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眼睁睁看着他签好了,恨铁不成钢地在桌上拍了一掌,拍得桌上的水盆嗡嗡地震,骂道:“你是一个八根绳也曳不转的犟驴,看来我是白费口舌!今后你是死是活,与花里馆无关,你好自为之!”
她还想再疾言厉色地骂几句,可是看到宝瑟儿眼里无声地流出眼泪,又骂不出口了。
“签都签了,你还哭甚么!”
宝瑟儿的眼泪滴到契纸上,用衣裳吸干,又哭又笑:“我太高兴了,还有甚么不满意的?再没了……哪怕即刻就死,也没有遗憾了。”
“呸呸呸!”王妈妈轻轻掴了一下他的嘴,嗔道:“说的哪里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宝瑟儿收好卖身契,扶着桌子,一瘸一拐地送她出门时,王妈妈凑在他耳边,五指合拢,悄声道:“记得,第一要紧的,是甚么!”
宝瑟儿早已平复了心绪,浑然不似方才那般神伤,笑嘻嘻道:“省得了,妈妈。”
那王妈妈便扭着腰,一摆一摆地走了。撞见连天横,稍一点头,那厢脸色却十分阴鸷,丝毫不理会人,闯进屋子里,见宝瑟儿拿出怀里的卖身契,宝贝一样地看。
“拿来。”连天横伸出手。
宝瑟儿便交给他,看他揉成一团,丢进香炉里烧成灰烬。宝瑟儿的心也点着了,顷刻间,无比轻快、无比安稳,俗世的烦恼都化作一缕淡烟,飘然逝去,嘴角不由得上扬。
连天横拉他起来,揽着他,和颜悦色地问:“聊了些甚么,把我们小桃的眼睛都哭肿了?”
宝瑟儿被他面对面这么抱着,身子又是一僵,仰起头,故作天真地说:“没甚么,她教我好好听你的话呀。”
连天横的指尖划过他脸上的疤,眸子好像冷了,透出几分戏谑:“我怎么觉得你,在这里受委屈了,好像很舍不得从前那地方似的。”
宝瑟儿对这种眼神是再熟悉不过的,一瞬间好像钉穿了他的心,他愣在他怀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着反驳道:“胡说,能在爷的家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连天横两只眼睛幽幽地盯着他,似是警告,又有些嘲讽:“宝瑟儿,再装就没有意思了。”
“……你听我们说话。”宝瑟儿有些不敢置信,在他心里,连天横不是做这样事的人。又后知后觉地想,连天横看出他恢复了记忆,不知如王妈妈所说,捱得过几天?
连天横冷笑,分明是挂心他的安危,嘴上却无不尖刻道:“我自然要听了,我怎么放得下心,让我的傻小桃和生人共处一室?要是不听,哪里知道我连天横在你心里这么混账,又是明天就要赶你走,又是要娶大房害你,你落到我手里,就是落进狼窝虎穴了,逃还来不及呢……你心底里恨着我,是不是?”
宝瑟儿道:“从前说过,不论怎样,我都不曾怪过你,更不要提恨了。”
“她说得是真动听,情真意切,差点把你说动了罢?我都要以为卖屁股是上九流的本事,人人都要挤进窑子里当窑姐儿、当倌儿,当不上的,勉强和我连天横凑一个被窝,哪天另觅良机,还要去当!”
宝瑟儿被他激了两句,心潮波动,见他这样轻蔑自己,不禁反驳道:“虽说不是好事,可也是一门营生,何况她为我打算——”
连天横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掐着他的脸怒吼道:“她对你千般好万般好,身上穿的还是从你那搜刮的衣裳料子,你死了,她立马抄你的屋子,这就叫好!”
“她当我死了,料子总不能废,你们有钱人的做派,在我们那儿是行不通的。”宝瑟儿听他无理取闹的,呼吸急促,也有几分怒意。
连天横听了,明明是想和他好好说话,心头邪火却愈烧愈旺,忍不住又要出口伤人,宝瑟儿却踮着脚,用唇堵上了他的嘴。
忽然,双唇陷进一片清凉的柔软里,浇灭了心里的火烧般的焦躁。
“爷,奴奴好想你……”依旧是宝瑟儿先服输,泄了气,甘霖降下来了,滴滴答答地砸落他的心窝。连天横想:宝儿记起他来,这是好事,他怎么对着宝儿寻衅闹将起来,闹得两个人都不高兴了?
两人抱着,额头相抵,唇瓣相贴,不知过了多久,宝瑟儿收回吻,转过身,跛着脚走两步,取下墙上挂着的小狗风筝,把线轮放在连天横的手心里,望着他,觉得有些好笑,道:“不管你要不要,我无论如何是要回到你身边的。我不操心,你反倒操起心了。”
自己想听的,无非是这句话,连天横看着手里的线轮,知道他无理取闹过后,又一次得逞了。
宝瑟儿也知道,于是他怀里抱着风筝,脸上浮现出淡笑,抬眼看着他:“你呀,你有一千种法子对付我。”
第64章
请不要再打赏咸鱼,谢谢小美人们,俺心领了!啵唧!
连天横发完脾气,还有些别扭,口气生硬地说:“你还吃不吃早饭了。”
宝瑟儿提上裤子,看他一眼,说:“等一等,我给小莲子换了水就来!”
小莲子,便是连天横托人给他弄来的碗莲,总共七颗,宝瑟儿隔一天早上起来,就要用一只青色小碗去浅池边舀水,悉心养护,这两天恰好抽了芽,露出白白的根系,宝瑟儿视之若珍宝,照看得更勤了。
“你瞧,这片小叶子要出来了……”宝瑟儿蹲在地上,歪着头细看,声音很小,仿佛害怕那片莲叶一直蜷缩着,被人声弄得害羞了,不敢探出头来。
“唔,”连天横催促道:“老是捣鼓几颗破莲子作甚么,吃饭了!”
宝瑟儿便把小青碗捧起来,抱在怀里,放在檐下的长椅上,让荷苗晒太阳。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小莲子很娇贵,稍稍疏忽一点儿都不行……”
到了饭桌上,两个人非但不像从前,反倒彼此都有些生疏,宝瑟儿前阵子惯拿一只骨瓷小勺吃饭,有时不肯多吃,还要抱着他喂,这下连天横看他吃饭,却无事可做,也无从开口,只能干巴巴地盯着。
宝瑟儿顶着如炬的目光,被他看得心虚,从前吃饭时不觉得怪异,到了这时,手脚却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看他吃完,连天横自己也不曾察觉,顺手拿过碗,就着勺子,收拾剩下的肉羹。
宝瑟儿忙伸手盖住碗,扬眉制止道:“不要吃了!”
连天横这才反应过来,顿在那里,随即恼羞成怒地吃了几口,道:“我只是不喜欢糟蹋东西,关你甚么事!”
这一早两人都欲言又止的,宝瑟儿走到哪儿,连天横便过去,有意无意地撞一下胳膊,蹭一下肩膀,偏不让他安心读书写字,宝瑟儿坐着,他也坐在一边,紧紧挨傍着,兀自使一根牛筋草杆儿,探进八角玻璃球里,悉悉索索地逗蛐蛐,人家起身,他也起身,穷追不舍地跟在后面,宝瑟儿踮着脚去架子上取书,指尖堪堪要碰到书脊,却被一只大手抽走了。
“这是甚么?还有绣像画儿。”连天横翻了翻书页,显得颇有些入迷。宝瑟儿要去拿,他便抬起手,很认真地说:“不给,我要看这一本。”
宝瑟儿总也抢不到,有些烦躁了,鼓着腮帮子,怒目而视,一眼就看穿他的伎俩,从前还不觉得这么黏人呢。果不其然,这个人开口了:“给你看看也罢,但是不能白看,要亲一下。”
这会儿,宝瑟儿低着头,眸光流转,眼尾斜挑,媚意含蕴,便拿出烟花勾当的本色了,慢慢地搂住他的腰,先是隔着衣裳,在心口上啄了一下,再是侧过脸,在脖颈上擦着亲了口,嘴唇再轻轻地流连到下巴,仰起头,两手捧着脸,舌头呲溜钻到他嘴里,游荡吮吸,极尽挑逗勾弄之能事。呼吸交错地吻了会儿,啵唧一声,唇瓣分开,宝瑟儿伸出舌头,眼神迷离,满脸潮红,给他看拉出的唾丝。
连天横气血逆流,哪堪这般撩拨,不假思索,再度亲了上去,书也不要了,啪地丢到旁边,一面发了狂地亲吻,一面抱起宝瑟儿的双腿,后背抵着书柜,隔着衣裳急不可耐地蹭动。
宝瑟儿被吻得难受,别过脸去,手臂伸长,够到了书,在他脑袋上安慰似地拍了两下,“好了,唔……好了,别亲了。”
然而却不奏效,嘴巴被堵住,发出羞人的舔吮声,那根东西抵着屁股,上下左右地乱顶乱撞,宝瑟儿见他骤然起了火,有些害怕,忙推开他的脑袋,低着头说:“我腿疼,不要弄了……”
连天横又死按着吸了两口,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他下来,眼眸幽深,冒着绿光,看着宝瑟儿拿了书,爬到桌边,连天横也坐到他对面,在桌下捉住他的手,若无其事地解开裤带,缓缓塞了进去。
“烫!”宝瑟儿抬起头,想要抽手,却抽不动,抱怨道:“你这样我没法专心了……”
连天横包着他的手,握住鸡巴套弄,一边舒服地喘着气,不以为然道:“古人悬梁刺股、负薪挂角,人家都这般不容易了,都能专心读书,你替哥哥下火,只是举手之劳,怎么就不成了……我看你就是不专心、心里想着乌七八糟的事,才要磨练你呢。”
宝瑟儿望着他说:“我还没听过这种磨练的法子。”
连天横道:“你现在听说了。”手里的动作可是一点也没停,反倒呲溜呲溜抽弄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弄了多久,宝瑟儿的手腕子发麻,柱身的青筋在手里突突地跳,另一只手伏在桌上,翻过一页纸,抬起头看着连天横,道:“你饶了我罢,这样太累了!”
连天横还笔挺挺地硬着,瞪着他,胯下火热,有些焦灼,问:“怎么办,都怪你,弄不好了。”
宝瑟儿看他那副样子,又可怜,又可恨的,便大发慈悲地给他摸了摸屌,手肘支在桌上,身子撑起来,嘴唇贴在他耳边,沙着嗓子,娇娇绵绵地说了些甚么,那言辞之秽乱,口吻之淫荡,使人闻之而性起,连天横听清了,瞳孔收缩,下面一泄如注,一股一股地飙出来,射得宝瑟儿手上、地上、衣裳上,全是黏稠的阳精。
宝瑟儿收回了手,垂眼看着手心里沾满的浊物,滴滴答答顺着指尖流淌。他用眼尾瞥着连天横,伸出舌尖,舔舐温热的精元。
连天横看他那副妖冶的样子,紧握拳头,胯下那根丑陋的东西摇摇摆摆地又翘起来了,宝瑟儿余光扫过,便道:“你够了!”连天横还要扑过来,这时外面的小厮敲门,禀报商铺里有事,连天横才坐了回去,恢复了些许神志,面容薄怒,警告地望了来人一眼。那小厮还不知自己犯了甚么错,颇有些战战兢兢的。
宝瑟儿便哼笑了一声,下巴一抬,冲他说:“去呀,不要耽误正事情。”
连天横拿起书,盖在他头上,丢下一句话:“老子回来再收拾你!”
看他起身走了,宝瑟儿独自坐在地上,才放松两肩,长吐一口气,脸埋进膝盖里,丫鬟进来伺候,看见满地的狼藉,轻轻“呀”了一声,问道:“小桃子,这是怎么回事?”
连家里里外外的丫鬟都对他怜惜不已,视他如亲弟弟般疼爱,当着少爷的面,叫他桃公子,背着少爷就叫小桃子,还偷偷给他做点心吃。
宝瑟儿抬起头,带着丝丝倦意地说:“姐姐只管打盆水来,我来擦洗便是了。”
那丫鬟笑道:“怎能教你收拾?我弄一弄便完事了。”
“不……我擦罢。”宝瑟儿小声说,像是没甚么气力,又埋进了膝盖。
华灯初上,连天横下了马回来,大踏步走进檐下,将要进屋时,放轻脚步,推开门,见宝瑟儿趴在桌上睡觉,便问下人道:“谁教他这样睡觉的?”
下人说不出来,所幸连天横没有诘难的意思,坐到他身边,手臂揽住他,重重在肩头捏两下,催促道:“起床了!”
宝瑟儿脸上还带着红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只高高的鼻子,鼻尖都杵到他脸上了,鼻子以上是一双乌黑凌厉的瞳仁,眼窝里细窄的一道褶,带着锋利之势,看得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捧着连天横的脸,在嘴巴上用力亲了一口:“爷,我好想你。”
连天横被亲了这下,那股怪劲儿又上来了,心尖酸涨酸涨的,推开他,低声道:“肉麻甚么……我这不是在么?”
夜里擦药的时候,连天横照例给他取出旧衣裳换上,那些瘢痕颜色淡了些许,渐渐地变硬了,表面有些粗糙。
擦着擦着,宝瑟儿便不老实了,转过身吻他的脸,连天横手里还拿着药盒子,呵斥道:“不要乱动……”
宝瑟儿衣裳半褪,缠在腰际,光裸后背中央露出一线凹痕,划出弧线,潜进柔缓的山丘里,伸手搂着他的脖子,隐晦地说:“我的腿好了……”
“哪里就好了,还早得很。”连天横不知道他说甚么瞎话,拿开他的手:“转过去!”
宝瑟儿按着他的手,滑到自己光滑的胸口上,喘息道:“那你摸……摸这里……”
连天横手掌贴着细腻肌肤,用指缝夹了一下那颗茱萸,拇指指腹捻动,乳头便硬起来,张扬地翘着,凸得老高,嫣红的两小粒,看得他下面又硬了,可是不能纾解,不解恨地掐了一把,怒道:“摸两下顶甚么事?”
宝瑟儿下面那根也硬了,笔挺地贴在小腹上,恳求地说:“多摸摸……多摸摸就好了。”于是带着他的手,慢慢地下滑,滑到肚皮上,那里不知怎么,恰好有一小块硬硬的烫疤,不知是何时潜伏在那里的,像风平浪静大海里的礁石,又像深林里的兽夹,狡猾地横亘在肚脐以下,不过一寸半寸,宝瑟儿指尖触到,起先还不知道是甚么,当他发觉时,神色忽变,如遭雷击似的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