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游可不管他会说些什么来威胁,扯着他的领子便把人拽到身前,不由分说,咬住了他的唇。
所有责备与怒气都被烈火燃尽,他们在火海中拥吻。
到底君子游被浸了灯油的衣裳还是烧了起来,让差点生离死别的二人不得不放手彼此。
混乱中,萧北城不顾那人“叽叽哇哇”的挣扎与控诉,强行脱掉他那件烧着的外衣,奈何灯油渗透进了里衫,一颗火星都足以把他烧成浑身流油的烤鸟。
不得已,萧北城只好施展蛮力,剥粽子似的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套的衣裳全都扒光了去。
那人还在吵嚷:“别啊!这让人见了我可就晚节不保了,留一件……多少给我留一件贴身的。”
萧北城没有理会他的诉求,手法娴熟地把他里外脱光了去,而后解下自己的披风,将他整个裹了进去。
此时周遭已被火势吞没,耳畔充斥着木头燃烧发出的“噼啪”响声,一股股焦糊味窜进鼻腔,浓烟熏得人泪流满面,再难发出声音。
萧北城为节省体力,并没有与他废话,直接把披风拉到那人脸上,盖住了他散乱在外的长发。
很快,他又觉着少了些什么,再次掀开披风一角,君子游正不知所以地盯着他看。
“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
不给君子游说话的机会,萧北城直接吻了上去,攫取够了那人的气息,这才心满意足地将他盖了回去,拦腰抱起,冲出火海。
殿外,指挥着宫人与禁军扑火的沈祠急得直跳脚,喋喋不休地絮叨着:“今年到底犯了什么太岁,哪哪都走水,还让不让人活了!方才王爷说他进去之后半炷香还没出来就让我带人进去搜救,这谁把香掐了的!多长时间了,啊!”
江临渊不堪重负地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人都要被折腾得魂灵出窍了,“火灾现场还敢点香,你是嫌事还不够大吧?”
“还有那边那个!别守着那桶子冰了,你指望冰块子砸灭这火吗?赶紧去养鱼的池子拎水过来啊,一直烧下去可还了得?我家王爷还在里面呢!敢情不是你家的东西就不上心了呗!!”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沈祠终于站不住了,随手截了个经过他身边的太监,夺了他手里的水桶,咬牙把那一整桶浮着冰碴的水当头淋下,做好了突入火场的准备。
他这厢步子都迈开了,眼看着就要冲进去了,怎知抹一把脸的工夫,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影来……确切地说,是两个。
只见萧北城怀里抱着个被披风裹住的长物,定睛一瞅,一端还露着双白皙瘦削的脚,很明显,那是个人。
能让自家主子舍命相救的,全天下就那么一只独头蒜,沈祠见状心下一沉,“呜”的一声当场就哭了出来。
“大人!您怎么就走了啊,您丢下我跟王爷孤儿寡父可怎么办啊,大人你好狠的心啊……”
开嗓就哭起丧来,就算是君子游也顶不住啊,忍无可忍地一掀盖头的披风,伸出一只手来喝道:“你才寡妇,停!憋回去!”
看着这人活蹦乱跳地没死,沈祠眼角的泪痕还没干,立马又换上一副笑颜,看得人啼笑皆非。
然而比起这个更令人在意的却是……
冷风一吹,君子游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伸在外面的胳膊收了回来,众人这才发现,除了外面遮羞这层披风,他根本是不着寸缕,虽然遭遇险情是很值得同情,可他这德行实在不免让人遐想。
“王爷,您……您们……”沈祠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不该说的事情,反手掐了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勉强挤出笑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到安全的地方歇歇吧,姜大夫马上就到。”
萧北城后心挨了一刀,伤势未愈,自己还是个伤员,不能和往昔相比,冲进火场救人实属勉强,没走出几步就双腿发软,差点给人跪下。
沈祠见状赶紧把人扶住了,左右看了看,见忙着控制火势的众人无暇顾及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王爷,要不我来吧?”
怕那人听不懂他的意思,沈祠还特意指了指君子游那白得晃眼的脚丫子。
“少废话,皇上人呢?他应该在我之前就逃了出来,现在在哪儿?”
沈祠被问得一愣:“皇、皇上?”
他这反应让萧北城心里没了底,站稳脚步后回身逼问:“可别说你们没看住,把人给丢了,这么大的乱子都是他惹出来的,人要是跑了,你要本王怎么向十二州守军交代,怎么向黎民百姓交代?”
“不不,王爷您可能误会了,不、不是……不是咱们把人给弄丢了。”沈祠面露难色,难以启齿,一摸通红的耳垂,支支吾吾道:“是我……根本就没瞧见有这么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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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崩裂
那一瞬间,萧北城终于感到有心无力,两手一软,差点就把君子游摔在了地上,沈祠见状赶忙搭手扶住了他,那人却是一掌重重拍在他肩头,五指捏着他,似乎都要嵌进了骨头缝里。
萧北城挣扎了许久,才从被焦烟熏哑了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质问:“你再说一遍,有没有看见我的皇叔,大渊的皇帝?”
沈祠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余光瞄了一眼陷在火海里已经摇摇欲坠的大殿,咬着舌头,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也该接受现实了,他不明白的是,渊帝作恶多端,连自己的子民都能残害,根本死不足惜,如今东窗事发,为什么自家王爷会因为他的死而崩溃至此。
“王爷……”他觉着自己似乎丧失了说话的本能,只能尽力连字成句,从牙缝里挤出违心之词:“王爷,节哀吧,火势那么凶猛,您和大人能逃出来,已经算是奇迹了……皇上怕是、怕是……”
“住口……照顾好他,本王、本王还得……”
眼看着萧北城把君子游安置在一边,起身就要再入火场,沈祠一时情急,抓着那人的衣袂跪了下来,令人意外的却是,同他一起阻拦那人的还有两只手。
君子游理智尚存,不舍得他去冒险是合情合理,可另一人是……
“别作了缙王,你这样子进去只能陪葬,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担心皇上,交给我吧。”
来者拍拍萧北城算是宽慰,吊儿郎当对君子游一眨眼,后者只觉他这不着调的笑容很是熟悉,一时却又想不出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愣了一瞬,那人便甩开沈祠,孤身闯进了火场。
“等等,有人进去了!你不要命了吗!!”
“皇上!皇上还在里面!快把门前的火灭了,让他们出来!”
“不成了,大梁烧断了,大殿撑不住了,怕是救不出了……”
萧北城猛然起身,站到众人之前,看着风雨中飘摇的废墟,咬牙命令道:“都退远。”
有人不解其意,还担心他是不是被吓糊涂了,这要是罢了手,放任火势蔓延下去,就连东西六宫都有危险,怎么能停?
萧北城一瞪身边那不知所措的太监:“听不懂?”
“可、可是……”
“还不照缙王的话去做,你们在这里碍手碍脚,只会断了里面那二位还有自己的性命,与其在这儿白费口舌,不如通知各宫出去避难,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识相的胆敢拖后腿。”
明狱负手而来,只一抬下巴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那太监大惊失色,立刻连滚带爬地去了。
他悠哉悠哉地走到萧北城身边,与人勾肩搭背,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胸口,看似是劝他消气,实则却是隐晦提醒他负伤一事,顺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别太大意,也许这个狗皇帝并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呢。万一给人可乘之机,缙王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哦?厂公的意思是,皇上背后还有人在暗中怂恿,提点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妨再透个底吧。”
明狱笑道:“别追根究底,万一是我呢?我总不能如实交代,其实罪魁祸首就是我,你们快点动手制服我吧?”
“但你可以贼喊捉贼。”
对方“啧”了一声,似乎不大满意这个说法,“说得可真难听,你这样子可是会失去我的。”
“不稀罕。”
“行吧,您稀罕的正在那边疼得龇牙咧嘴呢。他以前病得厉害,脑子记性有限,不能强求他记住每一个见过的人、每一张看过的脸,但是您的话应该对那个人不陌生吧?”他顺着话茬一指还在燃烧的大殿。
萧北城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忠心救主,奋不顾身冲进险境的侍卫——花不识。
“听说您把他当作林溪辞遗漏的势力,在这里我要纠正一下,这个说法还不够准确,他其实算不上林溪辞的人,只是借助那个人的势力得到了便于自己行事的优势罢了,他所做的事可从来都不是为了林溪辞,而是为了他自己。”
“比如呢?”
“他曾经刺杀过你流亡在外的王妃。”明狱耸肩一笑,说得云淡风轻,“别说你还没发现,君子游离开京城那三年可不止是出去治了个病回来那么简单,他好不容易捡回的一条命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要给人交代回去了……难道你真没发现?不会吧不会吧。”
他阴阳怪气的嘲讽让人感到不适,但萧北城并没有如他所愿的恼羞成怒,这让他深感无趣,只能自我安慰般念叨了一句:“我先说出来的,所以是我赢了。”
萧北城对着渐熄的火势,心事复杂,并没有闲心去理会明狱的挑衅,看着火海深处隐约透出个人影,便迫不及待迎了上去,明狱率先一步发现险情便拉了他一把,顷刻间房倒屋塌。
两人双双摔了下去,立刻有眼尖的太监前来扶人,似乎是觉着这样丢了面子,明狱拍着身上的灰土,不屑地冷哼道:“我就不该多此一举救你,让你也死在里面多好,还能侵占你的产业,霸占你的美人,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的确。”
明狱还没反应过来这模棱两可的一句是何意味,萧北城已经站起身来,一手扯着他的领口,冷言道:“本王看在母族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别得寸进尺,敢动本王的人,你有几个脑袋够杀。”
明狱虽觊觎君子游,却也不想轻易开罪这位大罗神仙,举起两手示意自己并无僭越之意,那人才推开他,冷静指挥着慌成一窝蜂的众人:“花不识被埋在废墟下,扑灭周围的火势,速速往下挖掘,人被掩埋在高温的残土下只能坚持半刻,别愣着快去!!”
众人手忙脚乱遵命行事,沈祠带头抄了铁锹去捞人,趁着余火暂熄,还没来得及复燃的时候,在各处都试探了深度,还不忘喊着:“花将军,醒醒!你在下边吗?”
花不识好歹也是禁军统领,体能素质各方面都要比君子游强,那人能逃得出来,他就没理由被困死在下面,果不其然,很快沈祠就得着了回应,眼看着一只沾了灰污的手从废墟底下伸了出来,立刻搭手把人给拉了出来。
花不识果然不负众望,救出了身在火场的渊帝。
不管他此前做了什么,危害了什么人,罪孽有多深重,至少他现在还是大渊的皇帝,众人手忙脚乱把人事不省的国君抬了出来,请了最德高望重的太医来看诊。
老大夫一搭脉,就给萧北城先跪下了,倍感惶恐地磕着头,话都说不利索了:“缙缙、缙王恕罪……皇上吸入太多烟尘,九死一生,老臣无能,恳请缙王饶命啊。”
“少废话,这都救不活,你是老糊涂了……姜炎青!”
被萧北城点了名的姜炎青可一点都不着急去救那狗皇帝的命,头也不抬地忙着自己手里的事,不以为然道:“做针线活呢,别吵,等下缝歪了怎么办,又不是破布口袋,还能拆了重做的。”
他口中的“破布口袋”就是差点被捅成了筛子的君子游,方才情况危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根本感觉不出疼,实际上他的下腹被丧心病狂的萧景渊捅了四五下不止,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凶器又刚好是锐利的烛台,不至于像刀具一样造成太大的创面,因此出血量并不是很惊人。
姜炎青对狗皇帝本就没什么好感,见君子游被他伤成这样更是气愤,想他死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真心救人。
他朝人吐了吐舌头,翘着兰花指拈针的模样颇有些像那绣花的姑娘,还捏着嗓子尖里尖气地说道:“奴家可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得干完了这一茬,才能接着下一茬。”
岂料萧北城竟然接过了他手里的针线,按着君子游的伤口,抬腿一脚就把蹲在地上的姜炎青踢得踉跄几步。
“这里我来,那边你要是敢出岔子,我就把你抹上泥浆扔到火窑里烧成兵马俑给他陪葬。”
姜炎青“嘁”了一声,显然是不情愿的,逼不得已只得挽起袖子去看了萧景渊的状况,这厢君子游睁开一只眼来瞟了瞟萧北城,只见那人操着针线,极为小心地在伤口附近斟酌着下针的位置,就怕缝错了地方,害他平白吃苦。
察觉到了君子游炽热的目光,萧北城掌心覆上他的双眼,将他的头轻轻按了回去,“子游,别看,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