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朝廷早有制度,各类刀剑都应该在管辖之列,但是对于江湖事,朝廷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个甑城主这么做很怪异啊!”
等到凌园说完,书生的饭也算是吃好了,还来不及喝一口水,就急急的附和凌园的话:“对的!对的!如果说这个甑城主是因为早前鱼肉乡民,现在担心被京官举报还情有可原,但是据小二那么一说,这个城主之前的政绩虽然没什么建树,但实际上,这个城里的百姓都还是比较满意现状的。
“但是现在居然改了法令,增了一些奇怪的条例不说,让城里各处商铺所卖物品都换了一些富贵的名字,如果真的是为了应付京官不反而有一种此地无银的意味吗?”
齐盖这时候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说道:“那可不一定,也许那个京官是个糊涂官,这个城主为了应付他不得不做这些表面文章呢?”
书呆子听完齐盖一番言论,立刻反击到:“不可能,我们大圣王朝开国两百年,正当盛世之时,朝中凡是做到了天子近臣之位的绝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齐盖一看书生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又触了他的一根软肋,在心里好笑的对自己摇摇头,心说,看来逗他已经成为了本能了,明明没想着要逗他,但是这一番话说出来又让他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猫了!
“那你说说这个甑城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齐盖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把这个问题又给他抛了回去。
书生一听这个问题,便抚着下巴细细思量了一会后,才说道:“也许是这个城主是个老糊涂,他以为这样可以增加政绩!”
乞丐和凌园一听,一起把口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咳个不停。
齐盖好笑的接口道:“小书呆,你也太偏心了,你们读书人就是有头脑的,我们江湖出生的就是猪脑子啊?”
凌园也在一旁一边咳嗽一边点头,这个容书生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书生不满的反驳,他就不信了,这个齐盖能知道怎么回事?还不是跟他一样!
齐盖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查啊!”
“查?”书生呆呆的反问。
“对啊,在这城里逗留几天查他一查,不就明白了!”乞丐说道。
“你是说像个官员那样去查案?”书生歪着脑袋问,这个,可以吗?他们又没有受封,也没官权,可以查吗?
乞丐摇摇头,憋着笑意的回道:“不是那种查法,又不是报到衙门的案件,再说我们也没那个权力,就是依着自己的兴趣,用江湖人的手法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求得不过是解了自己心中的迷惑而已!”
书生还是困惑的眨眨眼,像是还不能理解乞丐所说的。
这时一旁的凌园犹豫未觉的准备开口,却被乞丐的一个眼神制住了。
凌园不满的瞪了一眼乞丐——多事!
而乞丐则满不在乎的眨眨眼——你那么急干什么?
最后还没等书生想明白,齐盖已经唤来了小二,正向他打听哪里有住宿的地方,结果小二一听立刻高兴的给这些人推荐自己家的饭馆。虽然这里是饭馆不是专门的客栈,但是三楼还是备了好几间厢房的,价钱也公道。
于是乞丐也就拍案定了三间房,让小二找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往楼上般。
书生还有几分迷糊,人已经被齐盖拖着上了楼,来到三间连着的厢房前时,直接踢开了其中一间的房门就走了进去。
把书生给按坐在桌子旁边,自己也自顾自的坐在了书生旁边,此时,乞丐才神秘兮兮的凑到了书生面前悄声说道:“小书呆,你想不想弄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什么猫腻?”书生满脸的困惑,这个乞丐怎么说风就是雨,怎么现在又扯到了猫腻。
“嘿!”齐盖立刻一击掌,“我说,你还真是个书呆子啊!刚刚你在楼下不是说这个城里有古怪吗?你不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书生听了这话,眨眨眼,盯着齐盖看了一会,才收回了视线,盯着桌子上的茶壶,好一会,才慢悠悠的说道:“想的!”
齐盖听了这话才露齿一笑,要伸手去摸书生的脑袋,却被书生一个龇牙的表情给吓住了。
“不许动手动脚,流氓!”书生一甩袖子,自顾自的走到了床边,然后看着齐盖问道:“我们怎么查啊?”
齐盖听了这个问题又是一笑,也慢悠悠的伸了伸懒腰,笑着对着书生勾勾手指,示意——过来说!
书生皱了皱眉头,确实不想再靠近这个流氓,可是心里的好奇又跟猫一样挠个不停,最后还是慢慢挪回了桌子旁边,听话的把耳朵凑到了齐盖面前。
于是,两人便嘀嘀咕咕的商量了起来,书生又是摇头,又是为难的神色,最后还是勉强的点点头,恰好此时凌园敲门进来,看到两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立刻走过去,看着书生问什么事。
书生被凌园这一问,立刻感觉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立在长辈面前,满身别扭,又说不上话,直拿手肘捣一旁的齐盖。
而齐盖却只是懒懒一笑,看着凌园问道:“你很急着去苗疆吗?”
凌园一愣,像是不明白齐盖怎么突然问这个,一时也没搭上话,齐盖这时又接着说道:“我们不是很急,这一路过去,路还长着,目的地在那里,总归跑不了的,路上风景好,为什么赶着去……”话越说越含糊,最后几个字完全含在嘴里,也不知道除了他有没有人听到。
但是凌园的表情可是立刻一怔,很快的又整了整表情,满脸的无力感,声音有几分低沉,慢慢的说道:“不急,我,不急着去苗疆!”一边说还一边看向正迷迷糊糊的书生。
“那不是挺好,慢慢走,循着心意走,这才有趣啊!”齐盖挥挥手,煞有一股气度,这话听得书生有几分羡慕。
书生的目前走过的路最缺的就是循着心意走了,他听了这话,看向齐盖的眼神立刻有了几分不同,带着点羡慕,又带着点欣赏。
一旁的齐盖觉着了,腆着脸对着书生又是一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英俊无比啊?有我做相公很有面子吧?”
这话音刚落,齐盖就觉到面前一股强风袭来,一个物件直奔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他利落的一个缩头,就听到“砰”的一声,桌子上的茶壶已然落在了地上,碎了。
“小书呆,你好狠的心啊,这一下要着了,可是谋杀亲夫啊!”齐盖一边跳到凳子上,一边躲着小书呆又举起的茶碗。
“你……你这无赖……”书生气的脸色火红,撂着衣摆就要追打齐盖,还是一旁的凌园给拦了下来,东西砸坏了还要赔钱,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齐盖趁着这个档口几个跃步就逃到了门外,一边逃跑还一边留言:“小书呆,我晚上来接你啊!”
等到齐盖跑远了,凌园才夺下了书生手中的茶盏,一边放回桌子上,一边好笑的问道:“原来你与齐公子是这层关系,你们怎么不早说?”
“我……”本欲坐下的书生一听这个问题,立时就像做到了针尖上一样,一个挑起就觉得气堵胸前,满腹郁结难言。
“我家乡也有这样的人,你放心,容公子,我不会多说什么的!”凌园一边收拾着桌角便散落的茶壶碎片,一边好心劝慰。
“我……他……”书生越是听他这么说,越急着要辩解,可是这一急,话又不知道从哪说起,直到凌园收好了碎片,起身问了另一件事,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今晚是要去哪?”
书生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才对着凌园招招手,等到凌园凑了过来,才慢慢附耳说明。
“什么?你们要夜探城主府?”凌园惊了一跳。
“嘘——嘘——”书生连忙打着手势示意小声些,凌园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声太过高调,立马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去问道:
“你们怎么想着夜探城主府?人家毕竟是一城之主,护卫森严,你又是一介书生,你怎么能跟着他去胡闹呢?”
“咦?”书生听完这话,立刻起疑的看向凌园:“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没什么本事?而且,你刚刚还误会我那个臭流氓的关系,怎么转眼间,你又知道我不是自己要去,而是要跟着他去胡闹,这话,好像凌园你认识了我很久一样,完全能了解我!”
“啊?”凌园被这话一堵,立刻也带了几分慌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第六章:夜探城主府
书生认真的盯着凌园看,眼中有好奇和疑惑,却没有怀疑和防备。
凌园也看出了这一点,一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平复了心情,挂上了轻松的笑意慢慢说道:“容公子你本身就不是一个复杂深沉的人,我们一起行路的这一天里就已经足够将你看得透透的了!不知道容公子你信不信,我其实对你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诶?你也有吗?”书生显得很惊讶,他一早就觉得对凌园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翻遍了记忆也没有这一号人物,没想到凌园也有,这就是圣人所言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书生一边乐滋滋的想,一边在口头上应和这陵园的话:“凌园兄,你不要一直容公子容公子的叫我,你叫我名字,容书卿,或者我的字,言许,都可以的!”
凌园眼神闪了闪,心里舒了口气,不自觉的对容书卿露出了长者般慈爱的笑意,“那我叫你阿卿可以吗?”
“可以啊!”容书卿点点头,还顺便把阿卿两个字放在自己口中反复念了两遍,觉得这两个字作为自己的名字念来,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感,很是喜欢。
凌园静静的将他快乐的表情收到眼底,然后拿着收拾好的碎杯子告辞离去,在顺手给容书卿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不自觉的想:就这么让他慢慢的依着自己的心去走一遍人生路其实也很好!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
书生自吃了晚饭回到房中后,就一直不停的房中走动,一会拿出自己唯一一套深色系的儒服摆弄一番,一会走到桌边想喝点水,但又担心他们行动时,会因为他感到尿急而误事。
正当书生第十三次举着茶杯犹疑不决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小书呆,你怎么喝个水都有那么多顾忌,想喝就喝呗!”
书生一惊,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来源看去,是齐盖,他已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此时正倒挂在自己房间唯一的那扇窗户上。
齐盖一个筋斗翻进屋子里,走到桌边自顾自的拿过书生端在手里的杯子,一个仰头,干脆的将杯中水饮尽。
“你……”书生本想问,你不担心一会尿急吗?后又想,他既然敢喝就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法子可以解决问题,不能问,问了显得自己没见识,于是出口的言辞就变成,“你怎么从窗户进来啊?”
“走正门不就被人看到我穿着夜行衣了吗?”齐盖好笑的反问,“还是说,你希望我到你房里换衣服啊?”
书生的脸被他这一问给弄的通红,心里憋闷的紧,嘴里又不好接话,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
“给!”齐盖看着面前的书呆子又被自己三言两语给逗生气了,立刻讨好的把自己背着的一个包袱送到了容书卿面前。
容书卿还生着气,十分不想接,但心里的好奇心又旺盛的不得了,当下这个时候,这个流氓乞丐到底会给自己什么呢?
“打开看看!”齐盖也看出了他的好奇心,把手中的包袱又往他面前凑了凑。
容书卿斜了他一眼,最后带着几丝不甘心打开了包袱。
“这是……夜行衣?”
“对啊!你不会想着穿着儒服去夜探城主府吧?”齐盖摊摊手。
“我……”容书卿心虚的看了看自己摊在床上的那套深色儒服,“我当然没有这么想!”
齐盖自然也看到了床上的那套衣服,不过这一次他聪明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催促着书生快点把衣服换上。
“你快点换衣服啊!我在外面等你,换好叫我一声!”说完又是一个筋斗翻出了窗外,不见了踪影。
容书卿一看齐盖人已不见,立刻想兴高采烈的捧着手中的夜行衣,走到屏风后面换了起来,只要一想起今晚他将要去做的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感,也许是以前被拘束的狠了,明明是一件不光耀的事居然能令他有快乐的心情。
换好衣服后,他几个疾步走到窗前,攀着窗柩看了看,心里奇怪,这人去哪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小石子一样的东西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令他不由的抬头往上看去,结果一张放大的脸孔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呼!”他被惊的连连后退,直到五六步远之后,才看到又是齐盖倒挂在那边,一张脸笑意连连,看着十分可恶。
“你……”他正准备发怒,却被齐盖抢了先。
齐盖一个纵身,一个伸手,就夹住了换好衣服的书生朝窗外掠去。书生剩下的话语全被凉寒的夜风给逼近了肚子里,双脚飘在半空中,左右踢动两下,怎么也找不着着力点,双手只好依据本能,紧紧的攀住了齐盖宽厚的肩膀。
直到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容书卿终于感到自己的脚终于踩到了结实的土地,心里暗自舒出一口气,这才找回了一点踏实感。
齐盖好笑的看了他半天,才慢悠悠的说道:“做好准备了没?”
“什么准备?”他呆愣的回问。
“翻墙的准备啊!”齐盖理所当然的说。
“翻墙?”容书卿的眉头不受控制的挑了挑。
“你不会以为这个府里的守卫会邀请我们从大门进去参观,顺带查探一下这个府里的秘密吧?”齐盖挑眉发问。
“我……我自然没有这么想,”书生不自在的舔了舔唇,“当然是翻墙啊!我早就想到是这样进去了!”
“哦……”齐盖眼神莫测的看着书生,嘴中的一个“哦”字拖得老长。
“快点,我们翻墙!”书生被盯的脸皮发热,早忘了要与流氓乞丐保持距离的准则,拉了拉他的衣袖,连声催促着。
“恩,你做好准备!”齐盖话音一落就又夹住了书生的细腰,一个纵身就越过了墙头,书生又一次被失重感给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着:要是娘知道我跑到人家府邸里来做贼该多伤心啊!
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办法撼动他埋在心中好奇的种子——这个城太奇怪了,他想弄明白真相!
等到容书卿再一次踩到实地之时,却没有上一次在心中衍生的安全感,反而差点惊叫出声!
“嘘!”齐盖紧紧捂住他的嘴,不断做着噤声的手势。直到看到他点点头才慢慢放下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我们为什么要到屋顶上来啊?”容书卿小小声的问,手是紧紧揪住了齐盖的一片衣角,心中惊骇异常,这个屋脊怎么能站人呢?左摇右晃的,根本站不住脚啊!
“你看看下面!”齐盖对着他使了使眼色。
容书卿顺势看去,只见离他们所落脚的屋子十步远的地方布满了哨岗,虽没有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步,可是一个城主府里这种规模的哨岗也是十分令人起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