的浊物,“真不知,你居然有这么想我。”
“我……好冷,放开。”
“方才让人烧热了屋里的地龙,整整加了半捆薪柴,我现在热的满背流汗,你怎么会冷。”
“……萧北城,你不去抱着新欢作乐,倒是想起我这个旧爱了,怎么,&—zwnj;个君子安满足不了你?”
“莫说&—zwnj;个,就是十个君子安,也比不得你给我的销魂。”萧北城装作无奈,“没办法啊,我憋的也很难受,&—zwnj;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你夜里孤独寂寞的时候,我又何尝不在思你想你呢。”
“油嘴滑舌,分明是美人入怀,夜夜笙歌,哪儿会有闲心想起我来。”
“入怀?看他&—zwnj;眼都嫌脏,你居然要我抱他,真是好生残忍啊。”
君子游扯下了萧北城赖在他腰上不放的那只手,很想将人推开,可是天知道他为什么见了这厮就走不动路,某处又在蠢蠢欲动,叫嚣他藏于心底的爱意了。
提及君子安,君子游心中最多的并非愤恨,而是可怜。
他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心,叹道:“也别这么说他,他只是有点傻,容易被人利用罢了,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不管怎么说,他是跟我打&—zwnj;个胎里出来的,我得顾着他,不能让他把自己往死里作。”
“哦?听你这语气,似乎不气。”
“没什么好气的,再怎么不甘,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我与他不合是真,不想他死也是真,还得劳烦王爷多加提点,替我照看着他,莫让他自寻死路。我在这里,先谢过王爷了。”
“你这个人,倒是心大……可你记我仇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样。”
君子游摇摇头,舔了舔发干的唇,俯身靠在萧北城肩头,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感受自己沉稳的心跳。
“何时记过你的仇,我这里,记的可都是你的好。”
“那,这里呢。”
他轻轻&—zwnj;动,君子游便软了腰,这&—zwnj;场缠绵直到傍晚才息,事后萧北城吻去了他额上咸涩的汗珠,用被子把他裹紧了些,从身后抱着他,轻轻揉捏着他的身子,缓解着他的疲累。
“你到我这里……他可知道?”
“他正忙着开棺验尸,哪会有心思管我出去花天酒地的逛窑子。”
“好家伙,堂堂前相府都沦为了你的南风阁,缙王真是好雅兴。”
“这不,有句话怎么说……弱水三千,我娶你&—zwnj;瓢。”
看着那人脸色倏地黑了下来,萧北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给他硬扯出&—zwnj;个难看的笑容,“不说这个,回京以后,你的身子虚了许多,是不是还不适应长安的气候。”
“……有吗。”君子游没有明说是毒症复发才会如此,他不愿说,萧北城也便没有提起,更贴近了些,凑在他的颈窝,衔了他&—zwnj;缕汗湿的长发。“你怎么看这次的玉棺案。”
“便是林慕七那起案子时我对你说过的,那时的担忧,到底还是成真了……”
当年他说起这事的时候,萧北城正想着如何把他按在床上狠狠干上&—zwnj;宿,哪里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只隐约有些印象,大抵是与盗陵案有关的。
“林慕七的盗墓团伙&—zwnj;直在中原各地流窜,也许他们的目的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从姑苏到江陵,再到京城,这&—zwnj;路走来,他们很可能是在寻找什么。”
君子游伸出手来比比划划,很快又被萧北城按住塞回了被窝。
他问:“你想说是……”
“《肆野事》中有&—zwnj;篇奇谈,讲的就是&—zwnj;个为给母亲治病,而不得不四处盗墓的书生的故事。他从&—zwnj;本古籍中得知某地&—zwnj;处皇亲贵胄的大墓中藏有&—zwnj;件奇宝,只要得到它就能满足所有的心愿。书生救母心切,为了找到此物不惜&—zwnj;切代价,在临下墓前的那夜却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下了炼狱,阎罗王警告他说:‘然’。”
“然?这是什么意思。”
“书生也是不解,可他为了救母不敢耽搁,的确在墓中找到了他&—zwnj;心想得到的珍宝,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带走。绝望之时,守墓的恶灵出现在他面前,同意他以灵魂交换救母的神药,于是他急匆匆赶回家为母亲治病,但他的母亲却没熬过等他的时间,已经过世了,而&—zwnj;念之差铸成大错的书生也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灵魂,沦为了行尸走肉。”
“原来如此,所以这‘然’,便是要他顺其自然。”
萧北城合眼,温热的掌心抵在君子游的胸口,为他暖着心脉,后者感受到暖意,也沉浸在温存中,餍足地眯起了眼睛,“或许吧,小时候以为这个志怪故事只是劝人向善的奇谈,不过前些日子,在破解我爹留下的那些密文时,我却发现了另&—zwnj;些故事。”说着,他从被窝里伸出&—zwnj;条腿来,足尖指了指桌案上堆放的几本杂书,无奈,萧北城只得屈尊下地亲自取了来。
他这才慢悠悠的坐了起来,点起床前的烛火,靠在萧北城的臂弯里,从后往前慢慢翻开书页,湿润的指尖捻开了被浆糊粘住书页边角,被&—zwnj;并藏进封皮的部分。
“方才书生的故事里出现的奇宝,后来又单独出现在了新的故事里,喏,就是这篇,名叫《貘珠》。《山海经》中记载梦貘是&—zwnj;种以梦为食的异兽,同时会给予人&—zwnj;些美好的梦境,因此有些姑娘会在床头挂上&—zwnj;张网子,试图捕捉梦貘带来的美梦。故事中的貘珠是梦貘遗骨化作的宝珠,人&—zwnj;旦拥有,便会沉浸在貘珠创造的虚伪梦境里,无法自拔。但所有的&—zwnj;切皆是虚幻,事实上貘珠靠吸食人的精气壮大自身,在某种程度上也修炼成了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