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好不好看呀,性子怎么样呀。
春纤之所以选择晴雯,是因为这种小把戏袭人压根不上套。晴雯性子直,钓她这条鱼用直钩都不费力。
所以当春纤这话说出来后,晴雯还真的一如春纤所想的那般,毫不在意的大包大揽要带春纤进屋。
于是用过晚饭,春纤用温水漱了口,便跟在晴雯身后挤进了荣庆堂。
端着个小托盘,全程站在屋子的最后面,但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肯错过半点八卦。
听到贾母问黛玉读何书了,春纤的视线就没敢离开贾母,看都不看回话的黛玉。
如果说贾母不重视读书,那她就不会问黛玉这会儿的读书进度。可若说贾母重视读书,就不会又说出睁眼瞎这种类似于谦虚的话了。
贾母谦虚吗?
这老太太要是知道谦虚两字怎么写,她就从今天开始努力学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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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纤心下撇嘴,很是不以为然。猜测贾母问这话的时候,是压根没想到黛玉的答案是《四书》,也或是没想到能得到这么具体的答复。
所以之后的睁眼瞎言论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贾母压根就不知道三春的学习进度,这才故意用一种谦虚的方式化解尴尬。
另一种则是贾母知道三春学习进度跟黛玉相差甚远,知道她们绝对没学过什么《四书》,想着他们贾家‘家大业大’,正经的国公府邸还不如远在江南的林家的教学进度,便故意遮羞岔开了话题。
春纤更倾向第一种。
在读书上进方面,连心肝肉的宝玉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老太太,又怎么可能对差一等的三春上心。
见天的抱着她那大胖孙子说年纪还小,可也不想想人若不趁着年纪小的时候去努力学习,然后去奋斗,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了才去为家族和梦想拼搏?
那还能拼出个什么?
风土宝地,宜坟宜墓吗?
世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却没说如果家有一妖,又会怎么样。春纤想,最坏的结果估计也就是荣国府那样的吧。
就在众人说话间,宝玉来了又去,不过却叫翘首以盼的春纤精神百倍。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通灵宝玉走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王霸之气摔玉了。
激动的双颊绯红,春纤连忙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没叫自己的激动落了旁人眼里。
虽然来府里一年多了,但春纤见到宝玉的时候少之又少。
春纤起早干活,她干完活了宝玉都未必起身。一日两次送水,也不见得能碰上府里的主子。到是年节时这里有家宴,她们这些粗使丫头被调去干旁的活计时能将阖家主子都看个全。
春纤歪头想了一回她上次见宝玉是什么时候,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过了中秋后她没有见到过宝玉了。
这么一想,春纤又觉得她这个穿越真挺失败的。
比不上那些同人书里的老前辈,给她们丢脸,让她们后继无人了。
唉~
少时,宝玉去而复返。换了一身衣服的宝玉仍将自己打扮的像个展示台。
满头梳小辫,然后汇成一根大辫,从头顶至发梢,又是成串的珍珠,又是数只金八宝坠角,光是这些物件都是一份不小的份量了。光是看着,春纤都担心这么折腾下去,不用几年,准得秃顶。
略过那张正太小圆脸,春纤的视线又在宝玉脖子上逗留了一会儿。
精致又实在的大项圈,传得沸沸嚷嚷的宝玉,道观里开过光的寄名锁,护身符等物全都或是挂在脖子上,或是系在脖上...春纤是搞不太懂这个时代的审美了。
算了,你还是抓紧摔玉吧。
╮(╯╰)╭
那摔玉不是说摔就摔的,它还得好好酝酿一下。
宝玉: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春纤仰头四十五度角,看着画工精良的房梁在心中高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
宝玉:‘妹妹可曾读书?’
春纤眼一斜,继续吐槽腹诽:这话问得,好像你多爱读书似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呐,亲!
宝玉:‘我送妹妹......颦颦......’
春纤:真巧,我也想送你两字——蠢蠢。
......
宝玉在上面说一句,春纤就在心里吐槽一句。等到宝玉问黛玉有玉没玉时,春纤刚想下意识的吐槽一句‘我妈又没胆结石’时,才猛然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敛住心神,双眼灼灼的看向宝玉。
摔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这么想的春纤看一眼屋子里铺的地毯,眼底又涌现一抹浓浓的遗憾。
长坂坡一役,刘备摔孩子都故意往赵云面前摔。宝玉虽然没读过三国,却也深得刘备精髓,知道玉要往地毯上摔的道理。
果不其然,宝玉在听到黛玉说没玉的回答后,直接暴跳起来,摘下那玉狠狠掷向地毯,嘴里还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都不择.......”
确实挺瞎!
看热闹正起劲的春纤压下上扬的嘴角,心忖这玉也是不会选人。宝玉算什么,想要体验人间百味,贾赦不是更好的选择。看热闹看得正起劲时,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一脸惊慌无措站在那里不知所错的黛玉身上。
一瞬间,仿佛这场她期待许久的闹剧都不香了。微微有些心疼这个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离下的没娘娃娃。
这种年终尾戏,最尴尬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了吧。
小心谨慎了一天,就连刚刚回答宝玉时都是思虑衡量一番才出口的。如今闹成这般,她心里还不知道多惶恐呢。
春纤正心疼黛玉呢,就听到贾母用贾敏哄宝玉。
于是春纤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贾母,眼底全是讽刺和不自知的薄怒。什么理由不好找,偏偏拿死了的贾敏做借口,都说死者为大,你就不怕你闺女在九泉之下气炸了肺?
想到贾敏,春纤下意识的去看黛玉,果见刚刚还强忍住眼泪不哭的人,这会儿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串串的往下流。
唉,如果你老子娘看到这一幕,那该有多心疼呀。
不过,妹纸呀,你这哭法是不是太含蓄了?
既然要哭,那就哭她个惊天地泣鬼神。先来个嚎啕大哭开胃,震一震荣国府的这帮牛鬼蛇神,然后......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宝玉摔玉,贾母哄宝玉的时候,黛玉在一旁来个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指着宝玉大喊:“爹呀,娘呀,吓死宝宝了。”估计那场面也是相当的美丽。
第十五章
然后什么?
这个春纤还没想到,不过这并不妨碍春纤那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如何勇敢的蹦跶。
能将死去的亲闺女叼在嘴边哄孙子不哭闹的娘老子,可见对这个闺女也没多少疼爱之心。对亲闺女都这样,那对外孙女岂不是更隔了一层。
黛玉是个敏感的人,虽天真却不单蠢。她是个真正知世故却不世故的姑娘。进府时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耍脾气使性子,这必然是因为有人真心疼爱才叫她有底气放纵自己的性情。
所以她还真不能因为这么一句‘无心’之语就判断贾母对黛玉的舔犊之情都是虚情假意。
春纤国学并不好,但至少知道古人的殉葬之礼中从来没有叫亲生女儿殉葬的道理。贾母劝宝玉的话...全了殉葬之礼?
殉葬之礼~
殉葬~
甭管说的是玉还是人,这话怎么越想越瘆的慌呢。
从宝玉摔玉开始,一屋子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宝玉以及那块‘千锤百炼’的通灵宝玉上。也就唯有春纤时不时的用担忧的目光扫向黛玉。
一时间,春纤都觉得黛玉真的不应该上京城。
有那样犹如‘诅咒’一般的批语在前,如今刚入府就又碰上这么件尴尬事,不后悔,不想家才是怪事呢。
黛玉确实又气又恼,更是后悔自己听了父亲的话抛父上京城。从进府后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黛玉便发觉这里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美好。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这里的每个人都让她感觉到陌生和深不可测。
两个舅舅的避而不见,大舅母的热情有余,亲近不足。还有二舅母先冷又热,后又拿她当坐上宾。只是按规矩那座位必是二舅舅家常位置。便不是,她何德何能坐在二舅母上首...也不知道是舅家规矩如此,还是有旁的什么原因。
珠大嫂子瞧着面善,沉静守拙,不与众人一般说笑。琏二嫂子到是快人快语,热情周到,却感觉不到丁点热度。三位表姐妹也是各俱特色,这个叫宝玉的混帐表哥...她都羞于启口。
表兄比她年长一岁,她又远来是客,出了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应该紧着受惊的她来安慰吗?
轻咬红唇,黛玉的视线时不时的扫过将宝玉拢在怀里哄的外祖母。
她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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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转眼即逝,春纤看一眼黛玉,又看一眼破涕而笑的宝玉以及瞬间气氛和缓的荣庆堂有些索然无味。
也没通知晴雯,随手将小托盘放到一旁,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她宁愿站在外面受冻,也不想再继续观看这场粉饰太平过的亲情大戏。
早些时候,春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盼着宝玉能将那块玉摔出个好歹来,看他以后还拿什么嘚瑟。如今站在荣庆堂,全程观看了一回,竟然满心庆幸起来了。
若真将那块玉摔出好歹,黛玉的处境岂不是更难堪?
摇摇头,站回三等丫头里,春纤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少时,就在左右丫头想要询问春纤屋里什么情况的时候,便有丫头过来通知她们干活了。
干啥活?
给黛玉收拾碧纱橱呀。
碧纱橱说是分里外间,其实不过是用能移动的木架子屏风门隔成里外间,压根就没有间隔里外的正经隔断。
屏风隔断不隔音,一个人住正好。两个人住这里必然有一个人要受罪些。
里间没有窗户,空气不流风,有多憋闷冬天还看不出来,到了春夏两季,指不定多遭罪呢。
之前是宝玉住在碧纱橱靠里那张床,值夜的丫头除了陪寝里间同一张床的,其他值夜的丫头就睡在外间这张床上。
如今黛玉来了,宝玉又不愿意挪窝便让出里间主动搬到了碧纱橱的外间。
春纤等人要做的就是等着宝玉的丫头将宝玉的物件都移出来,她们再将里面打扫了,将黛玉的行李铺盖弄好,再将黛玉的行李妥善的收拾到箱箱柜柜里。
趁着干活的功夫,认真打量了一回这个碧纱橱里间。
还行,比她想像中的犄角旮旯大了许多。
一张架子床,床边一架放置衣裙的屏风矮衣架。靠墙一张八仙桌两把交椅,对面的墙上还摆了一架博古架。再往外,贴着屏风隔断还放了一张小榻,隔断另一边就是宝玉的床。
一见这小榻,春纤便知道这是给晚上值夜的丫头奶妈睡的。
老太太发话了,每人一个奶娘一个丫头照管,余者皆在外间上夜听唤。近身侍候是轮不到她们这些刚调上来的三等丫头。所以她们八人估计是要排班轮流在外间值夜班了。不过宝玉极瞧不上他奶娘李嬷嬷,从来只叫丫头值夜不肯叫奶娘陪着。所以宝玉这边肯定是没奶娘什么事的,就是不知道黛玉的奶娘会不会留下了。
说起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春纤才发现这位在整部红楼里都着墨不多,戏份少的可怜。一时间有些好奇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心的将那些在这个时代都是古董的摆件放到博古架上时,春纤还一边在心里核算了一回这些古董要是拿到交易平台上去转卖会得多少金银。
可惜...这里没一样是属于她的。
从小春纤就谨记一个道理。
无论这世上多少事情不分先来后到,不分主次,甚至是可以先得先到或是后来居上,以小博大,但做人必须知道礼义廉耻,克已复礼,不随波逐流。所以此时此刻看到这些古董摆件的时候,春纤也不过是按着中间商的职业习惯给估了一回价,便没放在心上。
不但如此,春纤还告诉自己以后离这些易碎的东西都远一些,免得失手打碎了赔不起。
夜已经深了,大家也都手脚麻利的将东西大致收拾整理出来了。见她们弄得差不多了,还叫鹦哥的紫鹃便打发她们出去了。
春纤临走时,看了一眼还坐在椅子里抹眼泪的黛玉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给黛玉收拾书画的紫鹃,到底没做多余的事跟着其他丫头离开了。
从黛玉的里间出来势必要经过宝玉的外间,此时宝玉坐在床上一边泡脚一边打哈欠时,春纤不由想到了两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一是宝玉睡觉打不打呼噜。不打还好,若是打呼噜,那里间的黛玉怕是不用睡了。
二一个便是黛玉的‘卫生间’就是床脚用布帘子挡着的那处,虽然都是小孩子,但出恭通便总不会没半点动静,这要是发点什么声音出来...也真够尴尬的啦。最重要的是黛玉每日用的便桶可都是要路过宝玉外间的......
对了,对了,还有放屁这事...立体音环绕,异香扑鼻~
╮(╯╰)╭
“春纤,你来,我跟你说个事。”一出屋子,春纤就看到个妹纸站在灯笼下对着她招手。
春纤抬头看去,眼底瞬间浮现一抹不耐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感觉自己真是又囧又俗,写这章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剧版电视剧碧纱橱的安置情况。然后作者就想,宝玉在外间大床放个屁,与他一‘墙’之隔睡在小榻上的紫鹃怕是能全盘接收来到自宝二爷的异香异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