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胤禛企图以太空步向门口移动自助逃生之时……
“四哥。”胤禩笑容满面,远远迎过来。“不意四哥到的这么早。劳四哥移步偏厅,喝点刚送来的新茶。好久不见四哥弟弟心中想念得很,也有些体己话说。一会儿工夫园子里就布置好了。”
胤禛微微一抖,在八爷说到“好久不见想念的很”的时候,他听到磨牙声了有木有!偷偷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门,胤禛面无表情地点头:“好。”惩罚什么的会让他有不好的联想啊喂!
八爷温和浅笑,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墨色,一步步走来:“四哥。”
四爷用力挣扎,无奈手被捆在床头,手腕上都勒出了红痕也没挣开,怒道:“老八,快点放开我!这像什么样子!”
八爷慢条斯理地解开四爷的外衫,白皙修长的手指衬着黄色的衣衫分外好看。“四哥,不要着急。”
四爷不知是气是羞,双颊泛起晕红。“你还知道我是你四哥!放开!”
八爷眯起眼睛,俯下身在四爷颈侧微微撕磨,感觉到四爷的僵硬,微微一笑。“四哥前日吻我之时可曾想到这个?”忽然用力咬了上去。
四爷一惊,脱口而出“呀”,惊呼刚出口又咽了回去。
一丝丝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好似尝到了美味,八爷伸出舌尖细细舔舐,用力吮吸。半晌才抬起头来,舔舔唇角,笑容温柔儒雅:“多谢四哥款待。”
四爷狠狠瞪了八爷一眼,平日深沉的黑瞳因为疼痛微微泛着水汽,眼角微红。
八爷眼神一暗,取过绸带蒙上四爷瞪大的双瞳。“四哥,可是迫不及待了?我们还有很久,可以慢慢来……”
%>_<%所以说惩罚什么的最讨厌了!
到偏厅落座,侍女奉茶不提。
下头刚孝敬上来的秋茶自是观之茶汤色泽明亮,品之茶味口齿噙香,八爷拿出来待客的更是珍品,刚奉上来就觉一室清香。
胤禛心事重重,也品不出什么味道。胡乱呷了两口,忽然眼睛一亮。若是他欲去更衣胤禩自然不会阻拦,到时趁机溜走,等八爷气消了些再来赔罪岂不妙哉?
打定主意,胤禛一仰头饮尽杯中香茗。“好茶。”
侍女连忙添上。
胤禛一口干了。
侍女再添。
没等杯子放到桌上,胤禛一把夺过倒进嘴里。
……
连喝了十杯,胤禩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这是来砸场子的吧,这绝对是来砸场子的吧!一杯两杯他还能说胤禛爱茶,三杯四杯也能说胤禛口渴。这可是十杯啊!先不说这茶一两千金难买,这种牛嚼牡丹的喝法……不,这不是喝,这是灌!这种灌法实在让他为好茶觉得不值。本来还想拖上一时半刻,现在看来……“四哥,园子里已经布置妥当,弟弟知道四哥事务繁忙,也不耽误四哥的时间,现在去院中如何?”胤禛,你真是好样的!
胤禛被胤禩盯得手上刺痛,不由自主地放下杯子。“好。咱们兄弟许久未见,聚一聚也是应当的。何来耽误一说?老八莫见外了。”院子里人多,安全系数还高些,不像这里,随时可以拖到旁边房中……见势不妙,反正铺垫打好了,就说要去更衣,胤禩还能拽着他不应不成?
到了院中,胤禛恍然,不怪要布置一阵子,原不只有宴席,还围了个戏台子。
下人上来询问两位爷喜听什么戏。胤禛推脱不过,点了出《女驸马》。胤禩也随手点了一出《天仙配》。
云板一响,台上开腔,真真穿云裂石。
胤禩把玩着手中酒杯,笑吟吟问道:“四哥看这戏如何?”
胤禛品不出其中三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表示赞叹。“八弟这里哪有不好的东西,演得活灵活现,唱作俱佳。”
胤禩含笑放下酒杯。“四哥过奖了。四哥见多识广,这唱腔倒也不是顶顶出彩的,怕是入不得四哥的耳。只是赏戏也不单单听唱功,古诗有赞:越婢脂肉滑、奚僮眉眼明。这些都是江南层层选上来的,论容貌身段个个都是极好的。”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暧昧?胤禛一时摸不清胤禩的意思,没有答话。
一曲终了,胤禩拍拍手,几个小戏子纷纷下台,排成一行来到桌前,拜倒在地:“奴才见过四阿哥、八阿哥,二位爷吉祥。”
胤禩依次看过去,淡淡道:“演得好不好,今日我说了可不算。四爷说你们唱的合意,那便是好;不合意,便是不好。”
戏唱得好不好不打紧,驳了八爷的面子才是大事。胤禛马上表示很满意。
胤禩一笑:“你们既侍候的四爷好了,爷自然重重有赏。”顿了一下,他也不管下头戏子们如何磕头谢恩,口风一转:“好容易请来四哥喝酒,席间没人伺候岂不无趣。”
话说到这份上,戏子们哪里会不明白。其中演旦角的一个连忙走到胤禛身侧,端起杯娇滴滴道:“荷官侍候爷喝一杯。”
杯子凑到跟前,雪白的小手香气扑鼻。胤禛被熏得头晕,往后一躲,伸手去拿杯子:“爷自己来。”
荷官只是不依:“爷怜惜人家则个,若侍候的不好,八爷可饶不过荷官。”
胤禩扑哧一笑:“四哥何必如此不解风情。美人侍候四哥消受着便是了。”
这是美人?还不如四爷好看好吧!别说他吃四爷的豆腐,就是四爷对他对手动脚都是四爷吃亏!而且,胤禩一向不喜男色,怎么忽然招来些戏子侍候?胤禛黑着脸转过头,顿时僵在当场,眼睛直勾勾盯着八爷,唇微微颤抖。
胤禩温柔地轻抚怀中人乌黑的长发。“四哥,怎么了?莫非是人不和心意?”
“……”胤禛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向八爷……怀中的人。
他的背影和侧脸和四爷竟有四五成相似!
胤禩十分满意。前些日子胤禛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是奇耻大辱,思来想去,若是背后找胤禛麻烦难解心头之恨,唯有照样羞辱回去方能解气。原先这个戏班送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其中一个和四爷长得有两三分像,打扮起来甚至有四五分相似。现在想起来,顿时生了条妙计。
堂堂皇子,和下九流的戏子长得相似本就是侮辱,若这个长得和他有几分像的戏子还被人抱在怀中亵玩,更是将他的面子狠狠踩在了脚下。现在看到胤禛这般反应,胤禩觉得这些日子一直闷在胸口的气总算消了些。
荷官并不知道两人之间潮流暗涌,见胤禛不反抗了,取出帕子轻轻擦拭胤禛胸口因方才争夺酒杯溅出的酒渍。
看到这一幕之后胤禛有什么反应?如胤禩所想的愤怒?觉得受了侮辱?
当然不是!
胤禛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剧烈心跳的声音,砰砰砰……他死死咬住唇,忍住要脱口而出的尖叫。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真人版四爷和八爷的cp,啊啊啊!我的人生别无所求了!你们还在等什么?继续啊!外衫都没脱呢!
就在这时,胤禛忽然觉得有纤细的手指抚上了他的前胸,不耐烦地看去,荷官被他脸色吓住,怯生生望着他:“爷。”
胤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你想对四爷做什么!
原先有侍女对四爷动手动脚也就罢了,反正他对女人没感觉,摸一下就摸一下。荷官虽然看着女气,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怎么可以碰他!
踹开荷官,胤禛以袖掩鼻转身就走,胤禩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院子。
34、木兰秋狝(五)
胤禩推开怀中美人,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美人不清楚胤禩为何突然变脸,小心跪下:“可是梅官侍候的不好?”
胤禩没有看他,对一众戏子一摆手:“都下去吧。每人到账房支二百两赏钱。”他本不好男色,全是为着羞辱胤禛做戏,看戏之人既已走了,这戏再演下去有什么趣味?不必要的时节,他从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
梅官等人再次跪下谢恩,欢喜地下去了。
胤禩轻轻敲了敲桌面,陷入沉思。
当日之事,他最初自然是羞愤至极,略略冷静下来觉得此事疑点甚多,先不说为何胤禛做出夜间到河中洗浴这样的荒唐事,也不提两人恰巧在河边相遇且都没有奴才侍候在身边实在巧合,前者许是胤禛心血来潮,他有时确实不按常理出牌。后者也可能真是凑巧。
但是,为何胤禛在与他争斗之时选了,选了那样一种……他连做梦都没想过的方式?这绝不是用一个着急慌乱便可掩过去的!
胤禛喜欢男人?这个疑问在他心中生了根。所以今日如此安排,一是还当日之辱,二来也是试探。没想到胤禛避荷官如蛇蝎,看到他与梅官抱在一处举止暧昧,竟然毫不犹豫掩鼻而去!离席已是表示无法忍耐,掩鼻更是不屑恼怒到了极点。
看来,许是他多心了?胤禛时而行事沉稳有度,时而行为怪诞不循常理。一个会半夜跑到野外河中洗浴的皇子,一急之下做出些更荒唐的事倒也说得通。
苏选在旁边侍候着,见胤禛愤然离去心中不安。到底是他送信请四阿哥前来赴宴的,若四阿哥受辱回去不肯善罢甘休或者出了点什么事,胤禩是八阿哥,四阿哥的兄弟,不需担心。他一个小小的奴才恐怕首先被推出去顶罪。可胤禩在沉思,脸色又不太好看,他断然不敢上前打搅。
忽然胤禩抬起头,脸上又浮起了平日里温和儒雅的微笑:“去寻四阿哥去了何处,将人请回来。”既然是他想多了,那当日就不是胤禛有意羞辱,最好大事化小。他还是有信心把事情圆回来的。两人面上闹得太僵对谁都不利。
苏选心头一松,又是一紧,瞧四阿哥离去时的神色,他怎么把人请回来哟!
胤禩倒是不担心,就算胤禛不是有意,做出那样的事也是无礼至极,他礼尚往来罢了。
回到偏厅,胤禩命人上茶,拿出一件玉雕细细赏玩,等苏选回报。这份闲适惬意在他听到几乎是跪爬进来的苏选回禀后荡然无存。
胤禩猛地站起来。“你再说一遍,四阿哥怎么了?”
苏选磕头不止:“爷,四爷不见了。只在假山后头发现带血的外衣,梅官也不知被谁敲晕在了那里。”
“把他泼醒。带我去假山。”胤禩大步向外走去。他是想羞辱胤禛,但若胤禛真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康熙那里他绝对交代不过去!
假山旁边有几个侍卫守着,见胤禩纷纷行礼。
“怎么回事!”
为首的硬着头皮出来答话:“回爷的话,奴才一路寻来,在假山后头发现一件带血的团龙褂,地上、假山上也略有血迹,并未见到四阿哥。梅官晕倒在地,后脑有肿包,应是被人以石重击后脑昏迷。这是血衣和地上的石块。”
胤禩被呈上来衣服的血迹刺得眯了下眼睛,双手紧握,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找人!”
几个侍卫往外就跑。
“等一下!”胤禩握紧了拳,又把人叫住了。“就说是爷的字画丢了一副,每个院子都给爷搜遍了。”他又想起胤禛赴宴时带的几个侍卫,进门时照例被领下去招待了。“找人把四阿哥带的人拖住,泄露了一点风声爷拿你们是问!”
胤禩前脚刚进书房,后脚就有人来报。梅官已被泼醒,只是醒来后一片茫然,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走到假山旁边听到了什么动静,往里走了一步,脑后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胤禩冷冷逼视跪在地上的人:“他说的是实情?”
那人如何知道是真是假。“奴才瞧着他不像……”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在胤禩越来越冷的目光中终于消了声,磕头不止。
“你瞧着不像?”胤禩冷笑一声。“四阿哥出了什么事,你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人陪着小心问道:“那奴才回去再问问?”
胤禩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不是问,是审!”
“是。”那人终于明白了。心中暗叫倒霉。本来看着胤禩对梅官不一般,没敢动他,好言问了几句了事。哪成想胤禩竟毫无爱惜偏袒梅官的意思,这下他的马屁可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天色渐暗,院中掌起灯来。
去寻胤禛的侍卫还是没信儿,胤禩渐渐坐不住了。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本想将此事掩住,悄悄找到胤禛,不料胤禛竟似真的失踪了。若因他知情不报让胤禛出了什么事,康熙那里……可是万一刚报上去,人又找到了……说不定胤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正举棋不定,外头传来敲门声。“爷,奴婢给您送汤来了。”
“进来。”
来的是八福晋身边的大丫头柳絮,此次随康熙北巡狩猎,因八福晋身体不适未能前来,便派了身边的信得过的丫头来侍候。
柳絮年方二八,柳眉杏眼,身材颀长,穿着浅黄比甲,葱绿长裙,袅袅婷婷走进来,嫣然一笑,深深蹲了个万福:“爷吉祥。”
“免礼。”
柳絮笑盈盈把端着的汤放在桌子上。“爷到现在也没顾上用饭,奴婢就做了点笋丝鸡汤,不知可合爷的胃口?”
香气扑鼻,胤禩顿觉饿了,笑道:“有心了。”端起汤刚要喝,就听外头有人大喊一声:“汤里有毒!”
胤禩手一僵。就听外头乒乒乓乓几声响,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一人大步闯进来,口中犹自叫着:“不能喝!”竟是胤禛!
原来胤禛目睹真人版香艳场景,顿觉血气上涌,鼻子发痒,为了不当场丢了四爷的面子,以袖掩鼻匆匆奔去。
到处都是胤禩的人,胤禛仗着没人敢拦他,乱闯一气来到花园,躲在假山后头。
好容易止住了奔涌不息的鼻血,衣服上已经星星点点沾了不少血迹。胤禛把外衣脱下来,只着中衣,也不敢出去。正焦躁间,外头传来脚步声,而且渐渐近了。
怎么能让人看见四爷这幅情状!胤禛果断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来人的后脑敲下去。力道控制的不错,人刚好晕倒在地。
胤禛这才发现他竟是那个和四爷长得有几分像的戏子,心中一动,八爷这是在变相示爱吗?得不到四爷就找个四爷的替身什么的……不过,就凭他,也做得了四爷的替身?简直是在侮辱四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真相了亲)
心里不喜,胤禛就把梅官扔到地上没管,反正过一会儿人就醒了。远处隐隐又传来脚步声,胤禛连忙溜走,沾着血迹的外衣就被忘在了地上。
因有侍卫到处寻他,胤禛慌不择路,逃进了一个小厨房,躲在大缸后面。这种小厨房四爷府也有,专供贵人偶尔使用。四爷后院的女人有时就会用小厨房炖些汤品送来。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人踏足。
天色渐渐暗了,胤禛准备天黑之后就偷偷溜出八爷住所。
不想一名侍女走进来,开始准备汤品。胤禛只得继续躲着。他也没用晚饭,又东躲西藏了一下午,饥肠辘辘,直勾勾盯着渐渐冒出香味的鸡汤,恨不得冲出去夺过来。
咽了几口口水,胤禛渐渐发现不对劲了。侍女取出一包乱七八糟看起来像是草药的东西,犹豫再三,抖着手倒进了汤里。熬煮片刻又捞了出来,小心包好,待晾干了些扔到火中,一阵焦味传来。
这,这是要下毒吗?胤禛睁大眼睛,手心全是冷汗。可是八福晋并未跟来,她要害谁呢?若这是胤禩之命,现在跳出来显然不明智,装作未看见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