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云道:“选谁,我师弟都会和怀疑,只有她不会。”
段石玉点点头,但仍是犹豫。
季青云道:“段凌公主的性格跋扈,又不服从管教,军中又有一大部分是她带过来的兵,只有她有这个资格,有这个动机,有这个条件。”
段石玉摸着下巴,心中千回百转。季青云以为他还有所顾忌,问道:“陛下,还有什么不满的?”
段石玉摇头,看着季青云,说:“劳烦先生了。”
季青云狐笑道:“陛下放心。”
段石玉走出营帐,苦陀撑着伞迎了上去。
尉迟远和段凌两人见段石玉这么快就出来了,一起回到主营帐里。
尉迟远愤愤不平,推了下季青云的肩膀,问:“陛下跟你说什么了?连我都不能听。”
季青云揉揉肩膀,说:“当然是想杀高詹,又怕我师弟不高兴。”
段凌抬头望着帐篷顶,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他要不舍得,当初干嘛投靠我们皇帝啊。”
“你不懂。”季青云叹了口气,佯装痛苦的模样,靠在尉迟远肩头,说:“公主的心啊,还没开窍,等哪日公主有了心爱的人,就明白这其中的痛苦了。”
段凌撇撇嘴,不屑一顾。
季青云道:“真要我说,咱们晚上就把高詹杀了,一了百了。”
尉迟远双眼一亮,站直身子,就要发表赞同的意见。季青云暗自掐了掐他的腰。尉迟远这一顿,段凌率先开口道:“是个好主意哈,可是这要杀了,陛下怪罪下来,不得掉脑袋。”
季青云摇头,说:“陛下也想这么做,只是他自己又怕得罪我师弟,哎……”
段凌没吭声,打量着季青云。缓缓后退,走出主营。
段石玉这边从主营出来后,去了张子文的营蓬里。张子文全身都被雨水打湿,苦陀给他拿了件干衣服,他也没换,坐在案边,发着呆。他见段石玉进来,垂着眼幽幽道:”你如今是万人敬仰的皇帝了……”
段石玉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挥手让苦陀出去,拿起床上的干衣服,说:“先生先换衣服,这秋雨阴寒,别着凉了。”
张子文没动作,也没说话。
段石玉走过去,将他拽起来。张子文挣扎着推开段石玉,像个别扭的孩子。他的头发黏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无助又狼狈。
段石玉无奈道:“他不画押,你怪朕又有什么用?你走之后,朕也与他谈了很久,他见到朕就跟见到杀父仇人似的。”
“本来就是。”
“好吧好吧。”段石玉解开张子文的外衣,说:“就当朕十恶不赦,先生先换衣服,你若病了,谁还有那能力再去与高詹谈判。”
张子文任由段石玉将他脱去衣服,抬眼问:“陛下,真不杀他?”
“军饷还能支撑月余。”段石玉刮刮张子文的鼻子,说:“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说服他么?”
张子文问:“听说祁王爷扣了一部分军饷,还够用么?”
他身上的衣服被段石玉尽数褪去,白皙的身上全是白日里段石玉裹出来的痕迹。
段石玉舔着嘴唇,拧了把毛巾,给张子文擦擦脸和脖子,低头在张子文的脖子上嗅了嗅,说:“不妨碍,那高詹既是先生的亲人,朕怎么舍得杀。”
张子文阴沉着脸,听着段石玉的话,不知道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现在细想来,自己对这个人似乎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人虽满嘴说着不舍,满脸的不情愿,但当初还是用了季青云的计谋,让吴王谋害太子,自己亲手杀吴王时也毫不手软。
张子文一直以为自己占了主动权,现在才感觉到,其实自己才是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他心中一阵冰凉,像个木头人一般任由段石玉牵动着。
段石玉已经火热了起来,搂紧张子文,将他抱起放在床上。
张子文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闭着眼睛仿佛是在等待判决。
段石玉拱了拱张子文,没得到回应,抬眼看着他,见他如此的态度,段石玉的火也被浇灭了。
他擦了擦口水,翻身坐起来,用脚轻轻踢了踢张子文,气愤道:“先生,你想让朕怎么做?嗯?要不这皇帝让你当?”
张子文睁开眼,盯着蓬顶,缓缓开口道:“我没兴趣。”
“朕已经答应你不杀高詹了……”段石玉话说到这,幡然醒悟,他地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丧气道:“是先生,不喜欢朕么?”
张子文没回答,扯了被子盖上,翻过身去,背对着段石玉。
段石玉盯着张子文的后脑勺,心中一股郁气滕然升起,他一把将被子扯去,压在张子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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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云见段凌带着笑意走出主营,心下总算松了口气。尉迟远听出季青云的计谋,也想跟出去把高詹解决掉,季青云一把拉住他,说:“你今晚不许出去。”
尉迟远踉跄了一步,扒拉开季青云的手,问:“凭什么,这种好事,怎么能让给她。”
“好事你大爷!。”季青云气的吐出了脏话,他点了点尉迟远的脑袋,骂道:“你个猪脑袋,这种事是好事么,你看看咱陛下,舍得动我师弟么?这事到时候我师弟撕破脸皮,陛下拿谁开刀?”
尉迟远微微抬头,想了想,恍然大悟,他道:“你这是把公主往火坑里推啊。”
“那不然呢。”季青云道:“难道推你么?”
“你……”尉迟远捏着拳头,气愤地皱着眉。
季青云心中怅然,他问:“你该不会是又看上她了吧?”
“没有。”尉迟远道:“我还指望借调她的兵呢。”
“那陛下是傻子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处置她么。”季青云翻了翻白眼,不悦道:“尽关心别人,你自己的事,有打算了么?”
“我什么事?”尉迟远问。
季青云道:“过些日子你也要回城了,你想好没有,给我的答复。”
尉迟远的脸顿时垮下来,他摸摸鼻子,说:“我爹前几日给我送了家书……等回去了……要给我相亲。”尉迟远说完,抬头打量着季青云的神色。
季青云心中犹如坠了一块石头,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尉迟远走近他,低头道:“男人都应该成家,不然这香火会断……”
“嗯。”季青云吁了口气,说:“也对,你尉迟家是名门望族。”
“那你呢,你不去娶妻生子,你父母……”
“没有。”季青云打断尉迟远,说:“我没有父母。”
尉迟远抓抓脑袋,眼睛始终不敢离开季青云,他见季青云并没有因为父母的事表现出伤心的模样,大着胆子问:“那你……是孤儿啊。”
“……呆子。”季青云推开尉迟远,坐下去,喝了口茶,问:“知道女娲么。”
尉迟远点点头。
季青云说:“当初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在不周山大战,共工因为打败怒撞不周山,把天戳了个洞,女娲就练就了五彩石五天,我就是五彩石中掉落在地上的一块精石,我吸收了日月的精华,在天地间矗立了八百年,这才幻化成人性。”
尉迟远的表情逐渐由好奇转变成无奈。
季青云指着尉迟远,说:“你真的不要跟我这种神仙在一起么?”
尉迟远不说话,看着季青云。季青云指着尉迟远,眼圈渐渐红起来,他久久听不到尉迟远的回复,叹了口气,收回手,说:“罢了。”
尉迟远急道:“我得回去请示我的父亲。”
季青云点头,闭了闭眼,说:“你开心就好,谁让我是个大度的神仙。”
尉迟远:“……”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都是演员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夹杂着风把帐篷吹得吱吱作响。
“既然你做好决定了,那我也不纠缠了。”季青云的声音既似叹息,又像极了失望,他缓缓站起来,拍拍袖子,挤出一丝笑,说道:“祝你早生贵子。”
尉迟远垂着脑袋,问:“你要去哪?”
季青云掀开门帘,风雨涌了进来,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放下帘子,转身看着尉迟远高大的背影,问:“怎么,想挽留我?”
尉迟远转过身,注视着季青云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半个字来。
季青云耸了耸肩,掀开门帘,头也不回,走进雨里。
罗杀跑过去,把外衣脱了,挡在季青云的头上,问:“老板?去哪儿?”
季青云停下来,转头看着罗杀,撇了撇嘴,带着他进了帐篷。
季青云回头,对罗杀说:“你去盯着高詹那边,有情况立刻过来告诉我,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发觉。”
“是。”罗杀把外衣扔在案上,化成一道黑影消失在雨里。
季青云看着雨夜,眯起眼睛。
如此风雨交加的夜,注定不平凡。雨直到后半夜才渐小,但风却越来越大。
段凌从帐篷里出来,独一人走去了军牢,站在囚着高詹的帐篷外。
看守高詹的兵士见来者是段凌,并没有提高警惕,掀开帘子,让段凌进去。
高詹已经昏昏欲睡,他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了段凌几眼,问:“你又是哪个将军?”
段凌不回答,昂首挺胸道:“我们那个软蛋皇帝对你不薄。”
“女人?呵。”高詹翻了翻眼皮子,语气中带着鄙夷。
段凌挑起秀眉,笑道:“你一个死囚,竟给你安排了单独的营蓬,怕雨淋着你。”
高詹抱着胳膊,一副无赖流氓样,说:“他不敢杀我,他需要我降。”
“那你就错了。”段凌绕着囚车,边走边说道:“杀你远比让你投降收益更多,他不杀你,是因为他喜欢子文先生,子文先生不想让你死。”
高詹不屑的勾着嘴角,说:“被感情左右,江山早晚毁于他手。”
段凌道:“可他既想坐稳江山,就想拥抱美人……不,美男。”
“哈哈……”高詹哈哈大笑,刚想用言语贬低段石玉,但一细想段凌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盯着段凌,问:“你是来杀我的?”
段凌点头,说:“是的。”
高詹的眼睛顺着段凌走的方向移动,他道:“你杀我,不觉得有愧么?”
段凌不解,问:“为什么我会有愧?”
高詹道:“我是百姓的领头人,我给了他们皇帝不能给与他们的。”
段凌歪了歪脑袋,不明白这个阶下囚为何给与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她道:“可你现在被抓了。”
高詹捂着胸口,坐直身子,说:“我带给了百姓希望。”
段凌摇头,拔出剑,说:“战争,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即便你的仗打的像烟花一样绚烂,你的兵像繁星一样耀眼,你败了,你的烟花和繁星都会消失。”
高詹的胸口仿佛被重击一锤,他佝偻着身子,双手不住的颤抖起来。
“能让繁星都失去光辉的,是金乌,我们新的软蛋皇帝就是金乌。”段凌擦了擦手中的剑,说:“这个软蛋早就想杀你,可他既想杀你又想讨好子文先生,如今能杀你,还能逃脱罪责的只有我。”
高詹看着段凌手中那柄被擦得发亮的剑,笑道:“朝中无人了么,竟然让一个女人来杀我。”
“死在我手里也是你的福气。”段凌握紧剑柄,勐然插入囚车内,剑身没入高詹的胸口。
高詹没料想段凌的动作这么快,瞪大眼中全是惊诧。段凌没等他的表情凝固,抽回剑,甩掉剑身的血,说:“我既是公主也是将军。”
高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他就这么带着惊恐的表情倒了下去。
段凌把剑插回剑鞘里,打了个响指,喊道:“来人。”
守门的兵士走进来,见囚车内全是血,惊道:“公主!!你……你你你杀了他?”
段凌眯着眼,问兵士:“怎么?”
兵士拱手,颤着声道:“陛下有令要看好他,公主杀了他,这让小的们如何交差啊!”
“这事,还轮不到责罚你。”段凌指着囚车,说:“打开他,我要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兵士为难,不敢动作。
段凌又将那柄锋利的剑拔出,说:“你若不开,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兵士吓得不敢反抗。段凌用剑敲敲兵士的背,说:“快去!”
那兵士没办法,只得将囚车打开,把高詹的尸体拖下来。段凌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半蹲下去,将高詹的脑袋割下来,提着脑袋走出帐篷。
隐藏在黑暗中的罗杀眨了眨眼,跑回季青云的营帐内。
季青云斜躺在榻上,已经熟睡。罗杀推了推他,没推醒。罗杀蹲下来,看着季青云的脸,喊道:“老板!”
季青云睁开眼,看到罗杀近在咫尺的脸,知道高詹此时已经归西了,他坐起来,问:“是段凌么?”
罗杀点头,“是个女人。”
“那就是她了。”季青云问:“看清楚她去哪儿了么?”
“主营。”
季青云想了想穿上鞋,跑去尉迟远睡觉用的帐篷。
尉迟远已经听到了兵士的来报,他盔甲也来不及穿就冲出帐篷,正撞上跑过来的季青云。
季青云被他撞的连连后退,被罗杀扶住,他刚站稳,急着把尉迟远推进去,说:“别出来别出来。”
尉迟远问:“怎么了?”
季青云道:“先听听,让皇上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