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礼拜前我就有接到电话,说让我和情人分手。当时完全没想到什么事,只当是恶作剧或打错电话了。后来过了一个礼拜吧,就开始频频接到电话,而且每次都是挑在我一个人的时候,电话也挑明了让我不要纠缠你。我很纳闷,然后前两天开始便是……你父亲吧?打电话给我的,然后就威胁我说再和你交往下去就要我好看。他打得不是很勤,我就接到了3次而已。”
“他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暂时没有,只有电话。”说到这里,里功皱了下眉头,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上次接到电话,那人说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容之前就有提及他父亲涉及黑道,而自己……身家也不够清白,恐怕……他有些恨自己曾经的冲动。接下来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想想,若没有当初的冲动,又怎么会遇到容呢?
自己是罪犯……这个清楚的认知重重地叩打着他的心。
“容,我觉得你父亲肯定在监视我们。”
容点点头,他爸当然是能叫动一帮子人来监视他们的,恐怕这个局子里就有不少了。
“今天开始,我去接你上下班,老爸那边我去说说看。”虽然他也知道老爸的固执,恐怕说说看的效果……估计是不会有什么用。“刚才他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挂了。”
“……好的。”
“算了,现在去担心也没多大用处……”容难得沮丧地叹气说着,事情真是一堆又一堆,挤在了一起,然后又想到之前叫的夜宵,“夜宵该送来了,吃点东西暖暖胃,再说吧。”
里功点点头,两人走出了阴暗的角落,回到了大厅,果然夜宵已经放在了容的办公桌上面,两大碗的牛肉粉丝煲,香味诱人。
掰开一次性筷子,容一挑一大把,呼噜呼噜,大快朵颐。里功显然有些拘束,按照平常的速度吃着。
嚼着牛肉,看看容,里功心里琢磨着:他心情不好么?和平时吃饭的样子不太一样……本来他是不想给容添麻烦的,要不是这次被撞见,他还真不打算说。反正是他自己的事,最坏的打算也就是那些事情被捅出来……他已经不在意了……而他犯的事情……里功抬头看看四周,在这里的审讯室遇到容,该会是什么感觉?冲动是魔鬼,他想过那样的犯罪……民法还是能治罪的,不知道最重能判他什么?
两人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吃完了夜宵。
此时就见到左肖和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起走了进来,默默地坐在给客人用的沙发上,两人之间似乎在冷战,气氛不怎么好。里功也就没去打招呼,他才不想自找没趣。然后就是和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到了大半夜,直到木希和揉着太阳穴提着电脑包出现在他俩边上。
“搞定了?”里功站起身,帮忙提着电脑帮,问他的学长。
木希和应了一声,点点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收进了眼镜盒,又把眼镜盒放到公文包里。轻按太阳穴,感觉眼睛不再那么疲劳了,才将衣服整理了下。一抬头,就发现,有人面色阴沉地站在他面前。他惊讶至极,人也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两步,本能地反问:“啊!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个人就是之前和左肖冷战的人。一看见木希和,他就和左肖一起快步走了过来。
“你还知道有我的存在啊!”他双手抱胸,狠狠道,“你不在我那,跑你家逮人也没等到,那么晚了,当然就电话你了……”
里功分辨出这人就是电话里的那个人,便插话解释道:“刚才听电话一直在响,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帮学长接了……”
“噢,嗯,没事……谢谢你。”感激向自己的学弟一笑,木希和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语气有些无奈,指了指前面的人,道:“我来介绍下吧,他是翔宇。翔宇,他是里功。”
“身份是老公,你好,你就是他提到过的学弟里功吧?”翔宇露齿一笑,伸出手,里功也伸手,握手,点头。
收回手后,里功暗自吃惊,他从来不知道学长的情人是男人……学长只提及过他情人的名字“翔宇”,他一直以为是“翔雨”之类的女性名字。不过眼前的人很可爱爽朗,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倒也不是什么坏人。
“是老婆要别人来守的翔宇!”左肖看到翔宇微笑,浑身不爽地换上尖酸的笑,开口。
啪,似乎听到青筋爆裂的声音了。
翔宇不客气地反击:“不守自己老婆的左肖,你好!”
木希和对这场景似乎很熟悉,所以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后,估摸这两人今天也不会消停,就拉起边上的里功出门,容晓咨当然就还是跟在里功边上。
吹了吹冷风,木希和从里功的手上接过自己的电脑包,对两人说道:“黑客的地址我已经查到了,资料也没问题,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有事再给我电话吧!”
两人都点点头,既然他要走了,那他们也能开溜了吧?
木希和跟他们说完再见,就走向了自己的车,左肖和翔宇这会也跟了出来,各自走向了自己的车。
都近凌晨2点了,里功和容晓咨感受着冬天的刺冷,用羡慕的目光送走三辆车,默契地走向容的银色摩托车,回家。
父子吵架
里功住在了容晓咨家里。两人当晚都很疲惫,几乎是沾了床就睡了。早晨里功还是和往常一样准时醒了。所谓的准时,就是比自己手机设定的闹铃早五分钟。然后把自己手机的闹铃关掉,起床。设定闹铃的习惯是从半年前开始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很容易会因为失眠而导致早上睡到迟到。
还好西装是前两天刚换的,就算穿着同样的西装上班,应该也不会被看出异样。毕竟容的衣服自己也不可能穿,两人的身材差距有些大。
容家里的卫生间很整洁,牙刷什么的都放得井井有条。用着容的牙刷容的毛巾的感觉有些微妙。毛巾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里功扫了一眼四周,在放着瓶瓶罐罐的架子上有一小瓶古龙水。看来容偶尔会用,他细细想了下,通常在容身上是闻不到什么味道的。只是有时会有些烟味,有时是沐浴乳或洗发露的清爽味道,如果是古龙水的味道的话……
里功有些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好像会很性感……
他连忙用微冷的毛巾敷上自己的脸来降温。
洗漱完毕后,他就带上门走了,只留了个字条,上面写着:我走了。
容晓咨在太阳晒屁股时才醒来。想着身边有里功,伸手欲抱,结果扑了个空。迷茫地睁眼,看着手表,已经十一点了。
作为昨天晚上的临时劳动力,容自己决定今天可以翘班了。想象着混乱的警局里众多的杂乱人员和反黑客专家忙里忙外的场景,他相信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翘班了。
把换下的衣物丢进了洗衣机,然后吃着自己的面包,把里功留给他的纸条收进抽屉,打开电视观看午间新闻,脑袋里开始安排下午的行程。
没多久,他就被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吓到了。
“……记者了解到,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们翻开今年九月的X市日报,上面有整整一版的报道。今天早上,我们连线了市公安局了解情况……”
电视画面上,一位女记者播报着。说到报纸时,镜头给了一个特写,报纸上的标题是‘得不到制裁的犯罪’,容想了下,立刻反应过来是里功的那件事。
接着画面上出现了一部电话机,他把电视关上了。
不用看他也能猜到说了些什么,无非是警局推卸责任并解释,然后是媒体的施压。
电视台不会平白无故地报道这些陈年旧事。容轻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看来自己老爸昨天打里功的威胁算是最后通牒?因为昨天没有成功所以今天立刻就让电视台放了这新闻……
“看来老爸背后工作搞了段时间了嘛……”
容抓起钥匙,摔门而去。
再说容爸爸这边。
晚上电话接通时听见是自己儿子的声音他就大呼不好。
但是做都做了,也没办法不做下去,于是立刻电话通知电视台,让他们把新闻给播了。
非常了解自己儿子的容爸爸在第二天就难得得出现在办公室里,等着容晓咨的到来。为了等儿子,他连午餐都是拿着便当盒在办公桌上吃的。要是被人知道他们的董事长大人在办公桌上吃午餐,肯定会被狠狠地嘲笑吧!
并且作为一个文人,容爸爸可是比容晓咨能言善道多了,从早上开始,他肚子里已经诌了一堆的说辞了,就等容来飞蛾扑火。
终于,他接到了服务台小姐的电话,告诉他说容晓咨来了。
容一走进办公大楼,服务台小姐就微笑着给他指路,丝毫没有拦截他的意思。他其实很难得来公司,服务台小姐平时都会先询问他有什么事。这种情况他一眼便明了了:死老爸已经嘱咐过了。
被人掌握了行踪的感觉有些别扭,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他坐上了他老爸的专属电梯,看着数字不断变化。数字变成了五以后,门缓缓打开。走出电梯,气势汹汹地冲向有着雕花的木质办公室大门。
不客气地手脚并用,把门猛地打开了。
容爸爸冷静地看着容跑到他面前,拍桌子质问自己。
“死老头,你TMD什么意思?”
“你这是和你爸说话的语气么?就为了一个男人?”先来从道义上循循善诱,容爸爸的得意算盘打得响亮。
可惜容完全不吃这套,反唇相讥:“你不看你先干了什么好事吗?”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语气?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说,你找个男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还找一个劣迹斑斑的男人?我不帮你把关,你都不知道找了什么人交往!”容爸爸桌子把拍得很震天响,来帮助他树立气势。
“他怎么了?不就是那点破事儿么!顶得上啥了?”容手直指他爸。
“怎么顶不上了,你看看,说作风,生活不够检点,说……”
话还没说话,就被容给截断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作风?”容翻了个白眼,“现在的青年,没进局子里受教育就很好了!”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的?不就是今天上新闻的那事情吗?”容爸爸摸摸鼻子,“要不是快进局子的事情,你会来找我?”
容喘了口气,努力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反驳:“谁说那是他做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未免太小看你老爸了吧?”容爸爸笑地得意,“既然你现在在这儿了,看来我猜的不错。”
“啧……算你狠!”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容暗骂自家老子,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妖就是精怪!
容眼珠一转,深知自己从语言上是胜不了容爸爸的。眼角不经意拐到了的办公室墙壁上挂着一把装饰用的武士刀,容三步走了过去,抽刀,往红木办公桌上奋力砍了下去,入木三分,把容爸爸震得不轻,愣是一口气闷在了胸口。这刀居然开过封,想来容爸爸不仅用它做装饰,还做防卫的武器吧!
容爸爸缓了口气,皱眉问:“你什么意思?拿把刀插那什么意思?”
“我不可能和他分开,你别做梦了!之前我说了在你同意我喜欢男人我就不会家,现在我还要说,你如果把这事弄大,你毁了他,我当然不能毁了你,那我就自毁!老子骨气还是有的,他怎么样我都陪着他!”
容晓咨的猫儿一样的杏眼瞪得圆鼓鼓的,盛气凌人,把自己的决绝都展现了出来。这一刀、这些话,都表达着他的决心。
“你!”容爸爸再怎么老当益壮也饶是被气地心头一阵闷痛,威胁自己就不说了,居然还拔刀相向!
“我是说真的,你想看你儿子陪他一起去打官司坐牢啊自残啊你就继续干吧!我容晓咨说话可不是放屁!”
说罢,他也不管容爸爸再说些什么了,靠着蛮力硬生生把卡得死紧的刀拔起来,插回刀鞘,丢在了地上,转过身,啪嗒啪嗒就走了。
儿子一走,容爸爸也便宣告下班,直冲自己家。到家后,依旧和往常一样,把西装递给了伸手的容妈妈,她把西装挂上了门边的衣架。
“你们家儿子是彻底地反了!今天居然向老爸拔刀!”
容妈妈不说话,只是继续做自己的家务,走向厨房。
“喂,老婆!你有听到不?”
铲着菜,容妈妈头也不回地回答:“听到了。不过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
“你……你还帮着他?”容爸爸眼睛瞪得圆极了。
“我怎么不帮他?儿子已经大了,他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有他自己的选择,你瞎忙活个啥劲?”
“我这是为了他好啊!他知道什么好坏……”
“有什么好吵的,吵得儿子不回家还不够吗?再过不久就是春节了,人家都是过的团圆年,我们要过什么?”
容妈妈摔了铲刀。
容晓咨还真是说到做到,已经快两个月没回过这个家了。她本来想,怎么着春节都能把儿子忽悠回来的,结果……
面对发脾气的老婆,容爸爸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乖乖闭嘴。
“你再给我在背后搞些有的没的,我就和儿子一样,不回家算了!”
听到老婆的严重警告,容爸爸顿时醒悟了她的认真程度,老婆最重要,儿子反正也是管不动了,也只好放弃了。
分手危机
另外一边,容离开后,就往警察局里去探了探风。老局长虽然对于电视台的旧事重提很头疼,却也只是闪烁其词地问容是否有线索。容笑着打着哈哈,心想走一步是一步,他咬死不说还有谁能知道?
探到老局长的态度以后,容放心地去等里功下班,然后拉着他去呷哺呷哺吃火锅。
可是里功的态度有些不情不愿,步伐缓慢,欲言又止。
容敏锐地察觉到,大概是昨天的事,他一手拉着里功一手扶着摩托车,劝说道:“有什么事呆会儿说,我饿死了,先吃饭!”
挣不开容的手,里功妥协了,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冬天的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里功现在的心情也和这感觉相似。
他今天工作时开了几次小差,他审视了下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他没想过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说实话,他对女人没感觉,以前也没想过将来要和男人在一起。而现在,容出现了……
里功忽然想到了大学时,思修课上,老师问的问题:人生价值对你而言是什么?
当时他们老师给他们放了《肖申克的救赎》。他看得很认真。他依然记得ANDY坐在典狱长办公室里播放唱片时,悠然的表情。他也记得自己感受到的震撼,ANDY的拥有的勇气和毅力是常人无法超越的。几十年,就为了那一个目标……
他对生活要求的不多,他只希望有平淡的生活和微小的幸福。
每天上下班,偶尔和父母的联络,与同事相约而玩,找休假去旅游放松。
而爱情,对于他本就是很奢望的东西。只是被它迷惑了,然后很不愿意放手。
他不想放手,所以没有理会电话中的威胁。
可是……容还年轻,容以前也没有同性恋的倾向,容的前途很光明,容的家庭也不希望他走上这条路。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犹豫。
他该拒绝。
浑浑噩噩间,他们已经到了呷哺呷哺了,容手里拿着号码。很快他们便轮上了,容很了解他的口味,所以点了清汤锅底和呷哺沙茶酱,还有牛羊套餐和一些蔬菜。
服务员拿着单子退下了,不久菜就一样样被端了过来,容给两人各自放了些蔬菜肉类下去煮。接着,他放下了筷子,推了推里功。
“好了,你想说什么,说吧!”
被喝令着说话,里功又觉得说不出口了,绞尽脑汁地组织了些言语:“家庭很重要,失去他们会使人遗憾。”
容仿佛就等他这句话,立刻反驳道:“我自己要追你,和家里闹得再僵也不关你的事。”
“容……我不喜欢你,这都是我的错,没必要……”里功双手绞着,眉头也微微皱起,很烦恼的样子。
“不要说谎。”
容犀利地凝视着里功,里功有些承受不住,只好当作没看见,把注意力都放到身前的火锅上。小火锅正微微地冒着热气。
容有些生气,语气里责备和埋怨的意味重了:“你都不相信我!你之前不是不告诉我吗?还说能处理,怎么今天就和我商量分手?难道你的处理就是和我分手?”
“我……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没法好好地解释之前的做法。总不能要他承认是因为喜欢他,喜欢到想忽视他的父母,想要紧抓着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