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视线停在余殊做好的蛋糕上,话便止住了。
深棕色的裱花,被余殊当成了画笔,在蛋糕上作了一幅雪景图。
宫殿外,一人在雪地里跪着,眼神却望向红梅林中,若隐若现的长廊上,另一人立着与他遥遥相望。
余殊用红色的那支裱花袋点上最后一朵红梅,望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笑了笑。
玻璃外摄制组的人屏住呼吸,几乎看呆了。
来看笑话的文靖涵:“这这这怎么做到的?”
刚才在自己的蛋糕上补了个四不像的老虎、好不容易才安慰自己接受现实的何喻舟,哭了。
蛋糕做好后,余殊交由节目组藏了起来,等零点的时候再拿出来给林放一个惊喜。
下午的任务结束后,众人去了一家酒楼,将穿了一整天的古装换下来,安安心心地享用了一顿晚餐。
饭后,孟凉提出想去坐景区的乌篷船,众人都没有异议,两人乘一条船向远方驶去。
两岸灯火通明,具是油纸坐的灯笼,船头也各自挂着一只。
火光将湖面照得波光粼粼,十分有意境。
何喻舟他们的船在最后,他笑着吼道:“我们给大家伙唱首歌吧。”
付夏面露嫌弃,不做声,文靖涵直接怼道:“滚滚滚,唱什么流行歌啊,太毁了吧。”
众人笑作一团,笑声荡着湖水将船只往前推。
余殊站了起来,他穿了件驼色大衣,身形修长,五官轮廓被灯光映照得格外俊朗动人。
“我来吧。”他朝林放一笑,看向摄制组,“有乐器吗?”
每逢节日,船上会载些艺人乐手之类的,乐声回荡在整座城中,因此船上备了不少乐器。
余殊从中挑了一支箫,竖至唇边。
悠扬的箫声荡漾着碧波,熟悉的曲调响起来时,林放心里一怔。
早就忘了是多少年前,懵懂年少的余殊曾为他奏响这支曲子,他那时前言不搭后语,遮遮掩掩的,眼神却无比的真诚。
正如此时,余殊眼里盛着万家灯火,和对他明晃晃的爱意。
众人都沉浸在这一片乐声中,唯独林放知晓,这是他与余殊的密语。
后半段,原曲的凄怆变了。
箫声婉转,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余殊直直地望着林放,那时他拘于礼数,许多感情不敢表达也不知如何表达,而今他与林放心意相通,亲密无间,相处时的片段,牵手、拥抱、接吻、抚摸……接随着乐声传递过去,想必他一定能感受到。
一曲毕,听得孟凉脸都红了,借着靠在文靖涵肩上埋头。
曲中赤.裸裸的暗示,也太直白了点,这就是年轻人吗?
余殊却好似浑然不在意似的,从甲板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蛋糕捧给林放。
他鬓角的发被徐徐而过的晚风吹开,眼中带着清冽的喜欢和始终如一的赤忱。
“庭雁,生日快乐。”
*
经过三天两夜的拍摄后,第二期录制结束,林放有急事去了外地,没能和余殊一道回程。
一个人的旅途虽漫长且孤独,可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感到畏惧了。
林放在市区买了新的房子,还未精装修,先叫余殊过去看一趟。
余殊总觉得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过于铺张浪费,将从前那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美德都丢光了。且林放的理由多得很,比如什么床不够大抱着翻两个身就掉下去了,飘窗的位置不大好,若是跪着久了可能腰会酸,浴室里的浴缸也不够泡鸳鸯浴什么的。
一团乱麻似的,搅得余殊脑子疼。
被林放软磨硬泡得久了,他也有点期待。
应该都……挺好玩的吧。
新买的房子是独栋别墅,和原先的大跃层相比隐秘性更强些,更独立些,整体面积比Fairyland宿舍还大,就算林放想放个二十米的床也够。
和林放汇报了下装修情况后,余殊就从房子里退了出来。
出门的时候,目光被花园里的一棵小树吸引了。
有点眼熟。
他眼前闪过年前他买下这棵小树苗的情景。
才开春不久,竟已经变化这么大了。
等等……他当时不是一气之下给拔了吗?
林放将他救活后,挪到此处来了?
他重新换个住处,就是为了有个自己的小花园,种这棵树吗?
想起那时他在信上写的话,“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余殊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这人怎么就喜欢背着他搞小动作,怪肉麻的。
余殊远远瞧见树枝上松松地系着一根细绳,上面悬着一张小卡片,心下好奇,走了过去。
卡片上画了两个小人儿,一个表情冷酷一个笑颜明媚,腰间都各自挂了一枚半月形的玉佩。
余殊失笑,这不是他俩吗?
林放也真够没意思的,竟然把他画得这么矮,他还能长高的好不好!
冬日的寒气渐渐褪去,新生的小树枝干上已经抽出了嫩绿色的芽。余殊半蹲在花园中,温暖的日光在他头顶照耀着,抚摸着头顶已经愈合的、不再有任何感觉的伤疤。
时间一晃,他和林放重逢,已经快过了半年。
从起初的排斥、躲避,到后来的情不自禁。
大概无论林放换成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长相,自己都会不可救药地被他吸引吧。
余殊摸了摸纸上了小人,唇角笑意渐深。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将卡片反转过来。
林放字迹隽秀,写了一个大大的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正文写到这里就完结啦。
明天番外见!
16=(19-10)+(26-19)
放放还是太含蓄了点,麻麻叹气。
第86章 番外一.上
七月,骄阳似火,市电视台外的香樟树上蝉鸣声一片。
一位身穿草绿色T恤的青年跨坐在摩托车上,正戴着头盔在玩手机。
他穿着休闲,脚踩着摩托的姿势也十分随性,却似乎连背影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不少快要下班的年轻女孩围在电视台大楼下,目光毫不遮掩地打量着他,交头接耳,像是想隔着头盔看看这人的长相。
许骄阳匆匆忙忙赶下楼时,疑惑地看着围在门口的人群。
电视台工作人员多少都比一般人见得明星多,楼上不少一二线艺人来录节目,门口这是什么情况?
他正疑惑着,就看见余殊骑在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上朝他招了招手。
“娇娇!这儿!”
像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似的,余殊边招手边喊道。
余殊一句话成功让许骄阳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瞩目,他礼貌地对周围人笑了笑,然后冷着脸走向余殊,威胁他道:“再瞎叫,我就把你的轮胎扎了!”
余殊不怒反笑,摘下头盔歪了歪脑袋,一副你扎一个试试的嚣张表情,在刺目的阳光下朝许骄阳笑了笑。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隔了大半年。
平日里多是在网上联系,许骄阳总觉得余殊一年来没什么变化,还和从前那个娇贵却讨喜的小少爷没啥大区别。此时一见,却觉得他许多地方确实不一样了。
余殊摘下头盔的一瞬,身后人群传来一阵清晰的抽气。
自打心动六分之一这档节目录制完、落日也顺利上映后,人气飙升几乎挤进一线流量的余殊,已有一年没在娱乐圈露过面。
和一年前的稚气未脱、少年感十足相比,如今余殊五官渐渐有了成熟男人的轮廓,个头也窜高不少,往人群里一站,压迫感十足。从前纯良无害软乎乎的表情只有在笑眼弯弯时才能窥见,大多数时候,余殊都像是一个少年王似的,骨子里的矜贵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显现出来。
“你来的也太慢了,”余殊挎着头盔撞了撞许骄阳的肩膀,“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场了,我载你啊?”
阔别一年,Fairyland其余四人在圈内都有了不错的发展。罗骁和许骄阳都成功转型当了演员,在两三部剧里有了戏份不少的出演;蒋涛综艺感不错,目前在一档室外综艺里常驻,偶尔还能去其他场合客串个主持;梁旭则在筹备新的专辑,用心做音乐。
罗骁上一部剧表现不错,有幸参演了名导话剧里的一个小角色,今日在云绕有一场次,四人约了一同去看,正好叙叙旧。
余殊在电视台下等了快二十分钟,许骄阳半点没有心理负担地拒绝了他。
“我哪儿敢啊夫人,”许骄阳阴阳怪气地朝余殊笑了下,“林总一会儿就出来了,看了还不得削死我。”
“你!”
“嘿嘿,我去打车啦,一会儿见。”
余殊笑骂着将他送上出租车,也不知道林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干脆站在路边继续等。
电视台门口围着的人见他站得远了些,小声议论起来。
“哎,那帅哥到底是谁啊,背对着看不清脸,不过居然跟许骄阳认识,也是明星?”
“摘头盔那一下侧脸真的好帅啊!身材也好好!”
“没听说过最近有哪个刚冒出头的小艺人长得特别好看的啊……就这气质,不看长相,也不可能是默默无名的那种。”
“你们说,会不会是余殊啊?”
“你是说去年靠离荣和沈蔚两个角色爆火然后退圈的那个余殊吗?”
“说来也奇怪,他资源蛮好的吧,会演戏会唱跳,编曲也不错,还和风佑合作了一档文物鉴定的节目,怎么就突然没声儿了,不会真的入赘豪门了吧?”
“瞎扯什么呢!去年林余两家联姻,和林影帝结亲的就是余殊,你们连这都不知道?”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他俩不是还上了个恋爱综艺吗,但我记得两家粉丝撕得蛮厉害的啊,到底是不是真……”
纷纷议论随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像是突然感受到一阵压迫似的,人群中噤了声,唯余一人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
林放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额前的发向后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深邃的五官凝成一副冰冷的画,铺满刺骨的寒意。
路边站着的余殊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双手背在身后朝他转过来。
看见彼此的那一刻,两人脸上都添了笑意,林放紧抿的唇角弯了起来,像是和煦的春风吹开湖面的裂冰。
“林老师下班啦。”余殊迎着他走了过去,自然地挽住林放的胳膊。
林放指尖点了点他的脸颊,“怎么没戴口罩?”
余殊举起头盔,申辩道:“喏,不是有它吗?”
他抬起手臂,将头盔高举过头顶,示意林放配合他戴上,“今天是周三,单数日,该你载我啦!”
尾随林放出来的宁原:“……”
余家老夫人去年下半年生了场重病,余殊自打从落日剧组顺利杀青后,便没再接任何工作,有空便服侍在老夫人身边。
随后老夫人渐渐痊愈,余殊减少了侍候在侧的频次,却仍旧没进组工作,反倒是岭悦顶楼办公室里添了个位子。林放出入公司、剧组、各种活动,陪在身边的人从宁原换成了余殊。
看着余小少爷来接老板,第无数次担心自己真的要失业的宁原,默默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孤独地开走了舒适的商务车。
傍晚的阳光不比正午刺眼,不远处的电视塔被西沉的落日渡成橘红色,林放先一步坐在摩托车上。
他侧过脸望向余殊,朝他伸出手。
“上来。”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人来人往的,比起从前要么在公司要么在剧组,都是熟脸经过,余殊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侧着坐在车尾,晃荡着两条长腿,“走呗。”
林放久久不发动。
越来越多人经过,余殊催了他一声。
两人寂静地坐在车上,余殊渐渐品出味来。
以往,无论谁坐在后头,都是要抱住前面那个的腰的。
只是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少人也都认出他来,余殊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快走吧,等一会儿再……”
话音未落,车子向失去控制似地向前冲去。
余殊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倒,脸颊撞在林放背上,顺带着手也抱住了他的腰。
余殊:“……”
林放回过身,唇角泛起浅浅的弧度,满意道:“抱稳了。”
余殊锤了他两拳。
时至六点,酒醉似的夕阳笼罩着城市上空,余殊侧坐在后座环抱着林放,他脊背的温度隔着衬衫和西装外套传到余殊脸上。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道旁连城的香樟树叶子随风摆动,飞速向后退去。
余殊不自觉抱紧了林放,无论如何也不想松开。
电视台距离话剧院还有一段距离。
路上堵得很,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按喇叭的声音,绿灯通行的一段时间内只有较少的车辆才能通过。
林放拉开头盔上挡风的,侧过头问余殊:“还有多久?”
余殊看了眼路上寸步难行的车流,语气中难掩着急:“半个小时后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截止进场。”
又过了五分钟,堵车的状况没一点好转。
余殊揪着林放的衣服,额头靠在他背上,无奈地说:“要放罗骁鸽子了。你说话剧院那么大,咱俩等表演结束后再捧一大束花去后台祝贺他演出顺利,他是不是也分辨不出来我们到底是不是坐在台下听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