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秦舒眼睛骤然一亮,“季公子,在商南和白琦里面,你也站的是商南,对不对?我也特别喜欢他,毕竟我们秦家是书香门第,我对着这样的读书人也特别佩服。”
刚走近的白琦脚步一顿,忍不住眯了眯眼。
所以说,季琛还是喜欢商南多一些?
今天也是为了商南出宫?
平时也确实没见季琛要拉着他一起出门游玩。
此刻,白琦忘记了自己平日里公务有多繁忙。
“商公子,”秦舒兴奋跟白琦打招呼,就像是终于见到了偶像一般,“终于有幸能见你一面。”
白琦露出一抹标准的微笑,“我也听秦大人说起过你。”
季琛也和白琦打了个招呼,两人默契伪装,只当对方都是朋友。
白琦忽然问了秦舒一句,“我之前听到别人隐约说到了白党和商党,不知你可知晓?”
秦舒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小声道:“就是皇宫里的白琦,他那人坏得很,而且他要针对你,你可千万要小心他那边党派的人。”
说到这里,秦舒格外愤懑不平,他已经知道了,上次他出门撞见的皇帝心腹就是白琦。
白琦脸上笑意加深,“好,我知道了,多谢。”
秦舒顿时更加开心了,“不用谢,应该的。”
季琛:“……”
等到白琦那边的文人来请他过去,白琦才依依不舍离开。
季琛没忍住,问了秦舒一句,“你是更相信你哥还是商南?”
秦舒感慨道:“我哥他一贯狡诈,商南就不一样了,那样的谦谦君子,定然是不会骗人,也不会像我哥那样打人的。”
季琛一脸可惜看着秦舒,“答应我,以后尽量少出门,也千万别随便和文人搭话。”
这样的傻孢子,真的不多见了。
秦舒:“……?”
在他们简单交流的时候,宁文筝已经走到了台子中央,她扫了一眼下面对她依旧保持怀疑的大臣,和对她有几分不满又有几分钦佩的夫人们,再看看站在远处的工匠们对她万分信服的眼神,以及站在最外层崇敬看着她的佃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
她将打开新的时代,也正在谱写历史。
纵然外表依旧温婉可亲,宁文筝的话语倒是极为坚韧,面对一句又一句的质疑,她不断反击,提出一个个数据,叫来工匠当场商议。众人也从质疑中回神,看向她的眼神格外复杂,又钦佩又不服。
宁文筝最后更是立下豪言壮语:“十年内,我将在越国各地不断推广村庄的设计,我要让越国百姓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不得不佩服年轻人的大胆,宁源正想点评一二,却转头一撇,不小心看见了一个常在金銮殿宝座上的身影,心跳骤然加剧。
悄悄走近几步,他听见那人说,兴国不论男女,只论能力,未来的工部正应当交给她。
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悄然散去,宁源哈哈一笑,拽了同僚一把,“走,我们去见一见我女儿。”
秦舒好奇问道:“兴国不论男女,只论能力,那下一句呢?”
季琛面无表情:“亡国不怪末帝,只因大势。”
别成日里想着逆天而为,这种人最容易遭雷劈。
“我倒觉得这话不对,”一旁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插嘴,“天子无德,人人得而诛之,更有贤能者上任。何况……”
“何况什么……”秦舒吓了一条,悄悄觑了季琛一眼,连连催促。
中年男子摇头叹气,不肯多说。
季琛只是笑,没有说话。
这是也认出了傻孢子的身份,所以想着来探路?
秦舒愣是急出了满头大汗,终于机灵了一把,“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正好,我也有此意。”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我姓纪,是己的同音字纪,单字问。”
季琛点头,懂了。
季问,应该是个宗室里面的人,如今见有利可图,就蹦跶着出来了。
宁文筝在庄子里早就安排好了各桌酒席,随意他们入座,亲朋好友或者独自一桌,商量着来就行。
三人于是就此拼桌,秦舒也叫人送来了酒菜。
季问对着秦舒格外热情,见季琛衣衫简单身上也没什么贵重挂件,便干脆将他无视,只是唉声叹气,和季问交流感情,终于最后说到了关键点,“我家如今发生巨变,可怜我那侄儿,早早去世,家业让给了庶弟,我可听人说了,那一日,有人出来的时候,怀里还揣着毒药。秦公子,你认为我面对此事,应当如何?”
秦舒没听明白,茫然道:“要是真的下毒了,那是不是应该报官?”
“报官?呵,拿什么报官!”季问怒道:“那狗皇帝伙同秦胜,两人胆大包天,对着当时的太子下毒,第二天秦胜将毒药带出皇宫毁尸灭迹,秦舒,你可也是秦家人,你们秦家一贯讲究忠君爱国,你的兄长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你要怎么做?”
季问说到最后,话语中隐隐带着逼迫。
他自问自己已有绝对的把握。秦舒一个年轻小子,性子又软,他掌握了秦家的把柄,只要秦舒敢说出去一个字,他就敢直接爆出消息,哪怕死也要拉一个秦家垫背。
“什么?”秦舒惊了。
季问冷笑一声,“人证物证确凿,这可不是你能抵赖的。你们秦家的百年清名,可就要毁在了秦胜手里,你可想好了?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将人证交给你。”
秦舒目瞪口呆,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消息是真的吗?秦舒下意识看了季琛一眼,又迅速把眼神给转回来,生怕露出端倪。
可他也没胆子去核实一把,他现在更担心自己的小命。
知道了这么多,他还能活吗?
“你说的是这种药瓶吧?”季琛挺到最后,掏出一个黑绿色的药瓶。
季问一愣,下意识道:“对,没错,我就听人说了,当天夜里,秦胜叫人砸了一瓶这样的药,连夜叫人埋了,这药渣可是叫外面的大夫查验出了毒性。”
季琛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那你也试试吧,看看毒性怎么样?”
季问霍然抬头,终于正视了这个坐在一边的年轻人一眼。
一边的侍卫早已怒从心起,听到这句话,干脆利落卸了季问的下巴,然后掏起药瓶,将药全部倒了进去。
季问的小厮想要冲过来,被一个箭步踢飞出去。
唔唔!季问瞪大眼,拼命扣着喉咙,想要将药吐出来。
“我等着你们叫我亡国的那天,希望那天快点来,”季琛深情祝福道:“没事,别担心,去把消息爆了吧,正好,我早就想收拾秦胜了。来,打断他一条腿,把他扔出去!”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侍卫说的。
正好,他也想拿着季问去钓鱼。
季问眼中的愤恨倾泻而出,只以为季琛是在故意嘲讽他,连让人杀他都不愿意,认为他铁定翻不起风浪。
这实在是将他侮辱至极。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活下去,活到最后,向世人说出真相,给季琛一点颜色看看。
秦舒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等到侍卫将季问拖了出去,才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好本事,居然还随身携带毒药防身?”
季琛顿时无语,“这不是毒药,这药是用来治秃头的。”
尤涵做出来的最好的那瓶,送给了他。
秦舒一呆,终于放松了心神。“那为什么他说这药有毒?”
季琛道:“因为这药是外敷的,不是内服的,太医制药的时候也觉得这药有一点毒性,但不入口就不要紧,应该也不至于死人……吧?”
说起来,尤涵好像也挺喜欢研究毒药来着。
季琛也不确定了。
秦舒又默默缩了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季琛:闲着无聊->努力尝试钓鱼->完了,不会把鱼给毒死了吧?
第33章、衙门 难道我要向所有人宣告,我秃顶了!
季琛为了表示对季问的亲切关怀, 干脆叫人送来了他的资料,扔给秦舒,自己下了一连串的指令, 顺便笑眯眯问秦舒:“给你找一点事情好不好?”
亲眼看见了季问的下场, 秦舒哪里敢说不好, 顿时猛地点头答应,“陛下说什么都好。”
季问惨叫一声, 迅速被侍卫打断了腿,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拖出去。
季问大叫道:“季琛!你也不怕老祖宗们半夜里来找你算账!我是你皇叔,是越国的宗室,是北靖王的玄孙, 你当然要尊敬我,对着宗室都毫不慈悲, 你拿什么坐稳帝位?”
拖着他的侍卫顿时一僵,有几分迟馕玢疑。
见有戏, 季问又再度道:“这件事我也有问题,但你也有, 我是喝多了酒这才何言乱语,你也好自为之,不如我们就此——”
外面的人听到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已经有人听到了关键字眼,顿时满头大汗。
怎么来庄子里闲散一番,还能撞见这些事?!
陛下在这?
要不要去拜见一二?
朝臣们无声对视, 互相交流着信息。
季琛放下手中的茶杯, 温声道:“你说得对, 我确实该改主意。”
见季问狂喜, 季琛也露出一抹笑意, 茶杯直接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来人!带着季问去报官,就在京兆尹击鼓鸣冤,就说季问状告当今天子,说天子和秦胜联手朝着太子下毒,叫上太医院的那位太医,一起去衙门里好好谈,就让季问把太子用过的药再吞一次,看他到底会不会当场去世!吃不死就把让衙门再审问,也让世人看看,污蔑天子和朝廷重臣是个什么下场!”
季问顿时慌了,他顾不得自己的断腿,“不,你别胡说!我没有要击鼓鸣冤,我没有要状告天子!快救我,季琛,陛下,我不说了,我——”
侍卫们堵了他的嘴,迅速把他拖出去,声音渐渐变小。
季琛看了秦舒一眼,不用多说话,秦舒瞬间秒懂,“我这就跟上去。”
正好他也想看看,到底这人拿捏了什么证据,居然还想着来威胁他做事。
看热闹的人顿时惊呆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朝臣们终于看出来了,陛下平日的温和只是表象,登基时就杀伐果断了一次,如今陛下来个狠的,如果下次再有人敢说这种话,季问就是前车之鉴。
季琛明显也没兴趣听朝臣来说一些废话,扔下一句“你们继续”,就直接出了庄子,不紧不慢去了京兆尹衙门附近。
京兆尹目瞪口呆看着穿着飞龙鱼服的侍卫和看上去一脸傻白甜的秦家二公子,再听完了秦舒的转述,彻底傻眼,恨不得以头抢地,将过去那个非要留在京都当官的自己痛骂一顿。
这件事涉及了皇帝、秦家、宗室以及太医院,里面的每一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可目前这个案子就明晃晃摆在他面前,皇帝还亲自点名。
看着面前犹如死尸一般被拖过来的季问,京兆尹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要不是这个季问,皇帝能忽然把他点名叫他处理这事吗!
“来人,升堂!”京兆尹一甩袖,咬牙切齿,“本官亲自审,现在就审!”
看热闹的百姓挤在了衙门门前,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说此事还涉及皇帝后,更是一个劲往前挤,衙役们辛苦维持,不让他们往前太过,京兆尹从未感受到自己如此深受瞩目。
秦胜和尤涵被人从外面请过来,目前还在赶过来的路上。
秦舒作为苦主,站在了公堂上,季问原本已经快昏迷过去,如今又被一盆水泼醒,整个人怒瞪着周围的人。
白琦姗姗来迟,他周边还有几个学子,几人一同行礼。白琦抢先道:“我等听闻此事,愿为陛下效力。”
“好,正好,我也算是被告方,也需要一个讼师替我辩护,”季琛懒洋洋道:“不知你们谁乐意?”
白琦上前一步,“我愿为陛下一辩。”
其余的学子也纷纷表示,愿意与白琦一道,听他指挥。
得到了季琛的认可,他们也走到了公堂上,周围的百姓见此,气氛更加热络,就差几声欢呼。
等到白琦等人走进去,季琛的脸色才彻底冷下来,“动一支御林军,即刻围了宜锦谷,所有宗室一律抄家!”
他不在意这些人怎么喊冤,反正小说里,这群人倒戈最快,也没几个人无辜。
按照正常的案件审讯流程,先是由苦主递上讼状,再由讼师整理好证据,递交衙门,衙门审核内容,再传召被告,最后三分会审,结案。甚至很多案件也用不着京兆尹亲自出门。
如今流程大大省略,京兆尹阴恻恻盯着季问,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季问挣扎着爬起来,“我是皇族宗室,我是北靖王的玄孙季问,按照辈分算是当今天子的族叔,可他却对我这个叔叔毫无尊敬——”
“不是的,这个人他特意说了他姓纪,是己的同音字纪,单字问。”秦舒顿时抢白,“他没说明自己的身份,我和陛下又没见过他,自然就信了他的话,根本不知道他是宗室。”
“我是这么说,可陛下二话不说,叫人打断了我的腿。”季问格外不甘心,季琛分明是知道他的身份才这么做。
白琦认真道:“对陛下不敬,打断一条腿都是轻的,按照越国律,应该打断两条。正是陛下仁慈,才让你如此放肆。”
季问怒气高涨,狠狠拍了一下地面,“难不成我还该感谢他!”
京兆尹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两个字,恰好打断了季问接下来的话。
在百姓看热闹的眼光下,季问总算磕磕绊绊将事情讲了一遍,重点提及秦胜当时从皇宫里带出了毒药,又半夜偷偷将药瓶砸碎,将碎片埋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季问唾沫横飞,顾不得自己的断腿,慷慨激昂说话,最后总结陈词:“要不是秦胜他有问题,他为什么要心虚,半夜偷偷埋药,这东西自然是见不得光!有个仆人灵机一动,将碎片挖了出来,送到外面医馆里查探,这才得知,里面是一瓶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