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处则是住着王婶钱伯一家和宁儿。王婶和钱伯早就在熟识的家人朋友祝福下,低调结成了夫妻,还收养了一个很是乖巧的孤儿做养子,加之锦鲤当年答应过薛夫人一定善待钱伯,所以在锦鲤的建议下,王婶钱伯搬去了京城的宅子和养子还有宁儿一起生活,想来书院如今已经有了更多的新血和可以继承的人,估计再过几年,锦鲤自己也可以退居幕后了。
老宅江宅如今就只剩下江父江母也就是水虿一家和年老不愿走动的胡帐房。江父江母,也就是水虿一家,因为莲尘当初把传功的阵眼换成自己,连带把给江父江母人为化形的那个契约的负面影响也承担了去,所以水虿一家现下很是平淡却不失温馨的生活着。也许正因为受影响太大的关系,他们三人竟没有忘记莲尘分毫,一直惦记着若是莲尘回来,要回报莲尘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还有,当初的小白花,在莲尘消失之后,锦鲤终是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也明白了乐怡公主眼里的情愫,他第一次那么明晰果决却不乏温柔的拒绝了一个全心全意思慕着他的女子,而在公主被薰王爷强行带回皇城的3年后,公主也终是找到了那个全心全意爱她,可以和她厮守一生的人,现在应该很幸福才对。
而他自己呢?想想,他如今已是要到了凡人所说的而立之年,除了林龙林虎两兄弟常常跟在身边,经常在老宅书院京城之间奔波之外,竟是很久都没有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了。
一切都很好,大家都很好,他也一直都努力的在生活着,可如今,是你回来了吗?莲尘——
30.可爱的名医们
秦子问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近在咫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名医们,头疼不已。这些在江湖上虽说不上誉满杏林,但绝对称得上术绍岐黄的怪老头们,不知怎地就认定他有不凡之处,非要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记录他的每一个动作,如是这般,饶是淡定的秦子问也不禁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话说那日,秦子问只来得及收拾收拾包裹,把他走后的事宜大略的同了林大夫说了下,粗略同富贵交代了若是小虎子他们再来时怎么去联系他之后,就被钱掌柜打发着跟着那位沉着的魏总管来到了将军府,因为天色已晚,等到他第二日被领着去了他将要医治的的病人那里时,眼前的一切,着实让处变不惊的他也愣了愣。
本是由领路的丫鬟带领,推开那扇门扉,未及踏出一步,只见本是宽阔的房间内,顿时像黄金时间的的闹市一般,沸沸扬扬的人声,争执声,迎面袭来。虽然把正在进行的‘什么!按我说,我的方法才是最好!要急攻,才能有最快的疗效!’‘好你个小儿,我老夫说过多少次了,小公子的身子现在太过虚弱,只能慢慢养着,你非要和我争,现在倒好,小将军的身体本就虚弱,现在更是有垂死之象,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错!’这类,看似高深的医学争辩比作那闹市菜市场的大妈之争,实在有些对不起在场这些白发苍苍,妙手回春的神医们,但,秦子问不禁在门口抚了抚额头,单看他和这个带路的丫头在门口老半天,也不曾有一个人注意到半分,而是专注的在那里争执的面红耳赤、吐沫横飞的场景,他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秦子问默默的无视了身边的小丫鬟那副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的见怪不怪的神情,把门推至最大,也不阖上,走到最里面,那位据说是老将军幺子的病患床前,到离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步子,细细观看着。床上的年轻人,看上去很是文弱秀气,可以想见,生病之前定也是一位易惹的妙龄女子心动的翩翩少年郎,但现在他脸色蜡黄,眉宇微微皱着,似乎难受非常。
秦子问观察半晌后,走上前坐到塌边,细细为其把了脉,看了看眼睛,然后站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他和那小丫鬟的到来了,只是这些日子,时不时的就会有人由那丫头领着进来,他们也就没有回头继续之前的讨论了。
秦子问做了个手势,示意那小丫头跟着他,待重新回到外面走廊后,秦子问斟酌着开口,“这位姑娘——”
那小丫头噗哧一笑,赶忙打住他的话头,“哎呀,停!秦大夫,你可不要这样,我可不是什么小姐,叫我鸳儿就好,魏总管早就吩咐了,您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事情或者要做什么直说就好。”
秦子问见她这般爽直,也就直接问道:“好的,那鸳儿,我问你,你可知负责照顾给你们公子的衣食起居,喂膳的人是谁,近两日,她可有提到过你们公子用膳是不是比以前要容易或者说是配合了许多?”
鸳儿吃惊的瞪大眼,惊呼出声:“你怎么知道!”话出口,才惊觉她太失礼了,连忙解释道:“啊,秦大夫,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你说的那人恰好是我的好姐妹舒儿,她和我住一间房,她也只是昨晚恰好想到此事,觉得奇怪,顺口提了那么一句,所以我才反应那么大,还请秦大夫原谅。”
秦子问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介意,“既如此,那就好办了,还请鸳儿姑娘去告知魏总管,秦某已为小少爷把过脉,在下的建议是——”说到这里,秦子问好笑的看了眼站在这里仍可听到的争执声,接着道:“请即刻找一处光线照射良好,通风且幽静的房间,把你们小少爷移居过去,咳,最好,暂时设下房限,只让照顾的人进出,至于用药方面,在下建议,都暂时停了先,让你们府上的厨子每日炖上些普通药膳粥给公子服用便好。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还请鸳儿姑娘即便去回复魏总管,若有其他事情,再来其找人通知在下便好。在下先告辞。”说罢,秦子问施了一礼后便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
姑且不论,魏总管怎么摆平的那些房间内的名医们,但是后来由小丫头鸳儿断续传来的好消息,都让秦子问松了口气。
好,回忆完毕。
许是看到秦子问停下动作,面前的小老头们面面相觑,最后被推出来的一位白发老人,讪讪的开口问道:“子问啊,我们看你也忙了老半天了,这个究竟是什么啊?”
秦子问笑笑,耐心答道:“这个啊,是轮椅,这个呢其实交给府上的能工巧匠来做更适合些,我也就是先做个大致的模型出来,方便他们参考,做出更精致的轮椅来。至于它的用途吗——”不知想到什么,秦子问笑着看了眼眼前这群可爱的老头,“自是为了给行动不便之人代步行走用的,你们也知,小少爷已经醒来,每日清醒的时间也慢慢的有所增长,你们也懂得,病人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其实并不利于身体恢复,所以我才想到轮椅,方便小少爷出来看看风景晒晒日光。”
面前的人,秦子问还记得,正是那天争吵的最厉害的2位之一,说要急攻的那位,秦子问看他一副还有什么要问,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不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这群人啊,说到自己的拿手的医术时,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能说会道,现在却跟个孩子一样,真是——许是看着眼前人,想到了自家那位老是喜欢变作老人扮威严的太上,秦子问表情不禁又柔和几分:“陶大夫可是想知道,小少爷究竟是如何好转的?”
那陶姓老人和他身后那群人,连忙瞪大眼,伸长了耳朵做聆听状,这番举动更是逗乐了秦子问,他装作沉思的模样,半转过身子,才缓缓开口道:“咳,其实这很好理解,救活小少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不理会身后传来的惊咦声,秦子问继续说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何执意说,小少爷他心存死志,但是在我那日看来,小少爷他生机强盛,恐怕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好些,只是恐怕是长期以来营养不良的缘故,身体的状况跟不上他急切想要恢复的心理,是以有些肝火上升,再加上他本来身子就虚弱,如此循环,就是雪上加霜,再加上一些不为人知的外部环境原因,就致使小少爷他更加心浮气躁,”说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外部环境的时候,秦子问回过头用意有所指的目光看了看这群老顽童似的名医们,接收到他们不好意思的神色后,秦子问忍笑着接着说,“所以,我建议给小少爷换个清幽的环境,慢慢用养身的药膳,靠他自己恢复,现在既然人已清醒,诸位想必比我更懂得如何用药来让他快速恢复,就不用日日跟着在下了吧。”
待目送最后一位老人离去之后,秦子问笑着摇摇头,这群可爱的人啊,然后开始继续手上的动作。
31.相见
秦子问进入大堂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位坐在主位上的将军大人,没办法,这位魏老将军不愧是大半辈子都征战沙场的人,哪怕他只是皱着眉端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强烈不可忽视之感。
将军旁边坐着一位看似弱不禁风,柳眉星眼的美貌妇人,正拉着他前些日子所见的病人,将军府的小公子,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
是的,的确是兴高采烈,秦子问仔细看了看主位上将军那明明不耐烦却仍是暗自忍耐神情,又看看那下首已被拉着不知说了多久,却仍是一副乖顺听话好儿子情状的小公子,不禁对这位传闻总是哭哭啼啼娇娇弱弱的将军夫人肃然起敬。看来,传闻总做不得准,所言非虚啊。
想归想,脚步确是不停,来到离主位几步远的地方,秦子问抱手施了一礼,“将军将军夫人安,小公子好。”
将军夫人闻言,蓦地停下对小公子的叨念,正欲站起身,只闻一声轻咳从主位上传来,便拿眼嗔怪的看了魏老将军一眼后,端正坐好,摆出一副慈祥的样子来。
秦子问眼观鼻鼻关心,只当什么都没有瞧见,霎时大堂诡异的安静下来。只听魏将军发话道:“这位想必就是魏管家说到过的秦子问秦大夫吧,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我儿能够康复真是多亏秦大夫你了。”
秦子问面色不显,只沉着答道:“将军客气了,在下不敢领功,都是其他的前辈们辛苦研究方子,还有府上的下人们辛勤照料的结果。”
将军闻言连先前一直忍耐的面色都缓了许多,只是当把视线移至小公子身上时,又沉了下来,“秦大夫,你真是太过自谦了。今日把你叫过来,其实是因为,楼尚书府新收了一名义女,楼尚书与我同朝为官为年,与我算是世交,加上尚书府的大公子楼长风与我儿情同手足,这次长风世侄更是点名要子卿过去,我虽不放心,却也只能让他去了,只是子卿他大病出愈,我与夫人担心他在宴席中途出状况,可否劳烦秦大夫陪同我儿一起前去?”
秦子问静静听完,看了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魏子卿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殷切的望着自己的将军夫人,笑着回道:“将军和将军有所托,子问自当尽自己一份心力。”
待秦子问协同魏子卿随着魏总管出去之后,将军夫人走到魏将军身后,轻轻帮他垂了垂后颈肩膀。将军长舒口气,也不回头,抓住将军夫人的一只手,沮丧的哑声问道:“婉柔,你可有怪我?怪我当年赶走了子岚,怪我,子卿生病了,我连御医都不敢去请,更怪我,明明许诺过,守护你一生,让你平平安安,却常年征战在外,害你——”
接下来的话语,皆在将军夫人的一个俯身环住的动作中消失,一时间,空间中布满温馨的静谧。
半晌,将军夫人温柔的嗓音响起,“怪,为何要怪。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的大儿子喜欢上了敌国的战将,如此大逆不道不容世俗的感情,我虽然心痛,但是换谁来,谁又敢说能比你做得更好。当今圣上的确是难得的仁德,但是伴君如伴虎,你为了整个将军府的长久做打算,我又怎会怪你。子岚子卿,我们的孩儿们,他们自也不会怪你。所以,别太自责了,玉寒。”
秦子问他们到达尚书府的时候,秦子问尚未落地站稳,就觉有一人向他们冲过来,他险险的往旁边闪开2步,定定神再看过去,只见他的前病号,魏子卿,正被一个狐狸眼似的华付青年抱在怀中,狠狠的拍打着,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哎呀,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正当秦子问黑线的想上前解救他受将军所托要好生照顾的将军公子时,一声温和的嗓音让他止了步。
“够了,适可而止,长风,没看见他脸都白了吗?”
楼长风闻言,笑着松开了魏子卿,眼珠子转转,立马把苗头对准了一旁的秦子问,“这位公子倒是一表人材,玉树临风啊,刚才闪躲的那一下,恐怕连锦鲤家的林龙和我家的红袖也要甘拜下风。”
秦子问淡淡回道:“阁下也是一派倜傥不羁,在下好生佩服。”
楼长风愣了愣,然后爆笑出声,“哎哟,锦鲤,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以为天下淡定的人,修炼好的人莫过于你,这才发现,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哈哈。”
锦鲤忍了忍抚平头上冒出的青筋的冲动,好半晌,才一声叹息,这楼长风抽风的个性,自他当年初见,就把年幼的古瑜团子隔空扔给自己时,不是就发觉了吗。思及此,看了眼脸色已然缓过来的魏子卿,他松开扶着的手,走至秦子问跟前,歉意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我这位朋友,他性子就是这样,不拘小节,荒诞了些,还请——”话语在他抬头之时,顿住。
秦子问一向淡然的眼望进锦鲤那双不复当年的温润清澈的有些暗沉下来的眼眸时,亦愣住了。
一时间,两人静默下来,周身的空气有些诡异的和谐。
打破这沉寂的是狐狸公子楼长风,他先前对着自家管家一阵耳语,让魏子卿跟着他家管家不知去了哪里之后,坏笑着走过来勾上锦鲤的脖子,对着锦鲤说了句什么。
锦鲤经此一闹,虽是略显粗暴的把楼长风的手臂扯下来,心里却是有些感激他这一番打岔,因为他连自己都不懂,刚才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而楼长风刚刚提到的事,安排魏子卿和初尘见面吗?
自从他们一行到了尚书府,府上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今天这场宴席的准备,连带的,马上要成为尚书千金的初尘也被带去内院,学习各种繁杂礼仪,又兼以前子卿倾心的那位女子,以前卖艺弹奏之时,虽是隔着珠帘蒙着面纱,但是难保没有有心之人认出来,所以初尘被要求不到宴席之日,不得外出。是以,锦鲤也并没有和她有过多接触。
这厢对初尘的感觉还未理出个头绪,而在方才,他那一瞬间产生的心悸,究竟是——一时间,锦鲤可谓心乱如麻,自莲尘消失后的种种思念、烦闷一齐涌上心头,让他脸上现出一丝看不出是悲是喜的凄怆。
秦子问忽然就心疼了起来,没有缘由的。但现在,在人来人往的尚书府,实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于是他强按下心悸,笑着说道:“这位公子名为锦鲤,不知你可是认识鲁二和豆豆他们所说的锦鲤夫子?”
舒缓的清冷语调,一下子让锦鲤清醒过来,他方才竟是有些情绪失控了,强自冷静下来,他回道:“确是相识,不知——”
秦子问笑道:“在下,姓秦,名子问,是一名大夫,锦鲤夫子称我一声子问即可。早下曾去过合家村一次,鲁二和豆豆同我说了许多锦鲤夫子的事迹,秦某很是钦佩。”
锦鲤温和一笑,“子问兄,哪里的话,想来我们听到的消息,医治好将军公子的那位神医就是子问你了——”这时一声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锦鲤的话。
“你们俩真是够了,恭维来恭维去的,锦鲤,别忘了我们还要要事,再说现在来往宾客甚多,我们总杵在这像什么样子。”确是一旁一直听着的楼长风,忍不住跳了出来,一边不断催促着锦鲤快跟上他,一边叫来一个小厮模样的小哥,让他带着秦子问去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