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银子,本来是弥补他们未能进行秋收便不得不搬迁的,但如今建立威信确实更加紧迫,干脆先提前一步。
机灵的小太监已经大声重复,“每家每户来一个人,领二十两银子!记住了,是二十两!”
村长们顿时沸腾,刚才抑郁的气氛一扫而光。
“有钱拿,这能拿到手,肯定就是真的了。”
“只要有了钱,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再置办几间屋子买几亩地,总能活下来的。”
他们交头接耳,见工部的官员们没有阻拦,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村子就在此地的村长甩开了拐杖健步如飞,冲着自己的大儿子道:“你去把我屋子里的那个锣给拿来,你去敲,挨家挨户叫人来领钱,来迟了可就没有了。”
宁文筝不觉看向季琛,低声问道:“二十两是不是多了些?”
单独一个二十两不打紧,可问题是这么多人,十七个村子,以后需要花钱的机会多的是。
季琛不觉得有问题,安慰道:“放宽心,上次那个佛像上弄出来的金子,还剩了不少,造个工坊绝对够了,而且马上就有一批人过来送银子了。”
宁文筝不太了解季琛最后说的是什么,她最近一直忙着统筹修建屋子。见村长们精神好了些,她也隐隐领悟了,顿时扬声道:“那我们干脆先去看一看那边的房子怎么样,也避免你们不放心。”
趁热打铁,先把做好了的几个村子给他们看看,也避免他们恐慌。
见这里慢慢走上了正轨,季琛也就将事情再脱手,自己重新回了市区。
茶馆里的众人在谈论着家事国事,而茶馆外的赌坊,却彻底热闹了起来。
最大的盛京赌坊外面直接挂上了十个招牌,上面写了十个人的名字和赔率,管事亲自在外面吆喝,“大家走过路过可千万别错过,如今我们京都,一个月后将要举行第一次考试,今天就可以开始报名了,据茶馆那边的消息,今年的考题和类型都会进行变动,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谁拔得头筹,夺得魁首,大家可随意下注。”
而外面的十个招牌,便是写上了众多才子的名字。
赔率不等,最低的是1.3,最好的是3.4,差距倒是有点大。
一群富家公子哥和商户们也在高谈阔论。
“选谁?其实我觉得秦舒可以,你别看他平日里傻,实际上他是大智若愚,而且他还有一个丞相爹和一个天才兄长,两人加起来,怎么也得帮他不少。”
“江南书院的林公子也可以,人家家学渊博,自幼便爱读书,只是不在乎扬名,平日不够高调罢了。”
“我觉得宁姑娘也不错啊,她虽然说是已经走上仕途,却还是想着再考一次,好歹不留遗憾,听说陛下也同意了。”
“女子考试,实在是有伤斯文。”
“关你什么事?管那么宽,你是不是闲得慌?”
说着说着,两拨人就吵了起来。
季琛不得不插嘴问一句,“怎么就没人提商南?”
旁边的人不由打量了季琛一眼,提醒道:“这位公子,你是外来人吧?商南虽然是今年登闻楼的首座,可他得罪了陛下身边的红人,也就是那位白大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来考试,更别谈夺得魁首了。这最后成绩如何,不也还是要看陛下的心意?我看商南怕是无望了。”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惋惜。
不过别的人也就罢了,他们也愿意碰一碰,扶一把像商南这样的才子。
但想着处斩之地长期不干的血迹,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白琦那样的官员实在是下手过于狠辣,他得罪不起,还是算了吧。
季琛轻笑,“都不压他,那我来吧,我压他十万两。”
怎么也得给商南扬一扬名,不能让他在别人身边堕了名头。
好歹是风流才子,怎么能没几个支持者。
管事悚然一惊,提醒道:“这位公子,十万两这样的数目,可不能随意开玩笑。”
季琛漫不经心点头,身边的小太监递过去一个盒子。
难得出来,既然遇见了这样的时候,总要参与一把。
管事提着心,小心打开盒子,拿出一张里面的银票,辨认真假,最后一鞠躬,对待季琛更加恭敬,“公子,里面请,我们给您登记一下。”
“不用了,就写一个禾字就行。”季琛懒洋洋道:“我等着一个月后,来你们这里收钱,把银两准备好就成。”
如果他们愿意赔,那自然最好,如果他们不愿意赔,想把银两贪了,也可以借着这个理由抄家,把这些赌馆也给查封了。
啧,季琛忍不住感慨,为什么每次他花了一点钱,就总有人再给他送一批钱。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时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崔护《题都城南庄》。
意思:去年的今天,正是在长安南庄的这户人家门口,姑娘你那美丽的面庞和盛开的桃花交相辉映,显得分外绯红。时隔一年的今天,故地重游,姑娘你那美丽的倩影,已不知去了哪里,只有满树桃花依然笑迎着和煦的春风。(摘自百度)
第43章、总算 夏国怎么还没来
管事真的惊了, 周围的仆役迅速跑回赌馆,去敲老板的门。
刚才和季琛搭话的人已经傻眼了,他捏了把自己的大腿, 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 原来我没有做梦。”
“天呐,十万两。”一个富家公子哥有被震慑道:“虽然我家也有这么多银子, 但绝对要变卖祖产才能凑出来, 绝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一把掏出来。”
这人得多有钱!多败家啊!
对面的酒楼二楼,钱大人漫不经心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定格在那杯那个小厮身上, 眼神惊疑不定,在他的喉结和鼻梁附近看了几眼, “这像是个宫里的太监。”
周围的人们已经认识到了什么,纷纷看向钱大人, 企图最后得到一些信息,确认猜想。
如今, 宫里的主子,也就三个,一个公主,去了边疆,一个季培,无名无份, 剩下的, 自然就只有金銮殿上那位了。
说完, 钱大人又将目光转到小厮附近的马车上, 那位公子似乎已经上了马车, 只有帘幔在隐隐晃动,再瞧了一眼周围的侍卫,眼中精光一闪,“看来是陛下。”
“那我们要不要……”有的人蠢蠢欲动,难得有这么好的见面机会。
钱大人犹豫片刻,摇头,“太刻意了,不行,陛下会起疑心的。”
说到这里,钱大人露出一抹笑容,“说起来,商南快过来了吧,你们去催一催他,叫他也从这条路上经过,安排两个人在路上带着他过来,适时开口便可。”
赌坊的老板闻言,自然就迅速跑了出来,满脸笑容,想要亲自来见一见这头大肥羊。
季琛自然不可能浪费时间在一个赌坊老板身上,示意别人拒了,马车直接驶离此地,却在马车上听见几句嘈杂声。
“说起来,如今陛下还是少年时期,心性不定,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其中一人刻意大声道。
“不要胡说,陛下少年英才,如今正是精神充沛之期,陛下的多轮改革也在初见成效,未来越国自然会越来越好。”白琦难得反驳了几句。
“说起来,商南商公子,你的《承天赋》,就是一举摘得了魁首的那篇赋,到底是写的哪位帝王?”旁边的学子琢磨着问道,“承天承天,既然承受了天命,那肯定是和皇家有关系吧,总不能真的就只是发表一下感慨。”
白琦温声道:“自然是当今陛下,我与陛下有过惊鸿一面,倒是让我无比钦佩陛下的才思。”
说到这里,白琦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和溢美之词,将季琛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
马车低调从边上驶过,白琦忙着和周围的人交流,又被钱大人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没能注意到路边的动静。
钱大人看着白琦,对着他更加满意,和他一起上了二楼,“好,很好,商南啊,你果真不负我的期望。”
他知道商南很钦佩皇帝,这没关系,忠臣更好,他将人献上去,就更加有信心了,他又不是想着谋反,只是想着拉拢几个人,给未来增添筹码而已。
瞧瞧商南这番话,便是皇帝现在不说什么,肯定也会对商南更加心存好感。
说到这里,钱大人对着白琦鼓励道:“你放心,能常伴陛下身侧的,自然得是像你这样的纯臣、忠臣,像白琦那样得奸诈小人,我们定然不能让他得逞。”
白琦保持着笑容,只是嘴角的弧度下降几分,“钱大人所言有理。”
马车上,季琛揭开窗户的帘子,悄悄朝外看了一眼,只觉人好像瘦了几分,大概是这一阵格外忙碌的缘故。
他如今再听见白琦对他的赞美,倒是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想法。
白琦顶着商南身份的时候,一直吹捧他,可等到白琦换成了自己的身份,却从来不会在面前多话。
难道白琦想好好利用一下商南的身份?季琛有点不大懂他的想法,他沉思几秒,干脆叫人准备了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再加上一些珍奇摆件,叫人大摇大摆送到隶属商南的院子去。
白琦回来的路上,听了一耳朵的闲话,就连路边的小茶摊上,都有人受到了影响。
大多都是赞赏,陛下当真欣赏商南,连连赠送礼物,商南也当真钦慕陛下,没少写诗作赋。
“未来必定和戏本子里写的一样,定然是君臣相得。”
“携手并进。”
“白头到——”老。
说最后那句话的人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拍了一巴掌,“瞎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闭嘴!”
那人讪讪一笑,默默闭嘴,“得得得,我这不是一时说顺口了。”
白琦心情格外微妙,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做的还不够多,怎么这些人就没人敢说白琦和陛下君臣相得,一个个就盯着夸商南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白琦回了衙门办事,秦胜见他心情不好,不免多问一句。
白琦含蓄道:“我倒是一直听见别人夸商南如何,但也没见人说我一句。”
秦胜满脸疑惑,“这还不是因为你杀人过多威严太重?商南就不一样了,毕竟他还只是个学子的身份,人家说他几句,他也没办法挨个反驳。”
笑话,白琦顶着张冷脸,天天砍人脑袋,流放大臣,如今升到了四品,眼见着就差原地飞升,谁敢在街上说他闲话?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白琦一时语塞。
秦胜只觉这人闲得慌,不客气道:“你要是真的有空,就别想这些,快来帮我整理文书,文字的改革差不多是定下了方案,但具体的内容怎么刊印,字体怎么对照,还在商讨之中。”
白琦干脆拿起那些纸张,“不如我去问问陛下。”
秦胜嘟囔一句,“总不能什么都依靠陛下来做。”
别的方面季琛未必能行,这一个,季琛倒是真的可以给个解决方案,“你去找季培借个人,把他那个朋友毕萱给借过来,就说先把文字改完再说,还要刊印一些书目出来。”
既然毕萱能把奏折送进来,想必她的方案已经趋向于完整,倒也不必麻烦群臣了。
白琦没有多想,干脆利落应了下来,叫人去传话。
毕萱先是一慌,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毕萱愣了片刻,“我确实可以。”
毕萱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决定走出来了,那她确实应该更主动一些。
纵然不怎么擅长交际,季培也对着秦胜道:“要麻烦你带一带她,她以前没接触过这些。”
“行了,你放心,”秦胜有些迟疑扫了毕萱一眼,犹豫着道:“我以前没见过你,会给你机会试一试,希望你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季琛在忙碌另一件事情,自然得知夏国的使者要过来,他自然要给对方多挖几个坑,才能不辜负他们。
所以,他终于从记忆力拎出一个人来,决定把宋皇后最后利用一番,把人送到夏国那边去。
正巧,宋皇后也满怀怨恨,从念慈庵跑了出去,倒是不用他费心了。
跑了出来之后,宋皇后在茶馆里抓伤了一个姑娘,那人后来报官,京兆尹一路追查她的身份,终于发现问题,最后决定先按兵不动,消息一路递送到皇宫。
季琛翻看着记录,颇有些惨不忍睹,“宋皇后这也太没用了。”
那个乞讨的婆子,不是穿的破破烂烂?也就宋皇后这人没经历过多少苦日子,才会想着洗脸描眉。
其中吧,宋皇后被人骗了,身上的银两全被人拿走,细软也被人盗窃,季琛还得派人去伪装好心人,给她赠送两件衣服抓捕一些盗贼见官,然后一路指引,把她送到夏国的暗桩那里去。
等到两方人见了面,季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花费了接近一百的人力,整整三天的时间,将计划安排到完善无缺,“人总算是到了。”
带这种青铜还要不露馅,真的太难了。
宋皇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终于找到了。”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言壮志,一个人在京都都能完好生存下来,想必报仇也是不难的。
经历千辛万苦,她终于偷听到一些人的对话,一路推测,找到了夏国在京都的暗桩的位置。
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复仇,她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引入夏国人参与其中,她也顾不上了。
一把推开民宅的门,宋皇后直接闯了进去。
“哪来的疯婆子!”中年人满脸惊愕,他在这经营着小本买卖,也遇见过形形色色不少客人,但没有这么不讲理的,一句话不说,就往屋子里冲。
宋皇后捏着袖子,恨恨道:“我是宋妙,我是先帝的皇后,是季琛的嫡母,我知道你们是夏国人,你们想知道的关于季琛的信息,我全部都有!”
见中年人呼吸粗重几分,宋皇后道:“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们助我一臂之力,杀了季琛!我要让他下去,陪我的儿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