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愣住。
居然……是个女孩。
床上的是个女孩。
风儿蓦然想起,莫名的画上,确实是有一个女人的。
不知为什么,风儿的心,莫名其妙地轻松了起来。
女人。
嘴角,甚至浮起了淡淡的微笑。
很可爱的东西呢。
这样想着,自己的视角不自觉地拉得近了。
他看清了那个女孩。
确实是画上的那一个。
隔着厚厚的被子,看不到女孩的身体,只能看到那长长的黑色的发,裹着一张略显细长的小脸,脸上,嵌着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
很好看的女孩子,只可惜,现在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不治之症。风儿这样想着,心里暗暗吃惊。
不可能。这女孩不会现在死去的,因为他看到过莫名的画上,她更成熟时的样子。
莫名的手,轻轻掠着女孩的面颊:“没有时间了,所以,要现在决定。”
女孩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睛里,忽然漾起了晶莹的液体。
“不要怕,”莫名的声音更加温柔,“我们会很好的。”
“可是……可是,”女孩哭了出来,“我才见过你两次……”
莫名微笑:“现在是第三次了。”
“为什么选中我……”
“天意吧。”莫名的身体微微前倾,离她的脸更近了些,“让我们在这个时候相遇。”
“你……是恶魔吗……”女孩子的声音抖得厉害。
风儿一愣。恶魔?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想,”莫名拿起她的小手,亲了一下,“我同意。”
“我害怕……”
莫名忽然笑了,笑得很有深意。
女孩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迟疑。
莫名忽然站了起来,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大衣扣子。
“你……你要做什么?!不——不要过来……”
莫名的动作,真的很快。
女孩惊恐地尖叫了起来,当莫名掀开了她的被子,按住她的双手时。
“放松,”莫名似乎也有些不忍,“不会很痛的。”
“不……不要——”
可是莫名用唇,封住了她的嘴。
纤长而灵巧的手指,很快剥去了女孩宽大的睡衣,让雪白的身体暴露在了略嫌潮湿的空气里。
整个过程中,女孩一直在哭泣。
这可怜的小家伙,似乎一直沉浸在恐惧里,过分的紧张,夺取了原本应有的欢愉。
可她倒是很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挣扎过,不知是对内心欲念的妥协,还是病得没了挣扎的力气。
莫名实在过分。
即便是要强迫她做什么,也应该换个时候。风儿甚至担心这女孩会昏过去。
可女孩的承受力似乎比风儿想象中的要强。
“疼么。”
“嗯……”
“我是说现在。”莫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唔,不疼了……”女孩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莫名笑了:“还怕么。”
女孩羞得别过了头去。
“跟我走吧,现在。”
“我……”
“在顾虑什么,”莫名温柔地把她凌乱的发理顺,“还是,不相信我。”
“你会吃掉我的灵魂吗……”女孩颤抖着,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
莫名笑了,低下头,吻上了她雪白的胸脯:“我只要你的心。”
“那……”女孩似乎终于下了决心,“我跟你去另一个世界,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嗯。”
“请你……让我跟阿莎阿姨告个别。”女孩请求。
莫名笑笑:“好。”
第64章:暗之花
这段记忆就这样结束了。
火车还在慢悠悠地往前开,邻座的女人们开始高声谈笑起来,对面的老夫妇已经醒了,因为小孙子在拼命地拽他们的头发。
黑礼帽得意地嘎嘎大笑:“哈哈,乘人之危,好,哈哈,我喜欢。”
莫名只是笑笑。
风儿忽然问:“名,你真的治不好她吗,那时候?”
黑礼帽拍手大笑:“问得好!哈哈!”然后把头凑到风儿跟前,“按照当时的医疗水平,治不好是正常的,要是治好了,才见了鬼呢。不过,要是你主人的话……”
“所以……”风儿似乎有点不舒服。
“我骗了她。”莫名轻轻地接下去,黯淡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忧伤。
风儿相信,莫名是完全可以治好她的,只是,不愿意这样做罢了。
为了他可笑的原则。
事物该毁灭的时候,就让它自然地毁灭,这,就是莫名的原则。
没有迟疑,没有痛苦,像神的眼睛,透过云层,静静地俯瞰着大地。
战争、血腥、杀戮……神什么都看见了,只是,不愿意、也不会出手干涉。
神是残忍的。
“我太自私了,”莫名虽然在微笑,眼神却依然是忧伤的,“如果治好了她,就没有办法,把她带回去。”
“哈哈,理解理解!”黑礼帽立刻表示绝对的支持,“要是我也会这么干的!”
“刚才……是在她的家里吗?”不知为什么,风儿似乎对那个女孩非常关心,不是嫉妒,是关心。
“嗯,她住在外国人开的慈善修道院里,是孤儿。”莫名的声音很温柔,似乎怕打扰了沉睡在某个地方的美丽灵魂,“一直负责照顾其他被收养的小孩子。可是自从病了以后,就被关在了储物间,只允许和大夫见面。”
风儿咬了咬自己的唇:“她后来,是怎么死的?”
莫名的手,痛苦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拍着风儿的背:“被那些神……风儿知道的。”
风儿的心,难以抑制地疼了一下。
名,你痛苦吗?
宁可看着心爱的人死去,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原则……你后悔吗?
名……在你心里,我又算是什么呢。
你强迫一个陌生的女孩和你一起生活,只因为,你害怕寂寞。
无论是谁呆在你身边,你都会把他变成爱人吧……只是因为,寂寞吗……
“风儿。”
“啊,在呢。”
“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啊……”
莫名的手,轻轻地按到了风儿的心口上,似乎在触摸他的心跳:“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我没有难过!只不过……”风儿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强压着眼里涌出的液体,而让它们灌进了喉咙去。
“我记得,风儿说过,”莫名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如果那个黄昏,我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么我现在,肯定在爱他了。”
风儿的身体蓦地一震。
“可是,”莫名微笑,“我看到的是你。”
“那如果……”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如果。”
不存在如果……风儿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莫名的眼睛。
一片温柔而沉静的湖水,深不见底。
风儿笑了:“我信。”
这时车厢的尽头似乎传来了一阵骚动。
黑礼帽把手放在脑袋后面,很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哈哈,有吃的了!”
送食物的小推车。
莫名和风儿同时叹了口气。
“你们怎么唉声叹气的啊,”黑礼帽大感兴趣,“难道说,你们认识那个推车的?”
说着,那小推车便过来了。
食物只是提供给人类的,因为其他族类的乘客,一般都不会掉价到吃火车上的东西,更有的根本就不需要吃东西。
所以小车几乎是直奔着莫名他们过来的,因为中间没有停下的机会。
“一份盒饭,谢谢。”莫名苦笑着,把票给推车的大娘看了一眼。
大娘也是个幽灵,二话没说,就把一盒饭拍在了莫名身前的桌子上。
“你的小宠物不需要吃饭吗?!”黑礼帽大吃一惊,“我没看错吧,他不是人吗?”
风儿恨恨地咬了咬嘴唇,不应声。
“可是,”莫名似乎很苦恼,“我们只有一张票。”
“哈!早说啊,”眼看着推车的大娘已经走过去了,黑礼帽忽然向她的车伸出了手。
风儿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讶然。
刚才的小车,足足离他们有两三米远,而黑礼帽只是伸出了一条胳膊,就从车上拿到了一个饭盒。
胳膊要突然伸长,而且还不撕坏袖子,实在是难度很大,估计再高级的物种也没有这个本事,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黑礼帽刚刚是站了起来,走过去,拿了一个饭盒,再坐回来。只是速度太快,动作连在了一起,就成了刚才看到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速度,真的是比莫名快上几倍不止。
“哈哈,小宠物,你谢我吧!”黑礼帽很得意。
莫名微笑:“多谢。”然后从他手里把盒饭接了下来。
黑礼帽一愣,继而大笑了:“哈哈!明白了,你主人对你太好了,看来我要是不拿,他可要饿肚子了。”
风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莫名已经把自己的那一份打开了:“乖,咱们先一起吃这个。”
风儿一愣:“为什么?”
莫名苦笑:“你坐在我身上,只好负责喂我了。”
风儿的脸这下子全红了:“我站着吧……”
黑礼帽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风儿实在忍不住了,“没见过人吃饭吗。”
黑礼帽立刻点头:“没有,真没有!你们快吃给我看看!”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吃得下去,那人真是值得佩服。
所以莫名和风儿只好暂时把饭放下。
“哈哈,不吃了?”黑礼帽似乎就是要达到这个效果,“那我们接着玩游戏吧,小宠物,该你了。”
风儿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扑克牌:“我不想玩。”
“怕什么!抽一张嘛!又不会要命的。难道说……”黑礼帽把锅盖样的大帽子把上提了提,“你也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风儿实在不想听他啰嗦下去了,于是伸出手,恶狠狠地抽了一张,然后甩到了他面前。
“哦?啊呀呀……”黑礼帽似乎有点吃惊,“不好办,不好办啊。”
风儿也愣住了。
自己抽到的,是一张黑桃尖。
华丽的黑色桃心,像皇后被层层钻石、花边装饰的黑缎长裙,散发出高傲的魅惑。
莫名似乎有点担心:“风儿抽到了什么?”
风儿刚要说话,就被火车一个剧烈的颠簸堵了回去。
车厢里顿时传来声声不满的尖叫。对面的老先生把水洒了孙子一头,老太太在手忙脚乱地擦,邻座的女士们好多小巧的箱子被震得翻到在地上,于是就可以看到许多优雅的腿,因主人俯身下去捡东西而被暴露了出来。莫名轻轻摸摸风儿的背,似乎是想让他定定神。
原来只是刹车而已。
风儿第一次知道,原来火车刹车也是可以这么狂野的。
黑礼帽忽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哈哈,我到站啦!后会有期!你们真有意思,我记住你们了!”
风儿竟忽然想抓住他,问问他黑桃代表什么意思。
可是那人一溜烟地消失在车厢门口了。
风儿一呆,然后听到有人在车外面敲窗户。
竟然是黑礼帽。
这家伙……也太快了。
莫名微笑:“看他的意思,是想让咱们把车窗打开。”
风儿有些不情愿地替他打开了车窗。
“小宠物,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风儿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什么东西?”
眼前,忽然掠过一道黑色的闪电……风儿的脑际霎时一片空白。
被袭击了么……
可是耳边,却传来了莫名的笑声:“很漂亮。”
风儿这才发现,莫名两根细长的手指,正夹着刚刚朝自己飞来的那道黑色的光。
竟然是……一朵纸花。
黑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毫不掩饰地夸耀着自己的精致。
像黑夜里,盛开的罪恶。
第65章:终点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风儿终于得以坐在座位上了,因为黑礼帽已经下车了。对面的一家人也离开了,附近只剩下邻座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士,和隔了三四米外的几个人类旅客。
“刚才那一站,下了好多人。”风儿把莫名的药箱兼旅行包挪到自己左腿边上,以便能宽松些。
“是什么站呢。”莫名把票拿出来,递给风儿。
风儿看了一眼,笑了出来:“叫‘中点’。”
莫名也笑了:“还有几站?”
“很快了,”风儿数着票上标出的站名,“两站吧,最多还有一个小时。”
莫名轻轻拉开窗帘,似乎在感受外面的光线:“天快黑了。”
“嗯。”风儿也看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渐渐粗犷起来。高大的重叠的山,还有巨大的峡谷,均是一脉粗糙的土黄色,山上只有石,没有树。秃鹰从山顶掠过,投下一道长长的,灰色的影子。太阳在山的另一头藏着,露不出头来,只能看到些许的红光从巨大的石缝里钻出来,把某一面的石壁映成了淡淡的血红。
风儿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名,人间是不是所有空间里,最大的一个?”
莫名点了点头。
“那,”风儿有些不安起来,“我们要想找到展晴,岂不是要走很多路……”
莫名微笑:“风儿真聪明。”
“……”
“怎么了。”
“没什么。”风儿只好把窗帘放下了,叹了口气。
“虽然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际上,应该容易一些。”莫名微笑着,不紧不慢地来了这么一句。
风儿一愣:“什么意思?”
“整个世界,实际上,是以人间为中心,分布开来的。之所以称作‘人间’,不是因为这个空间里,只有人类存在,而是因为,人类是那里比较多的一个物种。”
“难道说,不是因为人类控制了那个空间么?”风儿有些疑惑。
“人类,从来不曾控制过任何东西。”莫名不存在的目光又伸向了窗外,“包括他们自己。”
“那么,在人类口中,人间又叫作什么呢?”
“自然界,或者,社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