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泽,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竟然跟我说这种话。」叹息般说完,景渊依言亲吻他,顺手将澜泽的发簪解开,彼此发丝混杂纠缠,从白玉床滑落,褪开的衣散落床沿,锦衣隐隐透著月的光华。
景渊轻轻压著澜泽,细密的吻温柔落下来,澜泽意识模糊,景渊的声音徘徊耳边,仿佛勾魂法术,挑逗得自己不知道如何反应。
「澜泽,说你喜欢我好不好?我想听。」景渊耐心诱导,手指来到澜泽私密处,把玩著微微抬头的性器。澜泽扭动身体欲逃开,被景渊牢牢按著,他久识风月,自然轻易就挑逗得澜泽情动,腿无意识地缠著景渊的腰,仿佛邀请。
「说你喜欢我。」景渊微笑,手指却停止动作,好整以暇看著澜泽可怜兮兮鼓著腮,眼睛水气越来越重,似要凝结成泪。顿时就心软,景渊俯身亲吻他的眼角,立刻就听到澜泽呜咽的喘息,以及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我喜欢你。」
澜泽,澜泽……声声如低咒,固执而倔强。夹杂著痛意的快感在体内渐渐升腾,澜泽剧烈喘息,手指微微使力,银纱被扯落,幽幽滑下来,仿佛绚然绽放的银莲。激痛与极乐交织得天衣无缝,直到彼此都累得精疲力竭,才相拥而眠。
清晨,澜泽起身,衣服松松披著,腰腿酸软,走到窗边都费劲,看著外面的紫槿花,他惆怅叹息。三天前,天帝到龙宫做客,自己陪同他赏游,在槿花林遇到母亲,天帝突然停步,「我听说在人间紫槿花意喻隐忍的爱,嫂嫂现在看到它有什麽想法?」
涵霜太後当即面色冷然,只是唇角苦笑寒凉胜秋风,「陛下不必试探,我想得开。」
天帝莞尔,丝绸扇摇得潇洒,目光却似有若无般瞟著澜泽,「嫂嫂确实应该想得开,其实我发现澜泽有点像一个人。」说完发现太後瞬间唇色煞白,天帝似乎格外开心,继续笑道:「那个人好像还是嫂嫂的青梅竹马吧,我记得他的名字叫……」
「陛下究竟想说什麽!」 涵霜太後瞪著天帝,澜泽第一次发现平素温和的母亲竟然会露出那样的眼神,那种令人窒息的尖锐在他的心底划过鲜血淋漓的痕迹。
「澜泽。」听到景渊的声音,澜泽收思绪,欲转身,景渊已经从後面抱著他,下颌压著他的肩膀,羞涩神情仿佛初涉爱河的少年,「昨天我们……」
「景渊!」澜泽突然打断他的话,虽然心口仿佛有一把刀剜搅,痛入骨髓,声音却依然镇定,「昨天的事你就当作没发生吧!」
「什麽?」景渊霎时脸色苍白,手背青筋凸起。
「我们都喝多呢。」澜泽极力装做若无其事,决绝地推开景渊,转身离开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整理仪容之後,他立即前往天宫,此间并非述职日期,向来懒散的天帝听闻澜泽求见,难免有些吃惊,匆忙披衣出来。
「找我什麽事?」落座,吩咐宫女泡茶,天帝打著呵欠。
「我想向您请一道旨。」澜泽跪下,白玉砖的寒气顺著膝盖窜上来,刺激得腰腿更加难受,身体都微微发抖。
天帝挑眉,「什麽旨?」
「我是想请陛下把景渊关进寒暮山天牢!」 澜泽始终低著头,声音越来越微弱,听起来苦涩难当。「如果继续面对他,我和他都可能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到时候必定会连累母後。」
手指轻轻敲击茶杯,天帝神色却略略得意,「知道我为什麽没有把你并非朔夜哥哥儿子这件事说出去吗?因为龙族不能乱,况且你也算是龙族皇家的血脉,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你有所怀疑的人可不止一两个,所以澜泽,要怎麽堵住其他人的嘴,你明白该怎麽做吗?」
澜泽闻言,默默点头,眉目间尽是烟雨的空蒙。
傍晚,天帝下旨,责令景渊前往寒暮山天牢思过!景渊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天军用缚龙索结结实实地捆著押到天牢。狭小的囚洞,放眼望出去,仅能看到外面的一株桃树以及叶片间隙露出的点点蔚蓝。成堆的古籍仿本被送进来,说什麽修身养性,景渊气得吼,「养屁,老子就喜欢吃喝玩乐怎麽著?是哪个畜生背地里告老子?」
一日两日三日,一月两月三月,一年两年三年,景渊已经不记得桃花开开谢谢多少次。起先很多人过来探望,惟独没有澜泽,时间久,渐渐冷清得听得到树叶落地的声音,但是羽族的公主雪凰丹莹却依然每天过来,陪著他说话。
原本与丹莹只是点头之交,真正记得她是酒席间有人叫嚷,「若是羽族的丹莹公主不是美人,天下就没有美人。」当时景渊是何等风流倜傥,於是旁人撺掇他想办法把丹莹钓到手,景渊微笑,淡淡道:「羽族不好惹。」
酒肉朋友说散就散,自己被关起来的时候人影都没有见到。人心冷暖就如同苦果,究竟有多苦,必须尝一口才知道,然而对丹莹始终无法理解,遂问,「你为什麽每天过来?」丹莹只是微笑,轻软嗓音诉说著新近发生的事,景渊默默听著,冰凉许久的心终於感觉到丝丝温暖。
三百年,从天牢出来才知道原来桃花已经开过三百次,返回龙宫,自然免不了庆祝,澜泽没有出席。景渊问起,才知道原来仙界有意与龙族联姻,澜泽目前在仙界做客。回话的宫女紧张得说话都哆嗦,生怕景渊发脾气,景渊只是疲惫地挥挥手,心道:澜泽,你何苦躲我躲到这种地步?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麽下作的人吗?如果你後悔,我可以永远不回来,只要你希望,可是为什麽你要躲著我?
澜泽迟迟没有回来,风言风语却已经传到景渊耳朵,说他被关进天牢是澜泽向天帝请求,因为担心景渊会抢自己的帝位,所以先下手为强。景渊的脾气哪里忍得住,直接找天帝质问,天帝却摆著高深莫测的表情反问他:「景渊,你可知是谁向我请那道旨?」
「是澜泽?」
「是。」天帝的回答让景渊第一次知道原来心可以这麽疼,「他说继续面对你,他会犯不可饶恕的错,分开对你们有好处。」
缘结三千之双龙缘(第三章)
有些伤害比刻骨铭心更残忍,任时光如何洗磨依然鲜明如初。碧绿眼睛慢慢闭合,再睁开,多少年的光阴仿佛就这样从眼波中流转过去。
景渊侧头看著躺在身旁闭目养神的澜泽,微微合拢的睫毛轻轻颤抖,清润俊秀的轮廓有著柔软的曲线,薄薄嘴唇透著淡淡的粉,湿润润,偏生有一种特别的惊豔,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一种想吮吻的冲动。手无意识悄悄伸过去,只是轻微的碰触,景渊突然好像被刺到一样迅速把手缩回来,转而推推澜泽的肩膀,「进屋吧。」
只有两张床,慕天和思翎已经占著一张,景渊只有让澜泽和自己一起挤,窄小的空间必须侧身躺著。这样的姿势让澜泽想起以前,天宫的白玉床那麽宽,景渊却非要和自己挤著睡,他总是喜欢手脚缠过来,把自己抱得紧紧的。有时候被勒得气都喘不顺,说他,他就嬉皮笑脸地回答,「抱著你睡得香啊。」
可是如今……澜泽看著景渊留给自己的背影,心头苦涩得好像浸在黄连水里面,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吗?无奈叹一口气,他把手伸过去,轻轻搭著景渊的腰,景渊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睡著。
高悬的心瞬间落地,倦意立刻袭来,澜泽几乎是闭著眼睛就睡著,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盛阳如炽。澜泽来不及穿衣服就慌忙推门跑出去,看到思翎坐在藤架下面写字,顿时感觉虚脱一般。
「爹爹说你要是醒来就让你带我到悦来酒楼,今天在那里吃饭。」 思翎听到响动,抬头说道。
澜泽微笑,摸摸他的头,「好,等我换衣服。」
还是第一次在凡间逗留这麽久,景渊以前喜欢往凡间跑,照他的说法,各界没事儿故做深沈的闲人太多,无聊得紧,还是凡间热闹,无论是歌舞升平的盛世还是烽火连天的乱世,总能找得到乐趣。
如今的王朝正好处於极盛时期,目前落脚的地方千百年都是帝都,自然龙蟠虎踞,不同凡响。澜泽抱著思翎随熙熙攘攘的人流慢慢挪动,道路两边挤挤挨挨售卖各式小东西,令人目不暇接,眼睛好像都不够用。
「伯父,我想吃杏子。」
「等会儿就吃饭,思翎忍忍好不好?」
「可是我就是想吃嘛。」思翎眨著水灵灵的眼睛哀求地看著澜泽,委委屈屈的模样著实惹人心疼。澜泽只好买一包,小人儿捧著吃得很开心,满手满脸都沾著汁水。澜泽看著,嘴角勾起恬淡微笑,心底竟然升起异样的满足感。
突然就想到年少时,曾经和母後闲聊,她似乎很纳闷,问道:「明明你的性格比景渊更适合做丈夫,怎麽那些女仙还是喜欢景渊多些?一个个迷得七荤八素。」澜泽径自微笑,答道:「缘分这种事急不得,不过若是景渊先成亲生子,我自然会把他的孩子当作我的孩子。」当时只是笑语,未料如今却成真。
「爹。」思翎突然兴冲冲喊道,澜泽回头,眼睛顿时被景渊身边明丽的鹅黄色身影刺得生疼,巧笑倩兮的女子轻轻搭著景渊的手,杏眼盈盈似秋水。扶著女子进客栈,景渊似乎没有发现澜泽就站在不远处,向掌柜交代之後就陪女子去客房。澜泽呆呆站著,心口苦痛,却竭力装做若无其事,「我们去酒楼。」
慕天已经提前点菜,对澜泽姗姗来迟非常不满,始终冷著脸,看到思翎吃杏子更生气,骂道:「你吃了就闹肚子,怎麽不长记性。」思翎顽皮地吐吐舌头,躲到澜泽身後,「是伯父给我买的,哥哥小气鬼。」慕天没好气地瞪他,下一刻却破功般笑出来,把思翎拽过去给他擦脸。
澜泽心神不宁望著窗外,看到景渊从客栈出来进药铺,立刻凝神施法,就听到药铺掌柜对景渊说,「恭喜公子,头两月的胎最难保,您要记得给尊夫人补身。」景渊拿药走出来,突然抬头望向酒楼,澜泽慌得立刻缩回去,刚才目光相触,虽然只是瞬间,他却感觉景渊的眼神冷得没有温度。
「爹,你让我们等好久。」景渊回来,思翎抱怨他来得晚,景渊就摸摸他的头,笑道:「爹刚才有事。」说玩,他坐在澜泽身边,顺手拿起澜泽的茶杯喝一口,却立刻吐出来,怪叫道:「你怎麽还是喜欢喝这麽苦的东西。」
「败火。」澜泽说完,低头凝视茶杯,碧绿茶水倒映他的笑容,如同他喝的茶一样又苦又涩。
气氛有些古怪,景渊沈默,等饭菜上齐,他兀自说道:「你刚才在偷听吧。」
澜泽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仿佛行窃当场被抓住,讪讪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什麽他不知道,脑海突然空白。
「你啊。」景渊无奈摇头,夹一筷蜜炙鹿肉放进澜泽碗中,「先吃吧。」
其他菜肴陆陆续续端上来,俱是时鲜味美,景渊一反常态地兴致高昂,甚至向店家要官窑酒器盛酒,仿佛回归当年斗酒十千恣欢谑的潇洒姿态。澜泽痴痴望著他,时光迅速倒流,回到往昔觥筹交错的酒宴。景渊与旁人谈风论月,却时不时转过来偷偷冲自己微笑,目光交汇的瞬间,澜泽相信,彼此心间都是淡淡温暖。如今他和他风华依旧,却已经无法再寻回当初的默契。
酒到半酣,一名妙龄女子抱著琵琶走上来,环视周围,她款款走到景渊身边,蹲身道万福,然後柔声问:「两位公子要听曲吗?」景渊看看澜泽,突然微笑道:「好,你问问他想听什麽。」澜泽有些吃惊,凡人的乐曲他哪里知道,只好摇头,「姑娘随意吧。」
女子抱著琵琶,皓腕落,纤手拨琴弦,歌声沙婉轻柔。曲毕,女子靠近景渊,情态妩媚,「公子可喜欢?」景渊把玩酒杯,似乎若有所思,沈默片刻突然抬头问澜泽,「你觉得如何?」
澜泽叹气,掏出一锭银子给女子,女子道谢之後施施然离开,走到楼梯处,突然回眸,然而景渊没有看到,他忙著喂思翎吃饭。女子眉目间若笼轻烟的模样落尽澜泽眼底,心口顿时郁痛到极处,景渊,即使再落魄,你依然红颜知己遍天下,何况区区凡人,唱得再好,哪里比得了丹莹,刚才你是想著她吧。
离开酒楼,在街市闲逛,感觉有些无趣的时候,周围许多人匆匆走过去,神情欢喜。景渊觉得好奇,问路人,听说祭祀龙神的活动即将开始,就忍笑问澜泽:「去看看?」澜泽点头,他分明感觉到景渊的眼神似乎带著几分不怀好意,然而没有点破,恐怕是想起什麽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吧。
来到神庙前面的空地,祭祀已经开始,吹吹打打热闹非凡,数名彩衣孩童边唱边舞。道士打扮的男子在香案前面念念有辞,似模似样舞剑,结束之後突然高声喝道:「请!」一名少女端著红木漆盘走出来,中间的白绸上面放著一块亮晶晶的透明东西。
那是什麽?澜泽纳闷,景渊勾起嘴角,笑道:「据说那是龙鳞。」澜泽哭笑不得,他们的鳞若是那麽容易被人类得到,那就是长角的泥鳅。耳边再度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道士对「龙鳞」三叩九拜,越看越觉得滑稽,澜泽低头闷笑,肩膀微微颤抖。
景渊斜睨他,冷不防澜泽猛然抬头,额前刘海扫下来,湛蓝眼睛看起来湿漉漉,有点被惊吓似的,泛著水色波光,潋滟的风致。景渊慌忙闪避,胸口突然开始发热,仿佛里面烧著火炉。
注意到景渊不同寻常的目光,澜泽有片刻欣喜,其实他始终记得,成人礼那个迷乱的夜晚,景渊就是用这样炽热的目光看著自己。虽然经过三百多年漫长分离,再见时彼此已经形同陌路,但是景渊刚才的目光分明暗含情愫。
离开祭祀的广场,景渊想游湖,澜泽没有异议。兰舟遥行,桨声破画影,荷叶凭风弄,十里暗香,锦鲤跃水。景渊在船尾扯碎荷叶洒下去,看著游鱼争相啄食,他突然转身问道:「你突然跑出来,没事吗?」
「有云华和寒潇,如果事事都要我亲历亲为,要他们做什麽,吃闲饭?」澜泽边说边摘一支新鲜莲蓬,给思翎剥莲子。久久没有听到景渊回话,诧异抬头,发现他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就笑道:「怎麽?」
景渊摇头,似乎颇感慨,「你变很多,以前是纯粹的劳碌命,现在反而开始会享受。」
「以前是以前,自从你离开,很多事都变得不一样。」澜泽虽然面带笑容,眉目之间却凝聚著抑郁之气,景渊当作没看见,弯腰进船舱坐著闭目养神。
慕天俯於船舷旁,手腕浸入湖水中,银色头发垂落水面,散成湖中花。忽而,浓重阴影将他笼罩,慕天抬头,一艘极其精致的画舫缓缓经过。重重鹅黄缭绫随著微风拂动,若隐若现呈现出槿花样的暗纹,玄衣黑发的男人隔窗盯著他,神情玩味,慕天觉得古怪,就起身进船舱。
太阳落山,暮色四合,暑气渐渐消散,墙边雪白花朵幽幽倾吐浓烈芳香,夏虫鸣叫遥遥恍如隔世。澜泽在檐廊下面品茶,看似神色悠远,目光却偷偷透过藤架,专注地望著给思翎讲故事的景渊。
头顶灯笼温暖的光在景渊的发间晃动出清晰倒影,一丝一缕,脉络分明。情不自禁地,澜泽想起在天宫学习的时日,每天起床之後,他们都互相给对方梳头。犹记得,那把共用的流水云纹白玉梳,梳柄有孔,穿著一枚如意同心结。
月明星稀,人声渐弱,景渊凝神留意澜泽的呼吸,认定他已经睡著,就蹑手蹑脚起身。殊不知推门的瞬间,澜泽蓦然睁眼,湛蓝眼波透著深意。
「爹,我和你一起去吧,那个臭道士挺厉害,我担心……」慕天拦著景渊,神情忧虑。
「你留著,思翎醒来没有人陪著会哭。」景渊摸摸他的头,笑道:「爹不会有事,那个道士再厉害也是人类,伤不了我。」
「可是……」慕天撇撇嘴,欲争辩,注意到景渊冷冽的眼神,只好讷讷低头,「爹要小心,早些回来。」
景渊悄然离开,慕天无奈转身,看到澜泽站在不远处,当即惊呼,「你不是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