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告诉你,我迫於现实需要找个人结婚,基於为了我好的这个理由,你恐怕也不会反对我这麽做,然後你会赐我个自认是成全的退出,勇敢又坚强的一把放下我们的爱情,你能有的大方表现,我全都想的到,但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肯为我委屈自己再多一些吗?你能为我再做多一点的退让吗?以你在乎公平、平等的个性来看,你的让步极限,远不及我想要你做到的地步……
为什麽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爱情,却有著天差地远的认知及思考?!
我不可能要求你如我爱你一样的爱我,所以,我们之间总得有个牺牲多一点的人……
不要爱我 30 (完)
【不要爱我】
30.
庄泰亚没想过会以这麽狼狈的姿态回到了熟悉的国度,他两手空空的走出机场,失魂落魄的坐上前往市区的巴士。上了车,刻意的走向了巴士的最後面,挑了无人相邻的空位坐下。他坐在椅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一路望著车窗外不断飞逝的景物,在那消逝的一景一物里忆起了与李磊湍共同拥用过的无忧青春。
「你体内住的是个阿婆吗」、「李石踹」、「看我踹死你」,这些对话即便成了记忆也还是能随时随地的逗笑自己……可我们的爱情却以然结束。遇上你之前,真的从来也没想过会走上这条不同於大多数人的恋爱路,在知道爱上了,也没有为自身的性向有过太多的烦恼,在得到这份爱时,除了雀跃、开心、满足外,也从来没为将来做出过多的担忧。一直以来,都只是顺乎自然的去爱、珍惜这爱、满足的爱,所以从来也没想过这份爱的完结方式会是如此这般的难堪。
还是很爱很爱你,所以才会如此这般异常的难过!
庄泰亚在车窗玻璃上看见一张泪流满面模糊的脸,他缓慢的举手拭向自己的眼角,止不住的泪水一滴两滴长长串串的掠过了他的指尖,滑下了他的脸庞。
哭吧,就痛快的再哭一回吧!就因为还是很难过,为了这难过的感觉,无所顾忌的放肆大哭一场吧!庄泰亚知道这泪是停不下来的,就如同心上的难过是隐藏不了的一样的道理。
在经历这情伤之前,还真的不知道爱情能够伤人伤到如此之痛。难过到再感觉不出心上一阵阵紧抽著的疼痛,一颗心像被掏空般的破了个大洞,脑里千头万绪的,却又想不出个能将难过导向成愤恨的理由。大脑像电脑中了病毒般,不受控制的不断重覆的跳出往日所有的欢欣、甜蜜,这一个两个三个不断由脑海里翻腾出来的记忆,再再狠狠的逼出眼眶里不尽的泪。
眼泪静静哗啦哗啦的流著,那其中的难过是因遭受背叛,还是因为欺骗太深而失望的悲伤,其实已无法细分……也或许那其中有著最多最根本的难过还是因为-舍不得。
从王语和李磊湍的家离开後走回到自己与李磊湍的家的这段路,庄泰亚有的只是茫茫然的不知所措。曾以为满是爱的家,竟有著比爱多更多的欺骗,怎会如此,又该如何相信。在客厅沙发椅上呆坐了好一会,接著起身走向厨房,开启了炉火,安静的在里边炒著一盘接一盘的菜。不记得给那些菜进行过调味,那盘盘菜里有的应该只是眼泪滴出的咸。
能不能装成什麽都不知道,装做什麽也没发生过一样,不去在乎计较,甘於被欺瞒的现况,就这麽傻傻的继续著这段感情……这些个痴傻呆念一个接一个的在庄泰亚的脑海里晃著,但最後他还是决定走进房里拿取自己的证件护照,难忍的愤怒终是战胜了他的怯懦。
将客厅里所有的电玩主机及光碟丢进随手抓起的袋子里,满怀犹豫的走出了那扇满是伤心的家门。他带著那袋东西到了熟悉的公园,在地上随意的展示了那些物品,在其上胡乱的标示了价钱。他此刻有的主意,就如同向空中抛出了枚硬币般,打算让上天帮他做出最後的决定。
六神无主的他,在气愤与不舍中痛苦的挣扎,一心想要个支撑他留下的藉口,现实中有的却是物品一件件的卖出。天意果真永远都向著人心所想的反向展现,庄泰亚为此感悟苦苦的一笑,不愿的接受了必须离去的结果。
拿著不到一小时就售光的机器光碟换来的现金,走到街角招来了一辆出租,上车简单的交代了句「到机场」。这句短短三个字的话,庄泰亚可是使尽了全力才说出了口,只因这话不单单是句目的,也同时是他和李磊湍感情的句号。
「这位同学,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喝点东西?!」隔著走道靠坐在另一边的先生顺手递给庄泰亚一瓶饮料。
忽被人打断了思绪,庄泰亚赶紧用手擦掉满脸的泪水,害怕让人瞧见红肿的双眼,只得低著头伸手接过那瓶带著好意的饮料,「谢谢。」
「不客气,那饮料也是刚才飞机误点时多拿的,饮料开过是因为通关时被要求打开的,希望你不介意才好。」对方似要他安心般的做出了解释,庄泰亚为免辜负对方的好心,只得当著他的面转开瓶盖,快速的喝了几口,接著跟对方说了又一次的感谢。
「要是觉得累,就睡一下吧。」面对陌生人的关心,庄泰亚只能再次轻点下头以为回应。
刚经历了漫长的搭机时间,双眼从头到尾都没阖上过半分,或许真的该让自己放松一下,庄泰亚不觉有了这样的想法,可他虽顺著意念闭上了眼,却没法做到说睡就睡,双眼睁睁闭闭好一会,直到感觉胸口有股难言的闷塞,眼皮突然沉重的厉害,疲累感不知怎地一股脑儿的全跑了出来,这股倦意让他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逐渐的进入了沉睡。
一个小时後巴土停靠在市区的终点站,当所有人都下了车後,巴士司机接著上车巡查。司机走到最後一排,看见睡的沉沉的庄泰亚,便出声喊了喊他,只是不论司机怎麽叫喊又或动手摇晃他,却始终不见他醒来,司机感觉情况不太对,只得慌张的冲下车喊著:「有没有人能帮忙叫一下救护车!」
「发生了什麽事?」刚在车上给了庄泰亚一瓶果汁的人,正弯著腰拖出自己寄放在巴士置物柜里的行李。
「有个小孩昏倒在车上了,怎麽叫也叫不醒,你能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吗,我得上去看著他,请你帮忙打一下电话好吗?」司机著急的询问。
「没问题,你快上去看著他,我这就帮你打电话。」说完,急忙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接著冲上巴士帮忙。
「这孩子好像没带任何行李,你快往他身上找找有没有任何证件,看能不能联络到他的家人。」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人向巴士司机建议道,司机听完他的话,便著急的在他身上一阵翻找,「这里有他的护照,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联络资料……」司机边说边翻开了护照,一页页的查看,终在最後一页找到了戴明紧急事故联络人的资料,「李……」司机刚一开口,车外边就传来了救护车的响铃。
「你待会就拿著护照告诉救护人员该联络谁就好了,其它的我看我也帮不上忙了,我就先走了……」说完後急急的下车离去。
「我们是李氏纪念医院派来的救护车,请问病人在哪里?!」两名医护人员冲上了车急声问道。
「在这,他人在这。」司机指了指,救护人员於是朝那赶了过去。他们将昏睡不醒的庄泰亚背下了车,将他置放在病床上後接著推上了救护车。
「这是他的证件,上面有他的联络人资料。」司机跟著救护人员下了巴士,在他们离去前顺手交出了庄泰亚的证照并向一旁看顾的医护人员交代了声。之後救护车闪著红灯,呜著急铃,朝著医院方向急驶而去。
这一觉睡的真是沉,庄泰亚缓缓睁开酸乏的眼时心里还这麽想著,可当他眼里印入一片似曾相识的雪白後,突又急的从床上蹦起,大喊了一句:「我为什麽在这里?!」
听见他惊叫的声响,护理人员赶紧从病房外奔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庄泰亚一脸的激动,担心他不小心扯掉了边上挂著的点滴瓶,只得好言说道:「你别激动,小心点!」
「我为什麽在这里?你们为什麽要帮我打点滴?!」庄泰亚慌张的问,想起睡前最後的记忆,是一瓶陌生人递来的果汁,这才开始担心起自身的安全。他紧张的检查著自己,在确定肚皮上没有任何开口,而身上该有的一样也没少後,这才稍微的镇定下来。
「你少安无躁,我现在就去请医生过来跟你解释你的病情。」护士小姐交代完後掉头走出了病房。
「你在说什麽啊,不用请医生了,我好的很啊……」庄泰亚著急的下床想喊住护士,可脚才落地,就感觉心窝一紧,眼前微微一暗,这不畅的感觉,吓得他赶紧坐回到床上。他坐在床上用力的吸吐了几口气,想顺顺呼吸,在感觉稍为好些後,这才抬头看向病房四周。哇,电视、沙发,好大的病房,他就算真病了,也住不起这里啊,顺著柜子再往上看,庄泰亚终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哇靠」。那墙上的电子钟历应该是坏了吧!十七号都变成了二十号,看来有病的应该是这个钟才对,庄泰亚伸手摸向联络铃,想找个人问问,不过还没使劲按下去,头突又晕沉沉了起来,呼吸再次变的不畅,接著啪嗒一声的栽倒在病床上。
这一昏後再醒来的时间和刚才那一瞥竟间隔了三小时之久,这是钟坏了还是怎麽了,庄泰亚躺在床上看著电子钟历纳闷的发呆。
「小姐,你们墙上挂的那个是不是秀逗了,那个时间和日期都很有问题耶!」庄泰亚这次没再激动的起身,乖乖的半坐卧在床上发问。
「那个没问题的,时间和日期都是对的,没错啊。」护士在帮庄泰亚注射完一剂针後,耐心的回答了他的询问。
「那个没问题嘛……」难不成是我脑子坏掉了?!一觉睡了三天,一眨眼过了三小时,我……我难道是得了失忆症。庄泰亚愈想愈觉惶恐,张口想再催催护士快请医生过来,可话还没说出口,医生已拿著病历资料,缓慢的从病房门口走入。
庄泰亚安静的听著医生讲述了长长一串的专业名词,整段讲述里他唯一听的明白又不怎麽明白的部份是这样说的:你的病况有立即的生命危险,我们将尽快替你安排治疗手术,不过在这必须向你明白解说的部份是,本手术的成功率不等同於治愈率,手术本身的最主要目的,是改善病况对你生命造成的立即危险……
我的心脏有毛病?还是很严重的问题?是已经危及到生命安全的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定是骗鬼的!庄泰亚抱持著全然不肯相信的态度在心上喃喃自语著。他瞪大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在在看的出来这件事带给他的惊吓程度。
「医生,你可以帮我请他过来这里吗?」惊吓过後沉静了好一会後,庄泰亚这才缓缓开口说出了这个要求。
「你愿意见他?」
「是的,我想见他……」庄泰亚肯定的回覆了医生。
「其实类似这样的情况,我真的觉得身边有家人又或亲友的支持陪伴对你会是比较好的……」医生像是在帮人做和事佬般的念叨了几句後这才离开了病房。五分钟後,病房外传来一阵急慌的脚步声,接著庄泰亚看见李磊湍由门外奔进来的身影。
「哥──」语气和缓的对著他喊了一声,「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关於我心脏有毛病这事,是搞错了,并不是真的……是弄错了……」强装著镇定,满心期望这有如恶梦般的一刻只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太阳──」李磊湍挪步走向了病床边,低头望向他的眼蓄著满满就要奋眶而出的泪水,「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你别担心,一切有我!」凉凉的泪止不住的滴落在庄泰亚的脸上。
「别哭,我不会有事的,所以别哭……」庄泰亚伸手擦著李磊湍眼里溢流不止的泪水,「我都还没踹够你,是不可能会死的,你还欠我好多好多的交代,不是吗……」需要安慰的人反倒当起了安慰人的人。
「你要好好活著……活著跟我讨回我欠你的一切,知道吗?」李磊湍伸手抚向庄泰亚强装无事,一派轻松的脸。他望向他的眼神里似透著一股凝重,像是有著浓浓的亏欠,又像是在诉说著沉重的抱歉。
这之後,院方紧急的帮庄泰亚排定了手术的日期。手术前一夜,李磊湍顽固的坚持了整夜看守的决心,一点不理病人苦口婆心的劝阻。
「我不会有事的,你要是比我先倒了,要我怎麽办才好……」庄泰亚好说歹说都劝不了李磊湍,不得已下只得使出恐吓胁迫的招式。此番用心不过是想李磊湍好好保重好身体。
「我回去也睡不著的,你就让我在这陪著你吧,你要觉得累了就先睡了,别管我。」李磊湍坐在病床边,满目深情的盯著他看,他的柔情,让庄泰亚有种不知该做何表现的为难。
「哥──」庄泰亚轻轻的一唤。对李磊湍展现的浓情爱意,或许还能装做没看见,可却怎麽也装不出违背内心情意的强硬态度。
「怎麽了?」
「我们要是素不相识,那该有多好……」
「还生我的气?」李磊湍牵起庄泰亚的手,紧紧的握住。庄泰亚对此并未反抗。
「你有你的难处,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我也有我难解的固执……」在知道李磊湍让他心碎的婚姻状况完全只是台面上表演的假象,那一刻,庄泰亚不否认自己确有那麽一丁点的开心,满心以为遭到背叛的气愤也因此消退乾净,只是,掺了谎言与欺骗的部份却还是确实的存在过的,不是要小心眼的去追究,只是凭著当下现有的情况,即便李磊湍有的是场约定好的假婚姻,却也还是个合法的婚姻,不想单纯的爱情搅进尴尬的景况,这就是庄泰亚为何与李磊湍僵持著,固执不肯退让的原因。
「给我一些时间吧,我会还你……你该有的位置……」李磊湍仍在期待庄泰亚出现意料外的退让,若能如此,或许……
「我在乎的不是位置的问题,而是相对!比如坦诚又或是能力,哥──我也是个男人,所以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当你背後的那个人,虽然我在个子上永远赶不上你了,但我真的很努力的想要追上你的脚步,我不想差你太多,不想离你太远,我希望我们是各方面都合衬的一对,这样我们才有理由向我们身边的人争取认同,就算我们可以从头到尾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但至少我们间要做到平等,我们谁也不依赖谁、不仰望谁……」庄泰亚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偏激又或理想化了,但这确实才是他想要走向的爱情,他所要的爱的方式。眼下虽然有比这些情情爱爱更需要费神的事情发生,但还是想趁此机会,倾倒心上累积了许久的想法。
「我从来也没有因为你的依赖而轻视又或嫌弃过你的不是吗,你真的要继续的执著这些感觉问题吗?」李磊湍微微的闭了下眼,当下如果能出现他渴望以久的回答,他将发誓永远都不再欺骗他。
「看来我真的很顽固!」庄泰亚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的轻叹像把无形的利刃,残忍的划破了李磊湍极其渴望的奢望,「其实也许是我执著於不想当个没用的人,因为你是如此的出色……」庄泰亚自顾自的说著,完全没注意到李磊湍因他的话变的愈发悲伤的目光。
「这些事就先这样吧……」李磊湍紧握著庄泰亚的手,「等你养好病後再说了吧,我们不是已经这样约定好了。」强忍著亲吻及拥抱他的欲望,李磊湍明白从这一刻开始的折磨,将带给他们体无完肤的痛疼,只是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容不得再有後悔及傍偟。
隔天一大早,庄泰亚在被推进预定的手术间进行麻醉前,对李磊湍说出了最後的交代,「哥……我昨天说我们要是不认识就好了,那绝对不是後悔认识了你,只是如果我们不结识,我们就不会爱上……你不要再爱我了,不要爱我,我想你活的轻松点……」担心这场手术的结果未必能尽如人意,不想留下约束对方的承诺,是庄泰亚在面对生死难关前,自觉唯一能为李磊湍、他的爱,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李磊湍呆茫的看著庄泰亚的病床被推进了准备室,站在门外等候的他,突然静声的痛哭了起来。
「你确定这是个绝对安全的手术?」
「整个过程,只有麻醉有可能产生点意外状况,至於我主刀的那段,有的不过是在号称病人的胸口上划开一道再缝上的演出,那不只是绝对的安全,而是根本的万无一失,你大可以安心、放心,於其担心我的手法,你还不如多加费心你们药厂这款未上市的新药的後遗症问题,要知道一个健康的人常期服用任何药物对身体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