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真的很累了,经历了这种事,想必一整晚都会失眠。
我也站了起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亚历克西斯。”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侦探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着他。
“你觉得,凶手是谁?”
我愣了一下,凶手?
“我不知道。我毫无头绪。”我这样回答。
侦探点了点头。我也点点头作为回应,而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是否是机缘巧合,大家都关上门了,我还从房间里走出来,这次的目的还是一样——斟水喝。
不过我确实看见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昏暗的走廊里,丹尼尔和本尼特的身影显得十分阴沉。
“丹尼尔,你在怀疑我吗?”
“本尼特,我不得不这么想,你对埃莉埃泽怀着什么心思,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杀了她,你又能得到什么?”
“可是我没有做这件事。”
“为什么……”
“丹尼尔,你不能随随便便就将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我什么都没有做!”美丽的少年有些激动。
丹尼尔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进入客房。
在他开门的一瞬间,本尼特冲上前去将丹尼尔扳转过来,他的身高和丹尼尔是持平的,所以他只需要微微侧一侧头,就能轻松地吻上丹尼尔的嘴巴。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这是在乱仑吗?
过了没几秒,丹尼尔重重地推了本尼特一把,瘦弱的少年背部撞在暗红的墙上,他的头低垂,没有任何动作。
丹尼尔转身,决绝地把门关上。
而后本尼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到。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不是吗?
1.5 HOUSEMATE
虽说我本身也是一名同性恋,但说到底也不太赞同乱仑这码事,即使他们在一起不可能生出孩子,血缘的羁绊怎么看也不太可能成为爱情。不过我并非当事人,没有说教的权利,故而只能在一旁当戏看看了罢。
似乎有什么信息在我的脑海中串连了起来。本尼特爱着丹尼尔,但丹尼尔爱的人是埃莉埃泽,即使是仅仅依凭我那稀少的记忆与相处,也能看出本尼特对除丹尼尔以外的人有多大的敌意,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过。
想起了本尼特瞪着其他人的眼神,我几乎可以断定,拥有着杀死埃莉埃泽意愿的人,显然只有本尼特不是吗?
他是多么想要将埃莉埃泽从这个世界上除去啊!自己深爱着的人,爱的就是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虽然本尼特只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少年,但埃莉埃泽如此瘦弱,想要杀死她对于本尼特来说也并非难事。
凶手,显而易见地,就是本尼特,不是吗?
可是我没有证据,看过那么多推理小说,我知道,想要揭发一个犯人,最需要的就是证据,但这最重要的一点,我却偏偏没有。
我没有喝醉,但是却有些晕眩,只能端着水杯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无端失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的精神状态出奇的差,也许是和昨晚所发生的事情有关吧,几乎所有人都睡到中午才起来,即使是到餐厅用饭,也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雨已经基本停了,但是外面都是山路,看起来很滑很湿,估计警车也不会这么快上来吧,我认为报警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丹尼尔他们去做比较妥当。
由于对本尼特的怀疑,我今天特别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是想从其中找出他是凶手的证据心态使然,就算本尼特面无表情地坐在丹尼尔旁边一举一动,我也觉得那是他的一种“护主心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了聊天和开玩笑的心情,这个房子里,有一个死人,还有一个凶手。似乎每一个人都在互相怀疑,整个餐厅的上空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首先……我得对几位造访我家的客人说声抱歉,”最后还是丹尼尔先开的口,他微微举起桌上的红酒,然后站起来,“本来是希望你们拥有一段愉快的旅程,但因为这种事情,使你们心情不愉快,我实在是感到很抱歉。”
“丹尼尔,请坐下吧,你不需要说抱歉,没有人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花花公子难得地正经了一回。
我们都点点头。管家将菜肴端上桌,他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对于埃莉埃泽小姐的逝世,我们感到很抱歉。”我说。
“直到现在,我只希望快点找出凶手,还埃莉埃泽一个清白。”丹尼尔似乎又想起了埃莉埃泽死时的惨状,声音微微地颤抖起来。
我沉默着,视线不离本尼特,他的脑袋一直是低垂的,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到目前为止,话题一直都在围着埃莉埃泽打转,所以根本就活跃不起来,我想,直到我走的那一天为止,这个家的气氛都要停留在这样的阶段了吧。
“待会儿用餐结束之后,我还得打电话给埃莉埃泽的父母,告诉他们这件事,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是啊,心爱的女儿,即将出嫁的女儿就这样不明惨死,天下父母有谁能不伤心?
怀着低落的心情,我们用完了午餐,各自回到房间里面。我坐在床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却还是没有办法找出本尼特杀人的一丝一毫证据。
他说案发时间他正在睡觉,但没有人能够证明他当时确实在睡觉,可是,也没有人能证明案发时他在杀人。
这个时候我才认识到监控这种东西有多么重要,但是似乎丹尼尔家里没有这种东西,福利国家最大的好处就是东西不怕被人偷,也没有必要装那么多监控设备,可是这也成为了犯罪分子的一项可借用技能。
我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你眼前死去,有再好的心情也不可能出去游山玩水了,只能打开笔电给阿尔赛加发邮件,告诉他这件事。
在打开收件箱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封阿尔赛加昨天发给我的邮件,似乎是我发给他之后回复我的内容,不过我已经忘记自己给他发送过什么了。点开来看了看,他说了一些准备大选的事情。
要是这次阿尔赛加跟我一起出来旅游的话,他一定会有什么办法解决的,阿尔赛加冷静又聪明,和我完全是相反的性子,只是现在我孤身一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
关好笔电,我决定去找丹尼尔分享自己的想法,他似乎也认为本尼特是杀死埃莉埃泽的凶手。
原本我想要走进丹尼尔的房间和他聊一聊,没想到我在走廊上就碰到了他,他正拿着手机通话,神情显得很是疲惫。
“……很抱歉,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请节哀……”
他大概是在给埃莉埃泽的父母打电话吧,即使隔了有一段距离,我还是能隐约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的怒吼与尖叫声。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到来,他向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匆匆结束了对话。
“亚历克斯,有什么事吗?”心爱的人死了,还要收拾那么多烂摊子,他一定是身心俱疲。
但是我忍不住好奇心,也只能麻烦一下他了。
我走近丹尼尔的身边,微微抓住他的上臂,问:“丹尼尔,你觉得……是谁杀死了埃莉埃泽?”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有些怔忡。
“我……我不知道。”
虽然怀疑着自己的弟弟,但从来不会对外人说出亲弟弟不好的话,即使对朋友也是这样,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本尼特会喜欢上丹尼尔了。
“你报警了吗?”
“是的,就在刚才,线路接通了,但是警察们说可能要等路干一些才能上来,现在这样的天气,车辆很容易打滑。”
“我、我觉得……”我想说我认为本尼特是凶手,但是我的余光忽然瞥见角落有一抹光芒一闪而过。
我赶紧向光源看去,发现是本尼特藏在角落的地方狠狠地瞪住我,他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我不知怎的有些害怕,放开了抓住丹尼尔手臂的手。
“怎么了?”丹尼尔没有发现本尼特的存在,只是疑惑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丹尼尔,你一定很累了吧,回去休息一下,我相信凶手一定会被找出来的。”我笑了笑,拍拍丹尼尔的肩。
其实我这个动作是在讨好本尼特,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怕这个长得美丽非常的少年,他看起来明明是那么无害,可就是让人感到无端的恐惧。
“好吧,亚历克斯,如果你想要出去看看,千万不必考虑到我,埃莉埃泽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千万不要因为我们毁了你这段旅行。”丹尼尔还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我点点头,给了丹尼尔一个鼓励性的拥抱,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丹尼尔似乎也回房了。
事实上我没有回房,我站在走廊转角的地方,仔细地想了想,决定去找侦探谈一谈,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我敲响泽布伦房间的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侦探在自己房间里时穿的是白色的衬衫,他的身材很瘦削,但是却很高大,这一点又和福尔摩斯十分相似。
“你好。”我打了个招呼,尽量显得友好。
侦探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侧过身让我进去。
我走进侦探的房间,发现他的床上正摊着一本笔电,那上面似乎是昨天他拍下来的凶案现场照片。
“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泽布伦问。
我歪了歪头,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那个……我是想问你……关于埃莉埃泽的事……”
侦探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吞吞吐吐有些疑惑。
“你觉得……凶手是谁?”我认为,泽布伦也会觉得凶手是本尼特吧。
没想到他只是反问我:“你觉得是谁?我记得我昨天也问了你相同的问题。”
我有些不确定,回答:“我觉得……是本尼特。”
“本尼特?”不知为何,我似乎从他浓密毛发下的碧绿眼睛里看到了些许赞赏,或许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为什么?说说看。”侦探又问。
“我无意间看见本尼特……亲吻了丹尼尔。”不知道侦探是否歧视同性恋,所以我把话说得很简单。
没想到侦探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他只是说:“所以你觉得凶手是本尼特?让我猜猜,你一定是觉得那是本尼特为了除去情敌才做的举动吧,这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证据呢?”
“证据?”又回到了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我没有证据。”
这才是最令人懊恼的问题,但侦探又知道些什么呢?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我想也没有谁想要将埃莉埃泽杀死了吧。
“没有证据,所以你仅仅只是提出猜想啰?”侦探的语调似乎有些戏谑,他也许是将我看成了一个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人吧,可是我明明有很努力地思考。
我点点头。
“你有兴趣来看看这个吗?”侦探没有嘲讽我,他只是走到床边,双手捧起笔电,向我招了招。
我本以为泽布伦是像福尔摩斯那种人一样的侦探,没想到他还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发现。
他运用的可能也是类似于基本演绎法之类的方法去破案吧,我觉得他和福尔摩斯越来越像了。
我走过去,看着他拍摄的照片。
“有时候,我可能需要和别人做些交流,帮助自己更好地进行思考。”侦探一边点击鼠标,一边说。
我点点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侦探似乎照了一百多张照片,远的近的,几乎整个案发现场都被他拍了下来,有些甚至没有对好焦,但是会被其他照片的视角弥补。
“你发现了吗?现场没有遗留下凶器。”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没有遗留下凶器,凶器是被凶手带走了吗?但是当时埃莉埃泽流了这么多血,应该会有血滴下来才对啊,现场的地板上似乎没有血滴。
“但是没有滴血的痕迹,凶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也许是凶手将刀子擦干净之后再带走的呢?”我问。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擦刀子的布呢?你找到了吗?”
“……没有。”我根本没有对现场进行仔细的搜查,为什么他要问我这些问题?
“所以说凶手可能是把刀子裹在什么东西里面,然后带走了。”
我点点头。
这个时候照片开始动起来,我近距离地看见了埃莉埃泽的尸体,虽然仅仅被呈现在屏幕上。
埃莉埃泽的眼睛是闭上的,嘴唇已经是发白的状态,但还没有变紫,她脖子两边有红黑色的印记,应该是被谁掐过,手部的肌肉看起来有些僵硬,应该是剧烈地挣扎过,只不过最后失败了,当时埃莉埃泽穿着的是及膝的裙子,死在床上的时候已经被撩了起来,凶手就是这样给她造成了最后的伤害,泽布伦给她下体的部分拍了很多张照片,但绝对不带有任何污秽的色彩,她的下体已经被血染得面目全非,不知道被捅得有多深。
房间内的摆设还不算凌乱,所以可以肯定她是被偷袭的,并且还可能是被熟悉的人所杀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你的看法是什么?”泽布伦问。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泽布伦耐心地听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有相同的看法。
埃莉埃泽应该是先被掐死,再被捅伤的。
我看着照片,想起了那三个数字。
“关于‘995’这三个数字,你有什么看法?”不知道是否有心灵感应,泽布伦适时问。
也许是和侦探在一起,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一道惊雷劈过,埃莉埃泽会背牛津词典的事情闪过我的脑海,这是她留给我们的唯一证据,也是我们对她唯一了解的特长了。
“牛津词典……”
“没错,这或许就是凶手身份所在的页码。”泽布伦点点头,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推理出这么艰涩的答案。
只要回去查一查牛津词典,或许就能找到真正的犯人了。
从泽布伦的房间出来,只要走几步路就能到达我的房间,但是我没有带牛津词典过来,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只能上笔电询问阿尔赛加。
我打开邮箱,刚好看见阿尔赛加回复给我的邮件,时间恰好在一分钟之前,也许现在他还在线上呢。
我赶紧发了邮件过去,让他把牛津词典995页的所有内容拍照发过来给我。
“什么版本的?”一分钟之后,阿尔赛加发回来这个邮件。
“应该是第七版的。”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是这个版本没错。
很快,一张照片发了过来,我将词条由上到下看了一遍,那条蓝色的字符在我眼前呈现的一瞬间,我松了口气。
我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牛津词典995页第十一个词条。
——【HOUSEMATE】。
1.6 Diary
心头的一块石头仿佛安然落地,我打开之前阿尔赛加给我发的邮件,看了起来。
阿尔赛加所给我发的邮件,内容一般较为简单,基本上都是说今天在议会发生了什么事,亦或是英国有什么重大的新闻,虽然没什么趣味,但我总是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