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屯的爱情----疏朗

作者:  录入:09-09

每一天,张二宝也没什么别的心思。
就是算算手里的钱有多少,够一个整数就给债主家里送去。村里人看着小伙子实在,诚信,都乐意到他的鸡场里买鸡蛋。还有热心的村民,给他介绍了城里的超市,隔三差五就送一次,时间长了,客户也就固定了。收入比原来就好了很多。
张二宝看着咯咯哒的母鸡,头一点一点的吃食,心里就高兴。这一拨的鸡快要淘汰了,还要联系孵化场,还要为这拨鸡找买家,心里盘算着,嘴里就哼小曲。现在行情好,淘汰鸡也能小赚一笔钱呢!
哼着歌,把扫出的鸡粪装到推车上推出去。鸡场前有一片空场,用土垄分成几块,就是晒鸡粪的地方。张二宝把鸡粪推到空场上,哗啦一倒,鸡粪就倒在一块空格里,刺鼻臭味扑面而来,张二宝已经习惯了。
不习惯的是别人,通往鸡场的小桥边,站了一个人。
白衬衫,西装裤,文质彬彬带着眼镜。这个人站在桥边的桃花树下,粉嫩的花瓣映着来人白皙的脸,生生演绎出一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景象。
张二宝倒完鸡粪,正要拿铁锨,一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伫立的男子。这个人一看就不是村里的人,白皙的皮肤,精英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电视剧里的大老板。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小鸡场里?张二宝站直身体,疑惑地望着对方。
“你,过来!”来人双手叉腰,喊道。
张二宝指指自己的鼻子,问:“我?”
“当然是你!”来人理直气壮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张二宝四下张望下,方圆几百米,似乎只有自己和这个外来人了。他摸摸鼻子,乖乖走到男人跟前。“有事吗?你找谁?”
“你你你!”来人急忙在鼻子处猛扇风,一副快要昏倒的架势。“离我远点!臭死了!”
张二宝莫名奇妙,只能后退了几步。这个城里人怎么这么……他抓抓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这样行吗?”这个距离不那么臭了吧?
来人仍然一副快要昏厥的表情,但是脚边的行李提醒他,如果问不出个五四三来,他还得拖着行李再走二里地,这个龟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出租车了,连个公交车都看不到影子。
“我问你,这里是张阿顺的花圃吗?”
张二宝回头看看形同废弃的隔壁花房,点了点头。
来人看他肯定的点头,疑惑地张望,道:“在哪里?”
张二宝指了指和自己小屋相连的另一间小屋,旁边还有个破败的养花大棚。“那里。”
来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看到一间比家里厕所还小的小屋,还有旁边那个叫做大棚的,但是比他在电视里看过的猪窝也强不了多少的窝棚。他嘴角抽搐着,身体也像要受不住刺激的想要昏倒。张二宝见状,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臭味,急忙上前扶住他。
一阵刺鼻的味道冲进来人的鼻孔,他头脑昏沉,眼神恍惚地看着传说中的“张阿顺花圃”,嘴里喃喃道:“让我死了吧!”

第三章

何以勋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就是被男友劈腿么?不就是被大哥嘲讽了两句么?跟眼前这个破败的猪窝比起来,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称为天堂吧?!偏偏他不怕死的闹起了脾气,非要找个隐秘的地方来哀悼自己的第四次识人不清,导致男友与其他野男人私奔的丢人事件!要不是他被以前的经验吓怕了,把钱款看得牢牢的,恐怕他又得经历人财两失的噩梦!
他妈的!老子能赚钱怎么了?至于招来那么多猛男惦记么?靠他奶奶的,这年头就没一个人真心对他!想到大哥半讥半讽地“劝”他回归正常性向的鬼样子,何以勋的火气蹭蹭往上窜!妈的,等老子调试好心情,再杀回去跟你算帐!
气疯了的何以勋拖着行李大踏步往里走,天杀的他怎么会想找个能吃苦的地方的锻炼自己,狗屎的怎么就恰好看到了公司某员工的照片,上面花团锦簇地样子证明“张阿顺花圃”是多么美妙的“世外桃源”!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小花圃吸引了,还偷偷摸摸地找来这个员工的资料查询,一查到花圃的所在地,他急忙拖了行李就跑路了。呃,不是,是出来散心、度假!可是他没想到眼前的世外桃源,竟然是个如此破败的窝棚!
他妈的,是猪的世外桃源吧!
张二宝和陌生男子一起站在张大爷的小屋前。眼前的人有一张白净的脸,睫毛翘翘,嘴唇红红。如果不是眼角有一丝皱纹,还真看不出他的年龄。
“大、大叔……”
“你叫我什么?”何以勋立即双手叉腰做茶壶状,老子芳龄才三十二,哪一点像大叔?!
张二宝抓抓头,不叫大叔,难道叫大爷?不过男子的脸色随着他的迟疑变得越来越难看,张二宝终于脑筋开窍,及时冒出一句:“大、大哥?”
“哼!”茶壶终于的把手终于放下了,他翘着兰花指死命戳张二宝的胸膛。“算你小子识相!”说完,又戳了两下。咦?手感不错么……何以勋微眯着眼,有点陶醉。
张二宝呆呆的看着对方的手指,白皙,纤长,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的手长成这样。而且对方的行为很奇怪,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的娇娇女在撒泼。张二宝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这位大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二椅子吧?
他听过涛子跟他形容过只爱男人的那种人,兰花指,娘娘腔,说话娇滴滴的,走路还一扭一扭的。虽然眼前这个人没有像涛子形容的那么搞笑,但是行为仍然让人感觉怪怪的。
“大哥,你不进来吗?”门压根儿就没锁,因为小屋里除了一些旧家具,真的是家徒四壁。张二宝推开门,对男人唤道。
何以勋站在小屋门口,瞪着里面厚厚的灰尘。
妈啊!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看看这木板床,上面就铺了层草垫子,看看那碗柜,喂!那是碗柜吧?那粗瓷大碗上还开了好大一个豁口咧!不,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人住的屋子么?何以勋以手掩口,又要昏倒了!
张二宝看着客人一副即将昏厥的样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这个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客人,果然是不习惯小村庄的生活。在他看来,张大爷的小屋也没什么不好啊,打扫一下,收拾收拾,住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大哥,你是要住这里吗?”张二宝问道。
何以勋仍然沉浸在极度震惊中,说不出话来。
张二宝见状,只得大着胆子拖着对方的行李,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指顶着何以勋地背脊把他带到自己的小屋前。
何以勋终于回复了一点神智,戒备道:“你要干什么?!”
张二宝憨厚一笑,打开自己的屋门。“大哥,你先到我屋里歇会儿吧!我去给你收拾收拾屋子。”
何以勋抓紧自己的旅行箱,瞪着张二宝洗过杯子,然后给他倒了杯热水,才提着一桶水出去了。何以勋紧张地注视着那个水杯,玻璃的,看起来很干净,水也是从暖壶里倒出来的,估计他没时间下药。赶了半天路,还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个“张阿顺花圃”。矿泉水早就喝光了,此刻,他渴得要命!
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绕着杯沿擦了一圈。伸舌头舔舔,水温不高,也没有异味,就是一杯普通的白水。何以勋放心了,咕嘟咕嘟把一杯水全喝了进去。喝完,还意犹未尽地又倒了一杯。
张二宝麻利地把张大爷的小屋收拾了一遍。
大爷的屋子比他的还小一点,而且大爷在去年冬天已经去世了,铺盖什么的被迷信的村民烧了个精光。所以,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只破了口的粗瓷大碗孤零零地放在碗柜里。张二宝叹了口气,他和大爷的感情一直挺好,大爷的后事还是他跑前跑后帮忙操办的。自己屋里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大爷哪里的亲戚,既然这么远来投奔,自然是要诚心相待的。
拧干抹布,把屋子再仔细地擦拭一遍。张二宝提着水桶回来了。他打扫卫生的空档,何以勋也没闲着,先是把小屋仔细观察了一遍,确认是个简单的单身男人住所,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能看的就是一台十几寸的电视。他按下开关看了看,竟然能收到有线电视节目,真是惊喜啊!
何以勋不顾自己客人的身份,把腿翘上床,舒舒服服地靠着被摞看起了电视。张二宝进屋时,他正跟着搞笑节目大笑呢!
“大哥。”张二宝放下手里的水桶,站在床边看着他。
“干嘛?”何以勋斜睨他一眼,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客人身份。
“你带被褥了吗?”大爷屋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被子怎么睡?张二宝看着何以勋,颇为他担心。何以勋神色一僵,关掉电视站起身来。“怎么?你这里没被子?”说完,转身到张大爷小屋里去查看。
小屋已经收拾好了,他伸出食指在桌子上抹了下,确定手指没沾到灰尘,看来这个乡下人的活儿干得还不错。打扫干净的小屋看起来更空了,而且那单薄的木板床,还有边上老旧的家具,他不认为自己能在这里住的下。
“你们这里没有卖家具的吗?”何以勋漫不经心问道。
“有。”张二宝点头。“在镇上有。”
“知道卖得什么牌子吗?”何以勋确定自己不想在这个破屋子里多待,领头又回了张二宝那边。张二宝跟在他后面,听得他问家具牌子,不禁挠头。“家具还有牌子啊?”不就是看中了样式,请人送家来。哪有什么牌子不牌子的?
何以勋在床沿坐定,嗤笑一声道:“果然没见过市面,离你们这儿最大的城市在哪里?”
张二宝在床对面的凳子上坐下,道:“我们县城离这儿有三十里地,那里算大吧?”何以勋听他这样无厘头的话,气得直瞪眼。他怎么不说铁岭是个大城市呢?起码还是个地级市呢!哪像这个土包子,一个小县城也敢称大城市!他这辈子没出过村是不是?
何以勋决定不和这个土包子计较,耐着性子问道:“你这里有出租车没?”他不该一时冲动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他要马上回去!
张二宝摇摇头。柳树屯太小了,公共汽车每天就那么一次,哪里去找出租车啊!
“公共汽车呢?”
“一天一次,早上七点在村口上车,到县城的。”
“你去过县城没?”何以勋发觉他前半辈子的耐心都用到现在了,这个乡下土包子怎么问一句答一句,他就不能一次给自己讲清楚说明白?
张二宝点头。“去过。”而且他三天就要去一次,给城里的超市送鸡蛋。何以勋继续问道:“你都怎么去的?坐公交?”
张二宝摇头,起身往外走,何以勋不明所以的跟着他到外面,一个石棉瓦搭的小车棚里,放着一辆自行车和一辆三轮车。张二宝指着电动三轮道:“我骑这个去。你要是去,我可以送你。”
何以勋瞪着眼前的电动三轮,似乎要从那墨绿的车斗上瞪出一两黄金来。骑着电动三轮送他进城?他发誓,他长这么大还没享受过这待遇!他颤巍巍指着电动三轮那空荡荡的车斗,问道:“我坐哪里?”
张二宝没看懂他的表情,以为他真要坐着自己的电动三轮进城,赶忙小跑着进屋拿了个小板凳出来,啪——往车斗上一放,笑眯眯地对着何以勋道:“坐这个就行!”
于是,事情演变到张二宝琢磨不透的地步。
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哦,对,他自我介绍叫“何以勋”,何必的何,以为的以,勋章的勋。是张大爷的远房亲戚,为了体验乡村生活而来的。这位客人,啊,不对,他让自己称呼他为“何先生”。这位何先生,张二宝抓抓头,他还是不能适应叫人家“先生”,所以他自动把称呼改为“何兄弟”。没想到,“何兄弟”又摆出一副快昏倒的样子,尖叫着对自己嚷道:“不叫何先生也可以,叫何大哥好了!还兄弟,谁跟你是兄弟!”
张二宝愣了愣神,自动忽略对方歇斯底里的尖叫。何大哥就何大哥吧,至少双方都能接受。这位何大哥,明明一副想拔腿走人的样子,可是却死也不肯坐他的三轮车。张二宝有些受伤的摸了摸他的爱车,明明他进城时,村里人也会搭搭他的便车啊!哪里像何以勋表现出来的那么招人嫌了?
不过张二宝习惯了沉默。何大哥大剌剌坐在他饭桌上吃饭时,他沉默;何大哥嫌他碗洗得不干净,让重洗一遍再给他盛饭时,他沉默;就连吃完饭赖在他的床上看电视,把床单滚得乱七八糟时,他仍热沉默。
事实证明,人善被人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位城里来的客人,看着主人越来越逆来顺受的样子。果然愈发嚣张,先是让对方烧好洗澡水,自己痛痛快快洗了澡后,就把满地的水渍和丢在一边的脏衣服扔给了主人家。张二宝定定神,默默地把地拖干净,又搬出大盆,吭哧吭哧地给对方洗起了衣服。甚至连对方脱掉的臭袜子都搓洗干净晾上了衣竿。
他觉得对方赶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而且郑默回来时,他也经常这么做。所以,心里倒没什么不平衡。不过,等到他收拾好一切,准备进屋睡觉时,小小的单人床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看着呈大字型霸占了他整张床,而且还惬意的打着呼噜的男人。张二宝有点委屈,这一晚,他可怎么睡?

第四章

何以勋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没有闹钟响,没有手机吵,裹着棉被睡啊睡的,一觉睡到了十点钟。
一睁眼,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他伸出胳膊挡住眼,不耐地呻吟道:“把窗帘给我拉上!”喊了一声,没有人应,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明亮的光线,转头四望,已经不是他那华美的房间了。
何以勋拥被坐起,有点不能适应自己在这个简陋小屋里熟睡一晚的事实。然而,胀痛的小腹提醒他要赶快解决生理问题。他伸手够过床边的旅行箱,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快速穿好,趿拉着张二宝的旧拖鞋就往外跑。
张二宝正在院子里拌料,看到他出来,急忙站起来。“何大哥,你醒了?”
“厕所在哪儿?”肚子里的废料叫嚣着要排泄,没时间跟这个土包子废话。昨天他刚到这儿,除了睡前偷偷到桃树下小解了一次外,还真没找着厕所在哪儿。
张二宝指着不远处两块木板搭成的“厕所”,何以勋三步并作两步蹿了过去。然而没等他进去,受了惊吓的某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又跳了出来。这哪是厕所?!猪的厕所也这待遇好吧?!别说什么座便器了,连个像样的茅厕都算不上!就是用铁锨挖得一个四方坑,您要方便?成,直接蹲坑上往下拉就是了!
从小坐抽水马桶长大的何以勋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厕所,他尖叫着跳出来,冲张二宝挥舞双手道:“就这还厕所?你怎么不让我直接拉在地里?”现成的肥料啊!
没想到张二宝还真从窗台上拿过一把小铲子递给他。“喏,树地的地面太硬了,你到房后的菜花地边去拉吧!把屎埋深点,要不会挨骂的。”
看着眼前一脸木讷的青年,何以勋觉得自己又有撞墙的冲动了!但是抽痛的小腹告诉他,再不去挖坑拉屎,他就得拉在裤子里了!没时间多想,何以勋狠狠地瞪了张二宝一眼,一把抢过小铲子,雄赳赳气昂昂地钻进房后——拉屎去了。
痛快地排泄了一番,何以勋舒了口气。
他一边蹲着,一边四下观望。老实说,目前他如厕的地点还是很不错的,左边,桃花粉嫩,右边,菜花金黄,抬头,蓝天白云,低头……呃,就不参观了。
他的心情逐渐好转了些,感觉到肚子里的废料都清空了,他就想起身。然而,摸摸口袋,空空如也。他心说坏了,以前上厕所哪能没有纸啊?高级点的还带水洗烘干的,他从来就没有上厕所还要带纸的经验。那么,现在要怎么办?何以勋看看自己的手边,只有一把小铲子,难道拿铲子刮刮?哎哟……只这么一想他粉嫩的小菊花被这把黑黢黢的家伙靠近,他就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迫于无奈,他只得扯着嗓子大喊:“张……”张什么来着?大宝二宝还是小宝?昨天那个土包子告诉过自己,不过当耳旁风给刮过去了。但是情势不由人,如果他不想因蹲姿过度而一屁股坐在自己制造的“黄金”上,最好赶紧让那个土包子给他拿卫生纸来。
“张宝宝!”何某人大喊道。
一分钟后,那人还没有出现,他只得又喊:“张宝宝!”

推书 20234-09-12 :我的弟弟是僵尸(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