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纵然状况确实是按照计划在发展,他也心里不舒服。
商南和季琛格外般配,那他呢!
到底也知道不是下属的过错,白琦干脆一甩袖离去。
下属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道:“我也不是说白大人不好,只是商公子一看就更加温和名声也好,白大人天天抄家审案子,到时候两人一对比,商公子就成了为国为民的贤臣,白大人岂不就是明晃晃的酷吏?”
“是啊,是啊,可不就是这个理。”
不用多说,今天白琦说的这两句话第二天就满京城流传,话语不断演变,最后就变成了【白琦要怒杀忠良】。
登闻楼的众人顿时愤怒不已,原本没怎么相信钱大人的学子们都不由倒戈。
“诸位,商南和我们相识已久,又摘得登闻楼首座。大家一同在登闻楼吟赏风花雪月,探讨诗词歌赋,学习曲乐篇章,如今那位白琦要针对商南,我等也当齐心协力,帮助商南一把。”赵翰林眼睛发亮,在登闻楼公然号召。
下面的学子们纷纷叫好。
朝堂上,和白琦关系亲密的几人也暗暗递过去消息,安抚白琦,他们定然是站在他这边的,一个学子而已,登闻楼首座又怎样!
说不让他出头,就是不让他出头!
季琛饶有趣味看着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抱着好不容易哄回来的鸽子,看着桌上写着白琦和商南名字的纸条,低声问道:“你说我该支持商南还是白琦?”
正准备汇报事务的白琦一愣,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等着季琛的回答。
鸽子一扇翅膀,将两张纸条都扇飞了,然后扭头,细细梳理自己的尾羽。
“也对,”季琛顺了顺鸽子的毛,心满意足,“我抱着你吃瓜就好。”
那一瞬间,白琦的心思颇为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季琛没有站商南,还是该懊恼自己在季琛心里还没能超过商南。
皇宫外纷纷扰扰,最近格外热闹,皇宫内部也不平静。
春桃正对着毕萱道:“你可要想好了,陛下他生性多疑,对待我这个曾经的贴身婢女都如此冷酷无情,季培季公子早已被划出宗族玉碟,便是他转头将你们扔出皇宫,也算不得什么。”
毕萱也作出一副忧心不已的样子,“我也担忧我们的未来,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春桃眼睛一亮,“你可以加入我们盖世会!我也是最近一月才加入了盖世会,可也受到了会里的照拂,换了一个轻省些的活计。我的上一级可是说了,只要我们一起杀死季琛,就可以扶持季培登基为帝,到时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毕萱脸上的表情险些没绷住。
好家伙,他们可真敢想。
经过一番谈话,毕萱点头应承了许多,打发了春桃离开,这才去见季培。
季培还在慢吞吞喝药,撕下了贴在墙上的简质扩音器,“那个女人走了?”
他比较喜欢做各种各样的东西,如今做了一个简单的扩音器,将这贴在墙上,便可以听到对面房间的谈话。
毕萱叹气,“总算是走了。”
季培认真指出一个春桃话中的错误,“我已经被剔除族谱,就算我这位皇兄死了,也轮不到我,到时候我们肯定会被作为炮灰扔出去。何况,不论陛下多疑与否,当初确实是他把我们带出了皇觉寺。”
一说到这里,毕萱就忍不住吐槽:“还有那个什么盖世会,我们听都没听说过,一看就知道是个躲藏在阴沟里的小组织。我刚刚把春桃的话套了一下,那个组织又没钱,又缺人,还没兵,最多也就有那么几千人占了几个山头,可皇宫的御林军都有三万整!我问他们要怎么办,他们就说到时候随机应变。就这还想造反,甚至还想拉着我们一起,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
无钱、无兵、无人、无地盘,民心也不在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还想造反,毕萱回想了一下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各项造反历史,只觉他们就是千里送人头,激不起太大水花。
季培点头,“你拒绝了?”
“我答应了。”毕萱眨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他们能算计我们,我们也可以回报过去,何况,住了皇宫这么久,还没交过伙食费,干脆找个机会抓一条大鱼送过去。”
季培其实不大听得懂毕萱的话,但他也可以猜出大致含义,所以笑着道:“好。”
第32章、收获 应该不至于死人……吧
好在老皇帝生前已经修好了皇陵, 如今日子到了,差不多也该下葬。
季瀚以太子的身份葬在陪葬陵,季琛勉强压着心思走完了流程, 第二天就开始放飞自我。
因为, 皇庄里, 基础工程总算是告一段落。
宁文筝给一系列熟悉的亲朋好友发了邀请函,大大方方请大家来皇庄散步, 顺便品尝一番农家酒菜。
季琛收到邀请函的时候, 白琦不在,鸽子也不在。
季琛出宫的时候,也就带了两个侍卫, 结果刚出宫门没多久,就在秦家的街道边看见一个人正在翻墙。
下意识退远了一步, 那人正好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季琛走近两步,打了个招呼, 亲近道:“嗨~”
秦舒抬头看去,顿时抹了把脸, 抬头望天,一脸崩溃。
这不就是害得他跪了半天祠堂还关了半月禁闭,如今出门只能靠翻墙的罪魁祸首。
见季琛身边人不多,秦舒只能一瘸一拐走过去,也不敢真的叫破他的身份,“季公子。”
季琛热情道:“正好我要出去外面玩一玩, 要不一起?”
秦舒:“……”
他现在正在认真思考, 是现在转头回去, 跟亲爹承认自己翻墙了, 再被罚一顿比较好;还是先跟着皇帝出去浪, 浪完了再回来被骂好。
横竖都要被罚,秦舒一脸视死如归,“走吧。”
季琛顿时被逗笑了,一行人轻车从简,去了皇庄。
“哦,这里啊,我来过,”秦舒顿时放松不少,只要不是他上次提过的江云坊和宣弥乡就行,不然秦丞相真的能打死他。
秦舒有些遗憾,“当时我哥还想着来庄子里搞什么建设,不过后来朝廷里面事情多,他也没办法天天过来盯着,只能叫人去按照他的主意做,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季琛也有些感慨,“这一轮,肯定是宁姑娘领先了。”
当然,这方面也确实是她的强项。
秦舒下意识转头,“季公子似乎很欣赏她?就像我哥那样。”
季琛有些讶异,“我还担心你误会。”
毕竟古代,男女大防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一个男人又身居皇位,倒也无所谓了,宁文筝一个姑娘家,还想着去冲刺一波朝堂,名声上就很容易被做文章。
秦舒摇头,“男女之间,除了那些旖旎绯闻,也能有纯粹的欣赏钦佩。我哥就挺佩服她,不过真的只有纯粹的佩服而已,我哥是个特别骄傲的人,只喜欢和有能耐的人一起,也不在乎对方的性别和年龄;对于脑子不够的,不论男女,他都不愿意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正说着,已经到了庄子上,宁文筝站在门口,亲自接待客人。
她如今重新穿回了那一身浅蓝色襦裙,插上了蝴蝶簪,手里拿着团扇,与众多大臣谈笑风生,丝毫不逊色。
有一些大臣的夫人过来给她庆贺,也有一些人悄悄暗示她,差不多该回家了,不能再折腾。
对此,宁文筝只是笑而不语,对待众人都一如既往温婉,只是让众人继续向前。
等季琛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宁文筝眼睛骤然一亮。
季琛眨眼,“我随意逛逛。”
宁文筝嫣然一笑,言语中表露出清晰的自信,“公子随意。”
如今,终于到了他们收获成果的时候。
佃户们站在远处,望着一种达官贵人们进入庄子里,终于,他们推选出两个代表,过来向宁文筝行礼,眼中俱是不加掩饰的火热和崇敬,“宁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宴席。”
“称呼是宁大人,而不是宁姑娘,那就代表佃户已经认可了她的行事,不再将她视作宁家的附庸了,”秦舒说到这里,忍不住也有几分羡慕。
作为秦家人,他确实得到了家族的庇佑。但不论他怎么努力,只要别人提起他的姓名,永远想起的都是他的家族,而不是他这个人,这点也确实扎心。
皇庄门前,没有任何的装饰,但路面平坦直通远处,碎石块全部被清理到一边,显然是用心经过了休整,四周栽种了银杏,如今大树成荫,景致也格外不错。
一旁的大臣揶揄着道:“老宁,这算不算后继有人?”
宁源嘴硬道:“也就一般般吧,简单的清理庄子而已,换成别人也能做,比那些工部管事也强不了多少。”
大臣在旁边一个劲笑:“老宁啊,你差不多得了,我儿子要是二十岁就能让上上下下全部听他指挥自身还半点不骄傲,我做梦都能笑醒。”
工部尚书宁源面色复杂,有耐心从小事做起,能收服佃户,计划井井有条,宁文筝才十八岁,未来正是大有作为。
可,这怎么就是个女儿呢!
宁文筝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父亲的纠结,轻轻松松让众人四处闲逛,自己则往着皇庄的主路走去。
宁源左思右想都觉得不甘心,干脆拖着同僚,也跟着向前走去。
一群夫人闲着没事做,也跟着往前,季琛和秦舒等人跟在最后面。
等走了约两百米,周围的景致大变。
道路大约有五米宽,两边隔着不远处便有木桶收集各项垃圾,几位老人家正在清扫街道,维持着这里的整洁。
道路两边是整整齐齐的泥砖院落,院落外表几乎都差不多模样。一个院子里约有四五间屋子,还有一个小仓库,一个猪圈,一小块菜地,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里井井有条。
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也已清理干净,前面有高台,这一块区域明显还是待设计。除了广场,还留了好几处地方,用于未来的修建计划,比如村学等。
有几个佃户推着车经过,修整好的道路确保了他们能顺利通过,说说笑笑走远。农妇们在固定的集市区域交换各自需求的物品,集市最中央有个小商铺,物品从柴米油盐到布匹被褥,集收购与贩卖一体,彻底解决了佃户们去外面购买东西的困难。
这里不再是个庄子,而是成了一个简单的村庄。
隔壁留作对照组的皇庄,却是鸡鸣犬吠,脏污遍地,房屋矮小破败,佃户们满面疲惫,整体精神状态大不如人,就连道路都格外窄小,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以及石子,独轮车也很难通过,农妇们只能背着箩筐前进,平日里缺了什么,也只能进城去买。
宁文筝看向这里,也不由感慨万千,“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将皇庄里原本的屋子全部推倒重来,道路也全部翻修,整整两百户人家,再加上方圆二十里的路线设计,如今佃户也重新入住,他们都愿意在此安居。”
一开始也有几个人不太适应,可等到享受了下雨天不会漏水、大热天可以遮荫的屋子,甚至开窗透风无不齐全,每人都能享受到足够好的居住环境,他们迅速倒戈了。
“这,这是花了多少银两?!未免太过奢靡了些。”
“这么多泥砖,是怎么凑齐的?”
“这院子倒是不错,也算是极为实用了。”
“大同社会大概也就是这样了,人人有屋子住,天下人不必受寒冻之苦,也不必太过炎热,人人能生产下来。”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诸位,”白琦从人群中走出,走上高台,大声道:“登闻楼受宁大人相邀,由我商南作代表,与诸位一同前来,贺宁大人新喜。”
下面的人肃然一静。
“登闻楼已查验宁大人的账册,在此宣告,此次修整动工合计有两百工匠参与,宁家动用砖窑一座,耗费银两五千两,主要用于……”白琦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就一片哗然。
“商南说多少?我没听错吧,五千里?翻个三倍都不止吧?”
“这还真敢讲?是不是他们把账册造假了来故意做功绩?商南好歹还是登闻楼的首座,应该不至于故意来帮着宁姑娘说假话吧?”
“五千两就能修好三百户房屋加上这么宽的路?”
“诸位若是不信,这账册就在这,倒是供大家查阅便知。我既然敢开口,自然是足够了解情况。”白琦格外自信。
参与过整体流程的他自然清楚,这个耗银甚至还能降下来,毕竟这一次是他们摸索,各个地方都格外小心,不免花销增多了不少。
白琦在台上冷静回答众人的问题,偶尔还会将人点起来,硬生生拿出了舌战群儒的本事,偶尔也会讽刺有些人大字不识,连数算也学得不够好,对账也算不清,干脆趁早回家拉倒。
语气讽刺又有几分趣味,还不忘用典故夹在其中,登闻楼来的文人们纷纷叫好,惹得一众说不过商南的大臣怒视。
白琦从左边说到右边,却看见右边台下除了有交头接耳的众人,还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见自己被发现,季琛也大大方方站出来,对着白琦悠然一笑,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欣赏。
白琦:“……”
他不觉有几分不自在,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季琛面前这么清晰展现自己的脾气。
可看见季琛对着他点了点头,白琦心中的欣喜又开始蔓延,他三言两语结束了这场简单的辩论,找了个机会下台。
“商南果然不一般,”秦舒赞叹不已,“如今的风流人物里,大概真的没有人能胜过他了。”
毕竟曾经的登闻楼首座秦胜已经被公务磨灭了对诗词的热爱,如今彻底扎进了文字改革的汪洋大海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碌完。
“商南确实不一般,”季琛也赞同,“我本就想着约他一起游玩,没想到他人不在,我却能在庄子上和他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