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这样,慕容倾陌还是去了,吩咐了红惜一些事便悠然自如地走到了城门前,守城的将士见他一袭紫衣,面容姣好,一话不说便下了令让手下的士卒将慕容倾陌带到了天牢。动作倒是挺快。
经过十日十夜的解毒,最后唐曦是在用驱毒功效的冰床上醒过来的,炎武和红薇在身边,却没了慕容倾陌的身影。炎武立即递了一晚汤药过来,不问是什么唐曦便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他呢?”第一句问的便是这句,那个他不言而喻。
这次是炎武说的,“皇上下了急诏也不好耽搁太多时间,慕容大人他把我们送到这里便回京去处理一些事了。”
眼里顿时有那么一会儿的黯淡,最后转为脸上的淡然,“嗯,我知道了。”
“那个,王爷,慕容大人……就是皇长子。”炎武挠着后脑道。
对于这个早已不是秘密的秘密,唐曦处之淡然,“你知道了。”
“嗯,缪将军说的。”炎武还是那副憨厚地纯真的模样,“慕容大人,呃,不不,是皇长子他此次回京凶多吉少,那王爷,我们……”
这个答案唐曦早就想好,在半年前慕容倾陌说自己想要的是这个江山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看着炎武,唐曦问:“你愿意么?”
炎武就等着景阳王的这句话,拍着胸脯道:“当然愿意!现在皇位上坐的那个昏君,末将早就看不惯了,若是皇长子愿意继位,末将当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加上我们人多势众还怕那个昏君不成!”
唐曦点头,“好!”
炎武摩拳擦掌,眼里光芒万丈,“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了,老子忍了他们八年了!”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炎武歪着头问:“那……王爷,等慕容大人做了皇上,那王爷要怎么安排?”
唐曦微微怔愣,最后化为了脸上的那一抹淡然,“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可以陪在他身边,在哪里以什么身份都可以。
“不如这样,等慕容大人做了皇帝就让他封王爷为皇后!”
这种话亏他说得出,在旁边偷笑的红薇终于忍不住要开口,“炎将军你是忘了王爷是个男子了吧。”
炎武顿觉尴尬,看着唐曦有些无措,“呃,那个……王爷,末将不是那种意思,就是觉得你和慕容大人那么相爱,该是什么也不能阻挡你们的了。”
摇着头笑了笑,唐曦说:“罢了,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此时有人匆匆忙忙进来,在红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看样子是很紧急的事,听了后红薇的脸色都变了。
炎武一旁看着倒是心急了,待报信的人出去了,便立马问道:“红姑娘,是不是皇长子有什么消息?”
下意识地去看唐曦的脸色,红薇一时难以开口。炎武倒是耐不住,“红姑娘,你倒是说呀!”
红薇看着唐曦再看看炎武,抿着唇,“那个……”
唐曦也等着红薇说话,“说吧,是什么事?”
“公子进了天牢。”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但是唐曦和炎武都听到了。
唐曦的眼底滑过一丝黯淡,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从那封急诏下来之后就一直打算。只是真正听到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疼,身体也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他被关进了天牢,谁会去看他?太子会对他怎么样?他的身份不再是那个在官场风云得意的吏部尚书大人而是皇长子,然后,剩下的便不敢再去想……
过了良久,唐曦站起来,拳头握得泛白,“炎武!”
“末将在。”
“传我口令,若是谁敢动慕容倾陌,本王的三十万大军定不会饶他!”声音铿锵有力,这便是唐曦,是那个久经沙场看遍世间所有的景阳王!
炎武拱手垂头,“末将领命!”
这是慕容倾陌的计谋,送上门去自投罗网,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这世上能让谦和文雅的景阳王说出‘若是谁敢动慕容倾陌,本王的三十万大军定不会饶他!’这句话的,除了慕容倾陌怕是这世上再无他人了。
他的唐曦怎会忍心他在天牢里受苦?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那皇位自然就不属于那个还在病榻上的昏君也不属于那个不学无术的太子。
苦心经营的计谋不是轻而易举的,自投罗网便是自讨苦吃。阴暗的天牢里,最里面的那一间牢房,就是连耗子也不屑一顾的地方。一身紫衣的男子早就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亵衣,双手被绑在了木架上,身上满是鞭笞过的血痕,妖红得触目惊心。头上的玉冠歪歪斜斜,还掉出了几缕发丝竖在了脸颊旁边,脸上溅了一些鞭笞时炸开来的血液,嘴角也有一道血痕,即使外表是这样狼狈,还是掩不住那张绝世的容颜还有那双似墨琉璃的眸子,眉宇间的那一股秀气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比拟的。
线条硬朗的下巴被人用手捏着抬高,一双墨琉璃似的眼眸就直直地看着那个人,不带任何表情。看的人心里来火,加了力度捏住他的下巴,扬起自己的冒了些胡渣的下巴咬牙切齿说:“你知道么,你那个情夫说若是本宫敢动你,他的三十万大军定不饶过本宫,他在威胁本宫呢。”
慕容倾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怎么,太子殿下羡慕了?”
“羡慕?”唐郢哈哈大笑几声,收了笑便瞪圆了眼睛看着慕容倾陌,“本宫还真是羡慕,羡慕你唐幻玥有那么大的本事,把自己的小叔压在身下求欢,听着他暧昧的呻吟,那种事要本宫来做,本宫还真做不出来!哈哈哈……”尤觉不够,狂妄的太子指着慕容倾陌,对着身边的随从和狱卒扬声说:“知道么,堂堂的前皇长子把自己的小叔骗上了床,你猜他在床上都做了什么,哈哈……”
随身的太监掩了唇,眉梢微微带笑,应和着主子的意思,“两个男人在床上脱光了衣服,还有那种羞死人的姿势,还能做什么?”
身边的人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唐郢笑得前俯后仰,面红耳赤。慕容倾陌微微阖眼,心里的怒火顿起,他的唐曦被人侮辱了,这比自己受侮辱还要痛上无数倍啊!
暴戾的太子越发玩得过瘾,将手掌探进他满是鞭痕的衣襟,用指甲抠着他的伤痕,嘴角露出奸佞的笑,慕容倾陌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强行的忍耐只会换来那只在身上游走的手更加肆无忌惮地挤压和乱抓,刚干结痂的伤痕又涌出了妖红的液体,浸湿了那满是血痕的亵衣。
玩心不可收拾的太子一边抠着他的伤口,一边跟旁边的人羞辱他,“你说,你们在床上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嗯?……怎么,敢做不敢说了?”声音变得暧昧急喘,唐郢学着叫床的声音,“嗯……啊……嗯……快来嘛,来嘛,我还要……我快不行了……嗯……哈哈……”阴暗的牢房里充斥着他的嘲笑,随后太监狱卒们也跟着大笑。
那只手从慕容倾陌的衣襟里出来的时候沾满了血,懂事的随身太监立即拿了一块干净的丝帕,咧着嘴笑:“主子,来擦擦手,莫要沾了他污浊的血。”
太子坏笑,将那只满是血的手放在鼻前嗅了嗅,满意地用那只沾了血的手摸着小太监的脸,“你这倒是说对了,他的血是,臭的!”
满脸是血污的小太监脸上的笑容不减,笑得两条蚯蚓似的眉毛都完成了月牙,“是,主子说的是,他的血比那茅坑里的东西还要臭。”
唐曦啊,若是你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看到那个你连话都不敢对他说重的慕容倾陌受到这样的苦,你又怎会受得了?
46.倾尽天下
唐曦醒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天还未亮,只有一缕微弱的月光从圆木窗射了进来。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唐曦再也没有要睡的感觉。下了床穿好了鞋子,不点灯便向着圆木窗走,因为地势高寒星宫还是被烟雾缭绕着,要等日上三竿这下云雾才会散去。
唐曦摸了摸胸口,哪里隐隐作痛,方才在梦里看见了血淋淋的慕容倾陌,即使满身是血慕容倾陌还是笑着的。那样的梦让他不寒而栗,于是更思念他,更想见他,更想听到他还安好的消息。没有他的周围一切都是凉的,秋天尚若此,冬日更甚。“玥儿啊……”
缪将军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是次日早上就到了的,思念是一种病,一旦病了便怎么也忍受不住相见的欲念。旁人都知道,他景阳王早已经忍到了极限。那句谁敢动慕容倾陌,本王的三十万大军定不会饶他。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的肺腑之言掏心之语。
病入膏肓的皇帝终于在那日晚上驾崩了,还在与男人偷欢的皇后第二日才赶到,挥着丝帕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却是不见一滴眼泪。她那叫做给谁看?
风流的太子自觉无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懒懒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本宫还等着他多活几年让本宫多快活几年呢。”
本来就是昏君,死了也没有多少人伤心,反倒是有老百姓暗地里拍着手掌叫好,死了好,死了就不会再压榨咱们的血汗。
宫里掌管开销的老官员拨着他的那一副镶了金的大算盘,对手下的人说:“宫里头也没什么钱,加之国库也是空虚得很,那丧事就别太大张旗鼓了,该省的就省省,以前太后去的时候那些没怎么用的东西拿出来将就点用着,别什么都去换新的,用新的都浪费。等太子登基了,还要花费一大笔,宫里哪能承受得起他们一家子这么折腾,下个月你们的俸禄怕是要拖了。”
几位元老聚在一起商议着新皇登基的事宜,国不可一日无主,即使那个不成器的太子再怎么窝囊,这大蕲的子民还是要过下去的啊,朝堂上也不能少一个做主的人,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要风风光光地把他送上皇位,在他面前匍匐磕头称他一句“万岁”。
刘太保当着几位元老的面前摇头晃脑,一开口便是惋惜,“怎么,怎么就成了今日这种局面了呢?”
几位元老捻着一把花白的胡须叹了一息,面面相觑后,心照不宣呐。
穿了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的太子命人搬来了一面大镜子,往那镜子跟前一站,整个人就全照到了镜子里边。在镜子前摆弄了一下宽大的袖子,再转个圈,自命不凡的太子笑得却是几分猥琐。
身旁的小太监满嘴的油水,“皇上可真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与皇上比美了。”
“那是,本宫往那烟花柳巷一走,哪家青楼的花魁不是抢着来服侍本宫的。”明明照着镜子还是说出了这种大话。在抬头看看镜子,却看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那人一袭高贵无暇的紫衣,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不像是凡尘之人反倒是像画中仙。
唐郢惊愕,指着镜子里的人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身边的太监早已吓得不知往何处藏身,往后退了几步便撞到了一个大瓷瓶,随后发出一声清脆的瓷片落地声,偌大的绘梅大瓷瓶瞬间碎作一堆烂瓷碎瓦。小太监惊恐万分,飞似的逃了出去。一枚暗器飞了过去正中小太监的太阳穴,小太监当场就毙了命。
发暗器的人正是外面候着的红惜。
唐郢转身睁圆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紫衣男子,咽了咽口水,“你你,你是鬼还是人?!”
“你说呢?”紫衣男子慢慢向他靠近,一张俊美的容颜满是冰霜,“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算是糟蹋了,你看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唐郢往后退着,双腿颤颤巍巍,连站都站不稳。
“哼,我想干什么?”慕容倾陌勾唇一笑,“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在天牢是怎么对我的了,怎么还要问我来做什么?”
“你……来人!快来人!外面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唐郢一边大叫着一边退到多宝架旁,叫了那么久竟不见半个人影,心里正恐慌,身体却碰到一个瓷瓶,眼珠一转,正要拿起瓷瓶向着慕容倾陌迎头砸去。手上一松,整个瓷瓶举到了空中便落地砸个支离破碎,紧接着便是太子在地上打滚叫疼。
方才正是刚进来的红惜发出了一枚暗器,正中他的手腕。那不是一枚普通的暗器,上面淬了毒,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
像是全身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唐郢疼得满地打滚,扯着慕容倾陌的衣摆,“救命……救我……”
慕容倾陌一脚踢开了他,顺势一脚踩上他的脸,将他生生踩在了脚底下,“现在会求我了……我道你太子殿下多有骨气呢!”
唐郢的一只手环上他的腿,苦苦哀求道:“救我……求你……”
“你羞辱了我的唐曦,你羞辱了他,你记得么,就在天牢,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嗯?记得么?”慕容倾陌加大脚下的力度搓着唐郢的侧脸,想到唐曦被脚下的这个窝囊废羞辱了就觉得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我说过,你可以羞辱我,但绝对不可以羞辱他!”
“你这是在找死,怪不得我!”
在地上挣扎的人还在苦苦哀求,眼泪鼻涕满脸都是,狼狈至极,贪生怕死的人总想着苟且偷生,即使是失了尊严,掉了颜面,亦想苟活,“不要,救我……我好难受……求你……”
看着地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良久,慕容倾陌接过红惜递来的一把锋利的长剑,指腹沿着刀刃轻轻摩挲,居高临下蔑视着那缩作一团的人,语气幽幽,“既然难受的话,那我就送你一程。”
话音刚落,随后一声皮破肉绽的声音伴着嘶哑的惨叫声,地上挣扎的人没了动作,圆睁的眼睛满是惊恐。插在心口处的剑被提起,鲜血便迸溅了出来,汩汩地流了一地,染红了那件明晃晃的龙袍。
翌日,景阳王率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荆旗蔽空,矛戟林立,黑压压的军队将城门塞个水泄不通。最前头的是着了一身盔甲的景阳王,缪俊青与炎武分力左右,气势浩大。京城城门紧闭,城墙上不见一兵一卒,煞是诧异。
“王爷,请准许末将先行,去一探究竟!”炎武扬声道。
景阳王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那扇紧闭的城门,视线最后落在空荡荡的城墙之上,“不可,你单枪匹马一人我又怎会放心,还是耐心等等,看看情况。”
“这大蕲的大部分军队都在我们手里,那还怕他真的使诈不成!”炎武喝道。
炎武这一句话刚说完,顿时,城门打开,朝中的文武百官出城恭迎景阳王,在千军万马面前跪了一地的官员,响彻天穹的声响传遍了京城内外,“恭迎景阳王!”
景阳王与其他的将士皆为之一振,原本要打的仗没打成,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易取得。倒是应了那句,得民心者的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景阳王的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进了城门,一路还有京城的百姓鸣炮欢叫着恭迎。城门之上,一个紫衣的翩翩公子临风而立,风带起了那身后的一袭银发如雪。那人有一双墨琉璃似的眼眸,明亮的视线里印着的是那个渐行渐远的景阳王的身影。嘴角微微上弯,紫衣男子对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小声呢喃了什么。随后便转身,对着红惜、红薇、红素道了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