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有所指,讥笑道:“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
那些姬妾们都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安修石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林棠带着沈明照等慢慢走上前,抬着下巴问:“今日安总兵备宴是要给我赔礼,我既来了,还等什么?就过去罢。”
安修石嘴角抽搐:“请伯爷先进去,末将再等一等王大人。”
“哦?等他?”林棠嗤笑,“看来安总兵的心不诚,连我都不送。不知是不是本来就没准备认真赔礼?”
安修石有些忍不住了,又不敢大怒坏事,只好说:“清宁伯,末将今日请王大人来,也是为了给您做陪客。王大人只怕不是您轻易能忽视得了的。您是大族出身,怎么连这个礼数都不懂?”
他说着还是没忍住,拖长语调:“哦——末将知道了,您幼年不幸,想必人贩子也不会教您礼数。是末将考虑不周。”
林棠简直觉得安修石不可理喻。
他费劲把她请来想算计她,受了她一两句话就忍不了了?这出戏还怎么唱?
她表现得愤怒难当,作势要上车走人。
常子山和赵珂忙把林棠拦住,一个说:“伯爷好容易来了,这会子回去不是更僵了?安总兵说的话不好听,您也太过了些。”一个到安修石旁边劝:“清宁伯到底年轻不懂事,真让她走了,一会儿王尚书来了也不好看。”
林棠看了看她的车后,七千将士整整齐齐站在路边。
这似乎给了她底气,也让她有了顾忌。她不再说话了。
安修石勉强上前给林棠行礼:“伯爷,是末将又失言了,还望伯爷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
林棠也干笑了两声:“安总兵以后注意就好。你起来罢。”
安修石直起身,正看见王子腾的马过来,便道:“既然王尚书也到了,那咱们就一同进去罢。”
她看这些禁军做什么?难不成以为常指挥和赵指挥还会听她的?
金泉府地处西北边境,人烟稀少,自然不比京中和内地繁华。这里的房屋风格也显得比京中更朴实一些。
其实不说这里,便是极繁盛的江南地带,其富贵为官之家的房舍,或许精巧秀丽程度比皇宫和各位亲王郡王公侯府上有所盛之,但若论起富丽,也是万万比不得的。
而安修石这所总兵府,外面看起来不过一普通总兵府邸而已,但进了正房,林棠脚下是金线织就的盘虎卧山地毯,抬头能看见一个大紫檀嵌玻璃螺钿雕螭案,案上是金鼎玉瓶,案下两溜交椅,不是寻常红木,竟都是紫檀木的。虽是武将府邸,墙上也挂了数幅名家字画,据林棠看来竟都是真迹。
一个总兵府的正房而已,看上去竟和荣国公府荣禧堂相差无几了。也不知他这是贪了多少。
安修石显然对他这正房十分得意,在这里稍停,听了几句夸赞,才又将诸人往东侧间让。
东侧间地上已经放了一张只比正堂内紫檀案稍微低调些的大圆桌,桌上不是玉盘,就是金盏,两个金镶红宝的酒壶,那红宝比国公夫人诰命冠上正中的红宝还要大一分。
林棠算着这屋子里的摆设和桌上的金玉器皿大约都值多少银子,进而开始估量她能抄出多少东西。
国库要发财了,爹在户部必然高兴。
安修石请诸人坐,他自己也坐了,坐下就提壶倒酒,面上显出几分将要得逞的快意,对林棠笑道:“今日特请伯爷来,专为给您赔罪。若您对末将还有什么不满,请您直说。若您肯不再计较末将的失礼,还请——”
他一仰脖干了杯里的酒,却见林棠一动不动。
“您这是——”他拧眉。
林棠把玩着金杯,杯中的酒液微晃,辛辣的烧酒气味直冲她的鼻腔。
“我不吃烧酒,换一杯罢。”
安修石笑了。
她这杯酒和他的是一个壶里的,并没什么东西。她这么主动要自寻死路,可怪不得他。
他让人换黄酒来,忽见他的亲卫带着怒色进来,便问:“有什么事?”
有屁快放,别耽误他的正事!
亲卫道:“将军,赵指挥和常指挥的人要把咱们府上围起来,还要进府!”
安修石看向两人,赵珂忙请安修石到角落里,道:“这也是为了让她安心。不然她一口不吃,一口不喝,真要全然用强不成?”
“这是我应清宁伯的,你们让开,让赵指挥和常指挥的人进来,就守在这屋外!”安修石看着林棠说。
林棠将紧绷着的肩膀微松,“看来安总兵还算有诚意。”
王子腾和常子山再打几句圆场,安修石的姬妾们换了黄酒来,给林棠注满一杯。
林棠不接,说:“我不吃热的,换一杯冷的来。”
肥羊肉就在眼前,安修石压下烦躁摆手:“换!”
这一来一换,又是小半刻钟。天还不算太热,眼见菜上的热气都没了。
姬妾们再把冷的黄酒送到林棠面前,连王子腾都说:“伯爷,您就当给下官一个面子,别太难为人了。”
林棠微笑:“王大人说得是。”
她举杯起身,把一整杯黄酒泼向安修石。
金杯先弹在安修石的额头,又砸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安修石的面色瞬间扭曲。
他起身,大骂已在嘴边,忽见王子腾也站起来了,而林棠的眼神微动。
王大人,别动手,让我亲自整治这个不识抬举的——
安修石的话没能出口。
他被王子腾一拳砸在脑后锤晕了。
屋内四五个姬妾的尖叫声还没出喉咙,也分别被赵珂、常子山和沈明照杨树等擒住打晕。
杨树明显人还是懵的,但动作一点儿没慢。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林棠准备的电击棍和□□都没用上,屋内站着的就只剩她的人。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话。
她先慢慢走到安修石旁边,拿靴子尖狠狠一碾他的下·体。
王子腾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身下发凉。
“没想到王尚书宝刀未老,这么轻易就把他放倒了,还让他晕得这么实在。”接连踩了安修石数下,林棠才心满意足的的开口。
王子腾倒吸着冷气说:“是他太不中用。伯爷,您看现在是?”
人在这儿,这里内外也被他们围起来了,怎么审?
林棠道:“沈明照,你再给他一下。然后把他搬到里边。王尚书,烦你们在外面替我守半个时辰。若没听见动静,千万不用进来。”
沈明照毫没留力,又给了安修石重重一拳,才和杨树一起把他抬到内间,不必吩咐,就把窗户都关上了。
他出来问:“伯爷,用不用属下守着?”
林棠摇头,走入内间,将门关好,又挂上门锁,来到安修石身边。
她坐在榻上,把脚往安修石脸上一放,两个人的精神就一起进入了空间。
就算只有精神在空间里,安修石还是那么沉。
林棠连拉带拽,像拖死猪一样把安修石拽上电椅,将他的四肢和头部都固定好,死死蒙上他的眼睛,又接通电源。
她是先把他泼醒再电,还是直接电醒?
先电一电看看反应吧。泼醒还要解释水是哪儿来的。
林棠轻松按下开关。
一分钟后,安修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三室一厅内有了回音。
金泉府城中的另一侧,在宁西军大将军府里,早托有事先行离去的谢云儒正在和高廉对坐共饮。
高廉给谢云儒斟满一杯酒,方给自己倒满,笑道:“国舅爷可别骗我。若是我把证据给您,您折子里却写我是共犯,那不是我坑了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来啦!
因为怕被和谐,所以具体怎么电的可能不会描述得太详细?但是该写的会写。而且电击疗法的仪器是我自己想象的,现实中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如果有BUG……就当没有!
第104章 得手
面对高廉几乎是放在明面上的试探和不信任, 谢云儒表现得并不在意。
微抿了一口金泉城特有的烈酒,感受辛辣直冲脑门,谢云儒放下酒杯,看高廉一仰脖就是一杯酒下肚, 又抽刀切一块羊腿下来丢进嘴里, 又喝一大口酒下羊肉。
极烈的烧酒在高廉的脸上熏出红色。他砸一砸嘴,似乎酒肉带走了他对谢云儒的怀疑,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举杯对谢云儒示意。
“高大将军好酒量。”谢云儒也没有忙着对高廉解释什么。
他仍是只微抿一口酒, 也拿起面前放着的短刀, 从正在炭火上熏烤的羊腿上片下一片, 在盐碗里略沾了些盐粒,放入口中。
口中还余下的些许酒辣味和鲜嫩肥美的羊肉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再加上盐的增色, 让谢云儒满意的微微眯起双眼。
“国舅爷不愧是书香世家出身, 吃个羊肉也这么斯文。”高廉开口, 话说得不咸不淡, “是我疏忽了。”他又忽然直起身, 笑道, “忘了国舅爷在京里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吃得惯这些粗糙东西?来人——”
“是高大将军离京太久,忘了烤羊肉也是京中冬日常吃的东西。”谢云儒端着酒杯,也佯做才反应过来,笑道,“我也忘了, 高大将军戎马一生, 几乎没在京中停留过, 夫人也不是京中出身,自然不知道天子脚下是如何了。”
高廉圆睁了双眼,笑容在他面上消失:“国舅爷这是什么意思?”
谢云儒面不改色,微笑道:“不过和大将军一样,说几句实话罢了。”
看了谢云儒半日,高廉倒回椅背上,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说:“我一个粗人,不明白国舅爷的意思。国舅爷若有什么话想让我知道,还是说得清楚些好。”
谢云儒停了一会儿,不疾不徐道:“大将军疑我的诚心,我又拿什么信任您呢?”
高廉闭上眼睛,手指轻敲酒杯。
过不得一时,他睁眼坐直,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喝干,笑道:“我听说国舅爷家里住着一个妻侄,甚是有出息,十六岁就中了举人,还是山东第六名,是不是?”
谢云儒笑道:“看来国舅爷虽然身在边关,可对京内的事却是知之甚详。”
高廉扬起下巴,看着安总兵府的方向,说:“国舅爷别装傻,我的消息都是怎么来的,您不会不清楚罢?”
他又看谢云儒:“您想要的他家的证据,我确实有。可他家没了,国舅爷拿什么补我?总不能从此让我做个睁眼的瞎子,京中的事一概不知道罢?”
谢云儒笑:“大将军何必说这些。那一位只怕本领粗疏,差您许多。您在西北经营八年,难道连一点儿成果都没有?”
两人说着话时,高廉已经又是几杯酒下肚。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了头,再说起安修石,他不再端着虚假的客气,反而嗤笑一声:“国舅爷才来一天,就看出了他是个什么货色,只怕这个蠢货自己还以为是个人物!”
他暴躁的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老子捧了这东西八年,早就受够了!可他家的走狗还真忠心,这么个主子也心甘情愿的做奴才!”
屋内安静极了,只余下高廉粗重的呼吸声。
谢云儒对屋内高廉的亲兵说:“给你们大将军换个新杯子来,把酒擦了。”
高廉手上溅满了酒液,酒水正顺着他的手和桌沿淋淋漓漓的往下滴落。
谢云儒淡然自若,丝毫没被高廉突然的暴怒扰乱些许。
酒液在手背上发凉,高廉从亲兵手里抢过棉布,看似随意,实则细细的擦干手,道:“我一时激动,还望国舅爷见谅。”
“大将军平日受了太多委屈,这时候发作出来,也是信任我的缘故,这算什么。”谢云儒轻飘飘把这事揭过。
亲兵们收拾了残酒,又换新的上来,高廉挥手:“你们都下去罢,让我和国舅爷自在些说话。”他特意在“自在”两个字上放了重音。
谢云儒见状,也让自己的随从下去。
两个人面前的酒杯都换了新的。因亲兵还未来得及斟酒,高廉就让他们都下去了,因此酒杯中仍是空的。
谢云儒要提壶自己倒酒,被高廉先一步把酒壶拿在手里,笑道:“哪儿有让客自己倒酒的理?我高廉人虽粗些,却还不是不知礼的人。”
又各自坐定,高廉也不再痛饮借酒装疯了,只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问:“我有一事不明白。国舅爷,你说我高廉这辈子靠着西宁郡王府,他家要倒,我少不得要再找门路。不然从此单打独斗倒是好说,万一再背上背叛旧主的名声,不但我会有难,只怕整个高家从此在军中都再难出头了。”
谢云儒要说话,被高廉止住。
高廉笑道:“国舅爷也别说什么会替我瞒好这些话。我是做宁西大将军的,处置安修石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绕不过我去。就算你们说与我无干,也得看天下人信不信,‘四王八公’都信不信。”
现在的高廉和一刻钟前的高廉几乎是两个人。
不过谢云儒知道,高廉一开始的粗俗无礼,不过是为了掩饰和试探他,顺便打压他而已。
此人的军功虽然是假的,可若无这份心计,只怕西宁公也不会特意提拔他。
谢云儒笑问:“大将军说有一事不解,到底是什么?”
高廉笑道:“我高廉出身低微,只能依附于人,可谢家早已是皇后娘家,太子殿下也快立了一年了,地位稳固。谢家还缺什么,是我高家能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