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无语凝噎。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1]
不比百姓忙碌着抓人,朝廷大臣更关注这件事背后,汤潜和季培里面,季琛更看重谁。
但既然陛下一个都没有怪罪,反而为了他们的感情,让他们在一起组织人手,一次性拔除盖世会,那想必都挺看重的吧。大概等事情结束,他们的感情也就培养出来了。
当然,他们也没见过,三人一同出门,一路吵架互相嘲讽的场景。所以大多数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到时候一同邀请季培和汤潜来参加宴会。
朝堂大臣一开始也就把这件事当笑话看,白琦倒是一丝不苟推行了下去,秦胜负责兑银子给他们,最后两人一合计,结果震惊朝野。
京都内部三千多条街道,全部排查完毕,京郊一千余村子,全部排查干净,甚至连庄子上,都有各自的佃户来排查,合计抓捕盖世会的人三千有余,秦胜也想着给朝廷树立一次正面形象,所以奖励按照标准发放下去,不许任何人贪墨。
唯有季琛毫不意外这样的情况,毕竟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但他也有疑惑,为什么发出去了三万两,国库又进账了十万两……算来算去,这还多了不少。
难道作为一个亡国之君,想败家的同时补贴群众,就这么困难吗?
秦胜倒是极为高兴,“陛下,这次百姓也参与其中,京都民心安定,想必以后再有人想着造反,都会思考一下盖世会如今的下场。”
汤潜也在旁边补充道:“这次有百姓提供线索,说是看见盖世会的人埋了东西,再加上这些天我在盖世会见到的场景,我们一寸寸搜查,结果查出三个小仓库五个大库房,收获白银七万两,黄金五千两,还有一众贵重的东西。”
季琛挑眉,抱着鸽子给它梳毛的手停了下来,问道:“他们有那么有钱?”
鸽子干脆自己飞了出来,飞到面前的点心盘子面前,然后用翅膀推到了季琛面前。
季琛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示意它自己吃。
说到这里,汤潜有些愤怒,“我特意去了衙门询问一番,结果得知,有人自称爱国,资助他们大批金银,让他们收买官员,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我们抓了。资助他们的人来了就走,上次来京都已经是半月前,现在早就乘船下江南了。”
秦胜说到在这里,冷笑一声,“哪里是什么商人,商人重视利益,不会轻易投入这么多。我倒是觉得,会对一个组织投出那么多金钱的,怕是邻国的人故意来搅混水,夏国一贯对我们虎视眈眈,就等着吞并我们。”
说起来,夏国也是越国的老朋友了,两国相邻,但是夏国国力旺盛,越国常年积弱又摊上好几代不靠谱的帝王,两方的差距也就越来越大。
小说里的外敌入侵,就是指夏国。
季琛眼睛一亮,“那也就是说,夏国还不知道盖世会这边的动静,对吧?趁着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我们抓紧时间行动。”
汤潜一愣,“对……”
季琛谆谆善诱,继续道:“那没问题,你正好还没回来,干脆身份先别调回来,顶着盖世会的名头,继续和他们联系。你看,想要收买朝臣,这些钱哪里够?至少还得来个二十万两!而且钱这东西,从来都是越多越好。”
秦胜顿时侧目,强调道:“陛下,这样的事情做出来了,实在是有损威严。”
一国皇帝靠敲邻国的竹竿来填充国库,这事谁敢信呐。
季琛撑着下巴,懒洋洋道:“这事又不是我做的。”
汤潜顿时醒悟,“没错,都是潘侠做的,和我汤潜没关系,和陛下更加没有关系。这笔钱不进国库不就行了,谁敢去查陛下的私库。”
秦胜心情复杂,“万一将来夏国把这件事情爆出来……”
“那就是夏国意图挑拨越国君臣关系,故意捏造事实。”季琛理直气壮,“谁看见他们送钱过来了?反正我没看见,他们拿什么证明!”
汤潜兴奋点头,兴冲冲跑去搞事情。
秦胜没办法,只能也跟着过去,帮着季琛收拾后续预防万一。
望着堆满了书桌的汇报纸张,秦胜隐隐后悔,他当初为什么一时脑抽,说自己想当丞相。想想看其他的朝臣都回去歇息了,就他还没有,还得忙碌好几个时辰。
摸了把自己的头发,他暗暗叹气,决定过两天再去找尤涵看一看。
目送汤潜和秦胜离开,季琛回了乾清宫,在认真盘算着自己的未来计划。
八个主角,季韶白琦秦胜宁文筝身份已定,如今又冒出来三个,真正算起来,已经只剩下一个流落在外了。
季琛回想了一下,剩下的那个主角,似乎是在疫病时期从民间起家,也是女主,一手医术堪称举世无双,百姓自发向她靠拢,围在她的身侧。
这位女主,被外人简单称一句女医,由于太过不慕名利,几乎是不间断换地方诊脉,也不曾报过姓名,小说里也未曾提过。
他还只是集齐了七龙珠,还没有到八仙过海的时候。
鸽子见季琛一个人沉思,便也乖乖坐在他身边,守着他。
白琦抱着一堆公文,来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
季琛不自觉朝他看去,总觉这人似乎消瘦了许多,不由关切问了一句,“你最近似乎瘦了些?是不是太忙了。”
白琦将公文放下,把重要的那一堆放在最上面,“还好,我也快忙完了。”
季琛看着白琦,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白琦看了一眼还有一部分没处理完的公文,再看了一眼季琛,安安静静坐了过去。
季琛低头,恰好可以看见白琦修长的手指,依旧莹润有光泽。
稍微捏了捏他的食指指腹,季琛问白琦:“要不要给你放假几天?让你好好休息。”
他好不容易养好的人,总不能累坏了。
白琦也认真回话,“其实我觉得还好,如果身体不适,我不会硬撑着,也会去好好休息。”
人总要长长久久活着,才能实现自己的期望与梦想。
“好,”季琛略微放下了心,又玩笑道:“汤潜和季培,我明面上还没给赏赐,毕竟汤潜还没能回来,要再最后利用盖世会的身份来做些事情,季培还在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便也没来找我,不过奖励我各自送了一部分,官职要等到以后调整。那你呢?你帮着我忙前忙后,处理事情,整顿整个京城,你想要什么?”
白琦刚想拒绝,季琛就再次捏了捏他的手指,“别人有的,你也要有,随便你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别错过。”
白琦看了季琛一眼,试探着问道:“我这些天有些紧张,你能陪我喝一次酒吗?我想放松片刻。”
季琛满口答应,“好。”
于是太监宫女们忙碌起来,布置了外面的庭院。
白琦嘴角含笑,亲自取来了香炉,填上香料。
前调平缓温和,带着一点清浅竹叶香,季琛好奇问道:“这是你新研制的?”
白琦点头,“把帐中香稍微改进了些,没有用鹅梨,采了些竹叶和竹笋。”
季琛不得不佩服,白琦忙碌着这么多的事情,居然还有时间去研磨香料。
宫女们抱来好几壶酒,轻手轻脚放下,周围的人尽数退去。
季琛倒了一杯酒,先是递给了白琦,再倒了一杯,招手示意好奇的鸽子飞过来,“你是不是也想要?”
鸽子点了点头,脑袋不自觉探向酒杯。
季琛抓着鸽子不让它乱动,“这个你不能喝,喝了受不住。”
鸽子扭头,看向一边已经开始品酒的白琦,不甘心对着季琛叫道:“咕咕咕,咕咕咕。”
“没骗你,你真的不行,”季琛教育了它几句,端给它一叠点心,让它自己玩。
鸽子拿屁股对着季琛,季琛手痒,忍不住戳了一把它蓬松的羽毛,顿时戳了它一个踉跄。
“咕咕咕!”鸽子飞上了树枝,不理季琛了。
白琦端起季琛面前的酒,“说好了陪我,怎么尽顾着它?”
“它是小白啊,”季琛玩笑道。
这句一语双关,倒是让白琦红了脸。
洁白的月光洒落,庭院安安静静,白天开得精彩纷呈的花朵如今悄无声息,只有一支翠竹一如往昔。
香料已经燃烧到了中调,竹香开始变得浓烈起来,一点点缭绕在季琛身边,铺天盖地向四周席卷。
季琛陪着白琦喝完了一壶,白琦已经有些微醺,道:“我把帐中香的方子改了太多,倒是不适合叫这个名字了。”
季琛随口问道:“那想叫什么?”
“就叫缠情吧。”白琦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
季琛没听见,“你说什么?”
白琦深吸一口气,“……我说我还没想好,还得再思考一二。”
季琛也不在意,只是替他重新倒酒,“也好,慢慢想,也不着急。”
两人喝了一壶又一壶,季琛见白琦似乎有心事,试探一二,但也没问出来。
白琦只是和他聊天,却狡猾避开了重心。
季琛心一横,干脆开始装睡,装晕。
他心里已经有了许多猜测,或许白琦是不好意思开口?那不要紧,他睡着了,或许白琦就顺水推舟道出心思了呢?
先是撑着额头,然后喝了两杯,慢慢趴在桌子上,季琛保持着呼吸的放缓,任是其他人前来,也没办法分辨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的睡着了。
鸽子歪头,瞧见季琛睡下了,不由拍了拍翅膀,在想着要不要飞下去。
正在这时,一直默默饮酒的白琦终于动了。
白琦先是解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季琛身上,然后坐在他身边默默不语,也停下了酒,没有再饮。
季琛只觉暖意融融,又担心白琦受冻,已经在犹豫要不要起来了。
白琦略坐片刻,渐渐朝着季琛靠近,手指不自觉捂上了季琛的手,用指腹轻轻摸索着季琛的手腕,然后和他十指相扣。
终于,他凑近了些,然后浅浅一吻,落在了季琛的嘴角。
大概这个吻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猛地退开,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耳朵不自觉红了。
季琛:“!”
温热的触感从嘴角传来,他的心跳猛地加剧,只觉一只小鹿在心田乱撞。
饶是他再漫不经心,也不敢说,这个吻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欣赏。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那个狼人杀番外最近没时间写,剧情也还没进展到那,要不再等我十来天,我到时候继续写……(顶锅盖溜走)
注释:
【1】善恶终有报……苍天绕过谁:来自网络热门语言
第40章、没醉 为什么要躲着他
月亮渐渐偏移了原来的位置, 月光一如既往。
庭院安静,知了的叫声也渐渐无了,只有一两只飞蛾, 义无反顾朝着烛火扑去, 又被罩在蜡烛外面的灯笼拦住。
香料燃烧到了后期, 竹香一点点散开,空气中似乎带着春季初雨的芬芳, 韵味悠长令人回味。
纵然再耳红, 白琦也没有松开握着季琛的手。
见季琛没动,他再次坐近了些,用手指描摹着季琛的眉眼, 小心翼翼注意着力道,怕吵醒了他, 眼神温柔缱绻。
他什么话都没说,又似乎有千言万语。
季琛还在恍惚之中, 白琦的手指似乎带着惊心动魄的热度,将暖意一点点从他身上传递过来, 让一贯铁石心肠的季琛都感觉心口发烫。
他想抓住白琦的手,将他关进屋子里,不让他继续作怪,但他更不想暴露自己没有睡着这件事情,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复杂。
所以他只能闭着眼,勉强压抑自己的表情, 保持住呼吸的频率, 不想留出任何破绽, 叫白琦发现了。
他恨恨想, 等明天了, 他就要报复回去,就将白琦——
季琛的思路还没来得及继续,就察觉到那不安分的手指顺着他的鼻梁一路往下,渐渐滑到了他的嘴唇附近,然后按了上去,停在那里。
季琛的呼吸,恰好就喷洒在手指上。
季琛浑身一僵,他现在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歪着头睡,要是直接整个脑袋埋在胳膊里,不就没这件事了。
当然,他更后悔的是,自己为什么要自作聪明,看似是等待白琦吐露心扉,结果成功作茧自缚,他进不得退不得,只能焦灼等在这里。
白琦的手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悄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无人,只有一个鸽子后,再次凑近了些。
他再次鼓起勇气,在季琛的嘴角映下一吻,这回多停留了片刻,然后轻声道:“我想要的奖励,我拿到了。”
季琛:“!”
季琛现在一脑子问号和感叹号。
白琦不是想要权力吗?他以前的经历不太好,现在防备心也很重,所以才会在这方面格外努力,追求一些安全感。
季琛已经最好了准备,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给白琦铺路,确保他足够稳妥又足够迅速获得权位。
但他还没有准备好,把自己当作奖励……
而且,季琛浑浑噩噩想,他亲了我,那我要怎么办?
他不由想到,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白琦已经站了起来,叫来了宫人,一起扶着季琛回屋,帮他擦了把脸,给他盖好被子才依依离开。
等人走后,季琛迅速坐起来,一把抓住探头探脑的鸽子,迟疑着问道:“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鸽子任由他抓,歪着头看向他,“咕?”
季琛用力撸了一把鸽子,戳了戳它的圆肚子,“都怪你,怎么就不下来帮我一把?”
鸽子叫了一声,从窗户里跑了出去。
它穿过各个宫殿,最后去了太医院的官寮,最后落在了南边偏小的一个房间里,从窗户里钻了进去。
它走到尤涵身边,拍了拍翅膀,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尤涵掌着灯,正在整理病人的脉案,看见鸽子也目不转睛,冷淡道:“有事?”
鸽子顿时急促叫道:“咕咕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