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季琛走远了,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含羞带恼,将被子拉过头顶,蒙住了自己。
“咕?”鸽子从窗户里望了望白琦,又朝着太医院的寮房飞去。
房间里,尤涵这回没看脉案,而是打开窗户,等着鸽子过来。她认真听着鸽子发出一串咕咕咕的叫声,然后诚恳建议它,“你瞧,今日你没有飞下去,陛下也没有怪你,这说明了,这种事情,我们看看就好,千万别参与。”
鸽子信以为然,认真点头。
第二日,季琛神清气爽,白琦却眼中有少许血丝。
季琛又恢复了以往的亲近,对着白琦道:“怎么回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琦不自觉低头,“昨晚喝多了,半夜醒来了一次,今早又要上朝,有些赶时间,所以就这样。我下午歇息一会,或许就好些了。”
季琛点头,“那今晚少喝一点。”
白琦抬头,有些惊愕,“今晚?”
季琛面带微笑,笑容带着些狡猾,“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赏了十五的月,十六也不能错过,今晚我们再歇一歇,何况明日不必上朝,你可以迟一些起来。”
白琦:“……”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打开了季琛身上一个不得了的开关。
饮酒这件事,如今倒成了他给自己挖下的坑。
可察觉季琛情绪高涨,白琦也舍不得拒绝和反驳,只能答应下来。
朝中大臣发觉,今天陛下的心情似乎不错,哪怕有朝臣出言顶撞还又送上了弹劾奏折,也没把人拉去流放或者直接砍头,而是削官三级,手段比以往平和了几分。
下了朝,季琛叫来了工部尚书宁源、兵部尚书万岑,还让人请来了季培,寻了个宫殿议事。
找了个圆桌入座,季琛叫人拿来了京都的地形图,摊在桌子上,示意他们三人一起看。
“我们要建立一个简单的兵器工坊,铸造武器。”季琛在地图上东郊区域圈了一大块地,一块包含了东郊近二分之一的地区。
选在这,是因为这里的地不好,村子最少,最不容易扰民。
工部尚书宁源顿时懵了,这么一大块地,修个小型行宫都够了。
“那这里的人?”工部尚书试探着问道。
换成先帝,大概就是直接轰走的下场,也不用管,但这些人要是没了住处又没了屋子,就地沦为流民了。
“把建出来的第一个村落给他们,每人补偿泥屋,不收钱,再统计一下他们的地,到时候也补给他们。”季琛道:“三天之内,把他们给安顿好,然后把修建工坊的材料给挪过去,三天后就开工。”
工部尚书迅速拿笔记下,心里暗暗叫苦,这时间也未免太紧了些。
季琛不觉得紧,以往不在意也就罢了,如今,属于末帝的剧情杀渐渐接近,他又想着反抗命运,自然得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不等宁源反驳,季琛便说出了下一个任务目标,“工坊给你半个月,所有铁匠组织到位,至少布置三百个锅炉,必须要保证这些可以开工,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造假和偏斜。”
工部尚书宁源顿时惊恐,“陛下,锅炉不够,而且如今人手有限,我们这要将一个锅炉彻底烧开,至少需要五个大师傅,二十来个学徒拉风车,还得配备一系列打铁的人。”
季琛看向季培,“有图纸吗?”
季培有些心虚,“有……有的,那个外域商人那边铸造工艺都还不错,锅炉方面,也交给了我们一点心得体会。”
季琛目光凌厉,“那就没问题,宁尚书,你若是做不好,就找工部侍郎来帮忙,调动整个工部的人手,再不行就让宁文筝上,我不想听你推卸责任。”
宁文筝就识趣多了,她在这个位置,绝对会一口应承下来,竭尽全力去做,宁源纵然是她的父亲,也被官场磨灭了雄心壮志,如今少了几分胆色。
宁源满头大汗,只能应下。
这一个问题自动解决,季琛再看向兵部尚书万岑,“把从京都到偏远边疆,所有的将领名字和军队人数全部统计给我,再简单给个评价,我要挑一部分人来训练新式武器。你挑出来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确保他们身体健康状态好,能够坚持参与训练,而且里面的人必须身家清白。”
季培研制的弓|弩,使用方法和以前的那些有些不大一致,而且投石机如何使用,角度如何调整,也需要士兵不断训练。
这要混入几个别国的人,那就是妥妥的将信息送给敌国了。
兵部尚书万岑深吸一口气,“是。”
两年时间太短,军队人数没办法太过扩建,季琛的方案便是,建立一个超大型工坊,打造出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武装出最精锐的军队,增加他们的力量。
季培看着季琛,心中豪情万千,“我们会赢的。”
季琛默然不语,心想,别做梦了,马上,越国军队边疆失利的消息就要传来,他们要败北了。
而他,也只是亡羊补牢而已,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大概是日有所思,牵肠挂肚,当天晚上,季琛就收到了边疆送来的紧急情报。
此刻,秦丞相正在温声点评这些年轻人处理的事务如何,有哪些值得改进的地方。
一个驿站的士兵将情报转交给御林军,御林军匆匆赶来汇报,“陛下,西南紧急军情!”
季琛一愣,“拿来。”
季琛摊开信纸一看,将内容不由读出声,“……我军与夏国交战数十次,有盛有负,边疆片地未失?”
读到最后,季琛的声音不由上扬。
这是夏国没能从他们这里占到便宜?
小说里的剧情可不是这样的。
重点在更后面,季琛扫了一眼,嗤笑一声,直接将信纸扔了。
秦丞相脸色不怎么好看,有点头疼,“夏国要派使者过来谈判,说要结两国之好。”
这是眼看着打不赢,就拉拢关系?
可偏偏夏国常年昌盛,如今也只是越国短暂性的取得了和局,甚至都不能算是胜利,如果和谈成功,或许边疆的压力能减轻几分。
毕竟越国需要时间,实在是太需要时间了,现在的发展太过缓慢。
季琛当然知道这一点,点了点桌子,“要来就来吧,无所谓,就当请他们过来旅游。”
呵,进了他的地盘,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夏国人都不怕深入越国京都,他怕个屁。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军训,实在写不完三千,我晚上回来再修改到三千吧,现在真的不行了
第42章、桃花 压他十万两
今晚, 季琛又摆出了一大堆酒壶,只是放弃了昨日的清酒,选择了其它。
“我才发现, 宫里的酒倒是不少, ”季琛眨眼, “我以前也没怎么饮过,趁现在正好, 一天饮用一次, 每次换一个品种。”
“昨儿个不是赏月了?”白琦心口直跳,小心回了一句,“等酒我们都挨个尝试一番之后呢?”
“以后还可以品茶或者用一些其它的饮品, 宫里别的不说,吃喝玩乐倒是一绝。”季琛建议道:“今晚赏花吧, 古人也有过秉烛夜游的场景,我们自然也可以。也不用走太远, 在院子里逛一圈就行。”
白琦头皮一紧,只觉自己未来的计划似乎都被安排了下来, “……好。”
辛太监听季琛这么说,自然就拿来了无数的蜡烛,点在了此处院落的周围,照映着周围,将周围的一圈小花小草映衬出几分丽色。
见白琦似乎有点不太情愿,鸽子振翅飞来, 蹲在了季琛的肩膀边, 歪着脑袋亲昵蹭了蹭他的脸, 发出一串叫声, “咕咕咕。”
白琦一把抓过鸽子, 还不忘替季琛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
鸽子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柔软的羽毛瞬间炸开,“咕?”
白琦快步,走到季琛身边,“它现在太胖了,站在你肩膀上,容易压着你。”
季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有点为难,“我不想勉强你,如果你不愿陪我,那叫小白陪着我也行。”
“我自然是愿意的,”白琦将鸽子放在桌上,然后叫人端来好几盘点心,将它团团围住,安抚一句,“乖,你就在这吧。”
说完这句,白琦毫不犹豫转身,急匆匆朝着季琛走去。
鸽子呆呆看着两人走远,悲愤将脑袋埋进了点心里。
两人绕着院子转了一圈,黑夜里,虽然有蜡烛发出柔弱的光芒,但还是有些黯淡,季琛取了一个灯笼。
季琛不经意扫了一眼,不免评价一句,“嚯,上面画着的是人面桃花图。”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1]
季琛忽然警觉,后面还有那一句“人面不知何时去,桃花依旧笑春风”。[1]
他总得早一些下决定,早一点安排好后面的事情,总不能真的等到故事里那样的结局。
“我有些看不清远处,”白琦不动声色靠近了一些,抓着季琛的衣袖,“还劳烦你别推开我,我怕黑。”
“那我牵着你?”季琛见白琦一怔,又补充一句,怕他太纠结,“朋友之间,牵个手而已,不算什么的。”
是这样?
白琦有些失落,但面上还是笑着应了一声,放空心思,先是和季琛在周围游览了一圈,兴致上来了,还不忘给季琛科普一下每个草木都能用来制作香料,用途分别有哪些。
季琛也饶有兴致在那听,偶尔询问两句,最后挑眉问道:“那我宫里的龙涎香,是你配的?”
“就简单配了点,感觉做的不够好。”两人又回到了位置上,白琦认真道:“方子还要再改进一二。”
季琛和白琦又饮了一壶酒,见白琦浅浅睡去,季琛平静下来,没有说话。
天边的是一轮有着缺口的月亮,再近些是还在埋头苦吃的鸽子,在他身侧睡着的,是白琦。
季琛忽然觉得,这样的世界刚好。
头顶月,眼中他。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季琛伸手搂住白琦的腰,轻松将他抱回寝宫,给他盖好被子才转头出去。
等人走了,白琦才有些茫然坐起来,心里轻松几分又格外失落,不觉摸上自己的嘴角,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今天不戳了?”
季琛回去的路上经过亭子,他顺便把鸽子揣进了兜里,不顾它的挣扎,叹了口气,低声道道:“我好像真的喜欢白,甚至不止一点。”
鸽子原本想轻轻啄季琛一口,如今听他表露心意,顿时一呆,犹豫一下,轻轻蹭了蹭季琛的手,叫声都格外娇柔,“咕~”
见鸽子表露出欢喜,季琛这才补充道:“我是指白琦。”
鸽子一愣,顿时一翅膀拍开季琛的手,从兜里挣扎着飞出来,窜到树枝上,对着季琛一阵控诉,“咕咕咕!”
季琛恍然,又补充道:“我也挺喜欢你。”
“咕!”鸽子已经不相信季琛的鬼话了,它看了看其他地方,飞了出去。
季琛有些无奈,对着远远缀在他身后的辛太监道:“去叫人跟着它,别让它伤着了,小心把它哄回来。”
辛太监点头,匆匆安排了人。
宫廷里蜡烛燃烧到子时,宫外,宁家,烛火也一夜未歇。
工部尚书宁源痛定思痛,终于下定决心,议事结束就去找来了他的女儿宁文筝,然后在她的建议下迅速就把消息给放出去,通知当地十七个村子的村长。
宁文筝也无比头痛,她迅速整理完自己的资料,“……暂时还只建出来了十个村子的,人没办法一次性安排完。”
“调一批人过去加速,把那些简单的倒泥等工程,全部雇佣平民,把速度提起来。”宁文筝深吸一口气,“原本想着我们慢工出细活,现在看来不行了。”
旁边的袁素安慰道:“不着急,我们最近几天也可以交工一批,应该可以在三天内赶上一批,实在不行也就让他们先挤挤,尽量先把东郊给空出来。”
一行人商量计划,直到子时才入睡。
第二天,宁文筝乘马车前往东郊,却见季琛也安静过来了。
“我也过来看看。”季琛主动跟她打了招呼,示意宁文筝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宁文筝沉默,主动让开一步。
工部的人也早早前来,周围十七个村子的村长全部集中在这里焦急等待,好多人已经白发苍苍。
看见身穿官服的人簇拥着一位女子走过来,村长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位上前,朝着宁文筝颤巍巍行礼,“大人,我等都是安分百姓,不知为何,就要我等迁出这里?”
宁文筝和善解释道:“这是因为朝廷在这一边有计划,当然,为了给你们补偿,在南郊,我给你们准备了村子,你们到时候集体搬过去便成。”
在旁边听见这些话的村长们默然无语,无人答话,有的甚至隐隐垂泪。
这里是他们的家,让他们直接走,去南郊那边,岂不是没了地也没了屋,那他们要怎么过活呢?一家老小都去街上乞讨?
可村子里大家都只是勉强糊口,京都城里又不许乞丐乞讨,所有人一律交由官府安排,那他们这些人,或许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宁文筝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为什么要伤心,毕竟她已经尽善尽美准备了屋子,今年田地的收成是没办法了,但他们后期也会给这些人送来口粮以及补偿的银两,绝不会真的让他们过不下去。
见没人接话,她只好再陈述一遍朝廷政策的宽宏,承诺到时候会给他们安排好。
村长们心如死灰,见事已成定局,宁文筝带来的人也多,这明显是不许他们进行任何反抗。
他们不懂什么朝廷国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离开,但明显,他们不乐意,也不高兴。
季琛眼见着这一幕,干脆上前一步,“既然这样,那干脆我们先发钱吧。”
宁文筝一愣,不觉转头看向季琛,二十两?
季琛叫人拿来了名册,对着这群老村长们道:“别的先不说,把村民叫来排队,每一家每一户都出来一个人,一人先领二十两,领完了要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