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古代架空]——BY:孟还

作者:孟还  录入:05-30

  李顽眯眼享受,突然道:“齐苑说我夜里睡觉撒癔症,像狗似的直抽抽,真的假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曹懿停下手中动作,有些不满:“你跟齐苑躺一张床上睡觉?”
  李顽万万没想到曹懿的重点居然是这个,不太明白他和齐苑都是大男人,躺一张床怎么了,却是本能心虚又百口莫辩,只得拿出撒泼打滚的看家本事,去闹曹懿,这样一插科打诨,才算转移注意力。
  “是有这习惯,那时你还小可能记不得,后来就没了,我也没同你说过。”
  李顽大吃一惊。
  那时二人刚成亲,睡在一张床上的头一夜曹懿就发现李顽做噩梦时会抽抽,得要人在身上拍拍才肯老实睡觉。曹懿漫不经心道:“你已好久不再发作,怎么突然又这样,梦见什么了?”
  “哇,白天听说大哥死讯,高兴的要死,结果晚上一闭眼就梦见这倒霉蛋殃及鱼池,杀他的人将我也捉去吊起来抽。”李顽想也不想,信口胡诌,末了又抱着曹懿撒娇,说真是吓死他了,抱着人胡乱扑腾,玩闹间却是四目相对,各自安静下来,心照不宣地想起近日发生的事情。
  李顽轻声道:“以后就真只剩咱俩了。”
  曹懿心中一动,还来不及说话,李顽便俯身吻他,他一手揽住曹懿的腰往怀里带,一手去摸曹懿的脸,比起一年半前狗啃似的不得章法又沉不住气,这次李顽却吻得缠绵,带着曹懿沉浸在情欲中,曹懿嘴唇微动,回吻李顽。
  吻毕唇分,李顽呼吸声粗重不少,二人额头相抵,眼中各自映出对方的身影。
  李顽喉结狠狠一滚,继而翻身下床,走到桌前将蜡烛吹灭。屋中登时陷入一片漆黑,曹懿心跳加快,忍不住紧张起来,不知道怎么灯一熄,目不能视,周遭也跟着安静下来,静得他将心跳听得分毫不差。
  李顽长腿一迈,揽着曹懿躺回塌上,二人谁都没有吭声。
  曹懿来时就有所准备,是不怕李顽要同他圆房的,只是此处简陋,什么东西都没有,怕是要吃些苦头。
  谁知李顽只是这样躺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呼吸粗重绵长,胯下硬起的那物渐渐消下去。
  这一月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夜幕降临之时,他一闭眼,就想到李琦死不瞑目的惨状,自不提夜夜噩梦惊扰,日日食不下咽。如今曹懿一来,便是什么都不怕了,他神经紧绷多时,猛地一松懈,忽觉疲惫不堪,只想揽着曹懿什么都不做,好好睡他个三天三夜。
  李顽手臂收紧,和曹懿贴得严丝合缝,临入梦之际,又听曹懿道:“是不是做梦梦到你娘了?好像从没听你提过你爹……”
  抱着他的人呼吸绵长,俨然入睡之态,曹懿长叹一气,静静拍着李顽的背,像儿时那样哄他入睡。
  殊不知李顽依旧清醒,心中不住茫然,爹长什么样,他早给忘了。
  四岁时爹便去世,留下一妻一妾,自此娘也从未提过,他儿时以为是娘亲太过伤心才不愿提起,现在想来,娘亲对爹爹也并无自己想的那般用情至深,爹爹只是娘亲在审时度势下,千挑万选出帮她脱离苦海的跳板。
  只是刚出狼坑又入虎穴,那年他四岁,尚未患病,在府中跑着玩时误入三夫人庭院。彼时暮色四合,天又黑的早,府上早已挂起灯,爹爹与三夫人在院中坐着说话,见他前来,便唤他过去喝碗甜羹。
  三夫人面色一变,伸手将碗抢下,摔在地上。
  那甜羹撒了一地。
  李顽口水直咽,惴惴不安,要去接碗的手又收回。
  他爹的神色也眼瞧着变了,对三夫人怒目而视,冷声道:“他一个小孩,你跟他计较做什么。”
  李顽见形势不对,落荒而逃,想不明白一碗羹有什么了不得,为什么摔了都不给他喝,不知三夫人有没有再给爹爹盛一碗去。谁知第二日爹爹突然卧床不起,不出一月,便撒手人寰。他日后同娘亲提起此事,嫩声嫩气地抱怨,他娘亲却满脸惊恐,将他嘴一捂,命令李顽将这事烂在肚子里。
  李顽至今想不明白,三夫人当年既对他恨之入骨,又到底为什么下意识将粥碗摔了?而不是顺势让他喝下去。
  三夫人一念之仁饶他一命,却是放任李琦对自己的欺辱;娘亲为了自身前程,千方百计嫁进李家;爹爹一心疼爱娘亲,却是对原配夫人不闻不问。
  李顽心想,如何单凭一个人做过的事去界定好坏善恶?但他向来不庸人自扰,很快又撇去杂念,搂紧曹懿,沉沉入睡。


第26章
  李顽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两日。
  眼见车队就要启程,李顽却还赖着不起,他自己不起,也不叫曹懿起,四肢紧紧将人缠住。
  昨日重逢之情溢于言表,曹懿反倒顾不上旁的细枝末节,今日被李顽缠在床上,仔细一瞧才看见他眼下的乌青与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色,只好让众人先行一步,唯独留下那匹黑马,供二人骑行回京。
  车夫临走前有些犯难,说李顽骑来的那马脾气大,不叫人靠近,也不肯给别人喂。
  曹懿点头,转身往马厩去,在旁人嘴里难教化的马,在他面前却极有灵性,曹懿一靠近,便打着响鼻温顺低头,让曹懿摸他。
  倒真是谁的马就像谁。
  第三日一早,二人共乘一骑,走走停停,晌午过后到达京中。甫一到京,曹懿便要去办正事,李顽未曾同去。
  他先去因李琦一事跑了趟官府,去义庄领走两具尸首,命人送回流州厚葬,又从仵作处得知李琦尸身惨状,身上有不少拿刀剜出的肉洞,腹中鼓胀,似是还有未消化完的食物,最后从牙缝里刮出些残渣,居然是糕点。
  曹懿闻言,面色不变,只静静点头,那仵作又追问,李琦平日是否得罪过什么人,让曹懿想起后提供线索,也好追查真凶。曹懿真挚一笑,保证道:“费心了,若有线索,定当相告。”
  京中转眼入秋,秋风一吹,满地枯叶打着旋从曹懿脚下卷过,他头也不回,从义庄走出,继而面无表情地一敛被风吹起的长发,镇定回想李琦死状,突然就笑了。
  大枣陪着前来,光是一旁听着就冷汗津津,只恨不得把早上吃进肚的饭都呕出来,当即不解道:“公子在笑什么?”
  曹懿莞尔摇头,平静道:“没什么,走吧。”
  李顽不知道曹懿要过来,本就同那群公子哥约好今日吃酒去,他做事知道轻重,在这个节骨眼上推不得这些宴席,又实在想和曹懿亲近,不愿错过一分一秒,只得嘱咐曹懿完事后来找他。
  曹懿不急着去见李顽,而是吩咐大枣随他四处逛逛。他十年未回京,却熟门熟路,先是走到一处贴着封条的宅子前,眼见那封条脆黄,朱笔渐褪,门口的石狮子头上被人摸出痕迹来,定是这处久无人居,附近的小孩子才来此玩耍,在石狮子身上攀来爬去。
  他没什么情绪地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才抬脚往别处走。
  这次去的宅子有人住,门口匾额上书“温府”,却被小厮告知温大人去江南办事,才走了不到一月,怕是要一段时候才回。倒是温如晦他娘一听曹懿来了,慌忙将他迎进去,一见曹懿便泪流满面,提起往事唏嘘不已。
  二人坐着说了一下午的话,曹懿方才告辞。
  今日酒席定在聚香楼,乃是百年老店,以一道“桂花鸭”闻名京中,将要进门,曹懿温声提醒大枣:“他家门槛高,你落脚时小心些。”
  继而一撩衣袍,抬脚迈进,大枣低头看了眼,是比寻常门槛高出不少,防止耗子溜进溜出,要不是曹懿提醒,他非要摔上一跤不可。
  小二热情招待,曹懿自报家门,又报上李顽姓名,只等小二核实后将他领入包厢。
  那柜台前的领事忽觉声音熟悉,往这一望,便和曹懿四目相对,先是目露犹疑,有些不敢相认,还是曹懿笑着冲他摆摆手,打过招呼后,那领事才微微讶然,对着曹懿行了一礼。
  这一下引得他眼前食客好不痛快,当即拍桌子叫嚷:“怎就是不信我,我就是李顽请来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叫人上去问问又不会少块肉?就说伏舟来找他。”
  曹懿听见李顽的名字,便抬眼看去,见那自称“伏舟”的公子一表人才,穿金戴银,也算得妥帖,就是举止行为有些说不出的风尘气。
  领事一脸为难:“李公子确实交待过有人来找他,不过那公子姓曹,人已经到了。”
  他往曹懿处一指,伏舟闻声看来,曹懿不慌不忙,微微一笑,二人对彼此打量不止,心中各自有所计较。
  伏舟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这人就好面子,有我一个不够,想必是又叫来一位同行吧。”
  那领事有些犹豫,却不敢轻易松口,只问伏舟同李公子是什么关系。
  伏舟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却够曹懿听个清清楚楚,只见那伏舟将单薄胸脯一挺,傲然道:“我是李顽他相好!”
  曹懿眼皮微抬,眉梢有些说不出的冷意,可看着面面相觑的领事与小二,还是谦虚道:“我是李顽他祖宗。”
  伏舟暗自感叹,这人真是厉害,不敢落后,大声道:“我是李顽他心肝儿!”
  这回曹懿不吭声了。
  正僵持不下间,一熟悉身影从楼上连蹦带跳,飞扑而来,正是同样许久未见的齐苑,李顽被人灌酒走不开,他替李顽来接,看见曹懿便欢快大喊:“弟妹!你可来了!”
  伏舟只当齐苑是喊他,登时说不出的扬眉吐气,如公孔雀开屏,朝那领事神气道:“怎么样,说了没骗你吧,齐公子你可认得?那声弟妹喊得便是我。”
  曹懿插话道:“是吗?原来如此。”
  齐苑哇呀呀,一路风驰电掣,想朝曹懿打听自己娘子怎么样了,不等靠近,就被伏舟半路拦住,待看清眼前之人,顿时吓得一个机灵,抖若筛糠道:“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伏舟:“李二托人喊我来的呀!他不告诉我,我怎知你们今日在此相聚?”
  齐苑不敢吭声,只颤巍巍看向曹懿,眼见他嘴角噙着笑,无半分动怒模样,可齐苑就是怕,一边怕,一边替李顽捏把冷汗。
  曹懿温声道:“哪个包房?”
  齐苑:“天字一甲。”
  曹懿又是一笑,不等齐苑领路,熟门熟路地往天字一甲走。
  包厢里一群公子哥正在喝酒划拳,还叫了人抚琴助兴,今日贺鸣不在,最有身份的人缺席,那就听最有主意的,李顽鬼主意多,又会玩儿,还放得开,自是一番左右逢源。正兴致上头,那包间房门却被人豁然打开,登时一股冷风灌入,众人清醒几分,一起往门口看去,一人小声道:“叫他们去把伏舟喊来陪着李二,怎么来的是别人?”
  旁人一脸愕然,显然始料未及,还来不及细问,就见李顽扔了酒杯,醉醺醺迎上去。
  他面带酒晕,却眼带笑意,曹懿一出现,李顽心里眼里就容不下别人。
  还来不及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却见旁边杀出一人,步履生风,满身香气,朝着李顽一蹦,手挂住李顽脖子,双腿圈住他的窄腰,险些将李顽勒死,热情道:“李二,你个死没良心的,这么久不来看人家,真真是想煞我了!”
  齐苑气喘吁吁追在身后,还是来晚一步没将伏舟当场拿下,一觑曹懿神色,吓得不敢吭声,只得让李顽自求多福。
  伏舟借着亲密姿势,以唯独他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在李顽耳边小声道:“咱们当初谈好的可只有一个人的封口费,现在又来一人,得加钱!”
  只可惜李顽被他这生猛的一扑吓没半条命,脑中嗡嗡作响,压根听不进伏舟的话,双腿一软,差点抱着他给曹懿跪下,偏偏还被数十双眼睛盯着,丝毫解释不得,仓促间只得硬着头皮将伏舟从身上撕下,语无伦次地你你我我了半天。
  曹懿只笑不说话,上下打量搂抱在一起的二人,自顾自地落座,朝众人不见外道:“都吃着呢?”
  继而自报家门:“在下姓曹,单名一个懿字,是李顽的…”
  他但笑不语,只等李顽补充。
  李顽夹紧尾巴在他身旁坐下,连带着伏舟这个没眼色又敬业的拖油瓶,这时不敢再惹曹懿,老老实实道:“……我表哥。”
  齐苑:“……”
  曹懿只盯着他看,看完又笑,笑完再盯着他看。
  李顽头皮发麻,心想,他说错了吗?不是曹懿自己交代当着外人的面,不许喊他娘子!
  伏舟哎呀一声:“原来是你表哥,他刚才在楼下还开玩笑说是你祖宗!”
  李顽都快哭了,心想他就是我祖宗!对伏舟怒目而视,挤眉弄眼,意思是闭嘴吧你!
  伏舟不在意,只噘着嘴撒娇,把李顽当财神爷伺候,又悄悄一挠他手心,意思是不用加钱了!复又更加热情,干劲十足,给李顽斟酒,夹菜,纤纤玉指捻着块肉,喂到李顽嘴边。
  李顽牙关紧咬,愣是不接招,看得一众损友不住调侃:“李二,怎得表哥一来你就这样腼腆,平日里不是见着伏舟就猴急,搂着人进包厢里单独亲热,还不许我们打扰,今日我们特意瞒着你,把伏舟给你喊来,好叫你一解相思之苦,待吃完后再续场子,你二人多日不见,小别胜新婚,有的是地方给你们亲热。”
  曹懿笑着,同众人一起调侃:“是啊,多日不见,小别胜新婚,一解相思之苦。”
  齐苑一听曹懿这语气,更怕了。顾不得兄弟义气,默默挡住脸,降低存在感,生怕殃及鱼池,曹懿回到流州后跟他娘子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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