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结三千之双龙缘----上官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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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啦。」花精突然似是喃喃自语地说完,转身,深红眼睛冷漠地看著踏花而来的男人。
  「我要在这里暂住。」景渊抱著思翎,身後跟著脸色青白的慕天,冥界鬼气重,他年纪小,容易受影响。
  曼珠点头,多年前,景渊曾经路过黄泉,只是那时候的他不仅是冥帝的座上宾,更是尊贵的龙族王爷。自己央求他把手镯送给对岸的一个人,他爽快答应,回来的时候更是带来对方的回礼。曼珠当时受宠若惊,彼岸花地处冥界,素来被其他仙家鄙视,第一次遇到如此暖心的对待,她默默记著。
  後来,冥界突然出现许多来自上界的鬼魂,她照例一边吟唱一边释放香气唤醒他们的生前记忆,却听到一个惊人消息,景渊与天兵拼杀之後跳轮回池自尽。歌声没有停止,舞步没有停歇,重复著千百年没有变化的动作,曼珠心底却泛起微小涟漪,那麽好的人怎麽就……
  在忘川看尽生死近乎麻木的时候,景渊却再次出现,拖著伤痕累累的身体,企图闯冥府,被众鬼包围的挺拔身影,银亮如剑,生生刺破冥界阴暗的天空。在景渊与鬼卒僵持的当口,鬼门轰然开启,冥帝走出来。短暂交谈之後,景渊所有的锐利突然消失,无悲无喜的脸仿佛喝过忘川水。
  此後,他常常来冥界,只是呆呆地站在忘川此岸,遥望彼岸。曼珠知道,他在怀念一个或许永远都无法相见的人,他的妻子,羽族公主雪凰丹莹。

  缘结三千之双龙缘(第二章)

  仿佛白玉砌成的宫殿楼阁浮於十二层华云之上,雪白罗帐流动柔和莹光,浓郁香雾萦绕,七彩琉璃灯如梦如幻。穿著翠绿锦衣的天帝昊音摇著丝绸扇,懒懒靠著帝座,发现澜泽前来述职却明显心不在焉,就问道:「澜泽,你是不是发现什麽?」
  「陛下的意思是?」澜泽声调低沈,他找遍各界,却没有发现景渊的任何踪迹,所以这些时日特别焦躁。
  昊音微笑,直接点破他的心事,「你在找景渊吧。」
  澜泽脸色骤变,三百多年间,景渊始终是各界禁忌,没有人能够轻易忘记当时的惨烈,天河三日无净水。
  「果然被我说中,我是不是该夸奖你们心有灵犀?」走到澜泽面前,昊音微微扬头,空旷殿堂回荡著他的声音,似午夜的风,轻描淡写,却令人战栗。
  澜泽後退,恭敬答道:「陛下说笑吧,我可是亲眼看著景渊跳进轮回池!」
  昊音挑眉,眼睛光华闪动,「在我面前装傻有意思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活著,我就做一回好人吧,他现在在冥界,你若是真心想把他找回来就动作快些。」
  澜泽狐疑地盯著昊音,果然在他的眼底看到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淡淡化开,於是不动声色垂眸,轻声道:「我是不是要佩服陛下的神机妙算?」
  「想讽刺我还是省省力吧,实话告诉你,让景渊和丹莹跳轮回池假死是我的主意,他们命盘相护,就当时的情况,这是最好的办法。」摇著丝绸扇,昊音笑得非常愉快,「本来我打算让他在人界待到死,不过天界现在太安静,我喜欢热闹。」
  澜泽顿时感觉周身寒气丛生,明知道天帝已经挖陷阱等著自己跳,但是为了景渊,他别无选择。
  离开天宫,澜泽径直来到黄泉,沿途遇到黑白无常押解亡魂,无论生前是王侯将相还是乡野草民,喝完孟婆汤,就是空荡荡的躯壳,等著下一次的转世轮回。默默凝视许久,澜泽转身踏进花丛,忘川彼岸,无茎无叶,血滴自润,绚烂绯红,为火照之路。
  「小仙不知龙帝驾临,有失远迎,望恕罪。」曼珠屈膝行礼。
  「他在哪儿?」澜泽懒得费唇舌,眸光里面是挥之不去的疲倦。
  「小仙不明白您的意思。」曼珠冷冷回答。
  「叫他出来。」说完,澜泽抬眼凝视曼珠,嘴角突然漾起笑容,妖族本来就长得异常俊美,他笑起来的瞬间更是如朗月生辉。然而如此温雅的笑容背後却是欲将人撕碎的巨大压力,那是真正的龙颜震怒。
  呼号的风席卷花丛,吹得漫天落红,周围温度骤然变冷,曼珠被迫得无法呼吸,身体好像被反复撕扯揉合。被如此折腾,她无法支撑,最终还是匍匐於地,手指拼命抠著泥土,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喉间冲出来:「我怎麽说也是上界挂名的仙人,你杀我要蹲天牢!」
  「你以为天帝会为了区区一个花精为难我吗?」澜泽面色如水,蟠玲花十二层锦纹的白色朝服落满彼岸花花瓣,远远望过去,如血痕凄戾。
  「澜泽,住手!」终於听到心心念念的声音,澜泽立刻收手,转身看到景渊愤恨的神情,他重重叹气,怅然道:「景渊,你非要我做到这种地步才愿意见我吗?」
  「我说过不要找我吧。」景渊说著把曼珠扶起来,顺手擦掉她嘴角的血迹,澜泽看著,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再度抬头,景渊眼色冰凉,心口怒气怨气互相纠葛,最後在嘴角凝结成一抹嘲讽的笑,「澜泽,事到如今,你为什麽不能放过我?」
  澜泽慢慢闭眼,再睁开,阴风夹著忘川的雾吹过来,丝丝缕缕的白聚聚散散,使他的脸模糊不清。半晌,一个同样模糊的声音飘飘忽忽,不知道是问人还是问己:「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时间仿佛静止,只有幽怨鬼啼萦萦在耳边回荡,声声悲切凄婉,勾起心底最深处的无限伤感。景渊沈默,转头看看奈何桥,他把慕天和思翎暂时寄放於冥城,刚才感应到澜泽的气息,就急忙赶过来,幸好赶得及,否则曼珠会伤得更重。澜泽,当年你伤我伤得那麽重,如今何苦回来找我?你到底把我当作什麽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思绪突然有些震荡,景渊疲惫转身,脚步有些踌躇。
  默默看著他离开的背影,澜泽眉宇间非喜非嗔。
  曼珠讥讽道:「我要奉劝您,活人永远赢不了死人。」
  澜泽垂首,淡淡微笑,淡得没有痕迹,声音却出奇柔软,「我没有争输赢的心思,我现在只是想把最重要的人找回来。」 说罢,他抬头,凝眸的瞬间,神色悲苦得让人感觉满心都是颤抖的疼。
  曼珠默然,半晌低声道:「好自为知吧。」
  澜泽径自沈默,直到奈何桥再度出现熟悉的身影,眼神才略略温暖起来。
  天色灰蒙蒙,笼著如烟似雾的纱,市集没有往日热闹,行人亦是步履匆匆,慕天走到悦来酒楼,收伞,点菜,然後在门口静静等。澜泽坐在对面酒楼的雅间品著龙宫百年酿三瓶的离梦,色如琉璃,酒香馥郁,每每酿成,景渊总是会拉著自己去龙宫的珊瑚林共饮。喝到尽兴,他喜欢趴过来枕著自己的腿,翡翠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轻轻唤自己的名字,悱恻缠绵。
  「滚开,不要挡著本大爷的路!」慕天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澜泽的思绪,他急忙探头望出去。慕天在桥边抱著酒坛,斜睨故意撞到自己的地痞,眼底杀气渐重。澜泽无奈皱眉,身形微动,不过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不远处的僻静巷口,然後装做不经意走到慕天身旁,笑道:「慕天。」
  「又是你。」比起地痞,慕天更讨厌澜泽,从黄泉出来就死皮赖脸跟著,偏偏思翎对他有好感,每次遇到他都甜甜地叫伯父,真是家门不幸!
  「明明是你们故意撞他,想讹钱?」澜泽不理会慕天的态度,转而面向地痞们,说话间他的手似是无意地拍拍桥头石狮,石狮瞬时化成粉末。地痞们吓得目瞪口呆,拔腿就跑,怎麽就惹到这样的煞星。
  「以後不要随便动杀气,他们是凡人,和我们不一样。」面对慕天,澜泽的态度极其温柔,令他完全没有反驳的力气。
  「你是给景渊买酒吧,把这个带回去,他喜欢喝。」说完,澜泽掏出一支白玉瓶,表情诚恳得令慕天汗颜,好像自己不答应就是对不起他,只得闷闷点头。
  看著慕天避鬼一般跑得飞快,澜泽苦笑,他跟著景渊已经一个月,但是景渊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哪怕在同一家酒楼吃饭。即使这样却依旧觉得欢喜,只要他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傍晚,细细雨丝飘下来,路面积起片片水洼,清浅水面涟漪荡漾。澜泽撑青竹伞闲庭信步,月白色天锦随风舞动,优雅迷人。突然闻到浓郁酒香,似百花依次绽放,澜泽立刻顺著香味寻过去,最後找到青瓦灰墙的小巧院落。
  门没有落锁,推开,落下吱呀呀的声音,檐廊下面的藤椅,景渊懒懒躺著,麦色脸颊已经浮起淡淡的红。听到推门声,他立刻侧头望过来,风拂开眉旁的垂发,露出略微迷糊的眼神。
  「好久没有喝离梦。」坐起来,景渊抬酒壶,琉璃色水链自壶嘴冲下来,把酒杯倒满,他抬头戏谑地说道:「堂堂龙帝用得著打伞吗?」
  「我总要入乡随俗吧。」终於等到景渊主动开口,澜泽如释重负般松一口气,心口渐渐暖起来,望著景渊的眼神更是暗含无尽情愫。
  「过来一起喝。」景渊拍拍身旁,嘴角笑容温和若春风。
  澜泽却有些犹豫,他担心醉过去之後景渊会再次溜走。
  看穿他的心思,景渊抿一口酒笑道:「你在害怕?」
  澜泽没有说话,突然走过去,握著景渊的手把酒一饮而尽,然後擦擦嘴角,对著景渊有些惊愕的眼神说道:「以前你可是常常抢我的酒。」
  景渊苦笑,隔著迷离烟雨,他的眼神看起来淡如水墨,「以前,我们已经分开三百多年啊。」感慨地说完,他再度喝一口酒,慢慢闭起眼睛,记忆里面那个总是从容优雅的少年仿佛跨过时光之门,慢慢朝他走过来。
  龙族是各界中最重视血缘的种族,尤其选择继承人,然而当时的龙帝朔夜始终不愿意娶妃。宗族长老们苦口婆心,闲置多年的後宫终於迎进女主人,随後,澜泽和景渊的出生更是让龙族上下彻底松一口气。
  不过龙族鲜少孪生子,所以颇轰动,等小皇子们化成人形之後,天帝甚至亲自前往龙宫为他们举行领受皇族御印的仪式。按规矩,各界皇族子弟成年之前必须在天宫学习,帝位继承人的教育和普通皇族的教育不一样,景渊自出生就没有和澜泽分离片刻,初到天宫他无法忍耐,哭闹吵嚷撒泼,种种手段都使出来。
  天帝听闻冷笑,「告诉景渊,再闹就滚回去,若是他老实点,我可以答应他和澜泽一起住。」
  威逼利诱,景渊乖乖听话,抹著眼泪跟随澜泽去寝殿。看著景渊哭到红肿的眼睛,澜泽无奈,拉著他的手轻声道:「不要哭,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童稚声音诉说著最脆弱的誓言,凝视著澜泽湛蓝的眼睛,景渊重重点头。
  时日长久,习惯天宫的生活之後,兄弟间的性格差异开始慢慢显露。景渊平素就是骄纵任性,在天宫没有长辈管教更是张狂,打架惹事稀松平常。澜泽安静温和,说话行事进退得体,那般温润如玉的少年,真真称得上风神秀彻。所有人都交口称赞澜泽,小小年纪就是体识清远,博爱仁厚,是明君之质;至於景渊,轻脱狷介,太过於逞心而为, 将来绝对不可能是安分王爷。尤其因为孪生子这样的特殊身份,有人甚至担心龙族未来会出现兄弟阋墙夺位。
  景渊听闻流言,依旧我行我素,只是有一次和澜泽在寒烟阁品茗赏海棠,无意中想起,遂问澜泽怎麽看。澜泽浅啜香茶,「他们想怎麽说就怎麽说吧,难道我们能堵著他们的嘴?」说罢他专注地望著随风婆娑的海棠花影,繁茂丰韵的红,如轻云似绯霞,映著澜泽的脸,无端生出莫名的豔丽。
  耳边是沙沙的风声,景渊从来没有发现,原来澜泽这麽美。
  青涩少年,白皙皮肤在阳光照射下仿佛可以看到淡淡光晕在流动,冰肌玉骨。光润额头覆著银色流海,衬著修长的眉毛,远山一般的黛色。茶水沾著柔软嘴唇,湿润的粉红如雨後的桃花。因为热,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秀美纤巧的锁骨……景渊突然感觉口干舌躁,慌忙低头喝水,身体深处陡然热起来,从此,看著澜泽的目光开始夹杂些许异样。
  当年立秋,龙族再度诞生皇子,澜泽和景渊带著同父异母的弟弟云华请假回去探望,玩玩闹闹有些累,就早早入睡。半夜,景渊突然惊醒,他梦到澜泽甩开他,快步消失在墨一般沈重的黑暗中。
  夜明珠柔和的光驱散恐惧,擦擦额头的汗,景渊望著身边的澜泽,鬼使神差地,他低头亲吻澜泽的嘴唇,和想象中一样柔软,而且气息如兰似麝。我在干什麽!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景渊慌忙坐起来捂著胸口,心跳震动著胸腔,异常难受。心慌意乱中,他跑出去,没有看到澜泽缓缓睁开的眼睛。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在彼此之间悄然荡起微弱涟漪,景渊发现自己越发在意澜泽,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苦闷之余,他和同伴们去人间游玩,第一次进妓馆,却无意中看到两具赤裸纠缠的男性身体。
  原来男子和男子……不自觉地,景渊脑海浮现出他和澜泽,鼻腔无端发热,竟然流鼻血,结果平白被旁人笑话,但是景渊无暇顾及,因为他终於明白,原来他对澜泽是怀著爱恋之情,而非……兄弟之情。
  虽然表面装著若无其事,和澜泽相处却越发痛苦,为了掩饰心情,景渊开始频繁外出,每每回来总是沾著淡淡脂粉气。从此,龙族风流二皇子的名声越来越响亮,真真算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韶光飞逝,转眼澜泽和景渊在天宫的学习即将结束,龙宫突然急报,称朔夜决定退位。慌慌张张赶回去,长老群臣齐刷刷跪倒,朔夜已然失踪,退位诏书写明由澜泽继承帝位。
  虽然各界统归天界管辖,私底下还是摩擦不断,尤其各族之间为领地等等问题更是争争吵吵永无休止。澜泽书房几乎每天都是彻夜亮灯,景渊心疼,就悄悄吩咐伺候的宫女在茶水里面加安神的药。
  澜泽喝完,常常不多时就睡著,但是睡得极其不安稳,惊醒之後发现自己在寝宫,就急匆匆披著衣服到书房。但是那些他没有来得及批阅的文书已经被整齐地摆在书案上面,翻开,每一篇都是用朱红御批评注,虽然字体和他相差无几,但是他认得,是景渊。
  仿佛是恍然间就突然意识到,百年只是弹指一挥间,五百岁的成人礼,自然是热热闹闹,澜泽喝得醉醺醺,景渊扶著他回去休息。当晚,龙宫的槿花林突然绽放,在水色映照之中妩媚异常。
  其实醉得没有那麽厉害,但是借著酒劲,澜泽无端想撒娇,平时必须板著脸,时日长久,都不知道该怎麽笑。被景渊半扶半搂地拖著,看到槿花,澜泽突然抬头,睫毛蝶翼般微微颤抖,声音意外绵软,只是有些口齿不清,「景渊,槿花……」
  景渊无奈,柔声哄著,「你不要闹,乖乖回去睡觉。」澜泽耍性地嘟嘴,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被景渊直接打横抱起来。枕著景渊的肩膀,澜泽顿时老实许多,呼吸间,酒气越发浓重,脸颊红晕慢慢漾开,仿佛点开的朱砂浸透白玉。
  寝殿静寂无声,熏香清雅,竹葵格纹的窗切割出昏黄光影,银纱罗帐簇簇而扬。澜泽越发感觉浑身燥热,额头贴著景渊的脸颊,嘴唇嫣红,低声喃喃道:「景渊,我好热。」说著就开始撕扯衣服,露出优美颈项。景渊顿时有些心猿意马,慌乱中松手,澜泽立刻重重跌下去,头撞到床柱,他眨著迷醉的眼睛看著景渊,眉宇间桃色惑人,声音更是颤颤地透著委屈:「景渊,疼!」
  景渊无奈,俯身摸摸他的脸,欲开口,冷不防澜泽突然抬手攀著他的脖颈,未等景渊回神,已经被堵著唇舌,吮咂濡沫,每一丝每一毫尽是缠绵。
  「澜泽,你……」分开的时候彼此都有些气喘吁吁,景渊凝视澜泽,眼底瞬间腾起幽深火焰,激烈燃烧,心跳快得胸腔都隐隐作痛。
  「景渊,亲亲我。」澜泽笑意盈盈,神情秀美难言,浓郁酒香在床帐间萦萦绕绕,究竟是醉是醒,谁人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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