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简临青身上的味道。
他趴在上面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摊成了一块软软的小猫糕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猝然回神往窝里一冲摆足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简临青正朝他走过来,手指顺着发卷的墨发,抬眼望过来的时候,有点懒洋洋的。
简临青泡澡泡得发困,此时骨肉都是酥酥软软的,一上床就不想动弹了,他伸出手把窝里的小猫圈住,亲昵地同它蹭着脸,“睡吧。”
晏沉顿了顿,第一次小心又依赖地回蹭了一下。
脸好软。他想。
昏暗的光里,简临青很快就熟睡过去了,晏沉蹲在窝里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窝里无声地跳了出来,卧在枕边看着简临青的脸。
而后伸出毛爪,轻轻地,缓缓地,在那张好看极了的脸上按了按。
真的好软。
第二天,简临青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昨晚睡得晚,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都酸涩着,窝里的小猫也醒了,简临青揉了揉它的脑袋,披了件外袍去开门,正是羊溪,知道是吵醒简临青了,羊溪把声音放得很低“殿下,是长明来接猫了。”
简临青看了眼天色,初阳都还没升起呢,“这么早啊。”
不过终究是自己占了便宜,简临青没因为被吵醒而生气,他把小毛团子抱紧羊溪递来的篮子里,还拿了它的小花被给它盖上,挠了挠它的下巴,“下午见……”
手心被软乎乎的毛摩挲着,猫咪的小圆脸枕在他的手心,碧绿的猫瞳软乎乎地盯着他看。
简临青看得心都软了,又给顺了顺毛才让羊溪带走。
他回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照例在日上三竿的时候起床,本来是想着醒来接着雕玉的,但没有猫咪小监工在,莫名失去了动力,所以用过早膳之后,他先是看了会儿志怪话本,然而越看越无趣,百无聊赖之下,他往窗外一看,撞进了满园春色。
倏然起了作画的兴致,“搬张桌子出去,我们去画会儿画。”
羊溪听到之后很是开心,“殿下好久没画画了!趁着有兴致多画几张,卧房花厅上的画都可以换下了。”
简临青轻笑一声,“有想要我画的东西吗,趁我兴致来了,尽管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羊溪和木槿对视一眼,都笑了,自然是给自家殿下提供素材满足他的创作欲了。
简临青一起了兴致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就画到了午膳,仍然有些意犹未尽,因此午膳解决得草草,用完他就又开始画了,直到长明把晏沉送回来,羊溪提着篮子看着自家殿下专注的样子有些不想打扰。
晏沉也同样,他下巴枕在爪子上,静静地注视着简临青,简临青穿着灰色的外袍,墨发松松地扎在脑后,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坠在颊边,被他用手指勾到耳后,他因此抬起来头来,一眼就望见篮子里的小猫。
“你看,这是谁?”像是献宝似的,他展开了还未完成的画作,饱满的色彩勾勒出春色满园,橘白的小胖猫在花丛里追着布条老鼠,画里的猫咪栩栩如生,像是要从画作里跑出来一般。
然而晏沉眼里只看得见简临青,满园满画的春色里,他的笑比春光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没有榜单,所以到下个礼拜四,更新时间都会是在晚上快十二点,为了蹭个最新更新,看看能不能涨点收藏【当作有人在实时追更新的样子通知】
晏猫猫自我攻略中!
第19章
羊溪把篮子放到桌上,晏沉轻巧地从篮子里跳了出来,蹲坐在一边,简临青笑着亲了亲它,而后打量了一下他的动作,摩挲着手上的画笔,“这个场景也可以入画,先睡个午觉,起来再画好了。”
他说着,吩咐人去搬美人榻,又一笔一笔地桌上未完成的画作画完了,而后抱起安静专注的猫猫,一人一猫一起欣赏起来,简临青突发奇想,“我们小毛团给画盖个章吧。”
他说着把猫抱在怀里,握住一只毛乎乎的小爪,用沾了桃粉的毛笔在那粉色的肉垫上涂抹,一人一猫都表情认真。
羊溪看得惊叹,“殿下,这猫好乖啊!”
简临青扬眉,“我们小毛球是最乖的小猫了,又安静又乖巧,一点都不会给人添麻烦,我倒是希望它闹腾一点。”
“为什么呀?”
简临青握着猫爪子在画纸上盖下一个粉色的猫爪印,“太乖了就会觉得这颗小团子心事很多。”
晏沉心里颤了颤,又被简临青带着去洗干净了手,一人一猫清理干净了之后窝进了美人榻里。
阳光真的很好,晏沉睡在自己的小窝里看着简临青,晏沉看得出来他很容易累,也格外嗜睡,大概是体虚的原因,前几日他让云岚岚去请脉看一看简临青的身体,却被拒绝了。
但晏沉分明还记得他吃的那一颗雪白腥苦的药丸,简临青的身体是真的虚弱,为什么要瞒着他们呢?
他这边兀自担心着简临青的身体,后者在太阳没心没肺地睡了一个暖乎乎的午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小猫还在睡着,简临青轻手轻脚地下了榻,随意绑了绑散开的长发,又作起画来,直到耳边传来轻而闷的落地声,他循声望去,看到了刚跳上桌的橘白猫咪。
简临青看了一眼美人榻和桌子之间的距离高度,刮了刮猫咪的鼻子,“还挺厉害。”
他说完接着去画,晏沉看着画作,纸上画的正是眼下这一幕,橘白色的小猫蹲坐在桌子上,专注而乖巧地看着以自己为主人公的春嬉图。
从画中就可以看到画师的用心,每一笔都线条饱满,颜色绚丽,完全还原了当下的场景,春光是那样明媚,小猫又是那样可爱,看得人心里都是暖软的。
然而这幅画里没有画师本人。
没有简临青。
简临青已经在上色了,神情轻松愉悦,看起来没有把自己画进去的意思,晏沉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画进去,只是看着这幅画,觉得,画里的猫有些孤单。
等这幅画画完了,天色已近黄昏,晏沉被简临青抱着,他们共同注视着这片黄昏,注视着颜色奇异瑰丽的云彩,他听见简临青轻声说:“真好看。”
语气却是怅然的。
直到晚膳之后,晏沉蹲坐在桌上,看着简临青磨玉的时候,他还在想那句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难过呢?
他倏然发现,查到的信息并不足以让他了解简临青这这人,甚至于说,就算知道简临青目前为止的经历,那也只是冰冷的,不带任何的感情的文字叙述,这些文字撑不起简临青这个人。
他们目前为止所有的交流都是流于表面的,互相提防,隐瞒,伪装,各有各的心思,即使他愿意赤诚相对了,但一切才刚开始,简临青对他的态度同之前别无二致,然而晏沉有些着急了。
他迫切地想了解简临青这个人,想要得到她同猫身那样别无二致的态度,想知道她为什么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善骑马,想知道那些他没有参与过的过去。
他太久太久没有得到过喜爱,以至于尝到了甜头,就本能而贪婪地追逐,想要让那份喜爱再多一点,再长久一点。
简临青抬眼就看见自家小胖猫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不由得笑起来,偏了偏身子,在毛脑门上吧唧一口。
吧唧完之后他没动,意料之中地被猫咪蹭了蹭脸,小猫的毛毛细而软,蹭在脸上酥酥麻麻,软软乎乎,还有些痒痒,他忍不住大着点力蹭了回去,一人一猫亲昵了一会儿又继续磨玉。
他转了转砣机上的发条,这种砣机是让宫里的匠人特制的,精致小巧,磨石质量极好,只磨一个来回就可以把比较小的玉石打磨得平整光滑,如今再打磨一次就可以进行雕刻了。
一切静谧又安好,磨玉的声音并不剧烈,只是沙沙轻轻的,像是树叶被风吹拂,听得晏沉有点昏昏欲睡,他索性趴了下来,枕在爪子上,歪着脑袋看着简临青。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羊溪在门外通传,“殿下,何姑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短小,我觉得停在这里挺好的,两点多还有一更,就算是周日的更新啦~
第20章
何姑姑是为了看账的事情过来的,她这次把账本都带上了,简临青洗干净手,抱着猫过去,一眼就看到桌上厚厚的账本,见他来了,何姑姑有些不好意思,“本不该叨扰王妃的,只是这一季的管事大会大后日就要开始了,往年里是我出席,但如今您来了,我再去的话实在是不合规矩。”
简临青落座,把点心往她那里推了推,“我记得王府的商铺很多,大会那日人不少吧?”
何姑姑见他没有露出明显拒绝的神情,微松了一口气,赶忙介绍,“不会,只有三十人,能来王府的都是大管事,我们是分级管理的,大管事手下管着小管事。”
那倒也还好,简临青啜了口茶,何姑姑又说:“王妃有所不知,我们丰国这边,是会以女主人在家持中馈的情况来判断女主人的地位,我知您不在意这个,但总归会有些闲言碎语。”
简临青也不是很在乎闲言碎语,只是何姑姑一再找来,她平日里的事情也不少,最近大概越发忙了,瞧着都没有什么精神,简临青不想成为她没精神的原因之一,按了按手上的账本,到底是应下了,“好,我会看的,天色不早,你回去好好休息。”
何姑姑见他应下,喜不自胜,总算有功夫闲谈几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有问题随时差人来叫我……哟,您这猫是越来越可爱,比之前又圆润了些。”
晏沉:……
后面这句话可以不必讲的。
简临青却笑了笑,把他抱起来掂了掂,晏沉听着他满意极了,“小猫长起来很快的,胖点才好,圆圆乎乎一看就吃得好睡得好。”
晏沉不是很乐意地抖了抖耳朵,他不是只吃不动的,每次吃完之后,他都会去追追发条老鼠,跟简临青玩玩丢球游戏,甚至去花园里扑蝴蝶,但感觉一点用处都没有,该胖还是胖。
难道是因为毛色的原因吗?他想起之前王师傅来过一趟,对着他乐呵呵地笑,“我经手的猫,没一只不养得圆润可爱,更别说还是您这个还是橘色的。”
说起来,他当初救的那只猫,是挺富态的。
在晏沉走神的这段时间,简临青跟何姑姑聊了几句把人送到了门口,“姑姑回去吧,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何姑姑心里熨帖,她看人的眼光从未出错,第一眼看见简临青就有对他有眼缘,如今相处更是越来越喜欢自家王妃,看上去脾气不好,实际上对人有礼又有分寸,贴心都是润物无声的。
何姑姑悠闲地往回走,越想越觉得娶到王妃真是王爷的福气,王爷看起来很在意王妃,但如今还是独自歇在了听溪园,若是同往年一样四个月不出来,便是脾气再好的人,心里也会有疙瘩。
四个月呢,何姑姑叹了口气,心里又在操心王府两位主人的感情。
这边厢,简临青只草草翻了翻账本就让羊溪先收起来了,羊溪看着这厚厚一沓账本,“王府还真挺有钱的,殿下真的要看吗?”
简临青逗着怀里猫的尾巴尖玩儿,“看看吧,何姑姑三番五次都为了这事找过来,不要太给人困扰了,毕竟我现在也占着王妃的身份,只出个席,看看账,其余的事情就不掺和了。”
羊溪点点头,抱着账本走到小书房去了,木槿见她走了才低声说:“待在王府不是长久之计。”
简临青蹙了蹙眉,没注意到怀里的猫身形微僵,而后卧在他膝上,垂下一双暗沉的眼眸。
见他没说话,木槿又说:“王上是让你在秋猎之前成事。”
丰国的秋猎,是在九月十七。
简临青揉了揉额角,“我们必须在这之前离开王府,本来以为很简单的……”
“确实很简单,”木槿淡声说:“殿下是想让摄政王厌弃,您尽可以打杀侍人,刚走的何姑姑就是一个顶好的开刀对象,她在王爷微末之时就一直照顾着他,于王爷有恩,都不用见血,您寻个由头发落她就会让王爷厌弃,还有云姑娘……只要您愿意狠下心来。”
她说着,平常平静默然的脸上出现一缕笑,“但这就不是您了。”
简临青笑着摇头,“换做其他人来也不会这样做的,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如今举措也为谋生,绝对不可伤及无辜。而且,王府里的人都很好。”
木槿微微叹了口气,又看到简临青狡黠地笑了笑,“真要怪就怪晏沉,谁让他脾气那么好,到现在都不讨厌我。”
气氛因他这句话一下子轻松不少,简临青抱着猫起身,“别担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说是这样说着,但是简临青心里也没有底气,他嫁来丰国,名为和亲,实为陷害,他的父王命令他一定要在秋猎之前让晏沉服下他备好的毒,西决国就可以趁机开战,他的父王野心勃勃,妄图吞并丰国,他觉得丰国的倚仗便只有晏沉,只要晏沉倒下,丰国于他不过是探囊取物。
简临青对他的狂妄不予评价,他也不会给他父王这个机会去验证。他从来没有动过要毒害晏沉的念头,毒药在一出西决国边境就被他扔掉了,他只是想要被晏沉厌弃,或者是遗忘,两人各做各的事情,彼此之间不干涉,他也更好安排今后的出逃计划。
只是没想到现状如此,府里人对他热情喜爱,晏沉也变得有些奇怪地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