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不是八爷指使,是侍女起了歹意……犹豫间,侍女装好鸡汤,整理了一下裙装,走出小厨房。
胤禛一咬牙,跟了上去。侍卫都被派出去寻觅胤禛,他跟着也没人发现。
很快侍女进了一间亮灯的房间。门口站着几个太监,胤禛不敢再靠近怕被发现。这是哪里?里面是何人?要不要出言提醒?
就在胤禛焦躁的要挠头之时,侍女轻轻叩门,柔声道:“爷,……”
这声“爷”好似惊雷一般在耳畔炸开,后面的话胤禛全未入耳。房间里面竟是胤禩!侍女要害得是胤禩!
这下什么明智、什么面子都灰飞烟灭了。身体已经先于头脑行动。胤禛大喝一声:“汤里有毒。”从藏身之处冲出来,撞飞了门口几个惊立当场的太监,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
35、木兰秋狝(六)
饶是胤禩见多识广、处变不惊,此刻也怔住了。“四哥……”
胤禛满眼都是那碗危险的汤,见胤禩还端着,冲过去就要夺下碗。
胤禛表情狰狞的面容在胤禩眼中越放越大,胤禩下意识一闪。
两人一夺一躲,碗到底是被胤禛一爪子拍到了地上,可里面盛的的汤有一半泼到了胤禩身上。
啊啊啊!胤禛无声尖叫。汤里面不知加了什么东西,洒在身上会不会中毒?八爷,我来救你了!
胤禛刺啦一声撕开胤禩的衣服,拼命往下扒。
(⊙o⊙)这是什么状况!胤禩完全被整个事件的神展开惊呆了。直到身上微凉才发现衣服已经被扒了一半,肩头都露了出来。当即怒气直冲头顶,眼睛都红了,厉喝一声:“胤禛!”一掌把人推开。
胤禛不屈不挠又扑了上来。咬牙任胤禩又推又踢,只是抓着他不松手,死命把衣服往下扯。
撕拉,衣服又多了一道口子。
这下胤禩整个胸膛都觉得凉了。
你大爷的!胤禩咬牙咬到牙都疼了。那天强吻,今天变本加厉,还扒衣服!当下也不管胤禛到底为何如此,就着这个姿势抓住胤禛的手腕把人按倒在地,挥拳就打。
脸上挨了一下,胤禛也怒了。拼命救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打四爷的脸!一口咬住胤禩的手腕,趁胤禩疼的手一松,翻身骑在胤禩腰上,边打边扒。
胤禩也把平日里的温和优雅扔到了一边,两手乱掐胤禛腰侧,胤禛又痛又痒,扑哧一笑松了劲,胤禩一使力把人掀了下去,反骑到了胤禛身上……
两人在地上翻滚厮打,哪里还有点天潢贵胄的优雅贵气,活脱脱两个市井之徒。
胤禩新仇加上旧恨,狠劲上来了,索性撕破了儒雅的面皮,也没有章法套路,对着够得着的地方就一通乱打。胤禛本就不是胤禩的对手,靠着又抓又咬的流氓打法才支撑了片刻,现在对方如法炮制,他很快被胤禩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胤禩居高临下望着胤禛,见他脸上红肿一片,嘴角也破了,鲜血还在往外淌,发辫散乱,气喘吁吁。甚是解气,冷笑一声:“服不服?”
其实胤禩比之胤禛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只眼被打的青黑,左脸还一个看得清指痕的巴掌印,衣服几乎成了破布条,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半边胸膛都露了出来,一片红红的抓痕。
胤禛别开头,非暴力不合作。输阵不能输人!头可断、血可流,四爷的面子不能丢!
胤禩咬牙,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胤禛白皙的手腕顿时被掐出了一圈青紫的淤痕。
胤禛疼的眼里泛起水雾,还是不肯开口服软。为什么四爷和八爷在一起除了打架就是斗殴?难道这就是相爱相杀的宿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微微一笑看胤禩放松了警惕,抬起大腿轻蹭胤禩……两腿之间。
胤禩早就领教过胤禛的流氓打法,也防着胤禛忽然出手,可是、可是,他知道胤禛无耻,但没想到胤禛这么无耻!直到胤禛起身一半了,他才反应过来。气得嘴唇直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命把人往下按。
胤禛本想起来跳开,等胤禩平静些再和他好好谈谈,计划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心里着急,故技重施,又抬脸向胤禩吻去。就算胤禩这次不傻在当场,也会向后躲闪吧。
胤禩看得分明,心里冒火,暗道胤禛你也太小瞧我了,还以为我会如上次一般吗?怒火焚尽了理智,索性反吻了上去。
两人唇碰在了一起,胤禩犹不解气,狠狠咬下去。牙齿研磨着胤禛的下唇,舌尖舔过唇角,带着一丝腥甜的血味。
这不像是一个吻,倒像是撕咬和征服,居高临下的吞噬。
直到觉得胤禛软绵绵的不挣扎了,胤禩才抬起头,胤禛已经全然傻了。表情凝固,睁大眼睛,依旧紧紧抿着唇。
打架剩下的力气也在这一吻中消耗殆尽。胤禩喘了口气,忽然清醒过来,登时变了脸色。从胤禛身上起来,整理衣服。暗骂自己怎么被胤禛传染了似的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厮打已是置皇子体面于不顾,那一吻更是荒唐。
见胤禛还维持着刚才的神态倒在地上,整个人僵硬的如同石雕。胤禩尴尬地咳了一声。“四哥?”他当日被胤禛轻轻碰了下唇尚且呆住了,自觉受了奇耻大辱,刚才他那般……那般对胤禛,胤禩头一回对胤禛起了点同情愧疚的心。
胤禛依然一动不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胤禩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这,该不会是被吻傻了吧?顾不上尴尬,他弯腰轻拍胤禛的肩头。“四哥?”
胤禛感觉到肩头的温度,被惊得不知飘到何处的三魂七魄终于回来了。看到胤禩放大的面容,登时满面通红,惊叫一声往后一缩。一副被登徒子非礼后受惊的模样。
胤禩手一僵,讪讪收回来。温声道:“四哥,刚才一场误会,先起来吧。”
被非礼的程序太复杂,超过胤禛核心CPU处理能力,强行处理很可能因超高温烧化主板。他明智地选择了忽略。略过这个,他马上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又神勇地扑了上去。
胤禩还以为他气恨难平,欲上来动手,到底是自己理亏,退了半步并不还手,试图解释,只是这事即使以他的聪明才智也无论如何解释不通。只得干巴巴叫了句:“四哥。你听我说。”
胤禛并没有如胤禩所想一巴掌招呼过来。反而抓住刚才褪了一半的衣服继续往下扒,急得脸色发白。“老八,茶水有毒!你快点把衣服脱下来!”
胤禩一震,猛然想起胤禛刚冲进来时喊的话。眼神一厉,看向已经完全看傻了的柳絮。把已经破破烂烂的外衫解了下来。
柳絮被他暗含杀气的眼神看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怎敢有弑主之心!”
胤禩也犹豫了,柳絮是打小侍候八福晋的,绝对是信得过的人,要不八福晋也不会把人送来侍候他,怎会无缘无故对他下手?可是,低头看到胤禛满脸青紫,急得要跺脚的样子,语气又冷了下来。“讲!”
柳絮流着泪叩头不止。
胤禛眯起眼睛,寒声道:“既然你不肯招,那就抱只猫儿来,一试便知。”
胤禩望向门口也看傻了的几名太监,心里泛起杀气,刚才那一幕断断不可外传,虽是自己的人,到底是死人最不会泄露秘密。面上却不显,命他们找一只猫儿来。
很快一只小猫就被抱了来,闻到地上鸡汤的香气,跑过去舔舐。
几双眼睛盯着小猫。
小猫舔完地上的鸡汤,犹不解馋,闻着味儿去舔地上的碗。
咦?怎么会没事的?胤禛皱眉。“我明明瞧着她把一包中药似的东西扔到汤里煮了一会子,捞出来包了,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许是慢性毒药?”
正说着,小猫忽然跳到胤禩怀里,小脑袋左右蹭蹭,伸出舌头轻舔胤禩的下巴。
胤禩忽然脸一黑,拎起小猫毫不留情往远处一扔。看向柳絮的眼神再没了一点温度:“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福晋知道了,你说她会如何?”
柳絮抖得真如风中杨柳一般,磕得白皙的额头一片青黑:“爷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胤禛悟了。偷偷看向小猫,果然……柳絮填的不是毒药,只是些稍微令人精神亢奋增强对异性渴望的食材。大约是见八福晋不在,丫头的心就大了。八福晋有“妒妇”之称,平日里把持得严,柳絮可能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在此几月,若是能怀个孩子福晋也奈何她不得。没想到被胤禛撞见了。
胤禩虽气恼,胤禛还在这里,不愿在素有嫌隙的四哥前头落了面子,让人命柳絮带下去,回头再处置。
胤禛今日被他借梅官羞辱了一次,这是多大的侮辱胤禩清楚。若两人位置调转,他绝对不会出言去救胤禛,反正无人知道他晓得此事。而胤禛不但出言提醒,甚至在被他……之后还满心都会他的安危,真是令他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了四哥。”
胤禛也在回想今日之事,不但打晕了胤禩喜爱的戏子,当着侍女太监扒了胤禩的衣服,还提出拿猫试药致使胤禩被一只猫发了情……胤禩还如此温柔待他,实在令他又是心虚又是感激,亦温声道:“你我兄弟,不必客套。”
两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36、木兰秋狝(七)
“轰。”白亮的光划破乌云沉积的天际,一声惊雷。
胤禛站在檐下,愣愣望着外面绵白的雨幕。大滴的雨水砸到地上,溅起一片水花。他的靴子裤脚渐渐晕染开一片水渍。雨水斜斜的被吹进来,颊畔的发丝被打湿成一缕一缕,额上的雨水从脸上滑下,有的沾在乌黑的睫毛上,一滴一滴,直到睫毛承受不住,轻轻一颤,大颗晶莹的水珠从颊畔滑下。
“四哥!”一股大力传来,胤禛踉跄着转过身,脸色苍白,还带着未退去的迷惘之色,好像迷路的孩子,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胤祥。
胤祥心里一颤,他从未见过胤禛这样脆弱的模样。脱下斗篷,盖在胤禛身上,小心地环着胤禛的颈给他系上。皱眉道:“什么天大的事也不值得四哥这么作践自己个。”
胤禛眨眨眼睛,睫毛上水珠滴下,好像在哭泣一样。
胤祥皱眉:“四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胤禛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老十三,要变天了。”
变天?天?胤祥敏感地捕抓到其中关键的字眼。康熙虽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但他们这些儿子都去榻前侍过疾,并无大碍。这么说,难道是……“太子?”
“嗯。”极轻的答复几乎被雨声盖住,胤禛又转身看向黑沉沉不见星光的夜空。
胤祥倒吸一口凉气,极力控制脸上惊讶的表情,压低声音:“四哥,什么时候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早知道了。”
胤祥一怔。“怎么……”
“我早知道了。”胤禛没有回头,盯着虚空中一点,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废太子、四哥早已知晓此事,每件都让胤祥震惊不已,缠在一起更是让他头脑一片空白,干巴巴叫了句:“四哥。”
“后天皇父就会召集皇子群臣,当众宣旨废黜太子。”
“轰。”天边又响起一声惊雷。仿佛在二人耳边炸响。
一阵寒风吹来,胤祥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我早知道此事,却听之任之,并未告知太子。”这才是胤禛耿耿于怀之事。他对历史知之甚详,当日却并未劝阻胤礽在清查亏空后期站稳立场。康熙废黜太子当众宣读的两宗明罪有:康熙身体不适之时命胤礽寻医,胤礽并未放在心上;十八阿哥病重消息传来,胤礽毫无伤悲担忧之色。胤禛也未加以提醒。刚来之时胤礽当他作忠心的臣子更甚兄弟,手足之情不甚深。可这四年对他愈加亲厚,推心置腹关怀备至。反观他……
“呵。”胤祥竟然低笑出声。搭上胤禛的肩头用了几分力将人转了回来。“四哥这是愧疚了?”
这是什么反应?胤禛垂下眼睛不去看他。“我本可以……”
“不可以。”胤祥打断了他,语气坚定。“四哥什么也做不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废太子之事只怕皇父早有想法,只是现今对太子彻底失了望才下定决心。太子这些年时而仁弱时而暴戾,即使我们这些太子党都看不下去,王琰师傅苦谏了多少次,四哥甚至为阻拦太子荒唐行事生生跪晕过去,太子却毫无改进。故而废太子之事我亦心中早有准备。就算四哥告诉太子,太子又会如何?说句犯上的话,只怕太子一时心急走了邪路……”
这些道理胤禛也清楚,就算他插手也改变不了大局。只是情归情,理归理,想到太子百般关怀心中总像进了粒细沙,磨得心间柔软的部分微痛。现在听胤祥开导,心里好受了些。忽然觉得有些别扭。他一直当胤祥是直爽的忠犬弟弟,事事照顾胤祥,没想到今日在胤祥面前失了态,还被胤祥开解安慰。说出口的话就带了点别扭的味道:“你怎知我不是和老八他们一样,为了皇位故意陷害太子?”
胤祥愣住了。四哥,皇位。他以前从未把两者联系起来,也觉得四哥没这个心。现在胤禛半真半假问了这么一句,他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胤禛见他低头不语,暗悔失言。现在正是敏感时节,何苦说这些有的没的,万一伤了四爷和十三爷的感情……
胤祥正皱眉思索,就见胤禛长睫轻轻颤抖,唇咬得发白,甚是不安的模样。心头一热,脱口而出:“那又何妨?”
胤禛诧异地抬眼看向胤祥,这么劲爆的消息,十三爷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莫不是听错了?
胤祥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甚是阳光爽朗。“四哥,弟弟自小跟着你,你在弟弟心里是顶天立地的兄长,不是那等人。四哥对弟弟恩重如山。可以说,若无四哥,绝无今日胤祥。即使真的如此,弟弟为四哥赴汤蹈火就是了。”
胤禛抿了抿唇,几次欲开口,都觉不合适,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相对而立,默默无言。
雨声渐稀,一缕月光透过乌云自天边渐渐透了出来。
胤祥伸出手,微微一笑。“四哥,你看,再大的风雨,也有停的时候。”
胤禛看着他,月光从胤祥背后透出来,而胤祥的笑容,比月辉还要温暖灿烂。他被刺得眯了下眼睛,也笑了,唇角勾出柔和的弧度。
正在此时,外头侍卫飞跑进来,半路摔了一跤,连滚带爬来到胤禛面前,声音抖得不像样:“爷,太子爷……不好了。”
胤禛倒吸一口气,虽然心中早已有数,但当场听到信儿还是心里猛地一沉。
胤祥一震。“四哥……”
胤禛恢复了平日冷静:“到底出了何事?”
“回爷的话,方才凌普大人带兵前来,说奉太子手谕来护驾,但万岁爷旨意上却是命狼谭大人带人马来。万岁已将太子殿下唤去,估计是……”
胤祥脸色大变,喃喃道:“怎么会……”
胤禛眉尖拧在了一处。凌普是太子奶兄,此事说来几乎可按谋反论处。“凌普现在何处?”
“万岁没让人进来,三万人马都安排在外头。”
凌普前来,却并没犯上。此事于太子并无丝毫好处,是有人陷害还是……胤禛转眼见胤祥面色发白,沉声道:“老十三,莫慌。我前些天告诫你低调行事,怎地半夜还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