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线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不情愿,但是他到底还是坦白道,【我一开始不想告诉你这一点是因为……如果你真的能坚持到那时候,那么,魏尔伦恐怕也离暴走不远了,你只有在他暴走的那一瞬间发送人间失格,才能制止他的暴走。】
【只是,这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他说,【随着特异点的逐渐充能,异能之间的流动也会让你身体和精神的负荷逐渐加重……阿裕,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的。】
像是为了强调局面到底会糟糕到什么程度,【太宰治】接着道,【阿裕,我知道你对痛觉可能不是很敏感,但到了真正的临界点时,那种痛苦恐怕是真正的千刀万剐,即便你的痛觉再不敏锐,在这样的情况下也……】
牧野裕司这会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地想把【太宰治】臭骂一顿的冲动,他妈的你早说啊,不就是痛觉吗,这玩意还不好办。
只是他一张嘴,异能的流动就乎乎往他嘴里灌,也不知道魏尔伦刚刚到底是怎么顶着这种迎着风口张嘴的诡异感受说话的……可能是刚刚的能量流还没那么强吧。
虽然不能说话,但他还是能直接嗖地一下把痛觉反馈全关了,顺带着开启了儿童保护模式。
所谓的儿童保护模式,顾名思义就是,在这个模式下不会有任何会让人掉san的画面产生。
比如说如果他中了某种会产生幻觉的异能,那么一开这个儿童保护模式,所有的幻觉瞬间就会被系统认定为‘有可能会影响玩家精神状态’的事物给瞬间屏蔽掉。
毕竟在这个模式下,连‘死’这个字都会被和谐成口口,更何况是那些很有可能造成不良影响的奇怪精神类异能呢!
结果在做完全部的准备工作后,【太宰治】还是在牧野裕司耳边逼逼,牧野裕司这会很想给他来一顿友情破颜拳欧拉他半分钟,让这货知道下次跟他说事儿别特么说一半留一半的,差点给他吓死。
但凡这家伙早说十分钟呢,真是临到发卷了你开始看书了,临到收卷了你开始检查了,欠揍么不是??
可惜碍于他和【太宰治】之间隔了个世界,想要跟人真人pk是不可能了,除非他回头去揍他自己可怜的老父亲……
但说实话真要是跟太宰治真人pk,老父亲本人到底可不可怜他不知道,反正被压在地上摩擦的肯定是他自己……
不如这样吧,到底是那个傻逼给这个游戏贴恋爱标签,站出来和他过两招!
玩个恋爱游戏居然还要玩家懂近身格斗啊??这是想咋样??
被此刻正郁闷着的牧野裕司忽略了个彻底的【太宰治】只能透过系统展示出来的画面看到对方越来越扭曲的神情,在那边愈发焦虑了起来。
对此,牧野裕司只想说,换你被那么大的风刮脸试试!
纯粹的能量在某种程度上和风的确有着相似性,一样的不存在实体并且肉眼难以识别,在触及人体时的反应也有点类似刮风刮到人身上的反应,造成的结果就是随着能量的波动愈演愈烈,牧野裕司觉得自己的五官都快被吹跑了。
魏尔伦的脸上也逐渐爬上了几条诡谲的亮色花纹,他显然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与痛苦,但这对久经战场的他来说依旧可以忍受。
只是考虑到自己弟弟的状况,他甚至想要主动松开手,终止他们异能之间的碰撞,但他却反过来被牧野裕司捉住了手腕。
“阿裕——?”
牧野裕司被能量流刮的睁不开眼睛,他干脆闭上了眼,用力攥紧了魏尔伦的手腕,顺带着跟【太宰治】说了句,【帮我看一下什么时候用人间失格】后,就开始跟蹲厕所没带手机只能看牙膏或者卫生纸说明的无聊人士一样上下划着游戏菜单解闷了。
只是他这种放空神态显然吓到了【太宰治】,也就在此刻,比牧野裕司晚来一步的太宰治在开门的那一瞬就注意到了室内的情况。
他瞬间关上了身后的大门,罔顾了被能量流带起的风吹的猎猎作响的西装外套,望着魏尔伦脸颊上几乎快要爬满的花纹露出了罕见的暴怒神情,“魏尔伦!”
身为刑讯大师的他自然看得出牧野裕司此刻身体的抖动绝不止是受到能量流的影响——那是正遭受着极端痛楚的体现,就和【太宰治】先前所说的一样,那是千刀万剐般的疼痛感,足以让任何人发疯。
尽管表象的确像风,可能量流到底不是风,它的破坏性比风高了太多太多。
就和污浊状态的中原中也一样,精神状态已经在暴走边缘的魏尔伦对于痛苦的知觉反而会比一般情况下更浅,也因此他才能短暂保持着理智。
他对着太宰治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低头去看牧野裕司的手。
他正紧紧地攥着魏尔伦的手腕,骨节被绷的发白。
只是直到此刻,牧野裕司的脸上都没有浮现出半点象征着暴走的花纹,这也证明了他并不是像魏尔伦和中原中也那样的‘活着的特异点’,而是真真正正的人类。
但魏尔伦此刻早已不再在意这一点了。
或许他最开始的确是为了赎罪,再加上同出一源的好感,但是此
刻的他却是真真正正地承认了对方本人。
如果牧野裕司不过是想要和太宰治一样利用魏尔伦的话,那他现在,甚至是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可以松手了,现在他们的异能之间传递的能量甚至已经足够让魏尔伦恢复到巅峰时期半年之久——那可是超越者的整整半年。
但是牧野裕司没有。
以这个孩子的敏锐程度来看,或许正是察觉到了眼前的机会是让魏尔伦恢复到全胜时期的最好机会,所以才会咬着牙,一路坚持到现在吧。
而这一切甚至或许仅仅只是因为,魏尔伦在见到牧野裕司的第一眼,就对他表现出了少许的善意。
到底是在怎样地狱般的环境中,才能养出他这样哪怕只是感受到一点善意,就会拼尽全力地去报答对方的性格呢?
——也就是牧野裕司现在在蹲坑、不是,是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着菜单,不知道这群人都在想些什么……当然,他好像一直就没和这些人的思维同步过。
总而言之,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大概只会想当即掀桌道,‘都说了不要给我脑补奇怪的设定了!!’
第32章
异能的乱流带起的风压同样能压的人难以呼吸,甚至哪怕是在龙头战争中, 只是中原中也一人开启污浊状态之时, 那种重力与能量流交织而成的气团就已经足够将一切阻挡在对方道路上的障碍彻底摧枯拉朽。
而眼下的场景甚至更甚, 这是全然一致的异能之间的共鸣而产生的特异点,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算术。
倘若这间地下室没有经过特殊加固,那么这间房间恐怕早已承受不住这般强大的能量流,已经被冲刷到像是皮开肉绽一般地裸露出混凝土之间的钢筋骨架了。
但即便如此,此刻待在港口Mafia的大楼中的所有人还是都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颤意。
也幸好日本本就是小地震不断的国家, 所有人几乎都对这样的震颤屡见不鲜, 甚至还在彼此之间打趣说跟前段时间的地震比起来,这次的地震都可以算的上是温柔了。
只是, 哪怕是再温柔的地震, 那也是天灾的具现, 而这还不过是魏尔伦和牧野裕司在异能共鸣之时无意散播出去的余波。
以凡人之身贯彻天灾之名,这就是所谓的超越者。
伴随着房间内的物品一件件被能量流撕碎的裂解声, 太宰治对着魏尔伦的杀意几乎是难以自抑地攀升到了顶峰。
……那份恶意中, 或许也有着针对他自己而来的部分。
眼下的场面的确是出于他的授意,但按牧野裕司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没心没肺、得过且过的态度,他一直认为对方说不定到一半时就已经耍赖似地不想干了, 说不定还需要把这家伙捆着他才愿意听话。
明明是看到了偷懒的机会就绝对会去偷懒, 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家伙, 但现在却……
此刻另一个【太宰治】显然也与他有着近乎一致的懊恼情绪,但跟此刻被风压压的动弹不得的太宰治不同, 他至少还可以帮牧野裕司确定合适的断开异能共鸣的时机。
尽管他满心都是立刻叫停的念头, 可他到底还是不希望对方事后对着他露出失望的神情——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对此刻已经承受着太多的他来说都已经不堪重负了。
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对方为之一直咬着牙忍耐到了现在的坚持。
而无论是哪个‘太宰治’,都无法轻易对着豁出性命去贯彻自我的人产生恶感,跟别提去做那个破坏对方的坚持的恶人了。
他分明并不在意一般人对他的憎恨,但唯独却无法忍受这样的人对他投来的失望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他清晰地知道,在如此空虚寂寥的世界中,这样坚定不移的信念有多么可贵吧。
就在魏尔伦脸上明丽诡谲的花纹彻底成型,异能的波动愈发紊乱,眼看着就要从人身转变成移动天灾般的魔兽时,【太宰治】当机立断地开口,【阿裕,就是现在!】
原本紧闭着双眸的少年蓦然睁开了双眸。
在一片暗红宛若赤潮般的能量旋涡中,那一片澄净到仿若倒映着天空的蓝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亦是如此的渺茫而微不足道。
但即便如此,那双眼眸中的焰火也从不曾熄灭,就像是至冬长夜下的一线烛光,以己身的光芒劈开了太宰治眼中已然近乎混沌的视界。
在下一刻,象征着‘人间失格’被发动的辉光瞬间环绕在了牧野裕司的身侧,异能带起的涡流扰乱了他耳畔的柔软发丝。
他攥着魏尔伦的手用力到甚至能看到少年手背上脉络分明的骨节,跟他往常始终无忧无虑地嬉笑着的表情截然不同。
倘若此刻有外人在此,对方或许会惊讶的发现,此刻那双钴蓝色的眸中的神采既不像中原中也,也不像太宰治——那是独属于对方本身的夺目光辉。
虽然嘴上说着狗带了大不了重开一把,但这个游戏的宗旨就是死后属于角色的一切都会被清空,用官方的话语来说,就是他们为所有的玩家设置了无数个真实且独立的平行世界,每个平行世界都只会对应一个角色。
一旦玩家操纵的角色死亡,那么那个平行世界就会对所有玩家永久封存,再不开放。
或许有的玩家可以不在意这一点,甚至牧野裕司原本觉得自己也不会在意,毕竟他一开始会玩这个游戏也不过是始于一个玩笑般的赌约。
但事实上,在魏尔伦真正濒临临界点,异能的动荡最为激烈的时候,他望着屏幕上闪动的红光,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意识到了一点,就算是重启,再遇到的人也不是原先的人了。
可那又怎么样?生命就当如夏花般绚烂,肆意绽放,毕竟第四天灾的座右铭不就是‘贪生怕死,勿入此门’么?
在‘人间失格’驱散的异能旋涡缓缓消散后,太宰治几乎是立刻迎着还未彻底散去的风压,勉强赶在牧野裕司彻底脱力的前一瞬,单膝跪地地扶住了倒下的少年。
另一边的魏尔伦则同样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半晌后才勉力维持住了身形。
在用食指和中指贴在牧野裕司的颈侧确定了一下对方的脉搏仍在平稳跳动后,太宰治这才把视线分给了魏尔伦少许,“要是忘了你对我的承诺,即便你已经恢复到了超越者的水平,我也一定会杀了你,魏尔伦。”
以凡人之身对超越者提出必杀令,无论是任何人听到这句话或许都会觉得太宰治是在说大话罢了,但是曾经败在双黑手下的魏尔伦本人却知道,对方此话绝无虚假。
只是他并没有在意,“那并不是对你的承诺,太宰君,那是我身为兄长应该做的事。”
话落,虽然魏尔伦也同样担心牧野裕司的状况,但他也同样深知一点,那就是森鸥外从未真正放松过对他的警惕。
就像是先前牧野裕司不过是与他共处一室没多久后森鸥外就连着数次派人过来叫人,这未尝不是一种戒备。
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紧紧蹙着眉,五指不自然地蜷曲着的模样,魏尔伦自然看出了对方是仍在受着异能乱流带来的冲击的影响。
他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确认了一下对方受到的大多只是在肌肉层面的挫伤,虽然因为能量流的特殊性,这种渗透入骨的挫伤给神经带来的刺激异常剧烈,但反映在生理层面上的伤势却并不算重。
毕竟牧野裕司从始至终都并没有陷入暴走状态,像是中原中也开污浊后的内伤自然也无从谈起。
终于放下心来了的青年终于身形微微摇晃了一瞬,后退了半步,沿着墙根坐了下来。
虽然光听太宰治的话的话,或许所有人都会认为魏尔伦才是占尽便宜的那个人,但其实对方要冒的风险远远比牧野裕司还要高。
魏尔伦的异能核心先前就受过重创,此刻是兰波用自己的异能构成的特异点维系着魏尔伦的生命。
但是特异点这种东西,即便是太宰治也不敢说自己的猜测就能全然正确。
可以说,特异点得名的由来就在于它的不可控性。
如果太宰治先前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么,在此刻的异能核心也一并受到影响破碎后,本身就是‘人格化的特异点’的魏尔伦显然也命不久矣。
更何况,即便是太宰治的猜测正确,充能本身也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魏尔伦的核心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暴走了,这和特异点的能量强度无关,而是受过了一次修补的核心无法再承受住彻底解放的狂暴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