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问动作仍有些迟缓地自花田里坐起,反应不及便遭又楼一掌推开,尽管料想又楼会在事後如此待他,依他尚未恢复的身体,也无法做出太过迅速的动作。是了,又楼本就不愿让他吃食,更不会在食用完毕後给他任何好脸色。
又楼阴晴不定地瞪著符问,「我去准备热水。别那样看著我,吃了一次难道还未恢复一些力气吗?」
「我在太阴山遗址待了三个月,这段日子只能在脑中回忆你的味道,单是解馋都不够了,更何况是恢复力气……」符问在心底低咒,上回是因又楼受了那石家小子的影响,不得已屈就於他;错过这回治伤的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寻到又楼自行扑上来……或是愿意让他扑倒的时刻。
又楼似是听见了符问在心底的咒骂,步离茉莉花田时,回首斜睨著符问,「待你洗净伤口,若力气仍是不足……就别来找我。」
花妖:相思如霜(五)限
那自是……拼著一条命不要,也必须去找又楼了。
符问扶著廊道桅栏,步伐缓慢地走进又楼寝房,甫推开木门,便传来一股异香。搁在角落的屏风展了开来,横在房间中央,屏风後头则冒出氤氲热气,而异香正自那方飘来。
符问脱下破烂不已的衫衣,只想快些洗净自己的伤口。他一掌按著屏风边缘,走进内室,一抬眼便让眼前的景况慑住心神。
「又楼?」
浸在浴桶里的又楼两眼湿润,细柔的皮肤也蒙上一层鲜嫩的淡红色,水面飘著数十瓣茉莉花瓣,但让符问一进门便闻到异香的,正是泡在热水里,让浴桶全变成芳香四溢的蜜水的茉莉花妖。
染了花蜜的水质仍然清澈,尽管水面散著花瓣,却无法完全藏住又楼无暇的身子,但也看不清令人遐想的部位。
呼呼……
符问双颊温度大幅升高,鼻间似乎又要溢出血来。原以为他已虚弱得无血可用,当时硬是布下过大的血阵,在手腕的伤口流不出半滴血时,他甚至拿刀往胸前一刺,现在竟又因情欲太过而流出血来……又楼亲自治疗果真立时见效,能溢满著血,不正是气力恢复的迹象吗?
又楼望了符问一眼,便自浴桶里站起身子,肩头胸口附上了几瓣湿润的白色花瓣,赤裸的身体更是毫无遮掩地摊在符问面前,但又楼却丝毫不在意地一脚跨出浴桶,取来披挂在屏风上的内衫,便套上了仍滴著水珠的身体。
在又楼离开浴桶的危急存亡的一刻,符问箭步上前,将又楼拖回浴桶当中,并且按进水里。
又楼呛咳几声,满腔怒气就要发作,却发现浴桶硬是挤下了第二人,满溢的水漫过内室,成了浅浅的水洼。符问用著无比认真的眼神注视又楼,而後发出欢欣的笑声,将又楼揽进怀里。
「又楼你待我真好,已经洗好身子等我了呀。」符问将又楼按在胸前,以脸颊蹭著又楼的发顶。
「我这是……」又楼一时语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都说了要放任符问自行疗伤,为何他又看不下去似的在浴桶里浸出自身的花蜜?又楼企图挣开符问的怀抱,便以两掌抵在对方胸前,掌指却触及了符问放血自伤的伤口,浅浅地结了痂。符问天生仙骨,他的身体比起任何法器符咒更能有效驱妖灭魔,符问仅在必要时刻才以血镇妖,是他要求符问替他收尽天下妖魔,因此无可避免的让符问采用最快的收妖方法,而忽略自身是否承受得住。
他自己也是……总有一天……
符问嗅了嗅,「用普通茉莉花瓣所冲的花茶,哪里及得上以一整只花妖所冲出的花茶呢?喝了会让人上瘾的。」
「起初便不打算让你喝下。」又楼放轻手掌的力量,改以双脚使力,无奈浴桶空间不大,挤下两名成年男子已是极限,移动双脚便会触及对方下身,而对方也是同样的情况。
挣扎数次後,又楼放弃地皱了皱眉,没料对方竟已精神起来……
「内服外用都很有效,又楼……」符问一掌滑过又楼腰际,直探向臀後那处方才未获得照料的蜜穴,两指浅浅夹入,便听闻又楼发出难耐的呻吟,因两人面朝面的体位,又楼轻椅著自己肩头,那呻吟及吐呐更是近在耳侧,立时便让他的下身又直挺几分。
又楼私处所泌出的花蜜,全都融化在浴桶之中,已拓开的部位则紧紧地吸附著他的手指,他时而在穴口按压,时而伸入其中缓慢而有力地抽动。又楼的耳际的喘息渐渐变得湿黏,在极致的那一刻张口咬住符问的肩头,纳进符问掌指的部位猛力地收紧肌肉,一阵阵地颤抖。
「好想你,想感觉你……」符问捧起又楼富有弹性的臀部,将之移向自己无法忍抑再多的欲望,前端才触及又楼紧绷且尚未放松的穴口,便急迫地一个挺身,完整地冲入又楼的身子里。
「唔啊……」又楼张开两腿,脚掌抵在符问腰侧的浴桶上,体内突如其来的力量令他弓起背脊,随著符问抽送的力量而上下晃动著身子。
水波在浴桶中剧烈地起了波澜,在符问猛力地撞击时,甚至一滩滩的溅洒出来。遭到过度疼爱的部位渐渐有了酸麻的感觉,处於半空中却又到达不了,符问穿刺自己的动作虽是猛烈,但却像是保留一部份的力道,不愿全力……
又楼心中暗骂,却又不好发作。他两掌撑在浴桶边缘,与符问进出的律动一致,扭动腰臀使两人的身体更加密合。因又楼突如其来的动作,符问低喘一声,过於刺激的举动险些让他泄了出来,未完全治伤的身子本就禁不起折磨啊,何况思念及迫不及待更让他感觉了比以往丰沛的又楼。
「可恶……啊……」配合符问的节奏後,又楼反倒让自己陷进每一个抽动皆触及敏感带的窘境,可一但骑乘在快感之上,就不愿下来了。
「又楼又楼……」
「为何……老是唤著我的名字……呜、啊啊……嗯……」又楼十指紧捉著浴桶边缘,身在水中,不知是符问及热水进入自己更多,抑或是自身的蜜液流淌出的更多,他脑中的景象全都凝聚成一个黑点,快感随即炸裂开来,下身紧绞著符问烫热的欲望,身体几乎能记住那形状那热度。又楼高叫一声,挺立的前身在热水波澜的抚弄下,溢散出了稠白的液体。全身得到了莫大的抚慰,又楼有些虚软地向後倒去,背部椅在浴桶边缘。
「我……没办法做到,灵肉分离那种事……」符问下腹一紧,在又楼体内注入自己,「所以,又楼……」
※
「所以呢?」
符问猛地睁开眼,却惊觉自己已被拖离浴桶,身上多处的伤口也抹上一层凉膏,这凉膏应当是自花蜜当中提炼而成,将他自浴桶拖出又替他仔细抹上了凉膏之人,除了又楼不作他想。
想起自己竟在浴桶内晕死过去,便自觉有些羞愧。但他毕竟做了对伤者来说太过刺激之事……啊啊,在又楼身边幸福的……
坐在床边的又楼不耐地将符问的脸颊转向自己,「不要露出像是幼犬的神情,快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咦?」符问这才清醒过来,花了一些时间思考,便注视著又楼说道,「五年前你将我捡回,尝过就知道我不过是个毫无经验的生嫩小子,没有机会比较你与他人的味道……自然只能记住你而已了,记住之後竟觉得他人的味道都腥臭得无法接受。起初我以为是尝过太美好的味道,以致於其他食物都失了味,但似乎不是如此。」
又楼克制著转头的欲望,强迫自己正视符问的目光,「那又是为何?」
「那自是……」符问顿时两眼迸出刺目光芒,「又楼又楼,我又嘴馋了呢。」
「你成天不是吃就是睡,撇去除妖本事以外,你几乎一无是处!」又楼心火燃起,向後拖开木椅就要调头离去。
「我进食的时候,你不也很开心吗……又楼别走,我想你想得心口好痛,味道甜美容易使人上瘾你知不知道?我是人不是妖,灵肉岂能分别提论,肉体的欢快自是源於心灵……啊,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符问乱七八糟的说道,不知是其中哪一句话令又楼停下脚步,回过首望向他的目光璀璨,几乎让符问错觉他身体某处已燃烧起来。
「吃与睡不正是伤患的职责吗?现下我已睡了一晚,应当是……」符问捉住机会从旁推敲又楼的心意,那目光让人有机可乘,似乎在这时对又楼提出任何要求,又楼皆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幼犬会选择时机对饲主撒娇……就是做一条幼犬,他也心甘情愿了。
又楼面上浮起微笑,但那笑容看在符问眼里却是媚态横生,因笑意而微扬的眼角更是勾人心魂。
「也好,我就顺手治治你的伤吧。」
花妖:相思如霜(六)
又楼连日来替符问治伤,早已让他的伤口悉数痊愈,身体骨子健壮得很,甚至是吃补太过,以致於他一早醒来体温高得惊人,又楼让他枕在膝上,一手摇著折扇一手则捧著史书细细阅读。
符问享受著又楼为他扇风,脸上洋溢著像是孩童得到糖葫芦的表情。他望著又楼一脸轻松但眼神却十分认真地逐字阅读史书,心中不禁起了恶念,要毁去又楼此刻的神情。
他只消微微地转过头……
又楼的折扇往符问眉间拍去。
「你不是吃太多了吗?」又楼语气冰凉。
「就是日夜吃食也不嫌多啊。」符问理直气壮地反驳。自从五年前受了重伤起,又楼便未催促他去讨伐妖魔,任凭他在城内四周清除小妖。能不赴远地灭妖对他自是最好,如此一来与又楼日夜相见,也不必再过以往那般思念彼此的生活了。
又楼不著痕迹地勾了勾唇,扬起折扇轻摇起来。
午后时分,端木神清气爽地自房内步出,一边整理著凌乱衣衫,一边则将木门轻轻带上。他站在廊上,与提著竹篮的符问不期而遇,符问指了指摆满竹篮的茉莉,端木了解其意後,便露出笑容,随步跟上。
人是铁饭是钢,虽说又楼能治伤且让人恢复元神,石夷总能让端木饱食一顿,但除开这些吃食方法,仍得像凡人一般进食。石夷平日写些词曲只是文人雅致,端木和又楼不事生产,整间书斋的支出只凭他外出灭妖所收取的酬金怎能撑得起来?遭又楼白眼瞪了许多回,才终於获得又楼的首肯,自花田内摘采一些茉莉至市集贩卖。又楼所栽种的茉莉到了秋末仍开得极盛,唯独冬冷无法生长。他想这些茉莉大抵受了又楼影响,而又楼则是……
端木对著前来买花的年轻妇女报以微笑,在妇女红著脸离去後,头也不回地对著睹物思人的符问说道,「又楼若急需用钱,只消施以妖法;如今他以凡人的方式获取金钱,其中原因你必定明白。」
「我隐约知道又楼为何如此,若要我确实地说出来,反倒误了其中真意。倒是你与我一同外出的原因……事情都已过了五年,你竟把陈年旧事放在心上论斤称两地计较。原以为你心念石夷,心胸辽阔,定能了解我当时不愿见石夷神情颓丧,才把事实真相全盘托出的怜悯之心。石夷知情却未知会你,那是你们小两口的事,与我何干?你都活了千年有馀,这副身躯也十七、八岁了,竟还计较这等小事……」符问将售得的铜钱以细绳串起,放置在腰间的小布包当中,一边瞥眼望向身侧的端木。
端木没有心事被揭开的难堪,反而一脸坦荡。
将茉莉送至市集设摊贩卖的,向来只有符问一人,这回多来了一个年轻端木,生意鼎盛,才过了两个时辰便将篮中茉莉卖至一朵不剩。符问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又感慨岁月不饶人。
端木拿了铜钱,便到市集另一头采买糕饼及糖粉,只留下符问收拾向邻人借来的摊位。
「满脸妖气,甚至尽摘些邪异妖花……符问,数年不见,你竟堕落至此。」
符问听闻这声音,心下大惊,「师父?」
中年男子当下赏了符问一记拳头,「与花妖厮混,还有脸叫我师父?」
符问怎麽想也没料到会在此地见到师父,幸而端木已先行离开……但他怎知师父没瞧见方才待在他身旁的树妖?做了错事便要认错,但他却不觉这事是错事。还是先放低姿态吧。
「师父,徒儿没想到您还活著啊……」符问吞下一口气,闭著眼就要张臂扑向师父。
「我当年只不过是驱你下山,谁说我……符问,这麽多年过去,在山上为师不吃你这套,现在也不会改变。」师父把符问推向一旁。
符问含泪。在山上是没有其他人能选择了,现在有了又楼,怎会选一个年华尽褪的中年人呢……唉?还是中年样貌。当年师父将他带回山上,便是眼前这副有些苍老的模样,如今算来也过了二十馀年,怎会一点也不显老?
「师父,您找徒儿有事?」
「见你收妖大业迟未完成,特来催促你一番。要立下鸿志就从身边的花妖和树妖做起吧……」
符问连忙退开一步,坚定地道,「徒儿要让您失望了。天下妖魔徒儿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唯独又楼……唯独花妖,徒儿绝对──」
师父又是一拳过去,「知恩图报,你要是收了花妖,为师才会与你断绝师徒关系。我现在也是……唉,都怪为师当年没同你说清楚,你天生仙骨,可知何因?」
见师父没责骂也未代替自己前去收妖,符问神色松懈大半,「徒儿不知。」
「因你出生时刻正对妖星命宫,与其说你是仙人转世,不如说是妖族眼中的毒物。」
符问一怔,「毒……」
「因此才说你天命就该成为道士,你对妖魔来说不仅仅是毒而已,身上血液更是驱妖圣器,以你的血所画的咒纸也格外具有术力。你收妖多年,画下血阵的次数多不胜数,你难道毫无自觉吗?」师父叹了口气,「树妖也就罢了,他现下是人的力量强过於妖,早已不能说是妖族了,受你毒害较浅;但那只花妖,你日夜与他厮磨,中毒极深……只怕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中毒之妖,最後会变得如何?」符问捉著师父的袖口急问。
「失去妖力,无法维持人身,被打回原形,烟消魂散……」师父见符问表情沉痛不已,也不愿再说下去,改口说道,「你若愿离开花妖,说不准能减轻中毒症状,到时再半年一年的见一次面,便不会让毒注入太深……」
「我是人不是妖,凡人能有几次半年一年?果真是人妖殊途……」符问苦笑,「我本以为人妖有办法共存,但我的存在对妖魔而言便是最凶狠的利器,非逼得一方离开不可……果真是人妖殊途……」
师父望著符问捉住自己袖口的掌指,心中不免染上凄苦之情,「符问,你天命如此,岂能违抗?」
「天命。」符问喃喃地重复道,「师父,徒儿真不想相信什麽天命。」
当端木捧著一纸袋的糕饼和糖粉走回市集时,便见摊位上空无一人,原以为符问先他一步回到莫观书斋,回到书斋才发现符问尚未回来。又楼对於符问的去向总是不太关心,担忧和思念都放在心底。
「他若想回来就会回来,我不愿用其他方式束缚他的自由。」
端木微微颔首,不再多说。石夷立在书斋门口,轻轻地叹息。
又楼本身并未出现异样,但庭院里的茉莉却在一夜之间枯死大半。石夷早晨醒来见到此景,惊惧之情立刻传遍四肢百骸,又楼的茉莉该是全年盛开,书斋各处飘散清淡花香,然而这些洁白茉莉却变成了枯黄乾涸的模样,香气也淡化不少。
石夷弯身在花田里摘除枯花,忙了一整天才将花尸清除乾净。茉莉失去生息之时,又楼应当已知晓此事,却对此事沉默未置一词。石夷自知帮不上忙,将花尸堆叠在庭院一角,点火焚烧起来。
畏火的端木就站在石夷身侧,湛黑的双瞳已不再发出邪异妖光,此刻只映著燃烧花尸的红火,一臂将石夷揽进怀里。
「又楼只说,不会让我的藤木枯死。」
石夷闻言,自端木怀中抬首,「难道又楼故意让茉莉花田……」
端木蹭著石夷的颊侧,「希望他不会。」
又过了几个春秋,皇朝政权大乱,外戚杨笙篡位为王。本以为这些时事流转皆与莫观书斋毫无关联,却没料到杨帝的继位大典上,立在杨笙身旁的国师,正是失踪多年,面容年轻却已满头苍发的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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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的一篇。
花妖:相思如霜(七)
石夷提了一只装水木桶走至茉莉花田旁,以木杓潜进桶中盛满清水,一杓杓泼向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