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难海[古代架空]——BY:款款Amanda

作者:款款Amanda  录入:02-18

  捕头们检查过尸体,死人果然有多出来的。这是藩王府私下关押的平民们。人们没太意外,各地藩王都是行事乖张、欺公罔法的权贵。只要不闹得太过份,知州都不管。
  京城特使们埋首案子。浩月命令人们抓紧时间验尸。一方面还命人在城内外抓捕着新圣教信徒。捕头们冲到了乡下县镇的一座座地下教会,抓回了不少信徒们。村夫愚妇向他们破口大骂:“我们圣教怎么会杀藩王?是仁王和郑国公自相残杀。还不快快放了我等,不然教主大人从天而至,放出赤莲之火把尔等烧个干净。”
  之后特使们也查出了点问题。地牢里挖出的尸体,很多是与仁王府有争端的平民,其中一具尸体是神州本地有名的柳秀才。他的家人颇有些能量,联络了几位书生在正愉园外喊冤。闹到了特使们面前,“柳秀才和仁王从无瓜葛,怎么会死在了仁王府?这定是郑家人打死了他想陷害藩王。才丢在仁王府的。”
  柳秀才名叫柳青仕。外号“硬脖子狂生”。最爱指点国事,议论人非。经常在神州城内骂天骂地骂权贵官府。是本地有名的狂生。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寻郑家的是非。想学骆宾王一朝弹劾贵族天下扬名。以前因辱骂过郑家被官府抓过。但他不可能与仁王、邪教有关系。全神州人都知道他一恨郑知府,二恨邪教教唆愚民造反。他还常常自诩为神州明玉,想与那位名扬天下的精妙无双中的妙臣明珠比肩。怎么会跟朝廷的大忌新圣教有勾结呢?
  于是,柳秀才死在一堆死尸和邪教祭祀物之间,像黑夜里的灯塔那么闪闪发光。不可思议。
  人们都对郑家表示了深刻的怀疑。
  做张监察跟班的郑明琅更担心了。看人们口口声声地指向郑家。急得向特使大人发誓:“那群小人在陷害郑家!我们当然与六皇子灭门案无关,也与柳青仁之死无关。请张大人明查啊。”
  张御史不置可否。反倒问起了闲话:“郑通判,我常听说郑家是天下最著名的四大名门之一。在神州繁衍生息了两千多年。如今更是人才济济。那位传说中的精妙无双的妙臣明珠,与郑家是什么关系?”
  郑明琅心里咯噔一下,不敢隐瞒:“明珠是我郑家的远房子弟。‘秋空明月悬,庭槐寒影疏’,他与我同为‘明’字辈的子弟。不过,他很小时候就离开神州去他乡求学。再也没有回来。”
  右副都御史的脸有点讽刺也有点了然:“原来如此。好事啊。”
  郑明琅搞不懂监察的意思了。
  * * *
  正愉园临水阁内两人对坐。郑明琅向郑家族长郑空岭谈起了右副都御史问起明珠的事。郑空岭的脸色更阴郁了。郑明琅很好奇,他也早听说这位名贯大紫朝的天下妙臣,是神州郑氏的骄傲。郑家人却对他讳莫如深。是有什么过节?
  郑明琅一直自诩为天之骄子。但每个外来人拜会郑家时都会大赞明珠是大紫庆最高山仰止的奇才。他郁结很久了。如今连京城来的副都御史都提起了他。他更好奇了。
  郑空岭摇头道:“不要再提这个人,他与神州郑氏无关。”
  “是。但现在各项证据都指向了郑家。张监察也是个水火不进的人。该怎么办呢?”
  “这点小风浪都经不住,怎么成为一族之长呢。我郑家与天帝一同打江山以来,遭人嫉恨。这种事还少得了吗?国公爷自有主意,你就跟着张御史做跟班,看他们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是。那大伯,城外面的水涝灾民的事呢?”见郑空岭要走,郑明琅忙问。
  “我自有安排,京城发不来赈灾钱粮我们来发。仁王的死才是头等大事。”
  “多谢伯父,你果然是安排得当,侄儿失礼了。”郑明琅忙恭维了下伯父。他倒觉得城外灾民,比起已死的仁王还更紧要点。
  第二日,郑明琅便知道了郑空岭如何安排了。郑家开了场宴会。邀请城里外的富户巨商来募捐钱粮。京城的粮食下不来,城内粮仓的粮食不想放。只有城内外的富户商人们还有余粮金钱。每逢灾年官府便出面呼吁富户出粮出力共度难关。郑空岭的方法也是遵循祖例吃大户
  郑明琅也借口忙去宴席上帮忙。他暗松口气。那位张御史太锐利,太美艳,像一把璀璨冰刀。随时能杀人。他看着他就觉得双腿发软如站针毡。于是找借口溜出了前院。
  百花堂开着百桌宴席,坐满了神州城及附近的著名富户和商人。人人面带不豫。
  郑空岭高居堂上讲话:“如今水患逼城,灾民涂炭。你们都是神州名宿。也该出钱出力救济百姓。与神州同舟共济。”
  百花堂里的富户商人们接二连三得大吐苦水。说着今年雨水过多,庄稼烂到了地里,并无收成。道路上土匪遍地,货物送输受阻。哪有余力余钱救济灾民啊。
  乱哄哄的大厅里。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尽量得缩低身体不惹人注目。相貌勉强算得上英俊,但笑的贱兮兮的。郑空岭却不准备放过他,对他叫道:“李大人准备捐多少?”
  “郑大人说笑了,如今生意难做,我也无什么闲钱。”
  郑空岭勃然变色。老好人的慈祥面容改变了,露出了抄家知府的凶悍本相:“诸位老爷们,如果非得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不要走出郑府了!”
  官府衙役们手持刀棒走进来。一堂富人都噤若寒蝉。
  该郑明琅上场了。他含笑上前劝说:“这也是为了神州百姓着想,为了诸位的身家生意着想啊。数万灾民围住神州城缺衣少食,蠢蠢欲动,若是集结成匪攻入了神州,诸位也无法再来往本地做生意了吧?诸位大人就当为自个生意铺路,或是可怜下百姓,也该捐些钱粮啊。多少即可,是大伙的心意。”
  两人软硬兼施得迫使富人们募捐,富户们也心知拿不出钱是走不出郑府的。都不情不愿得点头了。郑家很清楚他们的家底,准备了个让他们大出血、又不会伤筋动骨的数字。人们看了送到面前的认捐书,都浑身冒虚汗。那个低调的富户也被强征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与豫中首富马金川是同高的价格。周围商人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他还如此富有啊。
  男人看到数字像被针扎似得跳起来:“我哪有一百五十万两啊?”
  郑空岭好似对他很厌恶,尤其不客气:“你若是没钱,全天下都没钱了。你不交钱是想看着神州城崩溃吗?”
  商人面露苦色。拼命摇头说没钱。
  郑明琅瞅了一眼他也很鄙夷。这些奸商平常像苍蝇般得围在神州吸血,现在让他们吐点钱反哺下神州百姓,就一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商人真是重利轻义啊。他忽然听到身后有衣裳轻响,回头看见是京城的副都察御史也跟过来了。郑明琅忙对他见礼。一圈子富户瞧见新来的年轻官员品貌不凡,也都躬身施礼。
  方才叫得最凶的那人也不吭声了。
  郑明琅向右副都御史陪着笑:“让张大人见笑了,神州水患,灾民嗷嗷待哺,京城的赈灾款还未发下,这也是不得已的权衡之计。”
  年轻貌美的副都御史见怪不怪。地方官常干这种养富户、关键时刻收割的好事。以前南海小镜王也干过。郑明琅突然觉得右副都御史的俊脸不太好,挑眉,直勾勾得瞪着前方。而刚才叫苦连天的商人面孔失色,迅速得低下头不吭声了。
  怎么了?郑明琅一阵迷糊。
  浩月的心都要绞碎了。脑子里嗡嗡直叫。怎么在这里遇到了这个王八蛋!他不是该缩在南海避风头吗。为什么会蹿过大半个大紫庆朝来到这。他真是该死了!
  中年男人的脸色更苦。妈/的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美貌眼熟,穿着三品官服出现在神州郑家。就这么一下子撕下遮羞布,让真相赤/裸/裸的亮相人前。让他怎么继续演这场戏啊?!还嫌他的日子不够苦吗。


第三十九章 揭穿
  大殿里气氛怪异。郑明琅好奇得来回张望着。二人也定在原地,脑子飞快得转着,怎么解决了这撞到一起的尴尬戏?
  人群后一声轻咳,穿四爪金龙蟒袍的秀美硕长的二十七皇子礼王走进大殿,身后跟着几位皇亲。他向中年男人笑道:“小镜王,是你。你也是来为神州水患捐款吗?很好,神州还是要靠你们这些乡里乡亲才能过关。”
  他一出场如春风吹散乌云,黑夜顿时敞亮。人们都松了口气。
  他又转身向右副都御史笑道:“张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以前神州的大户,后来搬迁到南海广济的小镜王李芙。他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笑声。小镜王是名声很响,但都是臭名恶名吧。礼王就是爱见人揭短。
  张监察御史眼神凉凉得打量着镜王,未开口。他怕他一开口就会发出滔天怒焰烧毁那个贱男。
  小镜王的脸皮抽搐着,似哭似笑:“呃,久仰了。”
  你能久仰个什么劲啊。张御史粲然一笑,如百花盛开。人们心神一荡,小镜王的嘴唇却失色了。
  礼王冠冕堂皇地为募捐会打圆场:“募捐是为了神州百姓,也不能杀富济贫啊。纯属自愿。李大人也体谅一下神州和郑大人,若有一丝办法他们也不会请你们捐款的……”
  小镜王立刻顺杆往上爬:“可是生意难做。南方之地太多海盗、倭寇、蛮夷难教,真的没有多余银子。”
  郑空岭并不打算放过他:“双城一海富可敌国,镜王怎么会没钱?难道李大人是心怀旧恨,不肯掏钱救助我们这些乡里乡亲?”“就是,小镜王是不是还记恨着郑大人?”“……我看是记恨着朝廷吧。”一圈人阴阳怪气得附合着。
  吓得镜王直诅咒发誓:“小民绝不敢记恨朝廷。我确实是没钱了,港口外都是西洋海盗,我的金矿最近也倒塌了,还欠着朝廷增税。再没有一两银子了……”
  人群围攻着他,有脾气暴燥的郑氏子弟已经撸胳膊挽袖子的要动手。郑空岭脸皮抽搐着就要翻脸。
  浩月紧闭着嘴唇。这不是他说话的场合。
  镜王被逼得险些上吊。也不敢退后。退一步增税又来了,狼狈至极地叫:“小民说得都是实话啊。若是说谎就天打五雷轰!不信你们问问张大人……”
  哗,一圈人猛得回头看向了副都御史。浩月惊诧得险些笑出了声。
  这胆大包天的混帐。一转眼就拉他下水了。他倒是长了一双乘风就势的好眼、好胆!
  美貌的都察院副都御史哈哈哈地大笑了。扫视着一圈目瞪口呆的官员和商人们:“镜王说的是。我刚从南海回来,铜山倒塌了,出金量锐减。海盗也很猖獗,一座富城变成了乱邦。小镜王……没钱了。”
  哦。人们都恍悟。他在为小镜王背书。京城特使开了口,郑家便不能不识抬举,郑空岭转脸笑道:“既然如此,就消减些捐款数字。镜王受累了。”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气氛和睦多了。小镜王的认捐数从一百五十万两减到五十万两,镜王大喜着同意了。这场逼捐会也在京城特使和礼王等人的意外来临下结束了。人们商定,每位富户捐出钱,由神州郑家负责买粮买药分派救灾。也算是功德圆满的一天。
  上百位富户大出血后,逃难似得逃出了正愉园大厅。小镜王也汗津津得随着人流步出了花厅。
  浩月与周围的官员、藩王们寒暄着。
  礼王笑道:“张兄,我们一起去尝尝郑家新来的御厨做的锦绣满园……”
  张御史笑脸一收:“我还有事,告辞。”
  他转身抛掉了礼王众人,奔向长廊。人们愕然。
  张御史疾步抄近路来到了长廊路口。前面慌慌张张得走来了一个穿锦袍的体面男人。他不断擦着额头的汗,挽着个小书童匆忙走着。恨不得胁生双翅飞离这个龙潭虎穴。他一抬眼,便瞧见了京城御史正正的堵住了他的路。
  小镜王的脸色灰白,忙低头走向长廊右边。监察御史也横着往右走了两步,又堵住了他的路。镜王的黑眼珠露出慌乱。要哭了。他瞥了一眼跟过来的礼王郑明琅等人颤声说:“张大人,小民不小心挡住了你的路,实在该死。您先请过。”
  一圈人也愣了。张御史这是要立刻翻脸打击报复镜王吗?
  监察御史绽开了笑颜。转眼又变脸,阴沉下来的脸如妖魔般得狰狞恐怖。他一把攥住了小镜王的脖领子抓到身前:“李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敢用我去推掉为灾民的捐款,你用我用得很顺手嘛。”
  礼王、郑明琅等人目瞪口呆,从没见过傲慢美艳的御史这种恶鬼嘴脸。张御史又猛得一推小镜王。男人后退着撞到了柱子。他逼上前用手肘卡住他的脖领子,阴阳怪气的道:“李大人,我一句话就替你省了一百万两银子,你该怎么谢我?”
  小镜王被扼得喘不上气,拼命摇头。
  张御史又骤然放了手。他把手在他的胸前擦了擦,撸平了他胸前锦衣。语调变得暧昧无比:“你今晚儿来我的屋里,我要好好得跟你说说规矩。你若不来,呵呵……”
  之后他放开他气势汹汹地走了。
  长廊里剩下小镜王惊恐地喘息着。
  一旁的礼王、郑明琅等人的眼睛都要掉出了眼眶。怎么回事?美如仙佛的右副都御史在威胁臭名昭著的小镜王。这戏本拿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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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愉园很大,来神州的贵客都住进了郑府的各个园子。夜晚乌云翻滚,似要下雨。一位中年男子在监察御史的住所外忧愁地踱来踱去。两扇雕花木门打开了,他胆战心惊得往内瞅了一眼,就被人拖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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