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昃延给他拿了中衣穿上:“今儿个就去,我也有事找祖父说,回头我把府兵都调过去给祖父使。”
马文齐有些慌乱的任他给自己穿上衣裳:“那你呢?你说你要身先士卒,你会不会受伤?”
赵昃延手下一顿,借着给他套上衣衫穿上下裳:“这个不必担心,我不怕疼。”马文齐抓住他的手臂,一脸着急:“你又要去同人拼命?”
“我不是同人拼命,我得护着这满城的百姓,护着官家,护着你和祖父他们。”赵昃延给他套上外袍:“走吧,马上入秋了,天也要冷了,有几件穿得惯的衣裳带着。”
“你得处处小心……”马文齐微微皱了眉头:“就当为了我。”
赵昃延温情的看着他:“行,为着我们文齐,我也得好好的。”
到了许府,赵昃延把马文齐交到老太太手里,扭头去书房寻许家老太爷去了,马文齐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忧愁的叹了口气:“祖母,这京城不会要变天了吧?”
许家老太太倒是很淡定,悠悠的喝了口茶:“变不了的。有你家六郎挡着,明昌王也是能安安稳稳坐在这皇位上的。”
“您就这么信他?”
“不是祖母信他,实在是他有过人之处,你看这西显的郎君,一个个弱柳扶风的,十个都不够你家六郎自己一个人收拾的。”
马文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坐在一旁:“我就是怕他伤着。”
“打仗哪儿有不受伤的。”许家老太太瞥了他一眼:“你俩圆房了?”
马文齐面上爆红,喏喏道:“您……您怎么知道的?”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粗粮都多,我看你走路同以往不大一样,脖子间隐隐的红痕,怎么?有些吃不消?”
马文齐捂着脸,羞涩的不说话。许家老太太笑了笑:“生米煮成熟饭了也好,如今你也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主意,也莫要整天同六郎出去喝酒,别介喝伤了身子。”
马文点了点头,嘴里却嘟囔道:“我酒量好着呢。”
“酒量好就能擎天喝酒去了?小心酒精中毒了,往后有你后悔的。”
“谁敢给我下毒?”马文齐抿着嘴,偷偷瞥见自家祖母脸色不对,连忙改口道:“我以后少喝就是了,我帮不上赵家兄长什么忙,就是酒量好,能帮他的也就这一点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呀你,傻小子,人家对你好些,你傻愣愣的把一颗心都碰上去,人家有用的时候逗逗你,若是觉得你没用了,你这心怎么拿出来的,还能原封不动的照着原来的样子塞回去吗?”
“诚然,六郎不像是这样的人,可这天底下的郎君喜新厌旧的多得很,他现在一心一意,再过两年呢?他如今得了手,你怎么就晓得他不会厌弃你?”
许家老太太又叹了口气:“文齐,你对他有用就不要一味地去帮他,该帮的时候帮,不该帮的时候就不问,你的价值一点一点的挥发还有用尽的时候,更别说一下子都给了他。你如今可有后路?”
“后路?”马文齐惊诧的看着自家祖母:“什么后路?”
“如今同以前不大一样了的,你跟他圆了房,在他潜意识里就贬值了,纵使他如今一心一意,往后是什么情况也说不准,现在你怎么也得替自己谋划个后路。”
马文齐抿着嘴,眼眸低垂,许家老太太看他这样子是一点都没听进去,问他道:“若是赵家六郎抛弃了你,你怎么办?”
马文齐咬了咬嘴唇:“赵家兄长他不会的……”
“不会?你若是能未卜先知,那祖母也是服你的,可你怎么知道没有这一天?这世间儿郎没一个不是喜新厌旧的,只不过有些人责任感强些,有些干脆就是没了责任感,不顾以前的山盟海誓,直接三妻四妾的。六郎以后必定是扶摇直上步步高升的,往后说不定就遇见了他喜欢的女郎……”
马文齐手紧紧的攥着,许家老太太自然是瞥见了,接着道:“那你的退路呢?”
“祖母,您也说过,做事也是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的。”马文齐认真的看着她:“我不想给我自己留后路是因为我信他,我不想起了疑了他的心思,这样过下去没什么意思。”
许家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不是说叫你对他起疑,是叫你给自己留个后路,你既然不想为自己留退路,那祖母给你说一个。”
许家老太太看着他:“若是他有了旁人,文齐啊,你也别将就了,也别扒着他一个人,尽早抽身才是正理儿。”
马文齐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许家老太太抚了抚额头,重重的呼了口气:“你,你先去歇着罢,我也歇会儿……歇会儿……”
马文齐看她身子不大好的样子,赶紧凑到他跟前:“祖母,您没事吧?”许家老太太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年纪大了,多少有些病症。我自己身子骨我自己清楚,歇歇就好了。”
“您还是请个郎中看看吧,我不放心。”马文齐低头看着许家老太太头顶上一片白发,心里一酸:“祖母,请个郎中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请请请,请了郎中又要吃那些个苦口的汤药,吃那些个噎死人的补品。”
“祖母,您真是越活越是像孩子了。”马文齐给老太太续了杯茶,叫人去寻了府医过来。
府医给老太太把了把脉,说是一切都好,最近正处于秋夏换季之时,老太太难免有些不得劲,喉咙有些不舒服,炖些冰糖雪梨舒缓舒缓嗓子也是极好的。
马文齐吩咐了下人去做,听老太太说有些累了,赶紧扶着老太太去歇着了。
马文齐住在许府心里也是不大自在,他担心着外头的情况,有没有人造反,赵家兄长有没有带兵打仗,他忧心得很。
马文齐在许府待了三天,叫人注意打听外头的情况,晌午听说官家驾崩。京城倒是没什么动乱,很是平静,不知怎地,越是如此,马文齐心里越是不安生。
夜里马文齐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他站在窗前,听赵家兄长被传召入宫去了,也不晓得如今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怎么一个信儿也没有?
马文齐正忧愁着,忽然听到外头乱糟糟的,马文齐皱了皱眉头,披上外袍出去,卡了人问道:“外头怎么了?乱糟糟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郎君赶紧进屋子待着罢,外头是不大安生,不知道哪儿来的草寇,竟来许府攻门来了。”
马文齐本不平静的心又往下坠了坠:“多少流寇?”
“小郎君莫急,前天,赵仆射带了不少府兵护着,那些个草寇不足为惧。”
马文齐脸色白了白,赵府的府兵?西晋官员府中的府兵都是有数量限制的,赵家兄长把赵府的府兵派过来,那赵府呢?赵家兄长如今是在宫里还是在府里。
马文齐心里一片乱麻,他扶着门框稳住身子,他这个时候只能老老实实的待着,他什么都帮不上,更不能拖后腿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听说流寇都被擒拿住了,马文齐才稳下心,寻了人问赵府怎么样了。那人愣了愣,只说不清楚。马文齐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马文齐还想问旁人,老太太身边的婆子拉住他:“小郎君在这儿呢,您姆妈到府里了,这会儿在老太太院子里,正叫人寻您呢,您过去看看?”
“我姆妈来京城了?”马文齐急匆匆的往老太太院子里赶过去:“您可知道因着什么过来的?”
“听说是因为明昌王殿下……瞧我这张嘴,因为新帝登基,朝中动荡不安,有人想要造反,官家就传了旨意让马太守过来里应外合捉拿乱臣贼子。”
马文齐一愣,明昌王登基了?也对,官家驾崩了,大皇子被软禁,七皇子被流放,他登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马文齐幽幽的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往老太太院子里赶过去。
第84章
“姆妈。”马文齐扑过去:“您总算来了。”
“赵家六郎给你气受了?”马家姆妈扯了扯他的胳膊:“咱们文齐越发高了,脸上还有肉了,看来赵家六郎养孩子养的不错。”
“姆妈~”马文齐娇嗔一声:“我都快怕死了,昨儿个还有人攻打许府的大门呢。”
马家姆妈叹了口气:“最近京城不大安全,不过如今好些了,新帝登基,总归会好起来的。”
“姆妈,您可晓得赵府的情况?”马文齐期期艾艾的看着她。
“赵府?赵家六郎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赵府没什么兵士护着,大门都叫乱臣贼子烧了一半了,焦黑焦黑的。得亏你在许府这边,若是你在赵府可不得遭殃了?”
马文齐心里咯噔一下:“人呢?人没事吧?”
马家姆妈捂嘴笑道:“你是想问赵家六郎有事没事吧?”马文齐心里爬上一股子羞涩:“姆妈,您总是逗我。”
“赵府没人受伤,这下放心了?”
马文齐欢喜的点了点头:“姆妈,您一路辛苦了,我给您捏捏肩膀捶捶背。”
马家姆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安生待着,姆妈去看看你祖母醒了没有。”
许家老太太这几天身子一直不大爽利,也不爱出去,索性就躺在屋里,睡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的,身子也是乏的很。
马文齐在外头候着,没过一会儿,马家姆妈扶着老太太出来了,马文齐赶紧过去也扶住老太太:“祖母,您身子可好些了?”
老太太看着气色好多了,就是呼吸不大均匀,一口气粗一口气轻的,看得马文齐直皱眉头:“祖母哪儿不得劲儿?”
“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身子骨不大好也是正常的,哪儿能跟你们年轻人比,身子骨硬硬朗朗的。不碍事不碍事,这不你姆妈非得让我出来走动走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马文齐同自家姆妈扶着老太太在外头走了走,看起来老太太好多了,呼吸声也是顺畅了。
马文齐扶着老太太进了屋门,一抬头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郎君,他冲赵昃延笑了笑,忽而注意到自家姆妈的眼光,便收敛了,扶着老太太坐下,自己慢慢走到赵昃延身边,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赵昃延温和的看了看马文齐:“最近可好?”马文齐点了点头,轻声道:“嗯。你呢?”赵昃延轻轻摇了摇头:“我一切都好。”
“我看六郎也好,这会儿怕是心里高兴着呢。”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他:“你们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去,去聊天去吧,叙叙旧,别在这屋里拘着了。”
赵昃延站起身:“晚辈库房里还有些补品,过些日子得了空,我跟文齐给您送来补补身子。”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赵昃延牵了马文齐的手出去了。
老太太看他们出去的背影,对马家姆妈笑道:“你看这俩孩子多好。”
一直没开口的许家老太爷看她一眼:“他俩是好,就是咱们文齐没个什么安身立命的本事,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一室沉默,马家姆妈看着不大对劲,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子还长,阿耶阿娘又在京城里给文齐做后盾,料想赵家六郎也不能欺负了文齐去。我听说菁云嫁人了,怎么也没往家里吱一声?”
马家姆妈赶紧换了话题,跟自家阿耶阿娘热热乎乎的聊天叙旧。
马文齐跟着赵昃延出去以后,带着他回了自己屋里,关了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脱衣裳。”
赵昃延愣了一下,而后玩世不恭的调笑道:“白日宣……不大好吧?虽说咱们俩是两口子,可如今在祖母家里,总归是不合适的吧?”
马文齐见他左顾而言他,干脆直接上了手去解他的扣子,赵昃延见状赶紧握住他的手:“别闹别闹,现在在祖母家里头,让人笑话。”
“伤哪儿了?”马文齐皱着眉头,像是看透了他似的。
“回去让你看,这会儿就算了,嗯?”赵昃延揉了揉他的手:“我这一点伤没事,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马文齐推开他的手,有些耍性子堵气道:“你总是这样搪塞我,往后你伤着了,可别来找我,我不管了。”
赵昃延从后面揽住他的腰:“别呀,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怕你骂我嘛?”
“那你这样藏着掖着的,我就不担心了?”马文齐扒拉开他的手:“以后伤着了就大大方方的,甭藏着掖着的,我不骂你。”
赵昃延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我晓得你担心我,我也知道你的性子,总会因着这事那事忧心不已,我怕你担心,心里难受。”
“这话咱们说过好些次,你不说我只会更担心,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跟我说明白了,你让我适应适应,说不准我就司空见惯,不心疼了呢?”
赵昃延收紧了胳膊:“你敢……”马文齐吃吃的笑出声,赵昃延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赵府大门被烧毁了,连带着前头一座院子也没法住人了,官家特地派人去修缮,赵昃延也不好住在里头了,索性同马文齐一起住在许家。
夜里,赵昃延同马文齐给许家老太爷道了安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马文齐看着赵昃延一点一点褪下袍子,露出后背,上面满是伤痕,马文齐眉头紧皱,拿了药给他慢慢涂抹。
待给他涂完药,马文齐一声不吭的从他身边过去,坐在床边,赵昃延光着肩膀过去哄他:“生气了?”
马文齐摇了摇头,眼里蓄了泪水:“我不是生气,我是心疼你。你这还得伤多少次,我才能司空见惯?我怕是看不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