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饿了,可是这里是医院。」笑得全身颤抖,瑟改为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饕餮的脸颊。「忍耐一下好吗?义大利面没有问题,我可以跟医院借厨房,太复杂的食物可能有点麻烦,等你好了再吃好吗?」
露出露骨的失望神情,饕餮不太甘心地点点头,动作僵硬得让瑟差点屈服。明明是个面无表情的大男人,这种时候却会让瑟觉得很可爱。
「维托呢?」大概想当作补偿,饕餮握起瑟的手放到嘴边,小口地啃著漂亮优雅的掌侧。
「维托吗?」轻咳了两声,瑟不自在地抽了下手,全身都染上了薄红。
「嗯,他在吧?」当然不可能放手,饕餮对於食欲的控制力从来不好,既然每办法每样菜都吃到,他至少要吃到瑟才可以。
「关於维托……」瑟也不奢望能抽回手,他只希望饕餮不要太过。这里毕竟是医院,比起上次无人的小屋前门廊,开放感更强了。
「嗯,他的眼睛还好吗?」尽管没有表达,饕餮对维托为了费奇的背叛行为,多少还是有些不愉快。
就算是他的狗,他也努力不要让维托真的涉入危险里。他们一起长大,分享每一样东西,主仆之外他也当维托是亲人,父亲总是这样告诫他,无论对方是谁,如果把人当成工具使用,就像切菜会被菜刀切伤,工具的反噬绝不会留情。
当初会选择维托,是因为喜欢照片上那个看起来很好吃,却满脸无聊的小男孩。他很好奇,什麽样的人能做到让自己毫不起眼,却又不会在剧烈的竞争中被淘汰。
维托不曾让他失望,直到费奇出现……到底是什麽时後开始,维托喜欢上了费奇?他知道一开始维托是讨厌那个哭哭啼啼的可爱小男孩。
然後七年前的重伤,他的狗不是因为他,却几乎送掉一条命。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忍受维托继续跟费奇有牵扯,他不喜欢维托总说著能为他而死,更厌恶维托嘴里不说却能为费奇做尽一切。
他很少会这麽明显的讨厌某个人,若费奇不是腾蛇的狗,他七年前就杀了费奇。
「维托希望我不要告诉你,但我想你应该不希望他隐瞒你。」瑟蹙起眉,迟疑了下又靠近了饕餮一些。「他的眼睛很可能无法复原,医院这边也检查不出他失明的原因。」
「嗯。」淡淡回了个单音,饕餮从掌侧舔上手腕内侧,空著的手臂也揽上瑟的腰。
「你想见他吗?」腰侧被轻柔的抚摸,瑟颤抖了下,握住饕餮太乱来的手。「饕餮先生,这里是医院,你也饿了不是吗?」
「嗯,我的确是饿了。」灰色的眸紧紧盯著瑟,平淡的一句话却让人怎麽样也无法以平常心面对。
为什麽总觉得这句话不单纯?
被看得一阵紧张,瑟轻咳了两声,虽然转开头还是躲不掉那专注的视线。「你想见维托吗?」
「他想见我吗?」手又被啃了,交握的手也被扣的极牢,有力的手指轻搔著手背。
「他应该很想见你,但又不知道该怎麽见你吧!」叹口气,瑟实在不愿意看到维托总是活力充沛的模样,变得沉默拘谨。
「我想见他。」总是得把事情说清楚,他必须让维托确确实实的觉悟,要同时保有狗的身分跟对费奇的爱意,绝对不可行。
「我去带他?」这句话瑟问得很不确定,饕餮看来没有放开他的打算,温软的舌已经爬到手臂内侧了。
「嗯……」不太甘心地点点头,可能有一大部分是屈服在肚子的饥饿下。一直抓著瑟虽然可以解除某部分的饥饿,但那就代表没有人能替他做美味的义大利面了。
手腕内侧一直到前臂中间,散落著一个个浅色的印记,瑟连忙用宽大的袖子挡去。「你……你想吃什麽样的义大利面?烤茄子跟时蔬总汇?」
「还有水煮马铃薯。」
「那我现在去请维托过来,再去借厨房。」想了想,虽然很不好意思,脑袋嗡嗡作响,瑟还是俯身在饕餮的唇上轻吻。「我很高兴你没事。」
「我可以先吃你吗?」被吻了,就应该要回礼才对。瑟来不及退开,腰就被紧紧揽住,几乎摔进饕餮怀里。
「晚……晚一点好吗?」乾咳,瑟紧张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但是没有拒绝。应该说,他拒绝不了这麽可爱又甜腻的徵询。
点点头,饕餮对这个答案没有异议,松开了手让瑟可以离开。
几乎是逃离了饕餮身边,瑟动作稍大的打开房门出去後,身体就靠著关上的房门连喘好几口气。
他的底线真的越退越低了……脸很烫,全身也都是滚烫的,但嘴唇却弯起有点害羞的笑容。
又深呼吸了几口,确定自己平静了,瑟才走向隔壁房,推开了房门。里面的青年背对著门坐在床上,褐色的发丝隐约晃了晃,但没有转过头。
「维托,饕餮先生醒了,他希望能见见你。」瑟犹豫著该不该靠上前,维托一听到饕餮的名字,身子就紧绷的连他都看得出来。
「主、主人愿意见我吗?」他的声音乾涩,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又松了一口气。
「嗯,需要我扶你过去吗?」瑟还是决定靠上前,之前因为饕餮的关系,他一直没有仔细看过维托,青年蓝色的眼睛浮著一层混浊,神色苍白憔悴。
他没有问维托发生什麽事,连眼睛都被弄瞎了,可见其他的折磨也不会少,否则维托应该不至於答应庆忌的条件。
「不!我自己去!」用力摇摇头,维托爽朗地对瑟一笑,配合上无神的眼眸,反而让瑟觉得难过。「瑟先生没告诉主人关於眼睛的事情吧?」
「不……我说了。」维托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更加惨白,但却轻轻的点头。
「啊,这样也好,我瞒不过主人的……」维托搔搔脸颊,从床上跳下。「瑟先生,您认为如果再加上二十个柠檬巧克力派,主人会不会愿意继续让我当狗?」
「维托,如果你真的很喜欢费奇,是不是……是不是……」看著维托的笑容,瑟用力咬著唇,怎麽样也没办法把话继续说完。
「是不是就死心离开主人?」维托轻扬没接下话,笑容变得苦涩。「瑟先生,我不管是当狗或是男人都很没用。」
「维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瑟先生,我也已经有相当的觉悟了呢!」呵呵一笑,维托摆出个舞台上谢幕的姿势鞠个躬。「那我去看主人了,顺便讨论那三十个蛋糕该怎麽支付。」
瑟没办法出声询问维托这麽说的意思,青年虽然失明了动作却没有迟疑,虽然因为手脚的伤显得不乾脆俐落,但仍是毫无问题地翻过床走到门边,又对他挥挥手後离开。----义大利:(嘟嘴) 啊我是哪时後才能出场啦!
都等了75回了(补妆)
平行线--76
距离上一次面对面,不能说很隔了很久,大约是半个多月前,当中却已经发生太多变化。维托的眼睛混浊无神,饕餮明显的露出不悦的神情。
「朱雀吗?」抓过维托的手,饕餮很快就察觉到手腕内侧的伤,虽然细小而且已经收口,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来造成的原因。
也只有朱雀会这样对付人,怪不得维托的动作不方便,手脚的筋应该都断了吧!现在就能动,算是很努力勉强了。
「是啊,朱雀少爷的兴趣真是恶劣哪!」维托看似毫不在意的笑笑,眼眸可爱的弯起。「不过至少莫瑞想办法帮我动了。」
「是吗。」饕餮淡淡的哼了声,拍拍床沿。「坐下,我想你明白我要说什麽,关於费奇跟莫瑞的事情,必须要有解决。」
「是的,主人。」维托不自觉啃了下嘴唇,先用手确定了床沿的位置,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为什麽喜欢费奇?」虽然已经是个青年了,维托的脸上还是带有一点小时後那种可爱的模样,看起来笑嘻嘻的,实际上那只是因为他不想惹麻烦罢了。
「为什麽吗……」混浊的蓝眸缓缓往上飘,维托细细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主人,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很喜欢,非常喜欢。」
「是吗。」饕餮点点头,拍拍维托绷紧的肩。「什麽时後开始?」
「布德先生的葬礼上……」维托的表情扭了下,似乎是回忆起什麽难受的事情。
就是在那一天,他看著腾蛇抱著费奇,也从费奇眼里看到了无限的崇拜跟依赖,那是他给不起的。他能给的爱对费奇来说,并不足够也没有安全感,如果他不要察觉这场爱情就好了,他不会让主人受伤,也不会为了选择而挣扎。
「布德吗……」饕餮又拍拍维托的肩,灰眸紧盯著混浊蓝眸里的痛苦。「维托,布德是我杀的。」
咦?维托愣了下,猛地瞪大眼,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主人,请问您刚刚说了什麽?布德先生……」
「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你会对费奇感到抱歉。但今天,你也有觉悟了对吗?」饕餮的手指轻轻画过维托的眼皮,挡去他的表情。
「不,我……主人,为什麽……」维托一时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讯息,像在梦里咀嚼食物,有种微妙的恐怖跟恶心感。「布德先生应该是、应该是被仇家给……」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真的是仇家。」饕餮无奈地叹了口气。「维托,既然你决定要做选择,那我就应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振作一点。」
振作?维托莫名感到一阵茫然,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该为这种事情感到这麽讶异,也许布德先生会死是因为那时後没有保护好亚历山大先生,主人身为家族里的行邢人,会做出处理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是啊,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很抱歉,主人我、我失态了……」理智跟情感却冲突的很严重,他曾经想过要替费奇找出杀害布德先生的凶手,替费奇报仇,他想这样应该可以让费奇不要那麽依赖腾蛇先生。
「维托,你想替费奇报仇对吗?」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维托愣了下,第一时间里竟然无法反驳。「杀了布德这件事,除了我和爷爷之外,连父亲也不知道,至於原因我想你猜出来了,关於亚历山大叔叔。」
「是……」
看著维托因为失明而更加茫然失措的表情,饕餮搔搔脸颊,调整了下姿势,不急著把话继续往後说。
「我、我原本毫无疑问的想选择在主人身边,费奇不需要我,我也、我也替他牺牲了很多了……」病房里沉默了很久,维托乾涩带著颤抖的声音,才轻缓地飘荡开来,像是空气里的浮尘那样太过虚无。
原本吗?饕餮嗯了声,心下多少有些失落。
「若你打算选择费奇,想要保护费奇的话,就这样选择。这只是之前的决定,确实的实践罢了。」莫名的,饕餮想起了三十个乾果仁蛋糕,这种时後似乎也不太方便跟维托提起。
结果,其实并没有那麽令人意外吧!再说,之前他确确实实已经要中止与维托之间的主仆关系了,腾蛇应该不介意多养一只狗。
「主人为什麽会对布德先生……」听到结论,维托的脸色更加惨白,身体狠狠震了下,连嘴唇都微微颤抖。
「维托我杀过的人并不少,你打算一个一个问原因吗?」平淡沉稳的声音并不特别严厉,却让维托梗了口气,闷声咳了起来。
「不,主人,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很想知道。」
「知道了之後?维托,你必须要做出选择,若是留在我身边就不要背叛不要违背承诺,若你是为了想杀我而留下,下次我不会躲你的子弹。」
「主人!请不要这样,请不要这样!」维托惊惶地摸索著饕餮的位置,很快碰到他的手臂,立刻紧紧抓住。「主人,请不要这麽说,请不要这麽说!」
「这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情。」隐约地叹口气,饕餮伸手擦去维托脸上的眼泪。「这只是选择之後的结果,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又震动了下,维托抬起混浊失焦的眼眸,对著饕餮,失魂落魄地晃著头。「主人……我是条没用的狗……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为什麽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饕餮没说什麽,只是拍拍维托的肩。
当年,那个被取名为维托·乔万尼的孩子,很怕麻烦。所以把自己隐藏起来,打算平平淡淡的过著中规中矩的杀手生活,努力到六十岁之後隐退养老,因为喝水被呛到而过世。他也的确朝这个方向平顺的努力,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
唉……这就是长大了吗?不但被麻烦骚扰,甚至自己也变成麻烦的一部分,饕餮多少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教导好?当年那个老成的孩子,似乎一直都是那样,再也没有长大了。
「主人,布德先生是因为没有保护好亚历山大先生才被处刑吗?」维托的声音带著一点哭泣的鼻音,但仍努力要保持平静。
「腾蛇说,当年那七枪原本就是要打在布德身上,执行人是我父亲。」手臂上抓著的力道又更用力了些,饕餮隐约听见维托颤抖得齿牙碰撞的声音。
「为什麽?主人,我不懂为什麽……」
「我也不懂,这是爷爷下的命令。」被抓得有些痛,饕餮安抚地拍拍维托太紧绷的手背。「维托,无论为什麽,你现在都必须要做出抉择了。我跟费奇之间,你只能选择一边,专心一志。」
「啊……」维托喘了两口气,一不小心被呛到咳了起来,混浊的蓝眸转动著。「主人,我好像外遇的丈夫哪!」
「不,是外遇的太太。」
呵呵笑起来,维托的神色平静了不少,恢复了一些原本的活力。「主人打算回义大利吗?大家似乎都回去了。」
「嗯,我有很多事情必须弄懂。」搓搓维托褐色的发,触感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主人,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费奇,不知道为什麽很喜欢他。」维托顺著饕餮的手臂,握住了宽厚的手掌,人也小心地跪倒在地上。
「嗯,我明白,就跟喜欢罗莎琳的蛋糕一样,非常喜欢。」灰眸紧抓著那双应该要亮丽却被弄得混浊的蓝眸,隐约点了点头。
「主人,接下来就是战争了,我一直都是为了这个时候努力。您明白,那真的很麻烦。」维托抱怨似地扁嘴,但手握得很牢。
「嗯,那真的很麻烦,你训练完都会抢走我的点心,贪食。」
「主人,那时候我正在发育呀!男人可以发育到30岁喔!」顽皮地笑著,混浊的蓝眸也混入了一些活泼的情绪。
「你还想发育吗?」饕餮露出一点紧张的神色,似乎考虑著要不要因为点心的问题弃养宠物。
「主人,我瞎了。」维托笑得很开心,虽然看不到但他猜得出来主人的表情跟反应。
「嗯,朱雀在义大利。」饕餮轻描淡写的回答,手指又画过了维托的眼皮。「你看不见,还是给了我一枪,就在後腰上。」
维托笑个不停,眼泪从眼角滚落。「主人,也许我最後会因为费奇而死,他很弱很没用,可是我救不了这样的他,又没办法不喜欢。」
「你的生命,最後会因为谁而消逝,只有你自己能决定。」
「主人,三十个蛋糕要怎麽给?一天十个?还是一个月慢慢吃?」也许他的生命最後会为了费奇而死,但主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能给的爱情就是这麽多了,他会让主人平安的在这一场竞争中活下去,就算要亲手杀掉费奇也可以。然後,结束後他会自我了断,绝对不会让费奇一个人孤单。
他想,自己毕竟还是太傻了……
唇,轻轻吻了下饕餮的中指背,当年在宣示效忠的时候,那里戴著有著饕餮徽纹的戒指,这是第二次。
「一天一个,而且你三十天不能吃点心。」饕餮隐约像是笑了笑,又揉了揉维托的发顶。
「主人!这是虐待呀!」
「是训练。」----呼哈……维小托选择了唷!真是的,你这孩子(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