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尤三再多说,她也不介意多离间她们姊妹几句。
尤三姐被逼得无法,只得和丫头搀着尤二姐出了门。
王熙凤又让人把尤老娘也带上,尤三姐看在眼里,不敢说一句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荣国公府,王子腾和甄应瑶早商议过,今日顾不得丢人了,闹得越大越好,便直奔荣禧堂去,王子腾又让林之孝把贾赦贾政等都请来。
贾母闻得王子腾和夫人忽然来了,忙命人请进来。
谁知人却回:“王大人说请老太太到荣禧堂去,有大事要和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和二老爷、二太太商议。”
住在荣庆堂的女孩子们也都慌了神,见贾母又急又气,皆不敢问。
不一时,侍书悄悄的绕进来,竹筒倒豆子的和贾母说:“老太太,三姑娘命我过来,说琏二爷在外头娶了珍大奶奶的妹子做二房,被二奶奶发现了,找了王大人和夫人来,要让二奶奶和琏二爷和离呢!老爷和太太都到了,正劝呢,薛姨妈也正劝,也有人去找大老爷和大太太了,请您也快过去,王大人和夫人只怕是下了决心了!”
贾母急匆匆带人赶到时,贾政和王夫人已经劝过一轮,薛姨妈也在旁帮着和甄应瑶说:“嫂子,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琏儿这事做得是不对,可也不至于这样。让琏儿好生认个错儿,把那女人打发了就完了。咱们几家这么多年的亲戚情分,难道要断送在今日了?”
甄应瑶不肯松口,定要让王熙凤带嫁妆和女儿和离。
薛姨妈劝不动她,只好劝王熙凤,说:“凤丫头,姑妈知道你生气。可你好歹想想巧姐儿,不说能不能把她带走,若带不走,以后让孩子如何在这里自处?就是真带走了,你带着女儿不好再嫁,难道在娘家一辈子不成?还有巧姐儿以后的婚姻大事,又怎么办呢?”
王熙凤只道:“是琏二先不顾我和他的夫妻情分,也不把巧儿当回事儿,在外面逍遥娶了新妻。巧儿将来真被耽误了,也是怪他不争气的爹。何况我一走,琏二必会新娶,巧儿一个姑娘,无依无靠,在这里怎么过?不如跟着我,还省得她碍着她爹和后母的眼!”
薛姨妈急得道:“那你不走不就完了?”
王熙凤笑了,说:“今日闹了这么大,我最后若不走,叫琏二以为我仗着娘家的势逼他,以后更恨不得我死了。我何苦留在这里让他咒我,不如去了的好,也算落个清净。”
薛姨妈唉声叹气,只盼着贾母快来,或许还能劝动王熙凤和甄应瑶。
可贾母来了,王熙凤眼圈儿红了,颈子也软了,低着头跪在贾母面前,也死不肯松口要留下。
贾母老泪纵横,劝一回王熙凤,又骂几句尤二姐尤三姐,说:“凤丫头,你放心,我绝不让这个娼妇进贾家的门!”
王熙凤落泪道:“老祖宗,您知道我要去不是为尤二姑娘。”
贾母唉声叹气:“我知道,都是琏儿混账,辜负了你!快让他回来,给凤丫头跪下磕头!再把珍儿蓉儿这两个王八种子叫回来,都给凤丫头赔礼!”
王夫人只得提醒:“老太太,琏儿前两日被大老爷派出去办事了,不在家。”
恰是贾赦邢夫人也来了,贾母恨道:“你和我说,你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几日派琏儿出去?昨儿我的生辰,你都等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注1:原书中写过王子腾女儿的婚事,没明写他的儿子怎么样,他有没有儿子。这里是私设。
明天结束招人,棠棠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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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分家
贾赦身为袭爵的长子, 却不得正位荣禧堂,只能住在隔出来的东院里,难免心怀不满。他不自省活了五十多年,不但一事无成, 只会吃酒好色, 还在外做下不少大祸,只怨贾母偏心。
上有孝道压着, 贾赦不敢明着说什么, 但私下没少借机发挥, 去年还想纳贾母身边的鸳鸯做姨娘, 实际是想借鸳鸯摸清贾母的私房, 再慢谋搬来罢了。
偏鸳鸯是个不识好歹的倔骨头,凭他怎么找人说,竟然不肯。他心思被贾母识破, 为了遮掩, 只得花八百两银子, 从外头买了个丫头进来。
要鸳鸯是为了弄贾母的钱, 这下钱没弄成, 又花了八百银子出去, 还让贾母更不喜他了。
贾赦赔了夫人又折兵,一腔的不满没处去,除怨贾母偏心外,余下尽记在二房贾政王夫人等身上。
贾琏之妻王熙凤是二房王夫人的亲侄女,贾赦先看她便有一重不满。又兼贾琏王熙凤两口子成婚后,不在自家孝顺长辈, 却去二房帮忙。一年两年还好, 这七八年下来, 贾赦看王熙凤为二房的事忙坏了身子,流掉的是大房的孙子,以致贾琏都二十七八了,膝下竟还无子嗣,就算本对王熙凤还有些对小辈的疼爱,也早都磨没了。
是以贾赦对贾琏在外私娶二房,令王熙凤请王家人来大闹要和离出去一事是乐见其成。
他自以为王家再得势,他也借不着光儿,还得受着二房的气。贾琏这些年没儿子,也是因王熙凤厉害,压制着丈夫不许纳妾的缘故。
王熙凤去了正好儿,他再给贾琏娶一房贤惠的新妻,生儿育女,孝顺公婆,不比伺候王家的姑奶奶好多了?
因此贾母问他派贾琏去何处做什么,贾赦只道:“儿子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才派琏儿出去。虽说昨儿是老太太的寿辰,可在国孝里,又不得庆贺,所以儿子才让他出去。不然琮儿还小,别人儿子也指望不上。”
贾母气得浑身乱战,喝问:“我只问你,琏儿这下流种子什么时候能回来!你顾前不顾后,把个人差走了,等他回来,媳妇儿都没了,看他怪不怪你这老子!”
贾赦叉着手低头道:“要依儿子说,人要去是不中留。亲家老爷和太太都来了,只怕琏儿在这里也留不得人,还闹起来不好看。他不在这里也好。儿女亲事父母做主,若亲家老爷太太一定要带凤丫头去,我做父亲的倒能替琏儿写放妻书给凤丫头。这也是几辈子的情分在,何必非要留人,大家大闹一场,丢人丢到外头去呢?至于琏儿,等他办了事回来,再教训他罢了。”
贾母被贾赦气得心口直疼,难受得自家锤胸口,鸳鸯也顾不得避着贾赦了,忙上来服侍贾母擦汗顺气。
等贾母缓过来些,甄应瑶道:“老太太,既然亲家公都这么说了,您也就别费劲再留了。左右今日我们是必要把凤丫头和巧姐儿带回去的。还有凤丫头当年出阁的嫁妆单子,我们也带来了一份儿。上头所有东西,还望贵府上尽快找齐,别缺什么少什么的,不好看。”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王熙凤的嫁妆单子,亲自递到贾母手里。
贾母颤巍巍接过,一面落泪不止,一面指着贾赦骂道:“这就是你做爷爷的?儿媳妇你不留,连孙女你也不要了?你还要脸面,就赶紧求一求亲家老爷太太,不然传出去,外人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连孙女儿都不要,看你怎么见人!”
凤丫头必然舍不得巧姐儿,把巧姐儿留下,就是把凤丫头留下了!
这个没点儿算计的老大,他也不想想,凤丫头走了,琏儿还上哪儿去娶凤丫头这么好的媳妇回来?今日和王家闹翻,放凤丫头走,来日又怎么和别的亲戚处?凤丫头这些年辛苦,他就一点儿不记得?
贾母忽然心头一惊,眼睛向王子腾和甄应瑶看过去。
王家这下了决心大闹到底是为什么?两家几十年的老亲,难道……
贾赦听这几句倒被说住了。凤丫头去了无妨,还要把巧姐儿带走是个什么道理?巧姐儿虽然是个丫头,也是贾家的血脉!
这时五间荣禧堂内已不分什么男女老幼,全都混处一室。贾母坐在最上首,王子腾甄应瑶分坐下首,薛姨妈坐甄应瑶下首,尤老娘和尤二姐尤三姐在侧间,王熙凤跪在贾母身前,余下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等都只站着。
贾赦便要转身向王子腾说贾巧姐的事。王子腾见状,直接站起来,做个手势止住贾赦开口,道:“今日凤丫头和巧姐儿我们必要带走。若贵府上不愿意,我们少不得只能把这事拿到衙门大堂里,请顺天府的大人评一评是非。那时贵府上可别后悔。”
这是在威胁贾母贾赦,若不许带走贾巧姐,就别怪他狠心,让贾琏尝一尝坐牢挨板子是什么滋味了。
王子腾这几句话抵得过别人几百句,屋内再没有人敢劝。
贾母泪流满面,伸手把王熙凤扶起来,最后问她:“凤丫头,你真舍得我这老婆子,也舍得你姊妹们?”
王熙凤也已泣不成声,说:“老太太,不是我狠心绝情,实在是这里没有我站的地方儿了。与其再赖下去,让老太太将来在孙子和孙子媳妇之间为难,不如我先去了,也算保全这些年的情分。”
贾母再无话可说,只得叹道:“也罢,也罢。都散了罢,散了。三丫头,你先送姨太太和宝丫头回去。姨太太,今儿倒连累你也跑一趟。”
薛姨妈起身道:“这都是亲戚们的情分,应该的。”
她又对王子腾等致意,带薛宝钗贾探春出去了。
贾母便对王子腾甄应瑶道:“凤丫头在我们家辛苦了这些年,是贾家对不起她。她的一应嫁妆东西,请贵府带人去收拾。当年的聘礼,我做主,也就算了。”
甄应瑶等王子腾的话。
王子腾道:“多谢老太太好意,但不必了。既是和离,凤丫头的嫁妆我们带走,聘礼自然也要奉还。”
贾母叹道:“我知贵府不愿意落下贪图聘礼的名声。其实咱们两家谁也不缺这点儿东西。可巧姐儿既要跟她娘走,以后贾家不能养她,这就算是她那混账糊涂的爹养她一场。我们家还有二太太,容我再叫一句亲家,聘礼万万莫要还了。”
王子腾心中对贾母还是存着几分敬意的。闹也闹了,目的也已达成,王子腾便不再定要还聘礼,对贾赦等点点头,与甄应瑶携了王熙凤自去收拾。
堂内只剩了自家人,贾母指着贾赦邢夫人冷笑:“你们别打量你们那些算计我不知道!先要弄走鸳鸯丫头没成,今日弄走了凤丫头,来日就好摆布我了!我告诉你们,别做这梦!巧丫头是我的重孙女,我疼她一场,自然还有体己给她带去,省得人家说咱们贾家生了不养,没个人伦!”
贾赦虽想王熙凤走,却不想是让他这么没面子走的,又是贾母不让要回聘礼,他又少了银钱,更加不快,愤愤道:“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老太太就这么舍不得,倒舍得亲儿子和亲孙子!”
连不是贾家人的巧姐儿都要给东西,怎么不想着给他?
贾母愈发冷了声儿:“我知道,你一直怨着我偏心,恨不得我死了才好。今儿不用我死,我就遂你的心意,等珍儿这王八羔子回来,让他做个见证,你们哥儿两个分家,各自过活去罢!我手里的东西是我的棺材本儿,你们不怕一个不孝的名声,就只管算计!”
看今日王家的情形,她只怕贾家不日便要步甄家的后尘。
老大不知在外头做了多少孽,都瞒着她。把二房分出去,好歹贾家和王家的亲戚情分还能不断,将来老大做下的孽事发,也连累不着二房,贾家或许还能留下一房,不似甄家全家败落。[注1]
是她没教出个好儿子,老大和老大媳妇不孝顺她,要算计她摆弄她,她年老糊涂了,能知道的就想法子应对,不知道的,也只能受着罢了。
这话一出,堂内有人喜有人悲有人愁。
贾赦不意今日的事竟还有这个结果,心中大笑,面上总还要作态一番,跪下连说不肯分家,又拉扯邢夫人也跪。
贾母看不得他们夫妻这般假惺惺,冷着脸道:“我说要分,就是分了。你们各自也有孙子辈了,很不必在住一起。分家才成个礼。”
她又看贾政王夫人的反应,发觉这两个竟分毫不知她的深意,都在发愣发急,心内更加失望。李纨也还是平常那副木头样子,倒只有尤氏似乎明白了一点儿。
贾母恨尤二姐这没脸的东西私嫁贾琏,刚知道此事时,也迁怒在尤氏身上,但到了现在,她只叹尤氏这样晓事能干的孙媳妇,怎么偏没个好娘家?
她道:“珍哥儿媳妇,你把你母亲妹妹带出去罢。这是你娘家人,我不多说。但我把话放在这儿,有我在一日,你二妹子就休想进荣国府的大门!”
尤氏满面羞惭,忙扯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出去,私下与她继母继妹大怒一番,又不得不打算她们三个的前程不提。
又过一会儿,贾珍贾蓉父子从铁槛寺连滚带爬的赶回来,不及请罪,便被贾母立逼着给贾赦贾政分家,都惊得呆了。
等明白了前因后果,贾珍心内再不担心,反而高兴。
过几日琏兄弟回来,知道因娶二房让他二叔分出去了,他成了西府正经当家爷们,自然还有谢他的!
作者有话说:
注1:
原书第十五回:老尼便趁机说道:“我正有一事,要到府里求太太,先请奶奶一个示下。”
……凤姐听了笑道:“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这样的事。”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主张了。”凤姐听说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