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些机要人员皆是面色沉重。
霍戎虽登基,但还有一事极为棘手。
简单来说,就是没钱。
先帝在位时上上下下都穷奢极欲,早已败了不少钱财,后来又皇室诸王纷争,更是损耗不少。
霍戎虽平定了江山,但内里的家底早就败落得差不多了。
而如今华北又突发地震,说起赈灾,但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有钱。
“陛下,赈灾容易,但国库空虚,户部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啊……”
“那就眼看着灾民饿死?河北离京城不过咫尺,朝廷若是不管,那些失了家园的难民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倒也不是不管,只是这钱……”
众人正在议论,忽听通传说君后已至殿外,一时都闭上了嘴。
君后不比皇后,并不严禁干涉政事,还有些皇帝,夫夫一起携手治国,被传为佳话。
君后大婚第一日就来内阁,众人都不晓得商沅的来意,一时都屏住呼吸行礼拜见。
商沅牢记自己的贤后人设。
暴君嘱咐给他的这些事儿,他都办漂亮,总之除了床上不能满足暴君,别的都能满足他。
何况霍从冉还在此地,他更要做出新婚娇妻模样。
霍戎看自家新婚娇妻亲自提着食盒亲自前来,倒也很给面子的勾勾唇角,但眼眸却晦暗了几分。
商沅提着食盒的样子,让他想起多年之前,悄悄溜进后宫的少年。
商沅却不知他所想,还喜滋滋的主动将汤碗掀开。
霍戎盯着那汤碗,表情一滞。
那小小的碗里,均匀分布着虎鞭,羊肉,海参……
霍戎望着这十全大补汤:“……”
也不知昨夜是谁推三阻四吓得说梦话都是不生娃,可今日却巴巴儿的给他熬了这补身子的汤……
这难道就是商沅的若即若离?
霍戎眼中划过晦暗。
昨夜是他的错。
无缘无故心软,被商沅几句话哄弄得开始心疼,想着过几日再徐徐图之。
如今是商沅不知死活主动点火,若是自己再不识抬举,都对不起这汤。
好,很好,霍戎眯眸,今夜某人等好了。
商沅喜滋滋的完成了任务,满心得意准备回去呢。
眼角却看到了霍从冉一脸探究的神情,正盯着自己那碗汤,好似在研究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在演戏。
商沅心底冷笑。
说不定就算到了现在,霍从冉还觉得自己嫁给暴君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给他扫清障碍呢。
商沅才不会让渣男得意。
商沅在旁看了看霍戎面色,放软声音道:“这汤是臣亲自熬的,陛下不喝完,臣回去也不放心。”
在座众臣:“???”
君后还真是好大胆子,君后对陛下提要求不说,还用这么撒娇耍痴的语气说话……
更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无比配合,真的饮尽了那碗汤。
那汤意味着什么,在座的自然都懂。
哦豁,好一个十全大补汤。
二人夫唱夫随,几人对视一眼,不免产生了浮想联翩的猜测。
但无论如何,帝后婚后生活还算融洽,想必要如胶似漆几个月了。
霍戎喝罢那汤,嘴角倒溢出丝笑意。
还是娶媳妇有用。
你有情朕有意,是某人先熬了这汤的,今晚他若是做点什么也不为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茸茸渣男语录:朕想和阿沅上床但其实不想和他生孩子——
沅沅:死不怀崽!!!
一天天长大的崽:看来我的出场注定得不到祝福o(╥﹏╥)o
第26章 那肚子明显不是婚后有的
霍戎喝罢君后煲的汤,冷硬的脸颊明显看上去和缓几分。
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果然。
陛下再如何手段狠辣,也毕竟是个男人,即使商沅之前有罪,但姿容绝世,春宵一度,没有男人还会再记仇。
若是有,那就再度几次春宵。
内阁里只有霍从冉,几乎不能直视这一幕。
他那时让商沅去当细作,其实还是想借霍戎之手除掉商沅,再将那易容细作的真实身份透露给霍戎。
想必霍戎定会被扰乱心绪。
毕竟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商沅能牵动自己这个冷血弟弟的心。
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失控到如今的局面。
他想不通,他当时为何会让商沅去下药刺杀?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彻底失去了商沅的心。
这样绝色的男子,即使自己成了一介王爷,能拥美人入怀,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啊……
至于商沅,从始至终连眼角都没看向悲从中来的霍从冉。
他记着自己的贤后娇妻人设,还不忘亲手把霍戎用罢的食盒收好。
察觉到暴君的眼神打量的落在自己身上,还抬头道:“臣在后宫也无视,若是陛下想喝,臣日日都可以效劳。”
害。
不就是在小厨房辛苦两个时辰么?
他既然担当了君后的名号,成了暴君的小男妻,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比起生娃的苦,煲汤的苦他愿意天天吃!
霍戎喉结微动,看向商沅的眼眸愈发深沉。
日日效劳?
这汤他晓得,是宫中有名的壮阳汤,喝了这汤,效力被传闻中形容为:“日日大婚,夜夜新郎”
难道商沅竟想要他每日大婚,暗示夜夜都让自己做新郎?
霍戎唇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但转念一想——
昨日不就是他的大婚,昨夜他不就是新郎么?
哦,差点忘了——
几乎连商沅的指尖都没碰到。
这样的大婚之夜,说来也是个笑话!
不过还好某人已进宫,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今夜亡羊补牢,也不算负了这汤。
一旁的大臣便看着霍戎不时面露笑意,眨眼之间又陡然阴沉……
直到君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内阁大殿之外,陛下才渐渐恢复成议事状态。
……大婚之后的陛下,倒让人愈发琢磨不透了。
商沅送完汤,捶着腰回宫了。
不知为何,他的身子这几日总是很疲乏,白日睡不醒,站一会儿就腰窝泛酸。
小进看着连连打哈欠的商沅道:“君后困乏了?奴才去叫肩舆来抬您回宫?”
商沅缓步走着,摇头道:“不妨事。”
在宫中,众人都是步行,也只有帝后可以出入时乘坐肩舆了。
商沅既不愿接受这身份,自然也不愿沉溺享受君后带来的特权。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侧的宫墙传来隐约的男子哭喊,听得人心头微微发颤。
商沅看了看那明显破败不堪的宫墙,缓缓皱紧眉头:“这里有人住?”
“这是之前渝美人的住处,他当时很得先帝喜爱,可惜鬼迷心窍犯了错,被日夜囚禁在高墙之内,人已经疯癫了……”
商沅这才想起,霍戎的父亲出了名的好色,常常下江南带来美人,能进宫的甚至还是少数,这个渝美人应该还算是比较得宠的。
商沅不禁问道:“他犯了什么错误?”
“渝美人么?他犯的罪,是个男人都忍不得,此人本是一个铁匠的男妻,勾引先帝后得以进了这宫廷,可谁知不过几个月,他的肚子竟然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
“原来他在和陛下有来往之前,已经怀孕了,只是这男子怀孕,初期三个月并不明显,因此才能瞒天过海,但是三月之后,那肚子就一天一个样子了……”
“一看月份,明眼人都晓得那不是婚后有的——”
“他本该是凌迟处死,但先帝却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囚在这冷宫高墙之内,到最后他已被折磨得疯掉了……”
商沅一怔。
他登时想起昨晚的梦了。
梦里,他的肚子几日之内如吹涨了的气球,一日大似一日。
而暴君的眼神阴戾,把自己堵在墙角逼问……
商沅赶紧摆摆头。
他这几日,怎么总是自己吓自己。
*
商沅回到内殿,瞧了瞧空掉了的食盒。
想着暴君配合喝汤的模样,嘴角竟然微微上翘。
说也奇怪。
看到热乎乎的汤被霍戎缓缓喝掉,心里竟滋生出莫名的零星雀跃。
啊这……商沅立刻强迫自己去想暴君杀人时的冷峻模样。
霍戎在书里就是个杀人狂魔啊,自己怎么能因为嫁给他,就忘掉他的真面目呢!
更何况此人还狼子野心,怀了逼他生太子的心思!
商沅悲愤的想,后宫生活匮乏,他眼里只剩一个暴君,所以他更要警惕暴君的缓慢入侵!
商沅想了想,叫来了纸和墨。
他提笔,发挥灵魂画手的最高功底,画下四张暴君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经典场景。
第一张,暴君让海东青吃人舌头,第二张,原书里的暴君砍他脑袋,第三张,暴君把女子当柴扔进炉中,第四张,是梦里暴君把他堵在墙角逼问他孩子是谁的……
每日对画一省,保心保命。
这样在演娇妻时,才不至于把自己玩进去。
商沅一口气画完了这几个画,又忽觉不妥。
现在他不是在国公府,而是在宫里,和暴君同床共枕!
也怪他画技出众,这四张画上,暴君特别传神,而且看上去完全是大写的凶神恶煞……
要是霍戎瞧见了,没准龙颜大怒,第二张画即刻实现……
商沅一抖,决定要把这些提神醒脑的画作藏好。
他左顾右盼,拧紧了眉头。
殿内哪儿都不安全,而他想找个既能顺手找到,又较为隐蔽的地方。
商沅想了想,决定藏在床下——
悄悄蹲下身,却登时一怔。
哦豁。
床下早已有了个上了年头红木匣,上面还挂着精致同心锁,显然是很珍爱的样子。
一般这种东西,里头定盛着不少私藏的定情物件。
商沅:“???”
这是帝后大婚的床榻,谁都没胆量私藏这玩意儿,此事八成出于暴君之手。
难道……暴君心里早就另有其人了?
商沅挑起眉心。
即便如此,他这个被迫入宫,还藏着马甲的君后,也没资格过问吧?
商沅看到那匣子,放弃了放在床底的选择,转而将那几张画藏到了枕头之下。
每次将要假戏真做的时候,他都要躲在被窝里看看这几幅画清醒清醒。
好认清暴君的真正嘴脸。
商沅将那画藏好,在床上幽幽叹口气,就拿今日来说,他头上也还悬着一个任务。
霍戎给他安排了两样事务。
一是煲汤,二是暖被。
他今夜,注定逃不过给暴君暖被窝。
不过眼看晚上就要到了,暴君却还没出现。
商沅倒觉得正合他意。
毕竟暖被窝这种事儿也挺羞耻,他可不想傻乎乎躺进去时,被暴君拿眼直勾勾看着。
暴君最好等被窝热了再来,而他,只需要留给暴君一个热了的被窝!
商沅硬着头皮钻到了龙床外侧,昨夜新婚,暴君便躺在此处。
他别别扭扭躺在霍戎昨夜躺下的地方,手脚乖乖放好,努力把脑袋放空,当一个称职的工具炉。
可他知道这地方昨夜躺着霍戎,此刻,冰冷的绸缎如暴君的指尖在他周身缓缓游走。
而今夜霍戎躺下,感受到的,也恰是他的体温……
商沅躺在高大的龙床上,努力控制自己逐渐发红的耳朵,让自己不要多想。
他只是暖暖被窝而已,躺在这里等被窝热了就成。
也不知躺了多久,被子里渐渐有了热气,商沅手往旁边一探,发现身侧的位置还依然冰凉。
那是他的位置。
商沅眼眸转了转。
他身上是长达三尺有余的喜被,既然他和暴君一个被窝,那他给自己暖暖,也是应当应分。
商沅暖好暴君这边儿的,又咕噜噜打滚到自己那边。
自作聪明两边兼顾,在床上翻来滚去。
商沅正忙着在被子滚床单,忽听内殿的门传来一声响——
竟然是霍戎走了进来。
商沅心里默念:“暴君他看不见我,我在被窝里,没人会主动去看被窝。”
霍戎一进殿门,便看到自己的小男妻在偌大的龙床上滚来滚去,龙床宽大,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喜被外,格外明显。
“你在做何事?”
商沅正专心缓慢的横扫龙床,势必让所有角落都泛起热乎气儿,已听头顶沉沉响起暴君的声音。
暖被窝不尴尬,过程被发现了那真是无地自容了。
商沅觉得自己像个在灶台里来回滚的烧饼,登时窘得全身都滚烫起来。
商沅正好脸朝下趴在枕上,顿了顿才鼓起勇气道:“……奉旨暖被窝。”
“你还真听话?”霍戎失笑,伸手把某人的脑袋从被子里扒出来:“再滚,脑子愈发不灵便了。”
这脑子还想玩弄权术?!
也不知当初是怎么埋伏在自己身边传递消息的?
商沅被暴君提出来,又窘又不服气。
他脑子怎么不灵便了?
他认真煲汤暖被窝,是履行君后在床事之外的职责,看在他别的事够乖的份儿上,暴君也许会淡化圆房。
只要他肚子不会大,滚滚床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