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香烟味和薄荷香萦绕鼻端，我不顾现在狼狈的姿势，用力搂住他细瘦紧实的腰，所有的委屈都一泄如如注，低哑着嗓音唤他：“流。”
丰流倾身关上车门，而后一手扶住我，一手控制方向盘，将车子驶出大门。
我直了直身子，忽然听见有人呼喊：“丰流，你回来！！！”
我看着后视镜，立时浑身绷紧。
大门后沈碧清窈窕的身影逐渐模糊，她好像是哭了，抬起了手拭脸。
我紧张地拽住丰流雪白的衣袖，直至沈碧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我心中黯然。
看来，丰流已经知道沈碧清怀孕的事了。
我偏头，打量丰流看似平静的脸，他白皙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小的密汗。我举手替他拭汗，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要到哪里去？”
“哪里都行。”
“我们还能到哪里去？”我埋入他的怀里，呢喃道，“逃得了人，却逃不了心……心魔是很沉重的。”
他猛然踩住车刹，闭眼靠住真皮座背，哑声问：“你都知道了？”
“……”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
“你他妈的说句话啊！”他握住我双肩用力摇晃了下。
我眨了眨泛湿的眼睛，鼻子酸涩难忍：“这是事实，我们都不能够逃避。”
他也红了眼眶，暴躁道：“你是说要我回去娶她？！”
我一时没了言语，转身打开车门，但手刚触及门把，丰流就从背后将我紧紧抱住，张口狠狠咬住我的肩头。
“不要走。”他勒紧我的腰，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到颈窝，就像一滴灼人的滚油，烫伤我的心。
丰流，你哭什么？我的心都快被你哭碎了……
我包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收紧。他连忙纠缠上来，与我十指交握。
“三儿，别走。”他吻我的脸，头探过来堵住我的唇，“刚才我们已经说好了的，我们要爱一辈子的，不要走好不好？”
我揽住他的脖颈，回应他热切的湿吻。
衣服渐宽，凌乱的丢在后座上。我张开双腿，一条搭在椅背上，一条勾住丰流细瘦的腰，准备迎接他猛烈的撞击。
他双掌按在我大腿内侧，将我的腿掰得更开，而后，缓缓压了上来。
我呜咽起来，脖子使力往后仰，浑身痉挛。他进到最深处，停住，漆黑的眼眸深深看着我。
他俏脸酡红，媚眼如丝，真真是个天生的尤物。
要是……要是……要是他永远属于我……那多好……
第17章
欢爱过后，丰流压在我身上，好半晌都没有任何其它动作。我抬腿碰了碰他的腰，沙哑着声音说：“起来，我喘不过气了。”
他双手撑起，将器官从我体内抽了出来。我坐直身子，扯过旁边的纸巾擦拭下身。
丰流捞起衬衣披在我肩上，而后习惯性地点燃香烟。我伸手夺过他的烟，放到嘴边抽了口。他讶然：“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有好几年了。”我弹了弹烟灰，把烟递至他唇边。
虽然有好几年了，却依然不能习惯，我不能够忍受那种味道。
丰流两指夹烟，问我：“你想到哪儿去？”
我说：“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他动作一顿，别过头，哼出两字：“肉麻。”
我看见他漫过耳际的红晕，白皙的脖子弯出优雅的弧线，背对着我的脊梁蝴蝶骨嶙峋突兀。我忍不住把头靠过去，额头抵住他的琵琶骨，强自忍耐在心中翻江倒海的酸楚。
为什么总是这般困难重重，在我以为能够在一起的时候，老天就给我重重一脚，把我踩得支离破碎。
“流。”
“嗯。”
“我喜欢你。”
“……”
他回身，我的额头就直接抵在他的胸膛上。我翕合鼻翼，有些发窘，却坚持要把话说完：“你是我爱的最后一个，只有你能够动摇我，你明不明白？”
“……呆子。”他下结论，语气中却尽是笑意。
暖金色的光芒打了进来，给他的笑靥染上了一层流光色彩，小小的车厢中充溢着幸福。
如果，真的能够幸福。
后来，我们到LGT酒吧梳洗了一番，才携手出门。
一夜狂欢。我们跑到情侣们惯去的地方，无论是公园还是餐厅，尽兴地疯癫个够，直至深夜，我们才疲惫地返回酒吧，身体一沾床，人就雷打不动地晕睡过去。
半夜醒来，身边的床位空荡荡的，伸手抚摸他躺过的地方，冰凉一片。
黑暗中，我干睁着眼睛许久，而后无奈苦笑。
最后一晚你都不愿意安定一下……
我摸索着床头，终于找着手机，拨通林时楚的号码。
我闭上眼睛，等待晨曦的来临。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一条会把我们的感情埋葬的路。
天还未亮透，门铃就响起了，是很暴躁急促的按铃声。
我爬起来，慢吞吞地去开门，边走边嘀咕：“时楚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躁了。”
门开，立时，我愣住，以为自己眼花了。
房门前站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对着我横眉竖眼，呼哧喘气，对我的敌意非常明显。这倒不是让我讶异的重点，重点是他的脸，几乎跟我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站在门口，我还以为自己在照镜子呢。
他看见我倒不吃惊，粗声粗气地问：“你丫的就是小三？”
我收敛过度吃惊的白痴表情，不着声色地说：“叫小三的人多着，你要找的是哪位？”
“嗯？你这里有多少个叫小三的？叫他们都出来！”这孩子相当没礼貌，说话大咧咧的。
“就我一个，我姓温，你可以叫我温先生。”我说，“你找我有何事？”
“放屁，当然是有事才找你！”他推开我径直走入，迈了几步，又回头恶狠狠瞪我，“哼，还真是一模一样，不过还是我长得好看。”
“……”我掩上门，走进厨房沏茶置甜品。待我把香茶和蛋糕端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正气鼓鼓地看着我，眼眶微微泛红。
我敢确定自己是第一次与他见面，也没有哪里招惹他，于是柔声道：“怎么？蛋糕不合你胃口么？”
他说：“我是来找你算帐的。”
口气相当的理直气壮。
我默然，蹙眉说：“算什么帐？”
“你勾引我的情人。”他瞪人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我忽然想起自己瞪眼的时候，丰流就爱亲我，于是不禁微笑起来。许久，才反应过来：“我勾引谁了？”
绝对不可能是丰流……
他霍地站起来，一脸的疾心痛首：“难道你不止勾引林时楚？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啊你？！”
我沉了沉脸，不悦道：“第一，请注意你的用词；第二，我没有勾引时楚，从来没有，今后也不会有；第三，你是谁？”
他虎眼：“你不知道我是谁？林时楚没跟你说过？”
我再次默然，颔首。
他像想到了什么，眼珠子黯了黯，说：“我叫方容，是林时楚的准情人。”
“准情人”三字他特地加重声音，咬字分外清晰。
我看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点同情，他之于林时楚，只是个替身罢。
“那么，你要怎么跟我算帐？”
他歪头，说：“只要你离开林时楚，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笑笑道：“你放心即可，我不会跟你抢他。”
他满脸狐疑，皱眉：“你别诓我，我知道你刚才打电话给他，你们到底有什么勾当？！”
这孩子一脸热血，性子也是横冲直撞型的，林时楚怎么会招惹这种类型的？
我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打算不回答他这个突兀的问题。
他依然在瞪眼睛，固执地与我对峙，我却不动声色，脸上保持微笑。
天际泛白，窗外的景色逐渐明晰，远处，广场上的大钟沉闷地敲响。
手机铃声在寂静中回响，我看见是丰流的来电，赶紧接上。
“醒了么？”那头他声音有点疲惫，却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我低垂眼帘，虚应一声，问：“你到哪里去了？”
“我找我爸去了，”他说，“我们进行了谈判，他说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我苦笑。
他会首肯，你必定答应了他为难人的条件吧……
“流，你现在在哪里？”
“正赶往你那儿。”
“嗯。”
“先挂吧，待会儿我就回去。”
“嗯，再见。”
再见，丰流，但愿你不要恨我。
合上手机，我立即关机，原本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许久，方容说：“谁给你打电话？”
“不是林时楚。”我立身。
门铃恰巧在此时响起，铃声很有节奏，相当的四平八稳。我微笑：“是林时楚，你要不要去开门？”
他脸上一惊，慌张张地找地方躲藏：“别跟他说我来过，否则我让你屁股开花！”
我耸耸肩，等他藏好了，才踱步去开门。
林时楚一身绒白衬衫站在门前，勾唇说：“我来接你了。”
第18章
我把门关上，犹豫了一会儿，反手把锁开了，将钥匙放到门边，才尾随林时楚走出LGT酒吧。
天色已经亮透，早起的商贩都各自在街头摆弄摊子。我在一家报刊旁停住，垂头看着中间一份醒目的早报，然后说：“老板，给我一份。”
我夹着报纸上车，闲闲地坐在林时楚身旁，摊开首页笑道：“昨天还真的有记者在附近。”
他瞄了报纸一眼，说：“你不用理会那些垃圾。”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抿唇一笑：“你知道的。”
“我才不想知道。”我用力揉搓那份报纸，愣把它揉成一个团子才罢手。
报纸上首页的照片，是我和林时楚昨天在街上接吻的瞬间，不晓得怎么会这么巧被记者拍下来了。如果丰流看到的话，他会不会……
我拢眉。
不知不觉地想起他了，我始终放不下他……
眼睛瞄到后视镜，我看见自己皱成一团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把脸凑近了些，然后发现眼角处盘缠着几条细小的纹路。
这不是笑纹，而是皱纹。
我毕竟是人，年纪大了，岁月就不留人了。
只是，这样会不会很丑？
丰流那么爱美……
“你看什么？”林时楚开车时分了下心，天蓝色的眼睛朝我投来寻问的目光。
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笑眯眯道：“看见了没？”
他不甚理解，要探过头来。我慌忙按住他，说：“认真开车，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
他身体僵了僵，双手握紧方向盘，眼睛直直盯住前方。忽然他倾身过来飞快地在我唇上擦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专心开车。
我呆住，堪堪别过脸。
须臾，他说：“无论你有多少条皱纹，我都不会嫌弃你。”
“那真是万分感激大少爷泛滥过度的爱心。”我说，“别对我太上心，我会辜负你的。”
“喜欢你是我的事，你甭多管。”他淡淡扫我一眼，“而且，被你利用也是我自愿的，你不必自责。”
“……”我抿了抿唇，“抱歉。”
他叹息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因为沈碧清肚子里的孩子？”
“那只是一半原因。”我慢慢将视线调到窗外，平淡道，“丰夫人不能够生育，丰流于丰家来说，很重要。他在社会上已经有一定的地位，是公众人物，他不能因为我而断了自己的前程。他的路还很长。我很自责，我不应该招惹他，给他和他的家人都带来麻烦。”
林时楚沉吟道：“你不要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是个普通人，而不是圣人。”
我一愣，低声说：“不用你说教。”
他从鼻子里哼嗤出声，却不再说话。
忽然，“嘭”地一声，车后不晓得被什么撞到了，接着一股大力涌来，我身子猛地向前倾去。林时楚连忙踩住车刹，好不容易才把车停住。
我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忽地被打开，手臂被人抓住往外扯，而后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我脑子立时当机了。
“丰……流……？”
丰流紧紧揽住我的腰，暴怒道：“林时楚，你丫的敢抢我的人？！”
林时楚微微蹙眉，说话的语气倒一派平静：“你收敛一下你的臭脾气。”
丰流却依然怒不可遏，抬腿用力踢了车门一脚：“你少给我说些有的没的。”
林时楚冷笑了一下，道：“你这个只会用屁股思考的，你怎么不问问小三，我到底有没有强迫他？”
丰流看了我一眼，那是对我充满信心的眼神：“他怎么会舍得离开我？”
我张了张嘴，喉咙似被堵住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是舍不得，但是，我必需离开……
“丰流……”我低下头，顿了顿，“我都离开过两次了，又怎么不会有第三次？你不要太天真了。”颤抖着手一点一点掰开他有力的手指。
他猛然收紧手指，哑着声音说：“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么？”我眼前有些氤氲，“我是说，我只是在报复你爸，他辜负过我，我恨他。谁让你是他的儿子？”
我继续一根一根地拨开他的手指，直至到最后一根……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触摸他的手了……
“你说谎。”
“……”
我抿了抿嘴，背对着他，看着林时楚越皱越紧的眉头，轻声说：“丰流，你真的是用屁股思考的生物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种任性的小孩。”
有咸苦的液体滑过脸颊，落到脖颈处。
不能回头。
我揪住自己的衣角，努力稳住自己的步伐，一只脚踏进车门。
“对不起。”
而后钻进了车厢，反手关上门。
对不起，丰流。
我对你，太残忍了。
门刚关上，猛然，车身被用力踢了数下，“嘭嘭嘭”地躁动我的耳膜。
“温三，你给我下车！！！”
我把脸埋入膝盖，吼道：“林时楚，开车！！！”
车子启动，很快便听不见丰流发疯般的叫喊声。
我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嚎啕。
眼泪连膝盖都濡湿了，却没有停止的趋势。心口痛闷不已，痛得无以复加。
我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声音已经哭得嘶哑难听，我忍不住打起嗝来，却依然哭得抽抽噎噎。
林时楚一路沉默，直到车子驶进他的公寓，他打开车门，把我打横抱起。
我把头埋入他衣襟里，抽泣道：“我心很碎。”
“……”林时楚叹了口气，“你不要哭，我比你更心碎。”
我抬眼看着他，他碧蓝色的眼睛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慢慢地。
视线移到他的背后，那是一片沉郁的灰暗色。
大概，要下雨了罢……
第19章
日子开始变得如一潭死水。
公寓，学校，每天两点一线。我浑浑噩噩地过，时光便偷偷溜走，一晃眼就是大半个月。
夏季接近了尾声，初秋舞着黄叶而来。
报纸上刊登了丰流与沈碧清结婚的喜讯，我搂着报纸哭了一夜，直至眼泪哭干，声喉哭哑。
林时楚变得愈发沉默，他眼里的痛我不是不知道，而是我故意忽视了。
我以为日子会这么持续下去，然而，当那个叫方容的男孩子再次出现时，却打破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
那天课后，丰毓拉着我到学校附近的餐馆就餐，这小屁孩学会了玩股票，赚了不少，于是平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忍痛请客，还一个劲儿地让我点最便宜的。我最近胃口不大好，只点了小白菜和针菇汤，他就不爽了：“你这是干嘛？以为我穷得只能请你吃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