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了诅咒的时时束缚,米雪儿的身体比以前健康许多,还能使用她羡慕已久的魔法。她在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兴奋地跳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上。
米雪儿很喜欢跟外人来往,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总会被她甜美的微笑征服,因此她有幸被选中去了凡纳西亚最兴隆的花店打工。而圣成为了一名帅气的调酒师,总体来说,这份工作也很平凡,却让他们俩都过得很开心。因为,像是任何一对平平凡凡的兄妹,没有可怕的灾难降临到头上,对他们而言,才是值得庆幸的事。
本想着每天回家,还要张罗下饭食,米雪儿总是会急匆匆地赶回去,然后吃惊地发现,家里已经有了丰盛的晚宴在等着她。喔,天,她从前不晓得杜兰会做饭,一吃之下,她就被那味道俘获了,幸福得几乎要融化掉。不知不觉中,这项事物就变成了杜兰的专属工作。
等待孩子们下班回来,陪他们一起用餐、然后洗刷、打扫,或许会聊聊天,或许直接去房间里看看书。杜兰的生活变得非常宁谧,祥和到简直让他一度不敢置信。
只要把那些不必要的包袱甩掉,似乎,生活就会前进一大步。
为什么以前就不明白呢?
杜兰没料到自己一把年纪,竟也开始做起美梦来了。他有个小小的念头,希望自己可以给报纸写点什么,不久便决定动手实施了。他没写什么宏伟壮阔的论点,只是寄了一份自制食谱给城中的小报,此后一直没有得到回复。两个星期后的某天,信箱里有了份新的来信,原来是小报主编的回信并附带着稿酬。主编声称,那期报纸的销量很好,这是家庭妇女们的福音,希望他可以多多投稿,彼此可以形成更友好的合作关系。
家庭妇女的福音?杜兰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提笔在信的开头写上了大堆的谩骂和反讽之词,然后扔掉,如此反复几遍,最终淡定下来开始撰写下一份稿件。他并不是只盯一处的,而是根据类型的不同投给不同的报纸,有的失败了,不过更多是成功了。
洛伦他们把一天掰成了两半,白天待在荷梵——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空间,于特定地点下会显现出门的形状,初次出现时把杜兰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去。到了晚上,他们又回来了。
每每晚上回家的时候,他们经常看见杜兰坐在床边,在不是特别明亮的环境中写东西,不由得极为担忧他的身体。随后洛伦就会掐掉白融融的魔法灯具,叫他上床睡觉,泉涌的思路突然被打断,杜兰则会不大高兴地看他一眼,心里有点不明白角色的位置是什么时候颠倒了。
「放心,我们就可以养活你的,不用费那么大劲儿。」洛伦说.
傻孩子,他连吃饭都是不必要的,还需要别人养活吗?黑黝黝的环境里,杜兰吹了吹手上的纸,眯着眼睛看不太清眼前的人样貌。「约翰呢?」
「他今天不回来。」洛伦想起弟弟素日的机敏,虽说少数时候迟钝,但是大体上还可以令人放心的。而长老留下他会是什么事,自己不用想都可以猜到。洛伦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转而抚摸上杜兰的头发、脸侧,倏地捏住了杜兰的下巴。
「那么,晚上只需要陪我一个人就好了。」洛伦俯在杜兰耳边语气柔柔地说,令后者飞快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杜兰别过头,还是被用力扳了回来。有点疼……他不满地微微蹙眉,似是痛苦的表情被那双亮如灿星的银眸看了个清楚,于是低头印上了他的双唇。杜兰答应了这两个孩子要试着接受他们,外加自己心里确实舍不得,对于这种事一直是半推半就,好像十分拖泥带水,想起来也是非常的不痛快。
杜兰一想,干脆伸手勾住了洛伦的后颈,仰头纠缠过去,不甘心总是处于被动的地位。况且,明明他的技术也不差,经验也不是很少,凭什么老是被压住?
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哩。
洛伦呆了呆,发觉到怀中人的的确确是在热情地回应自己,以往总要自己来挑起苗头,诱使对方跟从自己来一场火辣的舞蹈。但是,现在杜兰已经学会了主动寻找舞伴了。而这个舞伴,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呢?
所以甜甜的感觉冲昏了洛伦的头脑,甚至差点被主动权拱手相让,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杜兰是在努力争得上位,不禁极为好笑,找机会一翻身又把杜兰压了回去,制住那双纤白的手腕,如同野兽般的深深索吻,听到彼此交换津液的细腻水声,让他觉得浑身都燥热像是着了火,而点火的人可不就躺在面前任人为所欲为吗?
「唔……嗯…」
舌尖忽然被吸得发麻,激得一阵疲软,感到灵魂都要被吸走了似的。这是恶魔的欢宴。杜兰挣扎着想扭过头,盼望躲开对方狂风骤雨般的袭击:「不要咬我……你……」
就知道他的顽抗撑不了多久,洛伦暗地里轻笑,仍在他的锁骨处细密地噬咬着,像在贵族品尝食物那样优雅。杜兰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要变成红色的了,因为持续不断上涨的温度灼烧着他的脸庞,四肢、指尖,乃至胸腔,遍布的火苗促使他抓紧床单,口中发出一声似乎是急促难耐的低吟。
「吻我吧,洛伦。」他要求道,低声的,不用看都知道他一定是垂着眼,那泓漂亮的湖水被掩盖起来,仿佛是羞涩、惧怕,抑或几分期待。
既然他都提出这个要求,洛伦不敢不从,放弃了继续攻占的计划,侧头亲上杜兰水润的红唇,已经被照顾成山楂红般的美丽色泽了。洛伦好像还能尝到成熟的山楂一样又酸又甜的味道,啧啧有声地吮吸着,自己的手却也没有停住,还在解开他作为最后障碍的衬衣。
杜兰此时已经软倒在床上,被洛伦半强制性地按住双手,微微喘着气望向上方的人,银眸中冰冷华美的光几度令他心醉神往。等到正餐上场,他有点紧张地咬住唇,不敢去看洛伦的眼睛。
「怎么了?」洛伦轻声问他,「不喜欢吗?那我就打住了。」
说是这么说,对于双方来讲,想要就此打住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杜兰只是摇了摇头,却不相信洛伦能有如此毅力,但是洛伦真的打住了,尽管还在谷欠火最旺盛的期间,生理方面还在高高地竖起,完全没有消褪的迹象,宁可忍着都不想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听到床边人站起来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杜兰禁不住觉得有些恐慌,小声问道:「你去哪儿?」
「……我,我去冷静一下。」
杜兰在黑暗中摸索了起来,在地上碰到个硬硬的东西,捡起来放到床夹板和铺被中间,确定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后,回头眨了眨纯蓝色的眸子:「不用了,我把东西找到了。」
「嗯?」
「过来吧。」
洛伦迟疑着转过身来,光线黯淡的房间里却能看清楚人的轮廓,窗外的月光沿着花棂洒下,还有那双明亮的蓝眼睛,似乎是戏谑地看着自己,里面盛满了说不明的蛊惑。杜兰斜倚在床头,双腿打开,能清清楚楚地见到那个同样昂扬的物体,还有唇边暧昧流转的笑意,统统都像是在邀请自己过去享受这具甜美身体。
更别提杜兰还火上浇油地哼了声,右手抚摸着身体的曲线一路下滑,来到那个地方,轻轻套弄起来,像是在逗猫一样温温柔柔的,呻吟也是如此甜腻,拨弄得人心都痒的不得了。
这是在……引诱自己?
怀疑的想法一闪而过,面对这般美景,洛伦的意志力瞬间被燃烧着的熊熊烈火给击溃了。原打算今晚放过他的,可惜,大餐非要自个送上门来,实在不好意思不吃啊!
杜兰本来只是想挽留住他,当真的见到银眸里蓦然划过的狼光后,以及洛伦丧失理智似的扑上来的举动,不觉有些后悔起来。但已为时晚矣,杜兰后悔起自己的一时冲动念头,并为自己明天究竟能不能下床感到担忧极了。
「等等…洛伦……呼!我后悔了!呜啊……」
「来不及了,亲爱的。」
默默埋头耕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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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哈欠,满脸困意的约翰回到家时,大约是深夜两点多,进门的时候大家都睡了。房子里静悄悄的,地底下也是静悄悄的,不需要点灯,他的双眼都可以看见景象。客厅里洛伦还在坐着,抬头看向贼似的他。
「回来的很晚啊。」
约翰揉了揉眼:「嗯……你还没去休息?妈咪睡了吗?」
在听到洛伦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焉焉地垂下头:「便宜你了呀,大哥。」他不小心又打了个哈欠,可见精神十分之不佳。洛伦瞧着他没干劲的模样,敲了敲椅边的桌子。
「怎么无精打采的,饿不饿?我已经跟他说过你会回来很晚,所以他就给你留了宵夜。」
「是吗!?」
突然间,好像注入了一股无穷活力,约翰两眼发光:「宵夜~」
他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糕点小食,基本上都是以微甜为主,意料之中不会有荤肥的烤鸡烹鸭,不过这才比较正常,杜兰一向主张他不能偏食,呼,有熏肉火腿也不错啦。
于是约翰不客气地开始大朵快颐,刚才的睡意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对于成年龙的食量来讲,这些只是微末枝节而已,风卷残云般的扫荡完毕,擦了擦嘴巴,将红茶当做白开水灌了下去,然后幸福地倒在了沙发上,摸着略微感到餍足的肚皮晕晕乎乎地差点栽下去。
全程都被洛伦收入眼底,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个傻小子实在太容易满足了吧。
看来,以后用食物就可以打发他了?
洛伦正在严肃地考虑这个可能性。
「对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见约翰的精神回来了,洛伦遂扯回正题,「长老们有为难你吗?」
「哦……它们……」
约翰的干劲顿时又消退下去了,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懒懒地抬爪摸了摸肚皮,后来在洛伦逼问的目光下,好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没什么,先是说了一堆叫我不要懈怠啦,好好约束自己啦,龙族友爱之情啦,说着就忽然话锋一转,友爱也要分对象,叛徒就是叛徒。我想,是在说维里斯的事吧,这件事盖伊都没有出声,倒先轮到底下的龙们抗议起来了。」
「就这些?」
「是的,很无聊吧。你对媒器有进展了吗?」
「不。」薄唇吐出淡漠的语句,「我唯一确定的是,杜兰必定对我隐瞒了什么。」洛伦微微敛眸,掩住了波动起伏的情绪,「但是我不想逼他,所以,我会等他主动告诉我的那一天……」
约翰试探性地问道:「要是他永远都不打算说呢?」
洛伦转头望了望夜空,发现这个微型的结界几乎阻碍了自己的视线,眼前的事物都些微的扭曲起来,就像是水,外面的天空则是倒影在水中开出的花。他抬手撤回了这个已无太大必要的屏障,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用同样轻不可闻的语气说道。
「是啊……要是永远不……」他梦呓似的说,「那我们就可以永远这样生活下去了。你不觉得,这是个堪比童话般美妙的结局吗?」
chapter nineteen 镜花
现在的生活跟以前相比是一个天一个地,有时候杜兰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就是个非常遥不可及的,却非常温馨平淡的梦。他知道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日子,就像他喜欢那两个孩子一样——原谅他依然那么称呼——两个大男人吧。
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生活的重心,没有打打杀杀,没有阴谋诡计,只是过日子这么简单的问题,却也能衍生出很多或苦或乐的事情出来。
生活的节奏放慢了下来,只要一想想,就觉得充满了轻松和快乐。这有点不真实了。因为大家都过得很好,相处时也没什么矛盾,愈是这样现状顺利,愈对未来恍然不安。杜兰徘徊在现实的奇怪状况里,总觉得心烦意乱,什么都干不好了。他放下笔从书房走出来,决定到外面散步,这一去就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时值午后,初冬之际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杜兰对气候的变化不是很敏感,虽然会怕冷,但是他的体质摆在那里,不会因此而轻易感冒发烧,所以不免就放松了警惕。
他低头想着乱糟糟的思绪,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荒郊野外,离家很远,加上他都没有记得来时的路,一时间都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反正杜兰没打算这么早回去,就继续走了下去。周围是个山坡,没有几棵像样的青松大树,草丛倒是长得异常茂盛、柔软,便到山头上坐下来眺望前方。
这里半个人影都没有,正好可以留他自己静一静。
或许是风变得轻柔少许,或许是空气变得暖和了点儿,还有不停回响在山谷间的清涧溪流声、翠翠动人的雀鸣,均带给杜兰一种自然而然的困乏感。
就让他在这里稍享片刻安宁吧……
杜兰的力气被逐渐抽走了似的,软软躺在了草坪上,毫无防范的双眸很快就合上了。在他闭上眼的一刹那,周围的溪流和鸟鸣都消失了。只留下簌簌的凉风,带着冬天独有的寒冷萧条,伴随来人轻巧如猫的脚步,漫步接近了地上熟睡着的青年。
这是一场很长的梦。当杜兰醒来的时候,只觉精神莫名的餍足和欢喜,下意识地微笑起来,伸出手对着风儿摇了摇。可是当他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倒退回了数月前那般虚弱,当时双腿一软——
虽没跌回大地上,却被一双手臂拉近了温暖的胸怀。
「谢谢……」抬头之前,余光瞥见那人黑色的发,杜兰的眼睛瞬间睁大,几欲吐出的那个名字在看到陌生脸孔的时候被硬生生吞了回去,「伊……」
愣了愣,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没什么,谢谢。」
凑巧的是,黑发人还有一双黑眸,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没有话可说,只是看着他。
杜兰知道多半是自己误会了,世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相同的人,尽管他们之间类似的特征,但是光凭面貌完全不同这一点,都可以反驳自己的无稽之谈了。本来打算让时间侵蚀掉的幻影,忽然又浮现在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概难过有些,愧恨更多。
他往后挪了几步,在黑发青年平淡的目光下步步退去,最后索性一转身,飞快地奔走了。他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就像个战场上临阵脱逃的士兵,抑或犯下罪行却不敢承担责任的罪犯。
直到一口气跑到了很远的地方,狠狠甩开了那个山坡,以及那道灼人的视线之后,杜兰才微微感到放松了。胸口处的窒息感略有减轻,不再是重如泰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带着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
今天……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索性再当一次缩头乌龟好了。
幸好杜兰终于还是找到了自己家所在,趁着天黑之前赶了回去,忽略掉帕迪和卢克突然窜出来的问候,准确的说,是盘问。开始张罗起晚餐的内容来。
到了晚上孩子们都回来了。但是到了用饭的时候,杜兰却没有出现,兄妹俩问了帕迪才知道下午回来他就揪着眉头地躲到了书房里去。并声称,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他。于是好奇打探劝慰的念头就此作罢。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第二天居然又跑出去了。午休时又在那个小山坡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旁边空空荡荡,他突然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
杜兰难得被这种委屈的感觉打败了,抱着头在柔软草地上打了个滚,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呼啸吹过,飘叶纷纷落了下来,绿色的叶缠在深红色的发丝中,像是树精灵带给他的礼物。
撷下树叶,揉碎然后扔掉。
「心情不好吗?」
头顶上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杜兰猛地抬头,睁大的眼睛几乎变成圆溜溜的了。逗得上面的人轻笑出来,蹲下来跟趴在地上的他成持平视线。
杜兰换成了坐姿,正视面向那个人:「阁下什么时候来的?」
「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没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