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定空老和尚没事儿总冲去找石震,叶少白也早就不许他随便进他的屋子了——每次慌乱戴上面具就够让他劳累的了,何必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老家伙累着他自己?而石震自然是以叶少白为主的,所以定空方丈只能这般询问闵阿娇。
“他们办完事儿,会不会见你你自己还不清楚么。”闵阿娇冷笑。
“可我毕竟是石震他爹!”
“我还是他们的厨子呢。”闵阿娇把东西都交给旁边等着的翠染,这丫头这些天倒是十分老实,办事也谨慎,自从跟叶少白还有石震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之后,很多事情她便可以帮忙了。
“我帮他们做饭,翠染给他们洗衣,没有人说因为做错事的被罚的,也便是说我们做事都是对的。”闵阿娇继续说,“那你能做什么?给人当爹?当了爹又能做什么?把儿子扔到水深火热之中去煎熬,自己一个人乐得逍遥?宠妾灭妻的让人恨自己还挺有牺牲精神的?”她这话一边说一边拿了手绢到处扇乎,“哟,翠染啊,你瞧着没,这天怎么黑了?”
“阿娇姐,这不是天黑了,是有人心黑了。”翠染呵呵一笑,跟着闵阿娇一同,往外走去。
“所以说,女人从来不好惹。”吴恒看了一眼他师兄老毒物,这老家伙也一脸的赞同,可两个人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的同情。
这边这么挤兑那老和尚,可谁知道,就在那刑求室里,倒是有人在算计了。
皇室的秘事是没有人知道的,但这地方某些部分与皇家类似的东西也不免让人多想,那多想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出去。
“你且说,要怎么才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刘尚义瞧着旁边一个年轻时候还做过御前侍卫的老头,问。
“我说刘庄主,这种地方要出去可是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那老头当年受了宫乱之苦,只能远离庙堂,却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片天下,也是成了一代大侠的,只不过这侠命有点名不符实罢了——反正他之前做过朝廷的官,再加上人也豪爽,只杀了几个小贼就成了大侠,却是十分的偏得了。
“那……你有什么方法?”刘尚义瞧着这老头,满脸的尊重,“冯大侠,这牢房却是从未见过的结实啊。”
“确实结实。”那冯大侠点了点头,“不能挖坑盗洞,这地方,就要在门上下功夫。”
——皇家秘闻·完——
兄弟嫌隙
五十一、魔君爱享受
冯大侠便是之前在定空方丈说话的时候暗地里拉了刘尚义的那个人。他这一举动却是在帮刘尚义了。毕竟定空方丈这么些年也没什么变化,除了头顶秃了之外,还是他原先的模样,而冯大侠是见过那石老将军的,他也就顺便提了个醒,没让人跟老方丈起冲突。
那冯大侠这般作为,一是因为他知道石老将军有多大的本事,他自己肯定打不过老头子,再者这么多年这老将军又成了那祖乐寺的主持,他是有多大的能耐,这冯大侠是肯定不清楚了,为此,他才在当时劝了刘尚义,也是为了给刘尚义卖个好。但现如今进了这牢狱,他就更觉得恐怖了。
这里十有八九跟皇室有关了,若是如此的话,他还该不该跟这刘尚义一起闹腾?
冯大侠想的事情多,所以也就打算找个门路出去,而他要找门路还是必须跟刘尚义合作,兜来兜去,又绕了回来。
想要弄开这扇门,这些大侠们就得费些力气了。现实脱了外衣,沾上水,让外衣结实了,再一个个的上去用自己当棍子,把那铁栏杆给掰弯。
可这大牢里哪里有水?
这些大侠,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算是彻底的不顾脸面了——好在除了有人送饭之外,平时这地牢里也没人进来,他们就算是拉了翔出来抹一脸也没人看着,这才算是一个个的解了裤子,把那几件衣服用解手完事儿的液体给弄湿了。
几件衣服拧成麻花再绞在一起,也顾不得是什么味儿了,这些大侠身上被下了药,可一把子力气还在,所以也还都恩呢该用得上,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麻花拴住了两根临近的铁条。这铁条是结实得很,一看就不是空心儿的,想要扭歪这玩意,还真需要大力气。
那些大侠往后远着那根大麻花,可手里又不敢不动,毕竟他们可不想老死在这里。
衣服算是绞在了一起,打了个结,再有个人把自己的腰套进去,这就成了个小机关了。那腰被套进去的人,此刻就是个木棍,其他大侠便在他把脚支在栏杆底,而其余人就在后面往后拉着他。
一次用力。那人无所谓,铁栏杆也没动。
再次用力。那人也无所谓,栏杆稍稍有些弯。
三次用力,那人腰就得用力,栏杆也弯了一些。
这时人就受不了了,再换个人,仍旧这般行事,一群人在后面往后拽着这人,用上了十分力气。
这几十个人轮了一圈之后,天色也有些泛白,那一边的铁栅栏也开了个洞。
“快走!”那冯大侠总算松了一口气,扔下那早就又湿了一轮的破布麻花。这里虽然是忘尘崖的牢房,可他进来之前也仔细观察过这里,几乎与皇宫天牢没什么差别,自然也就能循着习惯,按照之前的记忆往外走。
这边大侠们可是终于能见着亮儿了,一个个的也不顾自己是不是满身的腥臊味儿了,只想着赶紧出去,免得被抓起来砍了。可这一行几十个人,又哪里能那么简单的说溜就溜?这冯大侠其实也没打算把所有人都带出去,他也就留了后手。
而这些人往外走,刚刚出了监牢,就被那高楼里的人发现了。
叶少白对于机关之类不算精通,可毕竟有人精通,何况他这里的奇门遁甲之术也都是他师父在时安排下的,而那牢里自然也有许多机关销器,所以冯大侠带着人往外一走,这边就有铃铛响了警告。
“先莫要惊动了他们。”石震坐在叶少白脚边慢慢给他揉着腿脚,“只让人把他们引到后面的暗洞里去。”
“那他们还不都死了?”叶少白冷笑,“我留着他们还有用处呢。”
“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他们还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吧?”石震温声道,“让那些蛇虫鼠蚁的把他们围起来,等他们都安生了,再一个个收拾可不更好?”
叶少白抬了眼看他。
“你是想要他们做什么吧?”石震又问,“是能当苦力还是能做细工活计?”
“他们哪里有这么大的用处了。”叶少白踹了他一下,“他们的零件儿卸下来一个两个的,换点儿银子花花就算了,还让他们做活儿?”照着叶少白的想法,他就是五谷不分的主儿,这些大侠,比他还养尊处优几倍不止,留着做活儿可别把他的忘尘崖毁了。
“这倒也使得。”石震点了点头,转而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古怪看向他,“莫非……这山上的开销都是这么来的不成?”
“怎么?”叶少白一抬眉毛。
“挺好。”石震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反而他这座将军的,打家劫舍的事儿也不曾少做一点半点,比较起来,倒是要比叶少白还狠毒得多。
“我也是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叶少白这方才满意了,“之前我也只是叫人去明抢,这等换来换去的活儿做得还真不多,可以一试。”
“那好,我去给你办这事儿吧,绝对办得你舒坦。”石震呵呵一笑,上去又偷了个香,“反正,我是嫁给你了,不帮着你还帮着谁呢?”他这话一说,叶少白倒是十分高兴,心里也快活,便直接点了点头同意了。
二人这边说话,那些下面坐着的什么属下还是下手之类,也是断然不敢多说一句半句的,不过各自都在心里盘算开来——想来这二人连孩子都还有了,估计也就这么样了,于是那忘尘崖上的老人儿就看着点墨阁的分外亲切,点墨阁的老人儿也看着忘尘崖的格外亲热,不多时就称兄道弟了起来。
不过这些人是不知道这二人的秘密的。那关于皇室的秘事,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心思往外说,唯二知道的人,那老和尚到现在也没见到叶少白的脸,而翠染是早就认出来的,更是死心塌地跟着叶少白。
却说这个翠染,却是宫中太后娘家的家生子儿,后来进了宫就安排在了那太妃养的穆承恩身边,所以她才能害过穆承恩也不被折磨,还能留在宫里当宫女,安安稳稳过了十几年,到后来才被穆承隆派出来给石震当丫头——说来说去,翠染原本就是穆泽的人,而现在便是叶少白的丫头了,当然,凭她现在的年纪,也跟个管事儿的嬷嬷差不了几岁。也正是因为这年纪大了,翠染侍奉人的本事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手脚勤快,眼力见儿十足,说话办事干脆又灵巧,十分讨人喜欢。
现下,这翠染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这托盘上摆着的是四样蜜饯点心,还有一小碗儿的山楂冻。
“将军,这些都是开胃的,”翠染端着托盘,却不直接给叶少白,反而放到石震手里,又塞了两根银针给他,“主子胃口不好,你且让他吃些。”说完,她则转身到一边,手里从腰后面摸出个小棉锤子来,轻飘飘跪下,拿着那锤子慢慢给叶少白捶起了腿。
不然怎么说这人都爱当皇帝呢。这般服侍,谁不想受着?
不过能得大将军这般的照顾服侍,即便是皇帝也要靠边站的。
这在场的都是江湖人,虽然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可也都是见过世面的,现如今一看这阵仗,个个咋舌。
倒也不是说这阵仗怎么的排场,而是人家那翠染姑娘做事可确实得人心,就不说是步步算计吧,也把那尺寸拿捏到位了,该怎么去做,不出格也不萎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喧宾夺主了,也不给人觉得她什么都不做的错觉,可不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么!
当然,他们不知道翠染是宫里出来的,若是知道了,就凭这些人瞎编乱造的脑袋,也能猜得出来叶少白的身份不一般了。
很快,石震就安排了人下去,专门要把那几个名门正派的大人物收拾一番,他也设了些圈套,给这群人去钻——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他也是不会再留的,等放了出去也必然得是个废人才行。
“墨五,这个,千万别忘了。”石震用手比划了下手腕子。
“知道。”墨五点了点头,转身取了十对小钩子——这钩子长得经典打造得薄如蝉翼不说,就看那钩子上的刃,也比普通的刀剑要精致些。
五十二、承恩初惩隆
这钩子可不是用来挂什么东西的,而是专门用来挑人的手脚筋的。那钩子只往手腕子上脚脖子上那么一挂,轻轻一拽,就把人的手脚筋给切断了——甚至连近身都不用,只远远地瞄准了胳膊腿,用内力把那钩子扔过去,无论是手腕还是脚腕,中了那钩子,人便是彻底废了。
点墨阁的人把那钩子一对对发下去,便是准备对付那些逃出去的正派人士了。
这些人现在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就是打算彻底的跟那些逃跑的大侠们掰了脸面,自然也就做好了打算,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些正义之士。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当做死士一般教导的,是杀人是被杀,从来没眨过眼,更何况是挑人的手脚筋呢。
且不说这挑人手脚筋到底有多恶毒,就单说这么做,便是为了要把人彻底的废了,以后就是个废人,自然也压不住下面的那些人了,而忘尘崖,至少也得十年八载的能安生了。
这些人只听石震的命令。而石震既然从叶少白那里得了示意,也就给他们下了指示,须得把那些人个个的全都废了才算数。所以点墨阁的四十九个人,这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而叶少白听了石震这般说,心里却觉得不太高兴了,他只觉得若是剁了一个人的手指头还是割了耳朵去换赎金,最多废了那人内功就算了,现在不但要废内功,还要挑断手脚筋……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那已经不是废人这么简单了——还不如直接杀了。
“怎么不高兴了?”相处了这么久,石震算是对叶少白的情绪敏感得多了,不若之前,他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爽,更是总仗着自己了解小时候的他,没事儿便凑过去自己讨打。
“也没什么。”叶少白摇了摇头,“待有人来赎了他们……就让老毒物下点儿药,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让他们死了吧。”废了还不如死了。
石震被他这话噎了一下,险些没被呛死,咳嗽了两声,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那儿就那么精贵了,再说,那手脚也不是接不上,只不过不能使力罢了。^//^”这招数可也不是他想起来的,之前军营里抓了探子或者是俘虏了对方大将,也这般施刑,怕的就是以后再起乱子。
听他这般说,叶少白疑惑地眨了眨眼,脑子也似不好用了一般,想了半天,才算明白那句“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师父当年……是自杀的。”他撇了下嘴叫,道,“就是身上一直不好,到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卧床不起了……他就要跟着他身边的老混蛋把他杀了,老混蛋不同意。”略想了想,他又道,“所以他就问我要了我腰上的金带钩,吞下了肚。”
吞了金耳坠也是必死的,何况比金耳坠大了那么多的金带钩。
石震只觉得头皮发麻。谁人能吞下那么大的玩意?若不是一心求死,哪还有第二种解释?
“那时我刚满十二岁。”叶少白说。后来那个老混蛋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却又不得不养了他两三年,这才也死在了他师父的坟上。
“你师父定然是十分疼你的。”石震听了,却有些明白——若他那师父是当年宫变里出来的人,便是知道他的身份了。知道这个秘密,就必须守着这个秘密,而叶少白虽然被养得乖戾却还是很单纯的,倘若因为他这个师父而被人利用,那他这个师父还不如早些死了。至于那个所谓“老混蛋”,石震却是无法猜出是谁的,毕竟叶少白也说过,老混蛋是他跟师父在山上住到六七岁的时候自己跑来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人是都死了的,石震再想要追究,也没得半点意思了。他现在,只是想想怎么让自己诈死,又怎么能安全无虞地让全家都从朝廷里摘出去,最要紧的是,他须得跟他的叶少白好好过日子,而免了那些名门正派闲来无事的骚扰。
这边厢,山上的事情正在解决,而另一边,却有人恼恨得无法。
“姑娘如何了?”石府中,老夫人找来她的得力心腹,一个名唤秀竹的,轻声问道。
“姑娘昨夜刚到府上,未来得及跟夫人见礼就被召到宫中去了。”秀竹是老夫人的心腹,比起之前派在叶少白身边的喜珠要得力得多,所以才会被派去照顾那位“姑娘”。
“姑娘可是在外面住久了的,你得小心伺候。”老夫人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来,“等他回来,你可要好好关照于他,冷了热了,千万别不当回事儿,懂吗?”
“是,老夫人说什么,秀竹便做什么。”秀竹点了点头,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这是要她好好监视那个所谓的“姑娘”,而她也是向来做这个的,之前只不过是在将军身边,现在则是在那个“姑娘”身边罢了。
不过老夫人敢这样支使秀竹,却是因为她是知道那个“姑娘”可不是姑娘的。秀竹,原本就是她亲生女儿的贴身婢女,后来她的闺女给石震那个黑心肝短命的鬼害死了之后,她就万念俱灰了,只是盼着能把石震累了、石家毁了,好给她女儿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