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古代架空]——BY:福蝶

作者:福蝶  录入:11-23

  安乐王被泼了盆冷水,怏怏的开口,“傅御想让我做那鸡蛋和罗青山那块茅坑里的臭石头碰上一碰。”
  这也是他担忧的,罗青山是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将军,皇帝跟前的第一红人,就他这点胳膊腿真碰上了免不了一个头破血流。
  人没有不敢做的事,只要利息和诱惑足够大,安乐王咬咬牙问:“先生可有什么妙招?”
  计先生眯起眼睛,“王爷那登闻鼓许久没响了。”
  安乐王大惊失色,失声道:“先生真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登闻鼓设在今午门边上,有冤难申者可敲之,挨过一百杖后可直达圣听。
  已有近百年无人敲响。
  “傅丞相要的是一件足以震动上京的大事,不然他为何要冒着偌大风险告知王爷陛下即将挑选嗣子?又为何帮王爷?王爷,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成不了大事。”计先生正色道。
  烛台上的火烛燃了一半,蜡油顺着烛身流下,凝固在烛台上,像混浊的琥珀,一只蜘蛛被困在琥珀中,动弹不得。
  外头天色大亮,安乐王一咬牙,“那就让傅御看看我的诚意!”
  小君子宋凌有桩烦心事,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自己新鲜出炉的先生相处,或者说突然改变的关系让他手足无措,从需要警惕防备只做做面子功夫的名义上母亲直接到了需要真心爱戴的先生,这跨度实在有些太大了。
  宋凌觉得自己在祠堂里定是被下了降头,跪的那般干脆,如今那股子劲儿过了,自然坐立不安,他偷偷看了眼正在绣帕子的饺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饺子,你可知道夫人她喜欢什么?”
  饺子手上动作一顿,她收起绣帕看向宋凌问道:“二少爷是要给哪位夫人送礼吗?”
  宋凌对田氏恭敬有余完全没有亲近的意思,每日里除了请安,连落霞院里出来的狗都要绕着走,饺子根本没往田氏身上想。
  大夫人喜经文,四夫人喜金银,五夫人喜医书,饺子默默回想着。
  “三夫人。”
  三夫人,三夫人喜欢什么来着,等等三夫人?
  饺子月初大小的眼睛瞬间到了十五,一时失语,半晌才说道:“奴也不太清楚三夫人喜好。”
  宋凌给田氏做了学生这事在府里没几人知道,田氏不说,宋凌也没有逢人就提的爱好。
  宋凌点点头,也不管还在失神的饺子去了书房,书房里古董名画随处可见,宋凌环视一圈叹了口气,这些东西都是罗家的,不止这,除了宋凌这个人,他穿的戴的都是罗家的。
  他穿着粗布麻衣来到罗府,换上了不属于自己的绫罗绸缎,别人家的衣服远不如粗布麻衣舒服。宋凌心里头有本账,待他高中状元后定要将罗府花在他身上的一针一线成百上千的还回去。
  要是让罗家的各位长辈知道了他这般想法非得吐血三升,他们宝贝着的二少爷还把他们当外人呢。
  翌日。
  宋凌走在去落霞院的路上,身后饺子化为实质的目光差点把他厚厚的披风烧出个洞来,他转身无奈的说道:“饺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饺子两眼放光,“二少爷为何想给夫人送礼物呀?”
  宋凌早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斟酌再三答道:“近日得夫人关照,想送礼物答谢夫人。”
  饺子眼里包上了两嘬泪花子,哽咽道:“少爷,夫人是最良善的人,对奴婢们也宽容,夫人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少爷的至纯至孝奴都看在眼里,总有一天夫人会接纳少爷的。”
  宋凌见饺子会错了意,刚想解释,目之所及却是那两包泪花子,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总不好打断别人的自我感动。
  快到落霞院时宋凌吩咐饺子先回去,在饺子鼓励的目光下叩响了落霞院紧闭的大门。
  落霞院里下人很少,连个看门子的都没,宋凌叩了门等在门口。
  不一会儿门内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紫苏推开门,先抬着手往门外远处张望,目光没个焦距,过了会儿才低下头,好似才看见门口站了偌大个人,既不问好也不见礼,嘴角往下一撇翻了个白眼,敷衍道,“进来吧。”不像是见着府里少爷,倒像是遇见路边乞丐。
  宋凌打小就性子敏感又最要脸子,紫苏这般作派深深刺痛了宋凌还没碗口大的心,他惯会忍,心下有多羞恼面上就有多文雅,“劳烦紫苏姐姐了。”
  紫苏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让开进门的路,待宋凌经时,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泥腿子真会装样子。”
  宋凌涵养功夫没他想的到位,回道:“紫苏姐姐眼白看着比常人多些,莫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说完也不看紫苏反应,自己往里去了。
  田氏端坐在正屋椅子上,外头的丫鬟进屋说了声,“夫人,二公子来了。”
  田氏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进来。”
  丫鬟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宋凌背着个比他人还高的柱形物体,外头用锦布裹着,他在屋内站定垂着头行弟子礼,“田先生,学生宋凌有礼。”
  田氏被这一声先生叫的一个激灵,她有很多身份,在家中做女儿时父兄唤婉娘,嫁人后丈夫唤大娘子,生了孩子儿子唤娘,这是第一次有人唤先生。
  田氏觉得肩上重了两分,坐直了身子答道:“你先起来。”
  宋凌取下挂在肩上的长条捧在手上,“先生,这是学生的拜师礼,学生身无长物只能作画一幅,画技拙劣,望先生勿怪。”话是这样说,宋凌其实对这幅花了一整夜画的牡丹图十分得意,拜师礼他花了百分百的心思。
  宋凌藏在长长睫毛掩盖下的是自傲,他等着田氏的称赞,看吧,他宋凌比草包罗锦年强上千百倍。
  田氏身边站着的丫鬟往前走了两步,想将画接过来,她抬手制止,站起身走到宋凌面前亲手将长条接过,取出,展开。
  田氏生在权贵家长在富贵窝,见过的珍奇数不胜数,眼睛也被养刁了,只粗粗一扫她就能看出这副牡丹图数个问题,构图青涩,笔触稚嫩,难以入眼。
  “确实是拙作。”
  顿了顿田氏补充道:“不过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算不错了。”毕竟是自己学生,总还是要鼓励的。
  “拙作”这两个字在宋凌耳边不断回响,像一月的冷霜将宋凌这朵喇叭花打的蔫啦吧唧的,他僵硬的开口,“承蒙先生不弃。”
  田氏将画卷吧卷吧递给身边候着的侍女,“宋凌你的画我收下了,作为回礼给你立第一个规矩,在我跟前别整咬文嚼字那套,先生听着烦,也别给我端样子,有啥说啥,人那肚子里千百个心思,我哪有空去猜。”
  宋凌愣了,书本上写着,为师者需端方持重有教无类,做学生的需敬重师长,没见过这种路数的。
  “先生,学生不敢不敬。”
  田氏最烦他这一套,柳眉倒竖,说道:“宋凌教你读书的是哪家的酸儒,人都给读迂了去。”
  酸儒,宋凌眼皮子跳了跳,这不是什么好词,他的启蒙恩师石先生虽说是个不着调的,但宋凌却不能接受别人对他的诋毁,即使也是先生。
  他暗自握了握拳头,头一回不那么尊师重道的阴阳怪气道:“学生启蒙恩师是不值一提的酸儒,不像田先生这般心胸开阔,对底下的婢女也礼遇有加,不似婢女倒像个主子。”
  田氏听了这话一乐,凑近宋凌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笑道:“宋凌,我还当你有多能忍。”
  她冲身后候着的侍女吩咐道:“告诉紫苏,在门口跪上,问她错哪了,什么时候知道错哪了什么时候让她起来。”
  说完她弯腰重重拍了下宋凌肩膀,拍的他一个趔趄,“紫苏冒犯了你直接告诉我,你是我的学生是她的主子,别这样拐弯抹角,我见不得假人,你坏了规矩,罚你去后头扎半个时辰马步。”
  若是换了其他有经验的师长,对学生应该是循循善诱,偏宋凌遇上的是头一回当先生的愣头青,觉得你迂,头一天就要生生给你掰直喽。


第17章 罗锦年说那是宋凌第一次低头
  落霞院后头有处宽广的马场,足有三十丈方圆,场子角落修了座小亭子,桌面上放了盅热茶,田氏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向场中。
  扎半个时辰马步,换了罗锦年这样的皮实人来,说不得要对田氏感恩戴德,谢谢自家严母大发慈悲,但宋凌不紧貌比西子,连这体力也是不相上下。
  宋凌面前插了柱香此时堪堪燃到一半,他体弱少有出汗的时候,但此刻整个人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顺着鬓角汨汨流下,眼前火辣辣一片,背后满是滑腻,不用脱下衣服,宋凌就知道肯定湿透了。双腿像两节朽木使不上半点力气,还不争气的来回颤动。
  面前的半柱香越燃越慢,宋凌恨不得平地起一阵大风将这恼人的香整个刮走才好。
  他眼前发黑,只有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这柱香上才能勉强维持平衡,偏越注意这柱香它燃的就愈慢,小小半柱香有要燃出千年万年的架势。
  宋凌从没扎过马步,扎马步的姿势还是田氏现教的,他过目不忘的本领起了作用,田氏的扎马步的角度,姿势,他都一丝不苟的刻在脑袋里,指使着自己刚安装完的四肢像描摹一副大字,将田氏的姿势学了足有个八成像。
  身上软的不行,让他轻松的法子有不少,手稍微往下,腿稍微往上,只需要调整一点点弧度,偏宋凌是个轴人。
  他模仿着田氏,一丝一毫的偷懒都不肯有。
  在香快燃尽的时候,有阵脚步声传来。
  罗锦年穿着身透红的练功服,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有一两缕不听话的短发不听话的翘着,身后足足跟了有四五个貌美丫鬟,都是一水儿的红色,有的捧着茶点,有的端着金盆,有的拿着锦帕,远远望去像片移动的火烧云,惹眼得很,他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漂亮的眉眼耷拉着,显得无精打采。
  他带着阔绰的排场一进马场就看见了扎马步的宋凌,只有两种人能让罗锦年注意到,一是美人,二是仇人,恰宋凌两样占了个齐全,在罗少爷眼里就像黑夜里的火炬,属于万千人中一眼就能看见他的瞩目。
  罗锦年漂亮的眉眼像三月里的桃花舒展开,连坐在亭子中的田氏也顾不上,撒开蹄子就往马场中间冲,活似见着肉骨头的野狗。
  田氏将茶盅在石桌上轻磕一声。
  拉住了野狗的缰绳。
  罗锦年一步三回头的转身进了亭子,注意力还一直放在宋凌身上,亲昵的挨坐在田氏身边雀跃的问:“娘你把他喊到这来干什么?”
  几个丫鬟也跟着进来,站在罗锦年身后,罗锦年捏起碟子里的糕点往嘴里一丢,刚一入口,他眉头轻皱,身后一个丫鬟将手里锦帕递给同伴,躬身上前低垂着脑袋高举手掌,掌心朝天,罗锦年张开尊口将府上大厨精心制作的糕饼吐在俏丫鬟手心,俏丫鬟两手合十把糕饼的残渣挡住,弓着身子退出亭子,生怕污了少爷的尊眼。
  另一个丫鬟捧着茶盅上前,罗锦年清了口,这才接着撒娇道,“娘,你可得好好处罚这个做糕饼的厨子,我说过了这府上只能用琼浆蜜,这糕饼分明是糖水做的。”
  他还没到变声的时候,音色带了两分娇,并上细细的鼻音,像极了只难伺候的猫崽子。
  绕是田氏早知道她这儿子被将军府的富贵窝泡成了十足十的膏梁纨绔,此时对他这番作派也说不出话来。
  宋凌没进府之前,田氏瞅着罗锦年虽说不大满意,日子也不是不能过,毕竟就这一个儿子再怎么样造作,纵使他斗鸡遛狗,不学无术,只要带了慈母心肠看去,怎的也能品出几分好来。
  斗鸡遛狗想他是活泼好动,不学无术当他是天真烂漫不受拘束。
  如今多了个宋凌,日日请安,端方知礼,有了比对,她看罗锦年就哪哪都不顺眼起来。
  罗锦年还喋喋不休的嘟囔着糕饼的不好,田氏火自心底起,站起身提起裙角一脚蹬在他胸口,将罗锦年踹了个仰。
  罗锦年倒在地上,茫然的开口,“娘你干嘛?”身后的丫鬟见状,忙放下手里的家伙什,手忙脚乱的想把少爷扶起来。
  “都不准动,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少给这东西生了两只胳膊两只腿,没了下人就起不来了?”
  田氏俏面含煞,眯着眼打量罗锦年。
  罗锦年直觉不好,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凑近田氏,试探着捏了捏她的肩膀,“娘莫非是也觉得这糕饼不好吃?”
  田氏哽住,半晌后她退开两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罗锦年最后目光停在他面上,罗锦年被看得发毛,忍不住后退摸了摸自己侧脸,“娘?”
  世上少有两全之人,有人生来聪慧却品相寻常,有人品貌出众却生来愚钝,更有甚者既不聪慧连貌美也搭不上边,是一等一的废人。
  罗锦年虽说肚子里没几两墨水,但好歹品貌是世间少有,田氏这样想着突然间舒服了不少。
  她冲罗锦年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掐了把罗锦年侧脸,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啊你可别长残了。”你要是长残了,为娘怕虎毒食子。
  显而易见,罗少爷的喜好美人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称得上一句家学渊源。
  罗锦年察觉他娘心情好转,脸蹭在她掌心摩挲两下,又瞥了眼马场中间,忍不住又问了句:“娘你到底叫他来干嘛?”
  田氏看向自家儿子写满幸灾乐祸的俊脸,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长长嗯了声,意味深长的问:“大郎觉得为娘唤他来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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