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一张脸皱起来,说:“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要干这个。”
安贝安慰道:“等你长大,机器人大概已经普及了。”
瑞瑞说:“求人不如求己,我要好好读书。”
安贝想了想,说:“不过,你是男孩子,不应该怕苦。”
瑞瑞回头,看见挑着担子归来的王治相和葛乐,略显欣慰地说:“这次两个人分别肿一半,爸爸就好一点。”
安贝:“……”
安贝问:“应该有药吧?”
瑞瑞点头:“有的。”他忽然皱起眉头,说,“不过要涂好几天,很臭。”
安贝环顾四周,估摸着这块田的面积不大,便说:“应该很快就能弄完。”
瑞瑞直起身体活动两下,然后拿起一颗苗子,蹲下继续插,说:“这边弄完了,还有另一块。”
安贝问:“为什么你们的田没有在一处?”
瑞瑞说:“另一块是租的。有些伯伯现在不种了。”
安贝看着葛乐和王治相带着工具离开,问:“那干嘛不在旁边租一块养苗子,学长他们担着重物跑来跑去的,多累呀!”
瑞瑞对他翻白眼,说:“这边用来种麦子,那边用来养麦子,需要的土不一样。”
安贝看着一身泥土的葛乐,说:“我以为只要把麦苗插到地里就可以了……还不如去爬山。”
瑞瑞说:“你刚才还说,男孩子不应该怕苦。”
安贝说:“苦自己哪有苦别人心疼。”安贝看着瑞瑞摇头说,“你还小,不懂。”
瑞瑞扭着屁股换个方向继续插,说:“希望大哥哥早上把苗子都担好,这样爸爸下午就不用担了。”
安贝也扭着屁股换个方向继续插,说:“我希望你爸爸肿得高一点。”
两人争论到后来,忘记悄悄话要小声说,引来婷婷的笑声,也让王太太十分不好意思。王太太停下手里的活,对安贝说:“真的很失礼,我们来就好了。”
安贝急忙举着麦苗解释道:“王太太我胡乱说的,平时作业多我也会发牢骚,但是心里还是喜欢做作业的。我只是从来没干过活而已,童言无忌。劳动最光荣,劳动的人最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此这般,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太太说:“你们难得来玩,去四处看看。”
安贝继续摇头说:“走来走去的不过多几张照片,深入田地才能感受田园生活的朴实无华,体会返璞归真的自然美,洗涤物欲横流的城市生活在精神层面留下的污垢,让七情六欲更加纯粹和自律……”安贝闭了口。ok,自己又嘴欠了。王太太明显没有安爸安妈淡定,两眼呈现蚊香状。“总之我只是和瑞瑞开玩笑,您别当真。”
“……好。”
安贝转过身,庆幸地呼了一口气,转头看见瑞瑞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他悄悄问:“你想什么呢?”
瑞瑞元神归窍,深沉地望了安贝一眼,然后一边用肉嘟嘟的手抓着麦子插到田里,一边叹气道:“听不懂你的话。”
安贝闻言顿觉骄傲,决定传授心法给瑞瑞。他说:“这项技能叫忽悠,不仅活死人肉白骨,也能颠倒乾坤,翻云覆雨。此技能,外功需要一定的词汇量并且融会贯通,而内功心法则是凭借智慧,智慧值越高,成长效率越高。”安贝伸手拍瑞瑞的肩膀,说,“我看你骨骼惊奇,乃万中无一的高手,现在我免费将心法传授于你,希望你日后好好修炼,不负我对你的期望。”
“说谎?”
安贝马上露出鄙视的表情,说:“那种不入流的技能怎么可以和“忽悠”秘籍相提并论!”
“你的形容不是和说谎一样吗?”瑞瑞问。
安贝伸手加强瑞瑞肩膀上的手印,说:“这是法师最低技能火球和满级技能红莲的区别。什么是说谎?假话,不真实,骗人。忽悠,是事件,是现实,是依据。我给你举个例子,男孩走向女孩,女孩走向男孩,请问这个男孩和这个女孩在接近吗?”
“那肯定的嘛。”
安贝再次伸手加强瑞瑞肩膀上的手印说:“小朋友,你错了,第一个男孩在超市走向第一个女孩,第二个女孩在大街上走近第二个男孩。我把两个不相关的事件省略一些元素放在一句话里,让你以为两个事件的主角一样。”
“可是一定会有一对男女走向对方的情况发生呀。”
手印+4。安贝说:“骚年,你抓到忽悠的关键了。为什么人们会被忽悠呢?因为忽悠者说的场景,现实是存在的。忽悠的特点是,每一个分句、每一个观点都是真的,都是正确的,整体上也是合理的。他一定是事实,但不一定是真相。在影视剧拍摄中,这样的手法称为蒙太奇。”
瑞瑞皱着脸,一脸不解。
安贝理解地点头,说:“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你已经到第一二个境界之间了。怀疑是真相的起点。”
瑞瑞苦恼地说:“你再举一个例子。”
安贝说:“我举个你比较熟悉的例子。电视剧《风云》里的炮灰交代遗言,他说‘凶手是、是、是……’然后电视剧《侠侣》里同一个演员说,‘杨过。’懂了吗?”
“他们的衣服不一样呀。”
安贝说:“是的。但是如果只给你看脸呢?——你不用太纠结,熟能生巧。现在首先要记住心法,毕竟你认得字还不多。平时多背字典多读书,像我这样的大人你忽悠不来,寂寞的时候就拿班上的小朋友练练手。”
瑞瑞点头,说:“很强大的技能,我一定要学会。”
“世界是美好的,腹黑是要养成的。我看好你哦。”
28.家和万事兴
“葛先生,太感谢你了。多亏你,这些苗子才能这么快担好。”
“王先生客气了。”
王治相不好意思再麻烦葛乐,便请他们回去休息。
“贝贝上来。”葛乐在公路上叫他。
安贝早就竖着耳朵听葛乐和王治相的谈话,此时和瑞瑞交代两句,跑过去,跳到路上。“学长,瑞瑞说山上有他的爷爷种的柚子,我们去摘一些吃吧。”
葛乐边走便说:“明天再去爬山,先去丁丁草莓果园。”
安贝皱着鼻子说:“摘草莓?学长,好娘呀。”
葛乐伸手蹂躏安贝的脑袋,说:“你以为我想去呀!”
“那干嘛还去,我们去爬山。”
“葛老板,您不是一般地姗姗来迟呀!”梁宁倾从二楼扔下一只毽子。广场上一只一个小男孩乐颠颠地过去捡,一边向楼上叫道:“二婶,你扔偏啦!”
“能有你偏吗?你那条腿是产自柯南吗?看你二叔夫头上这个包!待会再收拾你。”
安贝有些不高兴,看向葛乐:“你不是专门带我出来散心吗?”
葛乐解释道:“原本是这样的。但是很不幸地,这个计划经由社长之口让二楼这厮知道了,更不幸的是,目的地和他婆家大哥的果园只有半小时路程。”
安贝说:“你不清楚肖栋的家吗?”
梁宁倾在二楼喊道:“小朋友,我不会破坏你们二人世界的。”
葛乐问:“肖栋呢?”
“帮大哥谈生意去了。嗷……”梁宁倾被凶器击中,愤怒地看向男孩。男孩稍息立正站好,喊道:“报告二婶,这次不是我踢的。”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挥手,高兴地喊道:“是我!是我!叔公把毽子扔过来!”
梁宁倾摸着新生的肿块,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对称了!”
“扔过来扔过来!”
梁宁倾气馁地扔下去。“你们踢准一点嘛。——你们两个别傻站着,进来吧。”说完他消失在窗口。
安贝跟着葛乐进屋,在前厅看见梁宁倾穿着睡裤,汲着镶着草莓鞋花的套拇指拖鞋笃笃笃地踩着楼梯下来。他们走到后厅时,梁宁倾正好到一楼换鞋,一手拿着红花油瓶,一手在额头上抹着。
葛乐吐槽道:“你看起来很熟练呀。”
“痛死,那两个臭小孩从昨天到今天伤我好几次了。”
葛乐笑。“呵,大概你长得比较欠揍吧。”
梁宁倾对他龇牙,末了说:“不跟你一般见识!——吃过没?”
“嗯。吃了才过来的。”
“既然要来这边,何必在那家吃?”
葛乐挑了一只椅子坐下,说:“我怕煮饭的人是你。”
“本公子上的厨房下的厅堂,居家旅行,优质好男人。你想吃还没这福气呢。”
安贝瞅着梁宁倾手里的药,问:“红花油消肿吗?”
“嗯。小朋友你要帮我涂吗?”梁宁倾欣慰地问。
“啊?你不是涂好了嘛?”安贝接过梁宁倾手里的药,回答道:“学长早上帮王先生担苗子,还没涂药呢。”
“我到底有多讨人嫌!”梁宁倾气呼呼地坐在木墩上,自暴自弃道,“婆家孩子欺负我,娘家孩子也欺负我,不是婆家也不是娘家的孩子还是欺负我。“他捂脸,伤心地说,“老公还不在家。”
此等惨状,观者悯之!
安贝在手里抹上一些红花油,涂到梁宁倾的额头,安慰道:“你别伤心,我给你上药。”
梁宁倾乖乖坐着,感动地说:“宝贝儿,你真善良。”
葛乐问:“怎么混得这么惨,结婚的时候婆家不是很隆重地送了聘礼吗?我以为你的婆媳关系很融洽。”
梁宁倾皱着鼻子说:“婆婆当然是疼我啦。”
“那两小孩怎么尽欺负你?”
“哼!嫌我不会生。你说,婆家的孩子嫌也就算了,娘家的怎么也嫌呐?”
“大概嫌弃你是嫁不是娶吧。”
“不就是个形式嘛。——贝贝,不用涂这么多层,流到我眼睛了。”
安贝抬头给他擦掉,说:“这味道好重。”转身面对葛乐,倒出一汪药水,用手送到葛乐肩膀上,pia地一声润湿一片衬衫。葛乐皱着眉看肩膀处,问:“贝贝,你上药方法真够创新。”安贝往肩膀上边倒药水边揉开,说:“解开衣服上药,再穿回去,衬衫还是会湿,干脆直接湿了。慢慢渗透。”
葛乐无奈地无视肩膀的引水工程,问梁宁倾:“你就这样忍着吗?”
“我一大男人,还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而且吧,一个是肖栋带大的孩子,一个是我带大的孩子,感情肯定是在的,只是小孩子有些别扭。“梁宁倾努力收起脸上委屈的表情,说,“会发泄总比闷声不响好,就当打是亲骂是爱吧。能被他们接受,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看来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也懂得大局为重。”
“家和万事兴,谁家没有点不和谐的事。而且,只要肖栋疼我,再大的苦我都能忍。”梁宁倾笑得甜蜜。
“别笑了,太闪了。”
梁宁倾摸摸头上的包,放下手,探身扯开葛乐的衣服看他的肩膀,说:“原想让你帮忙抬草莓的,看来还得我自己来。伤残之躯同志,和两小孩提篮子吧。贝贝,你和我一起负责抬草莓,咱两今天攻一把。”
“……我伤残之躯战斗力也比你强。”
“逞什么强,只是一时不攻,又不是从此阳痿!——哦,对了,社爸飞鸽传书,今天收不到干音,他就一口血从D城喷破时空浇到你脸上,怪蜀黍,请上楼追妻吧!”梁宁倾一副“我确定你什么也没录”的表情笃定地看着他,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葛乐的确没有录,只好认命地站起来,问:“条件够吗?”
“这虽然是木屋,但是经过我老公布置,录音环境绝对比你家还好。”
“盲目崇拜!”
“我老公有资本让我崇拜!”
“你还坐着干什么?”
梁宁倾愣愣地看着他,忽然醒悟道:“哦,我忘了你第一次来。”
葛乐笑道:“正常,智商被两条柯南腿踢走了。”
梁宁倾伸手拧他,说:“别得罪我!我最近怒气值爆满,连肖栋都不敢惹我。”梁宁倾抬脚换鞋。
葛乐在楼梯前三阶的几双拖鞋上逡巡半天,问:“草莓鞋花可以摘掉吗?”
“连接处是工形的,扣上了就是死的。”梁宁倾踢踢第二阶的鞋子,说:“身攻不怕鞋子受,这双黑色的草莓鞋花凑合着穿吧。”
葛乐哭笑不得,对他说:“你改俗语的功力又精进了!”
梁宁倾骄傲地说:“多谢夸奖,顶着gay神、腐神双重光环,脑细胞妥妥滴。——贝贝你穿那双蓝色草莓的,昨晚刚做出的新鞋子,底子还是肖栋纳的。”
安贝抬头看笑盈盈的梁宁倾,始终有些紧张。他低头套上鞋子,问:“那花一定是你扣的了。”
“嗯。本来以为你们昨晚会过来,赶出的新鞋子。”
葛乐回答说:“已经和王先生说好了,临时变卦不礼貌。凭这双鞋子买果园的草莓真的可以九折优惠?”
安贝惊奇道:“九折?果园草莓应该是批发吧,九折不就亏啦?”
梁宁倾说:“总共就几双。送送亲友意思意思。”
安贝沉吟片刻,问:“不会有人造假吗?这鞋子看起来很容易复制的样子。”不知道鞋子塞进了什么跟,软软的,踩楼梯跟啄木鸟似的笃笃笃。
“做了标记的,只有自家人知道。”梁宁倾打开小房间,是一间迷你的办公房,墙壁挂上了吸音棉,天花板有柔和的光线洒下来。梁宁倾靠在墙壁上,脱下鞋子,把鞋底亮给安贝,说:“看,是不是有一个彩色的数字?”
安贝眯着眼睛,说:“没有呀。”
梁宁倾对着光线变化角度,说:“有没有?”
安贝一动不动地盯着鞋底,看,说:“还是没有。”
梁宁倾把鞋子放下,穿起来,说:“因为本来就没有。”
“……”
梁宁倾这才得意地笑起来,蹲下,忙忙碌碌地连接麦克风,电脑,机箱、耳机、调音台等的电线连。他说:“鞋子里有芯片,一双鞋子对应一个号码,就跟刷卡似的,——行了!”梁宁倾滑调音台滑块听音质。
葛乐不解地问:“你轮流回四个家,这里一个月才住两天,有必要整一个这么专业的录音棚吗?”葛乐对着话筒试音,“喂喂……超出专业音质了。”
梁宁倾说:“大哥先前开展了一个草莓园自助旅游项目,想再整一个丁丁草莓园电台,拓宽产业链。”
葛乐问:“那电台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