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哨岗守卫的是什么地方?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容书卿对着眼睛齐盖挤挤眼。他以前在游侠列传里看过,练了武的人,五感都灵敏异常,他怕自己再一开口被人察觉了他们的所在。
齐盖却略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稍微想了想,就猜到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心里好笑之余,却也学着他严肃的闭上了嘴巴,眨眨眼,示意他抱住自己。
容书卿看到齐盖也严严实实的闭上了嘴,心里立刻为自己的这一次警觉感到高兴,古人诚不欺我,果然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想完,也乖乖的上前自主的攀住了齐盖的脖子。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齐盖的脸上映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白晃晃的牙齿映着黑夜里的几点星光尤显灿烂。
几个点足,齐盖带着主动投怀送抱的书生落到了另一个屋顶上,没等书生开口,便立刻对他示意了噤声,然后护着书生慢慢的蹲下身体,一手圈住书生的腰,一手去揭屋顶上的瓦片。
书生一看他的动作,就猜到正是书中经常出现的屋顶探秘的桥段,兴奋异常的同时也记得自己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的一点呼吸声传到了屋里。
齐盖解开了瓦片以后,看到书生的动作,无声的笑了笑,才把他的手给拿了下来,对着他比划到——不出声就行!
容书卿点点头,他猜里面的人应该没有练过武,所以没有灵敏的五感,不出声就不会被发现。
而此时,屋子里也开始穿出谈话声。
“娘!我做都做了,你不要再愁眉苦脸了!”这是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治儿,难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应该就是前面说话的那个男人的娘。
容书卿一边听着里面的人的对话,一边悄悄打量了一下屋子四周的环境,他被齐盖带着三跃五跳的,早就失去了方向感,此时也不知道身处何地,但是看看屋子所在的院落,有花有草,树木繁茂,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应该不是下人住的地方,那应该就是主人的院落了!
又是娘又是儿子的,难道是那个城主的妻与子?那城主在哪?
“娘!法令都颁布出去了,怎么回旋?就在这几天,秦大人随时有可能经过我们的城池,即使收回了法令,你以为城中百姓不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谈论法令屡改之事吗?”男人的声音中有一股强硬的味道,容书卿好奇的往那个小洞处凑了凑,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没想到一时没把握好力度,一个使力就撞到了正专心盯着洞口观察的齐盖,而他的薄唇也正好贴在了齐盖的侧脸上。
轰!
书生脑中一片空白,他的眼中只剩下齐盖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开开合合的嘴巴:这——么急——呀!
急?
急什么?
第七章:父子
这么急呀,这么急呀。
容书卿的脑壳里不断回旋着这几句话,浑浑噩噩,晕晕沉沉。
屋子里的那一对母子到底是谁,随后又说了什么,他是一点也没注意到。
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城主府,什么时候回到了客栈,他也不知道。
“我说,小书呆,不就做了一回流氓吗?我这个被流氓的人都没说什么了?你怎么还失魂落魄的?”齐盖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了容书卿一眼,被他还呆呆傻傻的表情给逗乐了。
“还是说,你回味呢?要不再给你来一下!”说着把自己的脸凑到了他面前,拿手点了点。
啪的一声,书生本能的冲着那张古铜色的脸蛋甩了一巴掌上去。
“唔!”齐盖吃痛的呼了一声,“小书呆,要不要这么狠啊?亲过了,不满意,还要打一巴掌啊!你可真是天下最难伺候的流氓了!”
“你……”容书卿被气的心口直发闷,脸颊的鼓得圆乎乎的。
“来,喝口水!”这人已经被气的不轻了,赶紧消消火,这小猫啊,就得逗一逗,再哄一哄,不然真气翻了,就该挠人了!
“哼!”书生气得甩甩衣袖,其实他的心里也比较虚,这一次好像真的不是那个臭乞丐的错,是自己去轻薄了人家啊!
“喝吧,喝吧!喝完我们讨论一下今天夜探的成果啊!”齐盖谄笑着把杯子端到书生的嘴边。
容书卿撇了他一眼,故作不甘愿的喝了凑到嘴边的水,喝完后立刻兴冲冲的抬头看着齐盖——这一茬算揭过去了——齐盖也在心里暗自叹息,这个书生太好哄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齐盖摸不着头脑。
“夜探啊!那对母子啊!有没有什么消息啊?”书生的眼睛晶亮无比,比烛火还耀人。
“你不是也去了吗?你怎么看?”齐盖笑呵呵的反问。
“我……”书生支吾起来,他怎么好意思说后来的对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啊!“我觉得,那对母子之间也很奇怪啊!”
齐盖没察觉什么不对,点点头接话。
“恩,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这城里奇怪的法令看来就是那个年轻人颁布的,估计应该是这个城里的少城主吧!”
“你怎么知道?”书生歪头看他。
“因为我是齐盖(乞丐)呀!”齐盖笑眯眯的回望他,“你觉得这个城里什么人消息最灵通?”
“乞丐?”书生答,这么明显的提示他若还猜不到,岂不是书都白念了!
齐盖笑着颔首,然后接着说道:“那屋里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城主的如夫人了!”
“如夫人?”
“对!据说是城主的表妹还是什么的,还是城主夫人做主娶进来的,在当年还成就了一段佳话呢!这个少城主就是这个如夫人和城主生的,今年刚弱冠!”
“这跟他们颁布这些奇怪的法令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到那对母子谈话啊?他们就是想引起那个什么秦大人的注意啊!好像是想借此夺权吧!”齐盖伸伸懒腰耸耸肩,不甚在意的说。
“夺权?夺什么权?这个城池的管理权啊?可是他不是少城主吗?这个城池早晚是归他的啊!”
“嗤——”齐盖笑了笑,发觉自己的手突然很痒,想拿手去挠书生的脸颊,但他知道现在绝不是好时机,忍住了这一波欲望之后,才慢吞吞的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啊?这座城是那个城主夫人的,自然是由她生出来的孩子继承喽,不过,听说她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就只生了个女儿啊!”
书生感觉自己脑中有一道弦弹过,可是就是那么一闪而过的事,没抓住,他托着下巴,转着脑子开始沉思。
齐盖看着他这幅表情,笑了笑,放下了喝茶的杯子,眼疾手快的捏了一把书生白嫩的脸颊,然后嗖的跃出窗外不见了影迹,只剩一句还没有落音的话语轻飘飘的回荡:“早点休息,明天再想!”
书生本是一气,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没用,自遇到这个流氓乞丐之后就只剩吃瘪的份!这样的人,他不是没遇过,这种人就是不能搭理,你理了他一次,紧跟其后的就是无数次了!但只要他在你这里没得到他想要的反应,三五次之后,也就腻味了!
这么一想,书生陡然间又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他已经找着了应对那个流氓乞丐的方法了!心神清澈了,自然,就更无心睡眠了!
把自己洗净之后扔到床上,不断的回想今天遇到的各种事情,觉得这一天的经历比自己过去十八年的经历都丰富!
不过,这个城里发生的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一夜辗转,娘亲的脸、冤伯的脸、凌园的脸、齐盖的脸连番在梦里左右交替,最后定格在齐盖笑嘻嘻的那张脸上,表情无赖,眼神却深沉。
书生一早起床下楼吃早饭时,恹恹的模样弄得凌园频频侧目。
“怎么了?没睡好啊!”齐盖把一个馒头递到书生的面前。
书生一把夺过来狠狠咬上一口后,才想起自己昨晚已经决定不搭理他来着,这么一想,又不由的感到泄气,自从离了家,好像诸事不顺。
“阿卿,你还好吧!”凌园是知道他们昨晚去夜探城主府的,估计是做贼做的太晚了,没睡好吧!他盛了碗粥递过去,关怀的问:“吃完早饭后要不要休息一下?”
书生没有精神的摇摇头,接过糯香的米粥慢慢的啜着。
三人无声的吃起了早饭,等到吃的差不多时,齐盖抬头正想和书生招呼一声,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出去探探其他消息的时候,却看到书生正举着一个馒头盯着客栈的一角发愣。
他顺眼看去,是一对父子,长得很像,父亲看上去不到五十的样子,剑眉美髯,英气中透着一股儒雅劲儿。儿子也就十七八岁,也是剑眉星目的样子,眼中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个大家子弟。
不知道儿子刚说了什么,只见父亲正抚着短髯不住点头称赞的样子。
但这一切不是令齐盖疑惑的原因,他总觉得这父子两人看着好眼熟,但是他又确信自己确实没见过这对父子,否则依照他的记忆,不可能没有印象。
他转头看看还盯着这父子两人发呆的书生,不禁问出口:“小书呆,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这是第一次,书生反应的这么快。
快到齐盖不由的觉得他们一定认识,就连本来一心喝粥的凌园也略显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转过头去看那一对父子,只一眼,齐盖就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机。
“哦——”齐盖拖着长长的音色,不住的眨着眼睛,认不认识看来根本不是个问题啊!
他蓦地起身,拖着还举着馒头的书生,三两步走到了那对父子面前,略带兴奋的冲着那个少年人叫道:“哎呀,曹兄!太巧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但那位被叫到的“曹兄”一愣,就连一旁被拖过来的书生也是一愣,他们也认识?
“这位兄台,想必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所说的什么曹兄!敝姓秦,秦默怀。”秦默怀微微一怔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还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父亲的表情。
“呃……不是吗?”齐盖略显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像是还有几分不确定。
秦默怀有礼的摇头,但态度却很坚决。
“哦!那真不好意思,秦兄与我的一位朋友实在是相像的紧啊!”齐盖解释了一番,然后就准备告罪离开。
“等等!”一旁的秦父却突然发话,“相逢即是有缘,何况这位小兄弟还交了一个与我儿如此想象的朋友,岂不更是一种缘分,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齐盖背着身子对着自己身边还显得有几分云里雾里的书生勾了勾嘴角,再一转身,脸上立刻变成一幅诚恳和谦虚的表情,一边拱手,一边落座,坐下之后,还特地将身边的书生也拉坐下来,顺手将他嘴角边沾到的粥糊糊给抹掉。
书生自看到这对父子以后,就尤其的不对劲,对于齐盖的这番动作基本无感,眼神凌乱而不知所措。
“秦伯父,秦兄,这是契弟,容书卿,我俩结伴云游天下,行至此地,略作休憩。不想今天一早就看到一个与我们故识如此想象之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齐盖一番话说得圆圆满满滴水不漏。
而那父子两人本看到齐盖对书生做的亲昵动作还略显几分惊异,但是一听他说是契弟,就略略释然的看待这番举止了。
他们也算是有见识的,在南方时,也听说过那边男风极盛,相好的两个男子会结成契兄弟,虽说不像男女婚姻大事那般严谨,但是这样的契兄弟也是受到认可的。
等到了时间,两人也会各自回去结婚生子,当然也有那些只守着契兄或契弟过日子的,不过毕竟少数。
这个契兄弟在南方也算是风流韵事一桩,是故,这两父子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天下何其之大,世间何其多奇!大丈夫本就应虚怀若谷,秉承天下之事!
而坐在一旁心神惶惶的书生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已经变成了身边这个流氓名正言顺的伴侣了。
两方坐下之后,简要的客套了几句之后,秦父就不着痕迹的开始探问,他们所说的那个曹兄是哪里人?和秦默怀真有那么相像吗?
齐盖一边敷衍着,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难道自己这么随便一掰,就正好撞到了这秦父的心坎上了?
“你找曹兄做什么?”就在齐盖看应付的差不多,也难以从这对父子口中套出更多消息的时候,一直没有吭过声的书生突然开口,语气平板,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对上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上位者还是显得有几分不客气。
秦父一愣,一旁的秦默怀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一拍桌子就要呵斥,倒是被秦父拦了下来。
他仔细扫了一眼一直没怎么关注的书生,一眼看过去还不觉得,但再一看的时候,又觉得有几分熟悉,而且越看越熟悉,这种熟悉倒不是说他的样貌,样貌只在第二眼看着有些熟悉,但是气度和气质看着却十分令人熟悉。
他微微笑了笑,轻和的说道:“因为我怀疑是故人之子,但是故人失踪多年,我一直挂怀胸中,今天蓦然得到他们的消息,自然多加打探了一番。”
这个理由说得很圆滑,让人猜不到真假。
但是齐盖却知道这是个假借口,因为他身边的书生就是这么表现的。没有理由,齐盖相信书生的表现。
书生没有再说话,抿了抿唇,最后低声的说了一句叨扰,就离开了桌子,朝楼上走去!
第八章:跟踪
书生上了楼以后,凌园隐蔽的朝那父子扫了一眼,然后跟着书生上了楼,只留齐盖苦着脸给父子两人道歉。
等到齐盖上了楼敲开了书生的房门后,才看到书生的精神更差了,心口微微一缩,然后故做没看见书生不欢迎的眼神的硬挤进门去。
“怎么了?还真没睡好啊?本想约你一同上街查探消息呢!”齐盖直视着书生的眼睛,不放过丝毫的痕迹。
书生本来显得很防备的情绪,在听到齐盖的问话后,有一些些的剥落,他还以为……
以为什么呢?齐盖在心中玩味的探究,书生一直是个直白的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都藏不了人。看来那对父子和这个书生之间存在大秘密啊!
“去哪里探消息?”书生略略提起精神问道。
“你去不去?”齐盖避而不答。
“去!”书生想了想,最后坚定的看了一眼齐盖。
两人一番收拾之后就出了客栈,书生本就不知道这青天白日的应该到哪里去打探消息,跟着齐盖出了客栈以后也只好一味的跟着齐盖身后,他走东,他就绝不走西。
这么兜兜转转之下,齐盖已经带着书生到了一家茶馆,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以后,才认认真真的看了书生一眼。
书生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看你到底藏了什么宝贝在身上啊?”
“什么意思?”
“从咱们出了客栈开始,已经有两拨人陆陆续续跟着了我们身后,小书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当街调戏了哪家小姐,逼着人家现在找你麻烦啊?”乞丐笑意吟吟的,有两拨人跟踪他们的事也说得云淡风轻的。
前半段话听的书生心里直打鼓,离家几日,日子过得和顺极了,就是昨晚去做了一件出格的事也没出什么意外,早忘了自己在书院之时就被人缠上的事了。现在经由齐盖这么一提,心里没由来的跳了几跳。
再一听到他后面紧跟的那几句话,脸色不由又转暗了几分,这个乞丐真的好恼人,说话总没个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