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则是无辜道,“哎,可是我来都来了,至少等我喝杯水再走吧?”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爱丽丝已经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底楼,径直奔着还没有重新布置好的地下室走去了。
已经预判了森鸥外的预判的太宰治二话不说地去办公室角落里的饮水机处接了杯水,紧接着,他一脸漫不经心地做出了手滑的模样,将水杯中的水撒了小半出来,打湿了森鸥外的白色大褂。
没给森鸥外反应的机会,太宰治径直在森鸥外面前的茶几上抽了几张餐巾纸出来,毫无诚意地在被水打湿的地方擦了擦。
而此刻,正把手搭在地下室门把上的爱丽丝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就被人间失格给消除了。
但森鸥外的注意力并不在爱丽丝身上,他此刻正一脸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的外套上正缓缓地蔓延而开的水渍,“太宰君,为什么你办公室里饮水机的水……是红色的?”
因为牧野裕司看你很不爽本来打算找个机会把这桶水里掺着的颜料泼你一脸的……
最后还是被太宰治一脸无语地拦了下来,禁止了对方为了报复而报复的孩子气行为,顺带着把他的作案工具给没收了。
但是因为事先就猜到了森先生可能会特地来这里一趟看看情况,为了确保能多拖住对方一会,太宰治勉为其难地把那些颜料重新翻了出来,顺带着实现了牧野裕司最初的目的。
——只是顺便而已,反正手边就有材料,他只是选了最简单的一种破局之法。
“哎?”太宰治刻意露出了少许惊讶的神色,鸢色的眸此刻瞪得圆溜溜的,像是猫咪的瞳仁一般,“啊,我原先想试试喝下一罐颜料能不能实现自己的夙愿的,但是那个味道有点太冲了。”
他说着,又蹙着眉捏了捏鼻子,“本来想着稀释一点再喝的,结果倒进水桶之后就忘了……都怪森先生突然给我塞来了一堆任务,让我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太宰君。”森鸥外皮笑肉不笑道,“喝下一整罐颜料能不能实现你的夙愿这件事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如果你真这么做了,给你洗胃的医生一定会建议把你转送精神科的。”
“提问!去洗胃的话就能不做任务了吗?”
“当然不行。”森鸥外看着自己白色的外套上缓缓浸润开的大片红色痕迹,略微头疼地叹了口气,“该说还好我没有把首领制服穿下来么?这下可真是……”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给他擦的那两下不仅丝毫没有让染料淡上多少,反而让红色的痕迹扩大了少许,明显是在帮倒忙。
森鸥外本来打算再强忍片刻的,结果就和太宰治所说的一样,那些颜料不仅颜色相当深,味道还特别重,没过一会就熏得森鸥外有点上头。
要说太宰治也在奇怪,牧野裕司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种味道重的要命的颜料,以至于他反复跟对方确认了好几遍,‘你确定这是颜料,不是油漆?’
‘当然不是!我是会分不清这两种东西的人吗?’
他不知道的是,身为玩家,专属于玩家的论坛中经常能刷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不同世界的‘特产’可能都有些微妙的不同,但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分享的人多了,总能找到一两件大部分世界都有的玩意。
这个颜料就是牧野裕司之前随便刷论坛的时候找到的‘宝贝’,他没告诉太宰治的是,在森鸥外开始作妖之前,这桶颜料其实真的是给太宰治本人准备的……
是的,这大孝子本来准备买桶这种颜料架太宰治办公室门的顶上,等老父亲开门时给他个‘大惊喜’,让他重温一下童年的美好来着的。
虽然不知道太宰治到时候会不会被对方孝到,但想必他会很有让好大儿含孝九泉的想法。
总而言之,快说谢谢森鸥外……
既要感谢森鸥外让太宰治免受了这一劫,也要感谢森鸥外让牧野裕司免于真的被太宰治挂天台上风干上一晚上,总之就挺牺牲小我,拯救大我的。
因为实在忍受不了那种怪味,森鸥外不得不放弃了继续跟太宰治纠缠一会的念头,从沙发上起身,在太宰治假惺惺地挽留下颇为咬牙切齿地拒绝了对方的挽留,“太宰君还是尽早把饮水机也换了吧,不过,新的饮水机要走你自己的帐。”
“不要这么小气啊森先生。”太宰治气死人不偿命地继续往对方伤口上撒盐,一脸无辜道,“是你要喝水的嘛。”
森鸥外深吸了一口气,又倏地轻笑了一声,“开玩笑的,容忍自己学生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的气量我还是有的哦?等我换身衣服再过来找你。”
那双紫色的眸反射着少许金属般的冷光,对上了那只神色隐隐绰绰的鸢眸,他意味深长道,“一时之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太宰。”
结果太宰治毫不犹豫地把办公室的大门当着他的面重重甩上了,差点砸伤首领尊贵的鼻梁。
森鸥外被这逆徒气的胃疼,但为了首领的颜面和自己的嗅觉着想,他还是立刻往楼上走去了。
就在森鸥外离开不久之后,太宰治就收到了地下室里的人给他传来的消息,【准备好了。】
等森鸥外换好衣服,再次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太宰治恢复了原先的状态,仍旧一板一眼地在处理着公文,在见到森鸥外后,对方甚至还先声夺人地抱怨道,“森先生还真是不会替人着想啊?明明塞给了我这么多任务,结果却一直来打扰我,我可不想加班啊。”
森鸥外的眸色深了深,略带审视地打量了太宰治片刻,他甚至还走到了太宰治的桌前,借着闲谈的功夫扫视了一眼对方桌面上的文件,确认了对方的确有在认真工作后,他这才笑着道,“我只是来探望一下太宰君罢了,罢了,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太宰治的办公室,径直顺着电梯下到了地下室。
是在拖延时间么?但是拖延时间的意义何在?时间现在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越是拖延就对他越有利才对……
抱着这样的想法,森鸥外轻轻地敲了敲地下室的大门,在得到回应后,推门望向了室内。
一如他印象之中的一样,只有魏尔伦一人正坐在室内的一张木椅上,单手支着身侧的桌面,偏着头,着手上的书籍。
在见到森鸥外后,对方也并没有露出多少神色,只是平静地对着森鸥外点了点头,“首领。”
森鸥外本身就和魏尔伦无甚可谈,因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在客套了几句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室内,去问黑蜥蜴牧野裕司那边的情况了。
就在他走后不就,原先正坐在椅子上的‘魏尔伦’立刻长出了一口气,庆幸道,【幸好森先生没去找张椅子坐,不然我们就要穿帮了……】
是的,此刻的‘魏尔伦’并不是魏尔伦本人,而是扮成了魏尔伦模样的牧野裕司。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地下室复原显然是件不可能的任务,但【太宰治】先前就已经替他想好了解法,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打听到的消息,按他给出的线索,太宰治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个具有幻术类异能的异能者。
当然太宰治是怎么‘说服’对方的牧野裕司就不知道了,反正对方干活真的干的很爽快……
先前太宰治特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那位异能者有时间完善场内的幻术,牧野裕司本来打算至少先把外观可能不太一样,但轮廓一样的家具先把地下室内复原好,只不过森鸥外来的的确有些突然,以至于那位异能力者只来得及在除了牧野裕司坐着的那张木椅以外搬来了张桌子。
所以,要是刚刚森鸥外打算找张椅子坐下来的话,对方恐怕会相当猝不及防地摔个屁股墩……
可恶,虽然很想看,但果然还是大局重要……
——但是真的很想看啊!!
第34章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显然就顺利成章了起来, 牧野裕司负责按原计划在大厅里拖延时间,等待幻术类异能者赶到。
紧接着,借着幻术的掩护,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自从踏入地下室以来第一次离开那里的魏尔伦交换了位置, 代替对方去到了地下室中, 以备森鸥外搞突然袭击, 魏尔伦本人则径直赶去了牧野裕司原先的任务地点。
尽管魏尔伦和牧野裕司同时直面了异能乱流的冲击, 但人与人之间的体质显然不能一概而论, 只是略作修养了片刻后,魏尔伦就重新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 和直到现在还头顶着十来层流血buff的好大儿相比显然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其实身为玩家的牧野裕司也是可以通过锻炼提升自己的属性的, 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追上双黑那种程度肯定是在想屁吃,但至少在系统的加成下打打小杂鱼肯定没问题——可他是那种能静得下心来的人吗?那必不能够啊!
在森鸥外离开后,牧野裕司和那位隐藏在角落里, 借助幻术遮蔽着自己的异能者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同样通过留在地下室内的摄像头中注意到了森鸥外已经离开的太宰治通过耳麦联系上了魏尔伦, 他单手点在耳畔,声线冷淡,“你那边怎么样了?”
“森鸥外给的情报是错的。”这位昔日的暗杀王虽然被迫着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蹉跎了许久,但那一身作为武器而被培养出来的技艺早已被刻入了他的骨血中, 即便是时隔数年, 在重新捡起昔日的旧业时, 他的能力依旧不显生疏。
他随手用重力粉碎了手中的文件, 任由细碎有如细雪般的纸屑自指缝间缓缓滑落。
那双和牧野裕司几乎如出一辙, 只是更显漠然的蓝眸没什么情绪地落在了倒在他面前的人身上,“虽然不能清除掉跟着我的耳目有些麻烦,但这种程度还算不上什么。”
幻术异能者只有一个人,对方的幻术又无法离体持续太久,因此魏尔伦此刻做了少许的变装。
幸好黑蜥蜴一向谨慎,对方只是远远地跟着,没有嚣张到在战斗的过程中都凑上前来监视,不然魏尔伦指不定得请对方一并闭嘴了。
太宰治没有在意,“黑蜥蜴也不过是棋子罢了,就算你处理掉对方也没有任何意义。”
魏尔伦相当认真地回答,“但是可以让阿裕解气。”
太宰治被他哽了一下,心说你要是想让他解气那还不如直接提着森鸥外给对方来个七八次港口Mafia大楼蹦极体验,那个家伙的仇恨指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像是黑蜥蜴什么的根本无法动摇森先生在对方报复名单上的地位……
“比起那些,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太宰治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他倒不是想着要包庇森先生,反正跳几次楼又不会死,顶多算是给森先生活络一下筋骨了,只是现在的确不是合适的时机。
——至少在森先生确信牧野裕司现在的战斗力比之前下降了数倍,对对方放松少许警惕之前还不行。
魏尔伦现在已经无法再动用魔兽的力量了,就像是无法进入污浊状态的中原中也一样,这个状态的他们虽然同样强的惊人,但距离超越者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
毕竟,唯有魔兽状态下的魏尔伦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超越者。
而只要力量没有达到超越者的层次,没有一人既天灾的实力,在敌对的异能者数量足够多的情况下,森鸥外靠拖也能拖死他们。
当然,除此之外……太宰治垂下了眸,掩饰住了自己内心深处正一阵阵地传来的迷茫情绪。
他并不是在畏惧着‘和森首领为敌’这件事,如果他真的想去做的话,就连篡位本身对他而言也算不上是件多困难的事,但是……他又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呢?
和中原中也不一样,他对港口Mafia谈不上有多少归属感,也不在意所谓的权力与物欲。
他之所以会一直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除了这里之外,他似乎也无处可去罢了。
此刻的他就像是被别的鹰逼到了悬崖边上的小鹰一样,既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但举目四顾之间也同样不知道自己能在哪里落下安家。
在眼下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即便太宰治再如何蒙蔽自己,他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与牧野裕司已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方的任何行动都会被其他人打上他的授意,甚至就算森鸥外要动手,也绝对会对他们一起动手。
虽然森先生能实现对他的承诺这点的确很不错,但要是和牧野裕司安息在一道的话那说不定他死都死不安稳,不、不是说不定,是肯定!
而且森先生说不定还会在他的墓前惺惺作态地恶心他说他俩是殉情——谁要和那家伙殉情啊!想想就快吐了好吗??
或者,太宰治干脆有些自暴自弃式地想到,既然牧野裕司对森先生有这么多不满,不如就让那家伙自己上去干吧?组织的奴隶什么的,他才不干呢!
反正要是中原中也赶回来,挨揍的肯定是最后上位的那个倒霉蛋,当然了,还有森先生留下的烂摊子——这么一想,或许也挺有趣的?
抱着这样乱来的想法,他干脆利落地定下了接下来的方针,打算干脆赶鸭子上架,把麻烦事一股脑地全塞给牧野裕司算了。
“想要瞒过森先生的话,控制进度只是其一。”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转着指尖的签字笔,一心二用地继续着跟魏尔伦的通话,“本来还要故意伪造出他受伤的假象的,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不过,这样的伤势对于场地的布置很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