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翊霜定定看着。
薛兰令叹道:“罢了,既然你这么想问,那不如你坐到我腿上来亲我一口,我若觉得满意了,我就告诉你我的计划。”
段翊霜没有动。
他被薛兰令牢牢握着手腕,连通掌心的那片肌肤被冰凉的指腹缓缓摩挲,痒意从上而下绵密蔓延。
然后他试着挣脱开。
只可惜面对薛兰令的时候,他千百种应对也是在做无用功。
在他意欲挣开的瞬间,薛兰令已扣住他腕间脉门。
他膝下一软,整个人往前倒下,正正落进摇椅里,差点砸到薛兰令的怀里。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支撑住身体。
他离他近在咫尺。
摇椅在骤然加重的情况下缓缓摇起,薛兰令看着他,盈盈笑意,艳色横生。
段翊霜颈后红了一片。
他勉强道:“松手。”
薛兰令没有应话。
这是与他近在咫尺的人,离得越近,就越能嗅到那无处不在的浅香。
段翊霜又失神了片晌。
薛兰令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眼神一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已落了个满带浅香的吻。
作者有话说:
花吟在哭,孟屿在急,黎星辰在查案,有琴弘和在吐槽,庄哥在静候佳音。
教主和小翊却在这里亲亲。
别人在办正事,他们也在办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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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她坐在一家酒楼里。
这座酒楼客人很多,但今日因为她在这里,所以这家酒楼就闭门谢客。
她无疑有很大的面子。
却很难有人说得出原因。
她指甲上涂着蔻丹,手指纤细白皙。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江湖人。
可坐在她周围的人,或握刀、或提剑、或佩匕首、或佩长鞭。
每个人都笔直如一树青松,眉宇间透出些常人所不能有的气势来。
这是在酒楼的大厅里。
她坐在正中间。
有数个江湖人在她左右依次围坐。
这很奇怪。
她分明不像是个江湖人,却又有这么多身在江湖的人对她以礼相待。
她坐在这里,若她没有饮茶,他们便不会饮。
若她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便也不会说话。
竟是隐隐以她为首。
而她方才已说过两句话,如今正该他们接下她的话语。
坐在左方的一位男子开口:“依照汤姑娘的意思,我们此次下到灵门城去,是为了帮什么人?”
她面带笑意,颔首道:“正是。”
另一方打扮成青年文士模样的男子又问:“这人与汤姑娘是什么关系?竟能得汤姑娘鼎力相助!”
她便娇声笑起,嗔道:“他与我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要做的事情,我觉得很合情理,若我不帮他,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帮他呢?我总不能对人见死不救罢。”
青年文士忙道:“原是如此,汤姑娘虽非江湖中人,却有如此侠义心肠,实乃江湖之幸!”
他话音将落,抱臂独站一侧的男子哼声道:“有些人自己胆小如鼠,从不见他仗义行事过,如今见了汤姑娘,倒是好话一箩筐,说得好像自己也很有侠义心肠一样!”
青年文士道:“这关你什么事?你若说不来好话,那自然有的是人说,再者,汤姑娘为人如何,我们可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的,像汤姑娘这样的好人若无人称赞,那岂不是世人都黑了心肝、丢了眼睛?”
抱臂男子道:“我虽不会说话,却也不会像某些人,只知道说话!”
青年文士道:“你这人真不讲理。”
抱臂男子哼笑:“老子只知道江湖上拳头才是真道理,可没听过好话能当饭吃!”
青年文士道:“好啊,你的拳头既然是个真道理,却也不知此次下了灵门城,还需不需要你这真道理!”
这话没头没尾,几分诡异,抱臂男子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文士仰首一笑,透出些许得意:“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汤姑娘可说过,此次下灵门城,不动武、不伤人,她另有安排。”
“不错,此次下灵门城,我另有安排,无需诸位动手。”
直至此时,汤姑娘才开口说话。
她仍坐在正中间,姿势也没有任何改变。
她白皙的手还虚虚搭在扶手上。
他们情不自禁看她,先就要看她的手指,再去看她的脸。
她在一旁听了这段争辩,却迟迟没有叫停二人,脸上笑意深深,只又道:“二位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到了我所想要去的地方,知晓我意欲做的事,二位也是愿倾力相助的。”
青年文士立时应道:“这是当然!”
那坐在左侧最先开口说话的男子便道:“说起那灵门城,近些时日江湖风雨传言,那陨星坞暗杀神梦阁少阁主一事的神梦阁,就在灵门城中。”
另一位彩衣女子道:“不知汤姑娘对这件事又是什么看法呢?”
她便笑着回答:“依我看来,陨星坞确实很有可能对神梦阁出手,若是陨星坞没有出手,那神梦阁实在不用与八大门派之一的陨星坞为敌。”
彩衣女子问:“为何不能是陨星坞受人陷害呢?”
她背靠在椅背上,闻言抬手一捋垂落脸侧的乌发,幽幽道:“那又能有谁会来陷害陨星坞呢?”
“若有人当真想要陷害陨星坞,那远不至于用如此简单的手段,”她说,“身为八大门派之一,陨星坞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陷害的?端看如今陨星坞迟迟都不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绝未做过此事,便可知,陨星坞无论有没有暗杀神梦阁的少阁主,至少——他们都动过这个念头,也许即将就要付诸行动了。”
“陨星坞有这样明显的动机,那暗杀神梦阁少阁主一事,未必不是他们做的。”她如此做了结尾。
她的话语很轻柔,透露出的意思也简单清晰。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像喝了好几坛烈酒。
正因为她有这样让人心神安宁、飘飘而然的魅力,他们才愿意聚在她的身边,听她讲话,听她说故事,也听她讲对这江湖诸事的看法。
更何况她又生得那么美。
每当她字句清晰诉说这些看法时,她的魅力就很显眼,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他们看她的手,又看她的脸,再听她的声音,明悟她话里话外的深意。
只觉得遇见了她,就像遇见了人生中难得一觅的知音。
她就是他们所有人的知音。
他们六男四女,一共十人,来自天南地北,在遇到汤姑娘前,他们皆不认识彼此。
可因为她,他们聚在一起,倒也有几分江湖漂泊,有缘相会的意味。
最先开口的那位男子又道:“汤姑娘如此笃定,也不怕这番话语招来陨星坞的记恨?”
原则陨星坞身为八大门派之一,眼线必然也遍布江湖各地。
纵然他们十个无一人将今日这番话语说出,这酒楼四处,难免不会隔墙有耳。
他好心提醒,亦是担忧。
那汤姑娘却笑意浓浓,映在烛光里的眉眼绚丽如一枚红玉。
汤姑娘道:“我自是不怕的,若天下人人都怕,那世上还哪儿有真相可言呢?我不说,或许可得一时安宁,可若我不说,他不说,你也不说,天下人都将这真相抛之脑后,岂不是天下都不安宁?”
“我辈江湖中人,怎么能事事都忧虑旁人在不在意?”她说,“纵然是再给我千百次机会,我也还是会如此说。我凡问心无愧,我又为何要怕?”
她话音落下,他们便情不自禁叫了声好。
彩衣女子大笑道:“我就喜欢汤姑娘的这个性子,豪爽、大气!来来来,当浮一大白!”
汤姑娘就是汤妙。
-
庄珏把着刀站在门前,这是临湖一畔的府邸,也唯有浔城的城主才有资格住在这里。
可城主已被他挂上那杆长杆,如今他就可以住在这里。
他们都在这座府邸里。
门前有湖,湖面水光粼粼,这里是后院,甚至闲暇时还能在这里垂钓消遣。
这座湖很宽、很长,通往何处,无人知晓。
但若有人能在这里乘舟远行,也许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未知总会让人恐惧。
他站在这里,直到花吟走到他的身后。
他看她会有几分熟悉。
他却也笃定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
他开口说话时的语声依旧是极冷淡的,他问她:“你找我?”
花吟不为他的冷淡而退步,花吟点了点头,她说:“我想请你告诉我,十六年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拢起眉峰看她:“你既然并不知晓浔城曾发生的事情,又为什么特意来问我?左右我为难的是黎星辰,又不是你们。”
花吟道:“我是因为我自己。”
庄珏问:“什么是因为你自己?”
花吟吸了口气,她道:“我对自己年幼时的事情记的很少,我可以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记得在一个深夜,有人将我送走,他让我离开浔城,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身份,去过新的人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记不起他的名字,他的长相,他又是我的什么人,可我无法忘记那种痛苦,我想知道,那个极有可能与我有关的十六年前,在浔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讲这些事时,眼睛定定看着庄珏。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摆。
她也紧张,她不知庄珏对十六年前的事知道多少。
庄珏也在看她。
庄珏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眼睛依旧那么亮,只映出她期待的脸来。
可庄珏握刀的手却变得苍白。
她没有看到。
庄珏也并不打算让她看到。
庄珏冷冷道:“这与你无关,十六年前的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与你记忆里的那些都没有任何关系,你很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记忆错乱,导致自己记错了一些事情。”
花吟却很执着:“可我记得很清楚,我就是从浔城离开,我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叫庄珺。你听过这个名字吗?十六年前的庄家灭门一案,难道会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庄珏依然道:“没有。”
花吟道:“我觉得一定是有的,否则为什么庄家姓庄,我也姓庄?你呢,你又姓什么?”
庄珏闭了闭眼。
他冷声回答:“我姓什么也与你无关。我劝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天底下姓庄的人太多了,当年发生的事,未必就是与你有关的事情。你既然是天鹤府的人,便该过好自己的人生。你现在什么都很好,有人爱护你、关心你,有人牵挂你、在意你,无论当初送你走的人是谁,他还是否活在这世上,他既然希望你不记得,希望你忘记,那他就不会希望你记得,也不会希望你想起来。”
花吟问:“那这是与我无关的事,我就不能知道前因后果了吗?难道世上那么多的冤情,与我无关的,我就可以不伸张正义了吗?”
庄珏冷笑道:“我已告诉你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既然是为了自己才来问我,那得到答案就应该立刻离开,而不是在这里不断追问。还是说——你是为了黎少庄主才来问我的?”
他的话语没有多少情面可言。
花吟脸色一白,她后退半步,只得道:“不,没有,我不是为了他。”
庄珏深吸口气,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便只能暂时离开。
她应了声好,一步两回头地走远。
庄珏始终站在原地。
他握刀的手深深陷进四只指甲。
掌侧浸出了血。
他低头,面无表情地用衣袖把血迹擦去。
庄珏想,这样很好。
这世上有很多的路可以走,有很多的人在走路。
有些路只要一个人走就很好。
多一个人,都会觉得拥挤。
作者有话说:
奇女子汤妙,人格魅力征服在场十个人。
大家都想为汤妙姐姐打call,成为汤姑娘的忠实粉丝。
汤姑娘:但我也有一个偶像。
庄哥庄妹就不说了,虐心。
第五十五章
他正在逃走。
他从没有这么迫切的想逃走。
可他必须要走。
十六年前的事历历在目,知晓他做过什么事的人也还活着。
他不能留在这里。
他必须要走。
要逃走!
为什么呢?为什么十六年过去,这桩旧事仍会再被提起?
他往很远很远的地方跑去。
然后他突然停住了。
黎星辰的长剑就挡在他身前。
他若有拼死的勇气,便要一尝身体分离的痛楚。
他不敢动了。
他站在原地。
良久。
他对上黎星辰的眼睛,叹道:“……我就知道,我还是逃不过的。”
-
浔城十六年前的旧事,于城里的人而言,仿佛都还在昨日。
那夜发生过的种种,成为了许多人的梦魇。
起初他们还沉浸在得到了“玉麒麟”的喜悦之中,把这当作是老天爷特意留给他们的财富,把这珍宝供奉起来、收藏起来,甚至日夜焚香,顶礼叩拜。
然而这种快意期待并没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