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睛，视线相平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一直在盯着他看，尴尬地哈哈两声，勺子舀了柿子鸡蛋浇在饭上，随便搅搅，自己尝尝味道确实不错，怪不得靳昶吃得进去。我还真有点天赋，要不然我上点心学学做饭？多一技在身，泡妞时候筹码总是高些。听说现在的女生们还都挺吃男生这一套。
正胡思乱想，手机短信进来了，掏出来一看又是脆脆，问我安顿的怎么样了。
我喜上眉梢地回了个“搞定”，放下手机贼兮兮地瞥了一眼靳昶，他恰好抬头，安然地看过来。许是心情大好，这会我瞧着他就觉得他眉眼极美，甚是顺眼。
我这里贼眉鼠目地跟他大眼瞪小眼，外头门铃就响了。狗腿地先跑去开门，果然是宽带安装工人来了。我正想回头看靳昶的脸色，他已经走到我身边来了，手在我肩头按了一下，把我往饭桌子那头推，“你去把饭吃完，我跟着师傅过去接线。”
我一想也对，他的家里还是他比较了解怎么布线。回到桌边一边吃饭一边伸头探脑地往书房里瞧，靳昶一点没看出不高兴来。我这就得了意，撂下饭碗就过去连我的笔电，坐在靳昶的椅子上，脚丫搭在他桌子上，顺手把客户端FTP了一份进靳昶的电脑，以备不时之需。轻车熟路如同在摆弄自家东西，靳昶就在旁边捅了我一下。
你大爷的，你说过你的东西我随便用不带客气的。我转头朝他献媚地一笑，“啥事？”
“午饭。”靳昶也言简意赅。
我一怔，把这茬给忘了，我还得给他当小厮呢。想不到这老人家还是个吃货，一顿落下都不成，九点起床十点吃的早饭，他特么的还敢跟我念叨午饭。
我想想算了，反正网络开通还要一个小时，我也不差这点时间。心安理得地拽过靳昶的笔电，开机接通无线网卡，当着他的面百度了一下厨房教程，这厮还真特么心大，就我这现用现学的劲儿，他也不怕被我药死。不过表姐真没骗我，咖喱饭果然好做。顺手给靳昶换了个桌面，把他那毫无特色的星空桌面换成了纳格兰的风景。
靳昶无视了我这欠手的行为，我毛毛糙糙地按上他的笔记本，起身往外走，一边心里还算计着要出去买的东西，靳昶家缺的东西多了，大米也没多少，油也一小瓶，还有我这人啰嗦爱享受，我的生活必需品看起来比靳昶要多得多，这么看着这趟出门非得大采购一场不可。
想到这我的脑子就转了一个弯，回头溜了靳昶一眼，凭什么我干活他就能干待着，这厮分明是个上好的劳动力，昨晚细看过他老人家那小身板硬朗的……肩挑手提绝对没问题啊。
跟靳昶一说，他想了想就答应了，还主动提出可以开车带我，那我哪能拒绝。
一路到超市，我就没闲嘴，跟靳昶出身一致，聊学校那些事确实没错，靳昶明显比刚认识的时候话多了不少。我隐约觉得他这会心情很好，我早上被修理了那么一大通，自然知道投其所好，扯到了他正在看的书，从冰与火之歌又扯到了西方奇幻，从西方奇幻又扯到了魔兽世界。
我一边把米面油这一干重东西堆到他推着的手推车里，一边跟他唠叨魔兽世界的背景故事，我早就想好了，我要是自己玩，难免会打扰到他老人家，万一他摆脸色就不好了。可要是把他拉下水，那就不一样了，我是多聪明一个人啊。
稍微一打听，靳昶还玩过单机的暗黑破坏神，我立马精神了，赶紧蛊惑，“昶哥不如你也注册个小号，跟我一起玩。”
他沉吟了一下，我赶忙加一句，“昶哥你有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吃什么？”
靳昶没忍住，笑着看了我一眼，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小子果然吃软不吃硬。
我伸手搭他肩头，其实早上被他修理一通我还是有点怵他的，这一伸手多少有点试探的意思，谁知道这家伙什么脾气啊，我们才认识这么几天。一搭之下他没任何抗拒，看他侧脸还柔和得很，我立刻蹬鼻子上脸，伸爪子搂他肩，半个人都吊他身上——跟我打游戏的统统都是好哥们。
“昶哥你最喜欢吃什么？我试着做做？”
靳昶还没说话，我就听见身后有女生的笑声，我都没回头！刚才就看见两个高中妹子贼眉鼠眼。
靳昶微一皱眉，似乎还想回头看一眼，我攀着他的肩头去勾货架顶上的意大利面。“甭上火，两个腐妹子。”
“什么？”靳昶没明白。
我嘿嘿笑着鬼祟地低声给靳昶解释了半天，靳昶的面色有点变化，神色略微有些古怪地盯着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在NGA上蹲久了什么都知道。”我随口说道，一看靳昶眼里的迷惑连忙解释，“就是艾泽拉斯国家地理论坛，一个魔兽玩家论坛。什么人都有的地方，肯定有点邪恶。”
靳昶略一点头，“你不反感？”
我这才明白过来靳昶为什么神色异样，我靠，他不会当我是那个了吧。我连忙否认，可别把人家弄恶心了。否认完了我又解释，“不就是逗逗妹子玩嘛，有什么可反感的。NGA上那帮贱货被妹子们YY过以后，都好上这口了，张嘴就‘爆你菊’，闭嘴就‘好基友’。”
靳昶听完又点头，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人说三岁一代沟，果不其然。
我回头看那俩妹子还跟着，果断把靳昶搂得更起劲，身后妹子窃笑。我这人就这样，三岁以前人来疯，三岁以后专一了不少，见着女生才没溜儿。我嘿嘿笑着刚要回头去看妹子，就在这个瞬间，忽然感觉到靳昶转头贴近，接着他的嘴唇就软软地在我的面颊上贴了一下……我的脖子整个僵住了，这头怎么也转不回去。
泥马我这下不用回头都听得出来身后的妹子笑得花枝乱颤。
“靳昶你……”
那孙子一笑，“不就是逗逗妹子玩嘛。”口气学我学的惟妙惟肖。
我操还什么代沟啊，这畜生！我再跟他玩，我这辈子都别想找对象！
结果在超市的后半场我都很消停，再也抖擞不起来了。他精神头倒挺足，就算他话少我也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他挺愉快，这人这算什么性格！狗屎！
不过这孙子总算是心情好了，也不抓我回家做饭，带着我在附近找了个口碑不错的馆子吃了顿好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抚，不过确实挺好吃的，我憋屈地扒拉着饭，靳昶这孙子还抖擞着帮我夹菜。
我斜眼看他，“你跟不跟我一起玩魔兽？”突然觉得我憋屈得还挺有气势，这算是怎么回事？
靳昶连连点头，“回去就下载。”
“客户端我都给你装好了。”我终于提起点气来，“那你想选什么职业？远程？近战？治疗？”
“你是什么职业？”他问我。
“法师。”
“什么特点？”
“远程DPS，”我抬头看他，心里头暗叹这孙子怎么看怎么气质儒雅恬淡，怎么他妈的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睛背后会隐藏这么没谱的性格？嘴上机械地说，“平时搓个火球，冻个冰箱，羊个怪什么的。”
“什么是羊怪？”他又问，声音平静。估计他工作中的声音也是这样的，这么成熟的声线问我啥是羊怪，其实挺有意思。
我咧嘴一笑，“就是说如果有两个怪一起上可以把法师抽死，那法师可以暂时先把一只怪变成无害的小羊，然后冲上去爆另外一只怪的菊。”
“哦。”靳昶的样子还挺虚心，“你随便给我挑个职业吧。”
回家我就扑进靳昶的书房，先在笔电上线跟兄弟姐妹们打个招呼，然后就在台式机上开号喊靳昶，“昶哥，昶哥，我帮你注册账号，你想叫什么名字？”
“随意。”靳昶正在往冰箱里码饮料。
我就知道靳昶这么成熟的大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个，我在银月城给靳昶挑了个精灵妹子，上去就在名字一栏里打上，“小龙女”。还成，这么俗艳的名字居然没被人占先。
靳昶拎了两瓶饮料进来，看完了他自己出生的开场动画，最后瞪着那个“小龙女”挑了一下眉，倒没说别的。我一乐。
简单教了靳昶怎么玩，他这人聪明，纤长的手指头在键盘和鼠标上操作流畅，没多大功夫看地图找NPC砍怪摸尸体都熟门熟路。
我抱着笔电坐他旁边，伸爪子在他游戏里加了我为好友，这功夫他正抬手去拿饮料，没留心。一分钟后我也上线，伸脖子看到靳昶显示器的大脚插件里以醒目颜色字体显示：羊过小龙女上线了。
我的网名叫“羊过小龙女”。
靳昶明显皱了皱眉头，瞟我一眼，我讪笑，“这不是……玩么！”
8.血精灵妹子
把“小龙女”加到公会里，兄弟会里热闹了半天，先是笑，名字跟我这么登对，他们自然是要说笑一会。脆脆这会不在，大约是在吃饭，我带着耳机麦克跟那些小子扯淡，靳昶用的是音箱没有麦克，而且他也没装YY，只能看见大脚插件里偶尔的聊天记录，估计也不太知道那帮小子在调侃什么。
所以起先兄弟们自然而然地当小龙女是我哥们，可是小龙女如此矜持地一声不吭，过一会就有人开始想歪了。
魔兽世界太过粗犷，妹子玩家一直是稀缺资源，我们工会来来往往的几个妹子都是打酱油的，最后只留住脆脆那么一个妹子，工会里人人思妹，负责记录DKP的那个副会长一直在说，拉来妹子就给DKP赏金。我倒没好意思去骗DKP，不过……老子是什么人，不怕事多，就怕不热闹，所以面对他们种种猜测统统不予否认。
我带着耳麦跟大家闲扯，没等一会脆脆就回来了，我精神头来了，跟脆脆一阵闲扯淡，突然身边靳昶“嗯？”了一声，我连忙摘下耳机探头过去，“怎么了？”
靳昶一指屏幕上的残破城堡。
“哦，洛丹伦啊。”我明白了，“嘿嘿，你碰那个红蛋蛋了吧，被传送到幽暗城来了。等会我带你见见希尔瓦娜斯那老娘们儿。”
我想了想，毛草草地摸了摸鼻子，戴回耳机，“脆脆，我上小号陪我朋友升级，先不打副本了。”
耳机里静默了足足一分钟，我都有点慌了，“那什么，脆脆，干嘛呢？”
聊天频道切换到了私聊，脆脆的声音有些不爽，“这么多天开荒都不来，今天来了又开小差。你朋友要升级，你找个时间带他卡个BUG也就得了，还至于开小号全程陪玩啊？小的能否问一句，哥哥你那是什么朋友啊？是女朋友还是妈呀？”
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话？干嘛冲我这么大火气。我瞥一眼靳昶，我这朋友可是男的，老子是讲哥们义气，不能把人拐来不理人家，还什么女朋友什么妈？我被脆脆那口气给气得不清，脑子一糊涂就说了一句，“是爹。”
说完我就想抽自己。靳昶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慌里慌张地也看了他一眼，他听不着前言后语，应该不知道我说得是什么疯话。不过他那双眼睛太深，里面总像藏着东西，那眼神有时候简直就是盯谁谁怀孕。
我咳嗽一声，脆脆没说话，大概被我吓着了，“脆脆，要不你们先玩着，后半夜等我朋友睡了我再上，反正咱们公会前半宿也不缺法师。”
脆脆清脆地“操”了一声，“你一辈子不来都不缺，叫着你还不就是为了帮你提升装备。得，你就破衣烂衫地跟你爹在贫瘠之地的大草原上奔跑吧。”
我的脸上一阵烧，被脆脆呛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晃神儿的功夫脆脆已经切换到公会频道，组织队伍继续开荒去了。
脆脆今天是……来大姨妈了吗？火气这么冲？
靳昶又回头看我，“被甩了？”
“没，”我嘿嘿两声，其实心里也不好受，我还是挺希望脆脆能给我点好脸的，脆脆那妹子……其实很好很好。“脆妹子那脾气，嗨，就是暴。”
我挠挠脑袋，返回人物登录界面，登了个六级的亡灵盗贼，名叫“肉骨头”，原来是当仓库用的。靳昶似乎看了我一会儿，我心里有点闹，也没太在意。没一会儿他起身出去，拿了两罐冰镇啤酒回来，这种三伏天晚上就该喝冰啤酒。我又来了精神，靳昶这人真不错，真有眼力见儿。
靳昶的手法也不错。打游戏也是要天赋的，眼力要好，手感要有，跑位还要风骚，尤其要有游戏意识，偏那东西又纯粹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靳昶的血精灵圣骑上去轮了几斧头我就看出来他肯定比我打得好，他的意识就是一流，一进哀嚎就看得特别明显，乐得我直拍他肩膀，亢奋得很。
一晚上升级迅速，找人跟我们一起去了两趟哀嚎，靳昶就说困了，看看时间也十二点了。
我怕吵着靳昶，想让他去卧室睡床，他也不去，摇摇头就在一边的软榻上躺下。随手打开壁灯，拿起一本书来读。
我把耳机的音量调小，回头去找脆脆他们，有点心不在焉，结果我进了本就光荣地OT，直接导致灭团，妈的。
厚着脸皮等着牧师复活的功夫回头去看靳昶，他还没有睡，安安静静地翻了一页书。我没转开眼睛，就觉得这么打着一盏灯，安静地看书真挺舒服。
他感觉到什么了似的转头看了我一眼。我的耳朵里全是嘈杂的游戏音效和队友们聊天骂娘的声音，看到的却是昏暗中靳昶形状漂亮的眼睛，明亮安然，我的脑子仿佛就被按下了暂停键，从游戏中抽离得越来越远，融进一片静谧。看着靳昶，只想起“静日生烟”四个字，我这等糙人自然不记得出处，只觉得这四个字就是说这种感觉。
“法师！你特么的到底能不能接受复活！”耳机里脆脆的声音陡然升高，我被吓了一哆嗦，连忙回头鼠标一动，接受了牧师复活，脆脆依旧不依不饶，“你干嘛呢？不能说句话啊？”
我心里一阵忙乱，还有点抽不回脑子，忘了靳昶现在还没睡着，就是生怕扰了他的宁静，在游戏里打字说——小龙女在旁边睡了，不能开麦克说话。
“三把刀”先“操”了一声，“老三你行不行啊？这么三从四德二十四孝。当初你半夜在我们床底下开音箱打CS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小声点，亏你倒是知道把哥们和媳妇儿分得这么清。”
我真想骂他，不过打字骂他太耽误事，只好憋着。
可是这帮孙子就不依不饶了，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一伙老光棍都欠爆，我忍不住想打字骂人，想想觉得都不够狠，删掉骂人话换成两字一个问号，言简意赅还有杀伤力——嫉妒？
果然，耳机里一片“操”声。
“三把刀”最大声，“老三你敢回寝室哥几个一定把你日出烟来。”
我勒个操的，天下有那么多骂人话，这孙子怎么偏挑这句，气得我咬嘴唇。
倒是沉默了半天的脆脆突然插了进来，“巨魔哥哥跟精灵小嫂子多久了？怎么一直都没听提过？”
我脸一热，打字——听他们扯淡，不是男女朋友，是个哥们。
耳机里立刻嘘声一片，我勒个去的，我特么说真话还没人信了！“三把刀”那欠揍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老三，你不能吃着盆里的想着锅里的，会长你就别指望了。”
耳机里脆脆忽然笑了一声，听着好像不怎么高兴，“三把刀”真是嘴贱，说我也罢了，不知道女孩子不经说啊。
我刚要习惯性地哄脆脆，就听她说道，“过段时间聚个会吧，巨魔哥哥把血精灵嫂子也带来，大家见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