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背过身就走,拒不承认。
萧涵只得追上去,又问:“枝枝,你刚才跟孟见渝打什么哑谜?”
“不是我跟他打哑谜,是他想告诉我,或者还有别人,他已经出手了,而且他有把握吊出真凶。”黎秩猜测道:“他手上一定握着什么东西。”
萧涵恍然,“他都出手了,那枝枝,我们要做点什么?”
“等。”黎秩道。
萧涵不解,“可是你们的赌约?”
黎秩轻笑一声,带着三分轻蔑,“不过是为了稳住孟见渝。他有心找出真凶,我为何要拦着他?我还白多一个帮手,只要坐等就能成事。”
好狡猾,萧涵心道,下意识又问:“那你为何还让人去查?”
黎秩听到这里,突然站定,回身,萧涵及时停下才没跟他迎面撞上,却已和黎秩面对面,近在咫尺。他望进那双清澈眼眸,有些愣神。
“枝枝?”
黎秩凝望着他那双招人的桃花眼,“你怎么知道我让人去查了?”
萧涵一个激灵清醒回神,干笑道:“陈清元不就是吗?”
黎秩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慢慢收回视线。他确定了一件事,让他很不悦,他抿着嘴角,“回去吧。”
萧涵暗松口气,“那我们等什么?”
“等消息。”黎秩头也不回,淡淡说道:“等孟见渝玩脱。”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信唯?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夜阑人静。
星光洒落在层叠如浪的屋檐顶上,?高低起伏的亭台楼阁建,一扇窗户悄无声息地敞开着,紫衣青年趴在窗棂上,?桃花眼里映着如霜冷月。
黎秩坐在床沿问他:“看什么?还不关窗睡觉。”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不动声色地在窗缝里捡起一张卷成小条的纸条,?匆匆展开看了一眼。
纸是糯米纸,上头只有四字——
蛇已出洞。
“哦。”萧涵将其捏在手里,搓了几下,糯米纸干脆易碎,?很快就成了粉末,?他借关窗的动作将粉末撒进窗后泥地,?严丝合缝地合上了窗户,?再回过头时,脸上尽是散漫笑意,?“我还不困。枝枝,我们要等什么消息?”
黎秩的回答与白日里如出一辙。
“等就是了。”
黎秩说着将一床被子扔了过来,萧涵习惯性接得稳稳当当。
三天可以养成一个小习惯,?十来天的相处下来,?萧涵习惯了自己整理地铺,?习惯了看着黎秩入睡,?习惯了身边有个人按时催他吃饭睡觉。
萧涵想到这里,?抬起头来,桃花眼含着笑望向黎秩。
正除着外衫的黎秩察觉到背后的视线,回头对上他的眼睛。
毋庸置疑,?萧涵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也很幽深,如同旋涡,轻易让人深陷其中。
“这是打赌的第二个晚上。”黎秩别开脸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房间里的烛火随之熄灭。
靠近后山的静寂小院,烛火明亮,将人影投在崭新的窗纸上。
一个黑影跃至屋檐上,身形轻得不可思议,竟未发出半点声音。他将脚下一片瓦片揭开,越过屋内的几根横梁,正好看见孟见渝的后背。
孟见渝正站在高大的书架前,拨开上面的物件,而后掀开里面的挡板,才小心翼翼在怀中取出一个信件,夹在一本书中,藏进暗格里。
黑衣人目不转睛盯着,在孟见渝起身时小心地将瓦片放了回去,站起身来,足尖轻点,在几个屋顶上跃过,转瞬不知没入了哪个屋檐下。
收到魔教送来的帖子的第三天,这是一个阴天,黑压压的乌云如一股无形的压力,阴霾压顶而至。
魔头何时来,会不会来?谁也不知道,但有六大门派和盟主在,没有人露出怯意,六大门派多年来,在武林正道似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信仰。
众人或跃跃欲试,或忧心忡忡的讨论着魔头会不会来。
萧涵很想告诉他们魔头就在你们中间,他今天也不打算出面。但怕把人吓到,这话他是不能说了。
因为黎秩的爽约,半日过去,九华山依然风平浪静。
午后,黎秩二人出门去找陈清元。萧涵余光撇见对面过来两人,条件反射地躲到了黎秩身后。
黎秩抬眼看去,见到薛菱跟那个叫阿彩的姑娘正从斜面走过。
黎秩嫌弃道:“至于吗。”
看着她们走远后,萧涵才从黎秩身后走出来,捧着心口,一脸受伤,“她那么凶,我怕还会被骂。枝枝,你不应该帮我出气才对吗?”
黎秩别开脸,只埋怨道:“陈清元怎么还没来。”
这已经是跟孟见渝打赌的第三天了,从裴炔那里查到线索,黎秩早已不抱希望,他们得到的线索还是太片面了,不过有孟见渝在,他只需要坐等就可以。可闲着也是闲着,他们昨夜就约了陈清元午后在这里见面。
吓唬那呆子两天,也该告诉他真相了,只是陈清元没有来。
萧涵和黎秩等了好一会儿,都觉得不对,索性去找他。
而陈清元此刻也在犹豫要不要去跟黎秩见面,他见到裴炔鬼鬼祟祟地带上剑出了房间。盯了两天都没结果,陈清元怕拿不到解药,便跟上了裴炔。裴炔颇为小心,一路走着频频回头,陈清元跟得辛苦,一路躲躲藏藏,直到裴炔进了一个屋子,他都没留意那是什么房间,就蹑手蹑脚跟了进去。
谁料刚踏进门口,一把出鞘的长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陈清元心下骇然,瞪大眼睛望向门后的黑衣青年。
裴炔的面色依旧那么冷,声音仿佛含着冰碴,“跟踪我?”
黎秩和萧涵最后找到澡堂门口,据看到陈清元的人说,他半炷香前进去了。两人站在门前对了一眼。
萧涵神情复杂道:“他该不会真的想在澡堂看痣认人吧?”
“你出的好主意。”黎秩准备掀开门前藏蓝的布帘进去,却被萧涵伸手拦住,黎秩问:“做什么?”
萧涵煞有其事道:“这是澡堂,里面的人都不穿衣服,可难看了,要是看到不该看的,会长针眼的!”
黎秩道:“我知道,我不是三岁,你骗不到我。”
萧涵理直气壮,“可是万一你进去了,哪个不要脸的非说你看光了他的身子,要你给负责怎么办?”
“我想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能做出这种事了。”黎秩实话实话,将人推开,掀开布帘进了澡堂。
午后的澡堂甚是冷清,咕咚咕咚的水声回荡,角落里几个隔间木门半开半掩,不知是否有人在里面。
萧涵转了一圈,纳闷道:“人呢?”
黎秩看向角落里的隔间。
“原来是你们。”
一个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出现,二人俱是一惊。
裴炔提着剑,在横梁上跳下来,看见黎秩二人他并不意外,且笃定道:“你们让陈清元盯着我。”
陈清元暴露了?
萧涵问:“陈清元人呢?”
裴炔看向最边上的隔间。
黎秩点点头,萧涵便快步跑了过去,推开隔间的木门,果然见到浑身僵直站在里面的陈清元。
陈清元拼命朝他眨眼睛。
萧涵见他没被绑着却一动不动,于是问:“你怎么不动?”
黎秩心下了然,走过去在陈清元身上轻点两下,陈清元的身体果然放松下来,扶着木门大口喘息。
“是他引我到这里来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面上有些懊恼。
由始至终,裴炔都没有打断他们,任由他给陈清元解穴,黎秩有些奇怪,“裴少侠这是何意?”
裴炔依旧冷淡道:“你们查我在先。”他抱剑拦在几人面前,似乎势要几人给出一个交待,但从一开始没有动手,说明他不想与他们为敌。
萧涵看出来后,也从善如流道:“既然让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直言了。裴少侠,三个月前,你来过九华山,见过孟掌门,是也不是?”
裴炔眸光闪烁,“是又如何?”
黎秩道:“是你杀了孟扬。”
陈清元愣愣看向黎秩,很难想象黎秩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萧涵也失笑,枝枝这跳跃也太快了。
裴炔沉着脸,“不是我。”
为了不让气氛太过紧绷,萧涵道:“你当时来找孟扬,绝不只是送请柬,你见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裴炔犹疑不语。
黎秩先断定道:“你要杀他。”
裴炔顿了一顿。
萧涵看看黎秩,又看看裴炔,慢慢点了头,“看来枝枝说中了。”
陈清元还是一头雾水,觉得他们好像都在自说自话。
“是。”裴炔竟然真的承认了,他很快补充道:“我想杀他,但我还没有动手。三个月前,我认出他是我的仇人,与他约了生死决战。但他想要等到女儿成婚后,决战便拖到了这个月二十,不过时间还未到,他死了。”
跟裴炔说话太爽快了,你还没问,他就自己全招了。早有预料的黎秩很快接话,“你没给他下毒?”
这回轮到裴炔奇怪地看着他们,“我是光明正大与他约战,此后,我一直在浩然山庄潜心闭关,虽然我很想他死,但我不屑用这种手段。”
“他是你的仇人,也是陈清元的仇人,孟扬生前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想杀他的人怎么那么多?”萧涵摇摇头,忽地又问:“你与他有什么仇?”
说到这里,陈清元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炔看,萧涵拍拍他肩头让他收敛点,便同裴炔介绍道:“小陈他啊,也跟孟扬有仇,杀父之仇。”
陈清元点点头,此刻看裴炔,他不觉得可怕了,还觉得格外的亲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感觉他和裴炔在这一瞬间有了共鸣。
裴炔却很冷淡,“你没必要知道。”
陈清元被哽了一下。
萧涵也颇为失望。他见黎秩神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又看向裴炔。裴炔很年轻,但他冷冽的气势总让人忽略他的稚嫩。种种线索在脑海里交错,萧涵眼前灵光一闪,他问裴炔:“可以把你的手借给我看看吗?”
闻言,几人都面露莫名,就是黎秩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萧涵诚恳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武功,有什么好怕的?”
裴炔自然不怕,“在桑家老宅你们救过我,我记下这份恩情,你们让陈清元查我,我便不再计较。”
萧涵急了,“我真的就是看看!看完没问题我们就走好吧?”
裴炔早已看出来萧涵没什么说话权,只看向黎秩。黎秩盯着萧涵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如此,裴炔便放开怀里的剑,手还没伸出来,萧涵就已经迫不及待抓住了他的右手,衣袖被撸上去的那一瞬间,裴炔不自在地拧紧眉头。
但萧涵再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紧紧盯着他的手肘看。
裴炔的手肘内侧,赫然有一粒黑痣。黎秩和陈清元也看到了,前者默默点了点头,后者整个人呆住。
“裴少侠,你原名谢策,二十有三,背后也有一粒黑痣?”最后,萧涵压着声音问:“你还有个弟弟。”
裴炔眉头皱得更紧,不知是那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用力抽回手,将衣袖拉下来,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弟弟早就已经病逝了。”
另外三人神情古怪。
裴炔这才发觉到他们的反应不对,就见萧涵一脸同情的看着他问:“倘若你的弟弟没有死,当年被好心人救活,现在还来了九华山呢?”
裴炔面色几变,他看着面前的三人,目光最终落到黎秩身上,悲喜交错,一股难言的激动涌上心头。
“是你?”
黎秩静默一瞬,“我没有哥哥。”
陈清元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萧涵也有些尴尬,他抽了抽嘴角,揽住黎秩肩膀将他拉近,另一手将陈清元推到面前来,清了清嗓子道:“介绍一下,小陈,原名谢祺。”
裴炔:……
陈清元:……
“愣什么,还不明白吗?”萧涵指了指裴炔。“你是哥哥,”又指向陈清元,“你是弟弟。懂了吗?”
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朝相逢,本该相拥而泣才对,可谁都没想到裴炔会认错人!兄弟两人此时都说不出话来,就是黎秩和萧涵也无语凝噎。
还没等兄弟两人慢慢缓过这阵尴尬,有人掀开布帘走了进来,见到几人都穿得齐齐整整的好似在对峙一般,顿了顿,随后快步走向黎秩。
来人正是左右护法。
黎秩扒开萧涵的手,左护法不等问话便急急说道:“孟见渝死了!”
众人俱是错愕,澡堂里适才那点尴尬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黎秩皱眉,“怎么回事?”
左护法语无伦次,“孟见渝被段崇毒死了,现在他要杀段崇。”
听完后半句,几人都是一脸写满了什么玩意的迷茫表情。
左护法缓过这口气道:“孟见渝假装被毒死,然后找到段崇毒杀他的证据,现在就在灵堂对峙,孟见渝说段崇是杀害孟扬的真凶,要杀了他给孟扬报仇,段崇不承认,就打起来了,陆盟主和六大门派的人都赶过去了。”
萧涵抹了把不存在的汗,他还以为孟见渝真死了,诈尸杀人。毕竟诈尸这种事,不久前他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