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古代架空]——BY:福蝶

作者:福蝶  录入:11-23

  寻常百姓家的黄果味道自然比不上他平日里吃的价值千金的蜜柑。
  酸到心底。
  吃完后罗锦年随手捞起挂在榻上的玄黑大氅挂在肩上,经过宋凌身边时一个旋身,氅上金穗轻轻抚过宋凌侧脸,紧接着头也不回的迈出院门。
  待罗锦年离开后。
  宋凌放下扫帚,来到屋檐下躬身收拾罗锦年留下的一地残骸,收拾停当后他双手负在背后,对着后院无人处冷声道:“出来吧。”
  “唰唰”
  话音刚落,十数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庭院中,他们半跪在地,为首一人起身行礼:“请出示信物。”
  宋凌一挥衣袖,将同羽给他的令牌扔给为首之人。
  这一行人便是罗府豢养的私卫,同羽与他的下属原本也是私卫,被罗青山送给宋凌后,有了单独的小队名,从私卫独立出来。
  私卫到底有多少人,只有罗青山一人清楚,眼下这部分人是身在上京城能调动的所有人力。
  为首之人检查无误后将令牌还给宋凌,低声道:“请示下。”
  “盯着同福赌坊,一刻不得松懈,有何异动立刻向我汇报。”宋凌眼睛半眯,摩挲着手中令牌。
  同福赌坊就是打死何忖那一家,杜少伤与何原二人原本便是在此处结识,若说没有猫腻,他可不信。
  尽管看起来没有异常,但不可掉以轻心。
  人思维会出现盲点,何忖死在同福赌坊,自然惹人生疑,同福的打手如果遮遮掩掩,便会让人觉得同福真的有鬼。可打手却直言何忖当日状态有异,如此坦荡的态度,就算不能让人完全打消疑心,在心中也会将同福的可疑程度往后稍稍。
  这就出现了盲点,和躲猫猫一样,人不会再次检查已经检查过的地方,形成盲点,若人能藏在盲点,鬼自然捉不住他。
  那是常人,但他是宋凌,宁愿错,空耗人力,也绝不放过。
  方才罗锦年说的白跑一趟,对他来说确实,但对自己来说——
  他最主要的目的本就不是想从武器库找到线索,眼下发现同福赌坊也算意外之喜。
  他的真正目的就是这支私卫,拿到他的底牌!
  青葙庄迷雾重重,眼线不少,他不可能让私卫直接入庄,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失之于奇。
  他让同羽转告私卫等在别院,在上京城会面。
  就算同羽并未瞒住杜春杏,她也绝猜不到自己在上京下的这手棋。
  不论杜春杏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与罗锦年的性命都是第一要务。
  罗锦年信亲情,他独信自己。
  他将令牌收好,接着吩咐:“去请一位仵作过来。”
  私卫得了命令,消失在原地,像从未出现过。
  一个时辰后。
  私卫将一位腰间系着白襜头戴黑帽,正在昏迷的老者扔破麻袋样扔在宋凌脚边。
  “就是这么请的?”宋凌垂眸轻扫半跪在地的私卫。
  “属下听差了。”私卫语气不见惧意,手指骈成指剑,点在老者颈后,起落间消失在原地。
  宋凌取出人皮面具扣在面上,心底冷笑,倒是不卑不亢。
  仵作悠悠醒转,他捂着后颈,茫然的环顾四周,从左到右,从下往上……
  半晌后自语道:“我在做梦?”可后颈的疼痛却宛如实质,他本在义庄验尸,但突然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到了此间,他完全没考虑是不是被人绑了,毕竟谁会绑他这个没有半块铜板还浑身尸臭的不详老头子呢。
  这时他听见一道温润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老丈,晚辈有一事相询。”
  仵作抬头,看见一张毫无攻击性的脸,像自家小徒弟,又像隔壁面摊总给他多煮些阳春面的小年轻,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嘿,你小子倒是客气,想问什么都行,只要老头儿我知道,你问些读书啥的,老头儿我可就不清楚了。”
  “晚辈曾见一尸体,死亡两个时辰就全身僵直,死亡超过十二个时辰未生尸臭,老丈可有见过或听过类似之事?”
  “真两个时辰?”
  “晚辈能肯定。”
  仵作惊愕道:“一天一夜未生尸臭,你小子莫不是拿我开涮呢!便是皇帝老儿,真龙宝体,死了也要臭的!”
  他眼珠子一鼓一鼓,撑地站起来,仰着头怒瞪宋凌。他以为自己在白日梦,说话做事异常大胆。
  “晚辈绝无戏耍老丈之意。”
  看见宋凌神色严肃不似作伪,他低头沉吟片刻道:“真是死人?”
  “一剑穿心。”宋凌答道。
  “古怪,古怪,居然有此等怪事。”仵作绕着宋凌不断转圈,半晌他突然大喊一声:“剑穿左胸?”
  宋凌愣了愣,半晌回答道。
  “左胸。”
  他凑近宋凌神秘一笑,招招手示意宋凌低头:“世有异人,窍生右胸。”
  宋凌瞳孔骤然放大。
  仵作见宋凌反应,得意得揉着黑帽:“不过这类人世间少有,我干仵作一辈子也没遇见过。你说的那具尸体倒是新奇,不如拿给我验一验?”仵作眼睛放光,兴奋的搓手。
  宋凌一掌劈在仵作颈后,冷声道:“送回去。”
  若杜少伤真没死,那这事就有趣了。
  作者有话说:
  襜:围裙


第78章 百相(二十七)
  “锦年?”
  罗锦年背影一僵,同手同脚的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婶子,你来看宋凌?”
  杜春杏小臂上挎着一只食盒,她快步上前照着罗锦年后背猛的拍了下:“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来看凌儿还能来看你不成?”
  “去去去,边去,路都被你挡完了。”杜春杏轻推罗锦年手臂。
  眼看就要踏入罗锦年与宋凌下榻的客院,罗锦年忽然灵机一动,死死拽住食盒把手:“宋凌他一直高热不退,咳嗽不止,想是风寒又加重了,婶子还是别去看,万一过了病气给你,宋凌他心里也过意不去。”罗锦年苦着脸,挖肠搜肚的组织言辞。
  杜春杏被拉的一个趔趄,刚要发怒就听见罗锦年一番话,她脸色大变,用力拽了拽食盒,食盒纹丝不动,她所幸将食盒扔给罗锦年,转身就要往客院去。
  就在她要迈入院门时,突然听见咚一声响,蓦然回首。
  只见食盒掉在地上,盒盖被摔开,里面装的粥菜黏糊糊的洒落一地。
  罗锦年手捧着胸口倒在地上,与洒落的粥菜隔了不知多远。
  杜春杏骇了一跳,提起裙摆慌忙往罗锦年那处靠去,惊呼道:“年儿,心肝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扶起罗锦年,让他靠在自己手臂上,看着罗锦年酡红的脸色心中更加急切,急迫的摇了摇罗锦年:“年儿,年儿?”
  罗锦年悠悠醒转,他眼皮半开半合,一对猫曈有盈盈水波荡漾,好看极了,可怜极了。
  他往杜春杏怀里拱了拱,闷声闷气道:“婶子我头好晕,我好冷。”
  听他说头晕,杜春杏连忙伸手探了探额头,烫得吓人:“你这孩子,怕是也染了风寒!青葙庄天冷,你怎么就不多注意点!”
  罗锦年隐带哭腔:“婶子我好难受。”
  杜春杏心肝都快揉碎了,她扶起罗锦年安抚道:“婶子不说了,走,先去床上躺会儿。”
  因着怕与宋凌互相传染,谁也好不了,杜春杏扶着罗锦年往另一处安置。
  离客院越来越院,罗锦年松了口气,暗自运功使血气往头上涌,脸色越来越红。
  杜春杏更加骇得不行,等到了另一处客院后就催着人去请大夫。
  期间只要她想去看宋凌,罗锦年就又出幺蛾子,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肚子疼,看着病容更胜西子,羸弱好似黛玉,是一刻都离不了人。
  来来回回几次,杜春杏也回过味儿来,在罗锦年第十次要喝水时,她柳眉倒竖,照着罗锦年胳膊就狠狠一拧:“你和凌儿吵架了?”
  罗锦年疼得呲牙咧嘴,心里知道装不下去了,所幸也不装了,忍着疼挤出一个笑脸:“怎么会,婶子你想多了,宋凌他对我再恭敬不过,怎么会吵架。”恭敬二字说得咬牙切齿。
  杜春杏嗤笑着松开罗锦年:“还装,你都多少年没连名带姓的唤凌儿了,今天倒是一口一个宋凌,不是吵架了是什么?你堂堂男子汉,怎气量如此狭小,若说凌儿会冒犯你,主动招惹你,我可不信。定是你小肚鸡肠,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婶子!”罗锦年被戳中心事,又气又恼。
  “好了,不逗你了。老实告诉婶子,是不是醋了?”杜春杏狭促道。
  “醋了?”罗锦年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想婶子去看凌儿,所以才故意装病,你吃凌儿醋了。”
  不等罗锦年回答,她一把将罗锦年揽进怀里,柔声道:“你是婶子看着长大的,你不止是我侄子,婶子也拿你当儿子。你在婶子心里是头一份儿,谁也越不过你去。凌儿这孩子身世凄苦,出生也不好,吃了许多苦。他心思敏感,所以家中明面上都是向着他,可在我们心里谁才是心肝儿,你还不清楚吗?”
  罗锦年脑袋埋在杜春杏怀中看不清神色,只身子略微颤抖。
  他不清楚。
  他一直都认为,家中待他与宋凌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罗府的儿子,都受到长辈们无条件的爱护,甚至宋凌远比他更得看重。
  因为宋凌是最孝顺,最知礼,最出众,长辈们喜爱他都是应当的。
  但婶子却亲口告诉他,不,不一样。
  只有罗锦年才是特殊。
  他忽然能理解宋凌为何不能同他一般全心全意信任亲人,因为宋凌得到的本就不纯粹。
  是怜悯,是施舍。
  宋凌无疑是最清醒的,罗府所有人都看得清,除了他罗锦年。
  杜春杏误以为罗锦年是委屈了,抚了抚他背脊无奈道:“都快及冠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婶子也不求你能和凌儿一样能干,只愿你将来能当个富贵闲人,快意一生。”
  “那宋凌呢,将来婶子希望他成为怎样的人?”罗锦年沉声问道。
  “凌儿他向来是有大主意的,婶子怎知道他将来会如何。”
  罗锦年却不想就这样结束这个话题,他追问道:“如果他将来选择的路满是荆棘,婶子可会像帮我一样,全心全力帮他?”他猛的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杜春杏。
  杜春杏神色一僵,须臾恢复如常,她嘴角挂着笑意:“自然,你们都是我侄儿。”
  罗锦年抿紧唇角,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面前之人在说谎。
  杜春杏缓缓起身,调笑道:“要不要婶子帮你给凌儿递话?”
  罗锦年歪坐在榻上,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待他回过神,早不见了杜春杏身影,他暗道一声糟糕,披上衣物慌忙追了出去。
  此时天上笼着层薄薄的黑色轻纱,杜春杏引一盏小灯于黑夜中漫步。
  火光映亮了她半边脸,慈眉善目。
  另一半与黑夜共眠,敛寒凝霜。
  到宋凌居住的客院时,她推开院门,轻叩内室房门。
  室内响起道清冽的声音,夹杂着破碎的咳嗽声:“请进。”
  杜春杏出乎意料的挑了挑眉,唇边挂上笑意,轻轻推开门。
  宋凌端坐在圈椅上,身形清瘦,一件青色大袖衫挂在身上,空空荡荡。他白得泛青的手指握着一册竹简,身前桌案上点盏小油灯。幽暗的火光映照着他白似新雪的脸,看起来确实是大病未愈。


第79章 百相(二十八)
  “二婶?”他像是没料到来人是杜春杏,轻疑一声忙站起身想行礼。因动作过猛才站起身又不由自主的躬身剧烈咳嗽起来。
  几乎快把肺咳出来。
  杜春杏见状,上前扶着宋凌手臂,边帮他顺气边疼惜道:“你这孩子,都病得这般重了怎的还在看书?快快躺着去,书何时都能看,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宋凌抬起头,眼眶因剧烈的咳嗽微微泛红,他勉强一笑又要行礼,杜春杏赶忙托住他,语气不悦:“你都这样了,还行什么礼,听婶子的快躺着去。”
  “可怜见的,我瞧着都心疼死了。”
  宋凌虚弱一笑,任由杜春杏扶着他往榻上去。
  罗锦年着急忙慌的推开门时,看见的就是这副祥和画面。
  开门的响声惊动了宋凌与杜春杏他们同时抬头看向门口,罗锦年尴尬一笑:“要休息啊,休息好啊,休息好。”
  杜春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掩嘴一笑:“凌儿,婶子今儿来,除了是来看看你,还有桩事。”
  “婶子但说无妨。”
  “你兄长他托我来向你赔不是,你们有什么矛盾就看在婶子面子上放下可好?你别看锦年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因着和你闹矛盾他连饭都吃不下呢。”
  宋凌似笑非笑的看向罗锦年:“都听婶子的,原就是凌做的差了,惹兄长不快,只盼兄长海量不和凌计较。”
  杜春杏握住宋凌一只手,偏头朝罗锦年努了努嘴示意他上前来。
  罗锦年立在门前呆若木鸡,有股子落荒而逃的冲动直往脚底窜,但因着长辈在场,已经稳重许多的罗锦年勉强把冲动压了下去。
  他同手同脚的走向宋凌,杜春杏似乎是嫌他走得太慢,拉住他一只胳膊一把拽到跟前。牵起他一只手放在宋凌手背上,笑道:“那这就算和好了。”
  宋凌坐在榻上,仰头看着罗锦年,虽然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他声音温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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