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一心向死[古代架空]——BY:香却

作者:香却  录入:12-24

“先帝驾崩前,曾经留下一道密令,要四位顾命大臣……”王来福声音颤抖道:“去母留子。”
宣阑猛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王来福抖如筛糠:“先帝恐有外戚把持朝政、太后垂帘听政之祸,密令四位顾命大臣去母留子,赐了太后娘娘一杯毒酒。”
“彼时九千岁根基不稳,是太后娘娘恳求他……动手的。”
王来福道:“太后娘娘恳求千岁爷善待您,她愿意用自己的命为千岁爷铺一条登天之路,以她之死震慑群臣。”
“娘娘此举。”王来福深吸一口气:“也是怕您……和千岁爷太过亲近。往后数年,千岁爷遵守承诺,对您不闻不问,全了太后娘娘心愿。”
王来福抬起头,就见宣阑掌心的伤口再度撕裂开,鲜血不停的滴在地上,他却毫无所觉,捂住眼睛笑了一声:“原来江尽棠从不欠我。”
声音哽咽,九五至尊似乎落了泪。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乖,等之后再哭。

§ 第三卷:白藏 §

第90章:经年不改
风潜穿着一身粗布衣服, 从驴拉的板车上下来,前面有个茶棚,范岭已经去点了一壶茶, 一行人在此稍作休息。
日头正高,茶棚生意不错, 风潜冷着脸在油腻腻的板凳上落座,就听旁边桌的商贩高谈阔论:“我听闻陛下亲自查这件案子,那节度使大人八成是跑不了楠馮咯。”
“说起来这个印曜……咱们这些年可没少被他剥削。”有人怨气不小:“但凡从江南走的货物,他就要其中吃四成的利走, 下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官员需要打点, 咱们累死累活下来的辛苦钱,全拿去给那姓印的养小老婆了!”
“谁说不是呐!”有人叹息:“往常都听人家说九千岁是大奸臣,依我看, 这阉贼起码没有从我骨头里榨油吃, 印曜才真不是个东西!”
范岭提起茶壶给风潜倒了杯茶,问:“公子什么想法?”
风潜冷笑:“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江南的事情暴露,印曜没好果子吃, 我们风家能好到哪里去。”
“公子明白这一点就好。”范岭道:“我知道小公子少年意气, 嫉恶如仇,但这人世本就是这个样子, 只要在红尘里游走, 你想要清白,那是万万不能的。”
风潜抿着唇没说话。
范岭眯起眼睛看了眼远处的山丘, 道:“皇帝想要解决江南之祸,印家必定狗急跳墙, 你说现如今的京城, 将会是如何的波诡云涌。”
他手中的茶杯落在桌子上, 笑了笑:“九千岁赶着如今这个时节回京,又是安的什么心。”
风潜想起上次惊鸿一瞥的人,下意识道:“我听说他病的很严重。”
“他的病就没有好过。”范岭双手拢在袖子里,道:“但是他的手段也没见得温柔。”
风潜皱眉道:“谁跟你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他病了,回京城的路又远,这一路应当会很不舒服。”
“……”范岭哑然:“你关心他?”
“随口说说而已。”风潜喝了口茶,道:“若是当初我知道下江南会如此狼狈,我绝不会答应父亲。”
“谁让江尽棠要掺和进来。”范岭叹息一声:“此人手段诡谲莫测,我甘拜下风,既然不是对手,为何不走为上计?”
风潜讥诮道:“原来心比天高的范先生也会愧不如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罢了。”范岭说:“我这一生,只佩服过三个人。”
风潜好奇道:“哪三个?”
“头一位是我已经隐世多年不知生死的老师,闫运宜先生。”范岭慢条斯理说:“第二位,是当朝首辅顾之炎。”
风潜对顾之炎的评价显然不高,道:“和稀泥的老头子罢了。”
范岭笑着道:“换个人,可不能在少帝、世家和权宦之中再保全寒门士子的地位,唯有顾之炎,有这个本事。”
风潜一怔,“那第三个呢?”
“第三个,就是先帝。”范岭道。
风潜嗤了一声:“你先前不还说江尽棠诡谲莫测,你甘拜下风?”
“江尽棠不过时在先帝的制衡下运行的傀儡。”范岭笑了笑:“他如此心机莫测,仍旧逃不过先帝的处处算计,你说谁更可怕?”
风潜没有明白范岭的意思,范岭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而是道:“我昨夜接到了你父亲的密信。”
“什么?”
范岭道:“他让我带你去衡州。”
“衡州?!”风潜惊愕道:“去衡州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是啊。”范岭意味不明道:“带你去衡州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呢。”
……
江尽棠在槐序之际回到了京城。
走时春草初生,回来时已经花开满京。
京城看着仍旧繁华的迷人眼,代表着整个大业最高的权力所在。
马车停在了千岁府门口,江尽棠咳嗽一声,由山月扶着下了马车,在门口等候许久的少年赶紧上前来,睁着一双干净的眼睛看着他:“你……你回来了。”
江尽棠看着秦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是不是长高了?”
秦桑点点头:“长高了一点儿。”
这几个月在千岁府里养着,秦桑看着比初来时要壮实白皙许多,越发像是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了,那双眉眼又和江尽棠生的很像,江尽棠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恍惚。
江尽棠拉住秦桑的手,往府里走,问他课业,秦桑都一一答了。
这孩子聪明,学什么都快,虽然初时去国子监时遭人排挤,但是他拳头硬,如今在国子监里是头一号的小霸王,让祭酒看见他都头痛,在江尽棠面前装乖倒是装的很像。
江尽棠和秦桑一起用了午饭,管家忽然匆匆进门:“千岁爷,安王来了。”
江尽棠厌恶的蹙眉,顿了顿,却道:“请他进来。”
管家一愣,而后道:“是。”
秦桑看着江尽棠:“你不喜欢安王吗?”
江尽棠垂眸看着食指上的指环,笑了笑:“不喜欢。”
秦桑说:“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见他?”
江尽棠没说话。
宣恪很快就过来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衣,显得更加挺拔秀致,站在那里就如朗月入怀,玉树临风。
“长宁。”宣恪轻笑:“好久不见。”
江尽棠淡声道:“给殿下看茶。”
老管家给宣恪上了一杯热茶,宣恪在椅子上坐下,眸光落在秦桑身上,道:“这孩子……”
江尽棠不喜欢宣恪,秦桑也就不喜欢,少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看着宣恪的眼神冷冰冰的,倒不像是个孩子了。
宣恪疑惑:“本王……得罪过你?”
秦桑道:“没有。”
宣恪眯起眼睛:“长宁,这孩子真是和你生的很像,长得像,脾气也像。”
“不都说我是江尽棠的私生子么。”秦桑道:“我就是他儿子。”
宣恪笑笑,不理会小孩儿的挑衅,秦桑还要再说,一只温暖的手却落在了他发顶,江尽棠温声说:“秦桑,去练字吧,你不是还有几张大字没有写完?”
秦桑垂下头,“那我先走了。”
“去吧。”江尽棠示意管家带秦桑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江尽棠和宣恪两人。
江尽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殿下闲情逸致,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宣恪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离京的事儿,道:“长宁,你去江南,可也没提前跟我说啊,我去哪里,就不要问了吧。”
江尽棠嗤了一声。
他纤长的眼睫下一双琉璃似的眼珠映出宣恪的脸,他忽然道:“江南的海棠开了,京城的海棠,应该也快了。”
“海棠开了,你的生辰也快了。”宣恪道:“今年你的生辰,我有份很特别的贺礼。”
江尽棠蹙眉:“什么?”
“提前说了不就没有意思了。”
江尽棠冷淡道:“你找我什么事。”
“想你了而已。”宣恪轻声说:“很久没有见你了。”
江尽棠下颌线绷紧,似乎在克制什么,宣恪起身在他后背上拍了拍,道:“我想你了,你也要生气?”
“宣恪——”江尽棠盯着宣恪的脸:“当年是你三叩九拜求娶我阿姐的!”
抬起江余音,宣恪脸上的笑容敛去,此时此刻终于将本来的自己表露了出来,他用视线描摹江尽棠的眉眼,哑声说:“可是长宁,你知道的,我想求娶的人,是你。”
“咔嚓”一声,江尽棠手中的茶杯被砸在地上,他冷冷道:“——闭嘴。”
宣恪笑笑:“你看,难道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爱你了?”
“……闭嘴。”江尽棠一字一句道:“我让你闭嘴!”
宣恪神色也冷下来:“长宁,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么?你允许宣阑缠着你,不许我……”
“宣元谨!”江尽棠站起身,深吸一口气:“你要是再说这些,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承认。”宣恪道:“我当年求娶你姐姐,是我不对,但是长宁——”
他眼眶赤红,看着江尽棠:“如果江家能允我带你走,故事从很多年前就是另一个结局!”
江尽棠一把揪住他衣襟,手背上青筋嶙峋:“ 你害了江余音一辈子你知不知道……她那么爱你!”
“宣恪,你真卑鄙。”江尽棠咳嗽起来,喉咙里全是血,声音也嘶哑:“你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
“你不知道为什么?”宣恪笑出声:“因为……她长得像你啊。”
“你看……”他的手指在江尽棠眉骨上轻轻抚过,道:“你们的眼睛……生的真的很像。”
“长宁你不能怪我……”他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谁让我第一眼看见你,就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发了疯。”
宣恪此时和平日里温文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眼里的情绪痴狂的可怕:“我当年从宫门口,一直三叩九拜到金銮殿求娶江余音,可是我每一步,每一步想的都是你。”
“有时候我都很奇怪。”宣恪喃喃地说:“你说我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人,怎么就对你动了心。”
“从此经年不改,万劫不复?”

*
作者有话要说:
宣家这疯狗基因……啧。


第91章:余音
宣恪一直记得那一天。
那时候他也是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的年纪,由着江家的二公子江安榕引进了定国公府。
江安榕性子洒脱,也没把宣恪当成王爷, 与他勾肩搭背,挤眉弄眼的指着在院子里翻晒药草的江余音:“喏, 那是我妹妹,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宣恪微笑:“嗯。”
江余音确实生得很好看,气质更是温婉, 也难怪近些日子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定国公府的门槛。
他却没什么感觉, 十分君子的只看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时,忽然瞥见老杏树的秋千上, 坐了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白衣, 领口用银线绣着海棠,正巧暮春的阳光温柔,透过杏树纷飞的花瓣落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上, 这春阳都要偏爱他几分似的, 显得格外暄软。
他察觉到宣恪的视线,抬眼看过来, 于是宣恪看见一双春水般的眼, 那一瞬天地无声,只有心跳如鼓。
“那是我幼弟, 你从前见过……不过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这几年他身子不好, 就不太出来了。”江安榕看见江尽棠, 跟宣恪解释了两句, 就走过去教训他:“你怎么又在这里睡觉?外面风大,你要是着凉怎么办?”
少年的声音如昆山玉碎:“阿姐在这里呢,没事的。”
“江余音就是惯着你。”江安榕嘴上说的厉害,却站在江尽棠身后给他推秋千,道:“过几日我就要回边关了,下次见面或许你都及冠了。”
江尽棠弯起眼睛笑了笑:“大哥不是和赵家姐姐定亲了么?等赵姐姐孝期过了,办婚事的时候,你肯定要回来的。”
江安榕脸上笑容淡了淡:“边沙战事不断,有没有时间办婚事还尚未可知。”
宣恪缓缓走到了花树下,江尽棠抬起眼睛看着他,要站起来行礼,宣恪道:“不必了。”
他顿了顿,说:“从前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小。”
江尽棠笑了笑:“我近年身子一直不好,今日好容易出来晒晒太阳。”
少年的笑颜纯澈温和,杏花花瓣纷飞,烂漫花雨里他仍旧是最绚丽的风景。
在那之后很多年,宣恪再没有见过江尽棠露出那种天真的、真心的、柔软的笑容。
……
宣恪看着眼前江尽棠这张比之少年时候要更加精致秾丽的脸,他比十年前更爱江尽棠,江尽棠却一年一年的冰冷。
他的手指被江尽棠打开,江尽棠的眸中全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我不需要你这样恶心的爱。”
宣恪笑出声,他缓缓平复了情绪,道:“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对我和宣阑的态度就截然不同。”
江尽棠将喉头的鲜血全部咽回去,咳嗽了两声,道:“你不配和宣阑比。”
“你知不知道……”江尽棠的声音都在发抖:“当年你求娶江余音,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她出嫁那日,我看着凤冠霞帔的阿姐,同她说,她一定会很幸福。”
他抬起眼睛,血丝密布,“哥哥们都不在,我送她出嫁,走出定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哭的很厉害,我说,阿姐,你别怕,姐夫一定会对你很好。”
“当年京城,谁不羡慕江余音……”江尽棠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桌角:“谁也不知道她过的不好,她从不同家里说,她的丈夫不爱她。”
宣恪面无表情道:“我自认没有亏待他。”
江尽棠笑了:“没有亏待?”
“最诛她心的,不是她的丈夫不爱她。”
他声音哽咽:“而是她的丈夫,不爱她,还要为了另一人娶她。”
江安榕和江安楝常年不在京城,骨肉之中,江尽棠和江余音在一起的时日是最多的,她只比江尽棠大两岁,却事事处处都照顾着幼弟,不管是得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还是什么新奇的故事,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江尽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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