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容枫:“……哈哈哈,需要我给你埋点土吗?”边说边坏心眼地往坑里踢了点碎土,姜文曜白他一眼,好想把儿砸弄出来,把这个踹进去埋了。
“呸呸呸!姓段的,你别太过分!”阿丢灰头土脸地跳出来冲段容枫呲牙,段容枫完全没放在心上,还脚欠地在阿丢屁股上踢了下,阿丢恨得牙痒痒,上去把段饭桶的鞋咬了四个窟窿眼。
段容枫:“你!”
姜文曜:“……好了,都别闹了,正事要紧。”
段容枫气得脸色煞白,趁姜文曜转头看反方向的时候朝阿丢比了俩中指,然后没事人似的往里头走。阿丢甩掉身上的土沫,瞅准机会,压低身子,猛地扑上去,正撞在段容枫的后腰上,段容枫失去平衡,一头栽到另一个大坑里。
阿丢:“哈哈哈哈,我要埋土了!”四条小短腿飞速倒腾,所有土准确地降落在段容枫的脑袋上。
段容枫:“靠,有种你下来,咱们决一死战!”
阿丢:“呸,有本事你上来啊!”
姜文曜:“……”其实他应该自己来的。
不再理会这两个弱智低能儿,姜文曜独自在这片区域转悠着,鬼界没有风水一说,他对风水也是一窍不通,但幽冥之火的轨迹告诉他,这里正如段饭桶说的那样,是个汇集阴气的凶险之地,既不适合活人,也不适合死人。再看四口棺材的所在位置,正是漩涡的中心点。
“咦?”段容枫正手刨脚蹬地躲避阿丢的土炮攻击,不小心脚下踩滑,后背撞在坑壁上,无意间发现坑壁似乎刻着些文字,“小蚊子,你过来看看,坑里好像有字啊!”
“不要过去,那个坏人在骗你!”阿丢拦住往坑里探身的姜文曜,借机又往段容枫身上埋点土。
“儿砸乖,别闹。”姜文曜在阿丢脑袋上揉了揉,纵身跳下去,和段容枫肩并肩站着,两个手电筒同时照在坑壁上,上面的文字清晰地显露出来。
“不是鬼界的文字。”姜文曜横看竖看也没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最近被古樊那间服装店闹的,他看啥都怀疑是鬼界的人搞出来的,都快神经了。
“这是以前一个小门派发明的文字。”段容枫用手指在已经模糊的字迹上游走片刻后,肯定地说,“还记得那个在齐向东身上放天眼的家伙吗,那小子最初就是这个门派的弟子,后来被开除了。”
“真有字儿啊!”阿丢蹲在坑边伸长脖子往下看,见姜文曜也在认认真真看着什么,阿丢不再犹豫,扑腾着跳下来,踩着软软的松土跑到两人脚下,可它个子太小,站在下面什么都看不见,索性扒着段容枫的裤腿一点点往上爬。
它实在太高看自己的分量,刚爬了两步,段容枫的裤腰带就不堪重负地断掉了,裤子被阿丢拽着掉在地上,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阿丢甩掉全是土的破裤子,一养脑袋,正看到某人白色的三角裤。
这个角度……会长针眼吗?
如果是别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肯定是提裤子,可段公子什么人啊,脚蹬了两下,裤子彻底离他而去,而且好死不死正砸在面壁思过的阿丢脑袋上,他斜倚着,靠在还算结实的坑壁上,摆了个风骚的造型,冲还在纳闷发生什么事的姜文曜勾手指。
姜文曜:“……”
“太爷爷说阴气和双修都能滋养咱俩的天眼,那咱就在阴气最重的地方双修一个嘛,肯定事半功倍!”段容枫麻利地解开上衣扣子,露出大半结实的胸膛。
还在和裤子做斗争的阿丢立马不动了,假装自己不存在。
听到这种不该听的,它会被灭口吧?!
“儿砸,赶紧把这个不要脸的埋了!”姜文曜忍无可忍,带头丢过去一掊土,阿丢得到命令,撒着花从裤子里蹦出来,眨眼就把段容枫的两只脚埋上了。
段容枫:“……好吧,不闹了,麻烦把裤子递给我。”小蚊子真是太不可爱了,如果是过去,鬼王早就从了!
重新整理好衣装,段容枫指着坑壁上的文字给姜文曜和阿丢解释:“那个门派因为人丁凋零,大半字符都失传了,段家也是在追杀那个邪修道士的时候才接触了一些,听说现在连门派都没有了。这上面的字我认不全,但基本能确定是个阵法,大体意思是说,凝聚死者的魂魄,用无尽的阴气滋养,当魂魄吸收了足够的阴气后,就可以带着记忆转生。”
“有这种说法吗?”姜文曜拧着眉毛看段容枫,要说阴气重,哪里都没有地府重吧?可他也没见哪个灵魂能带着记忆转生啊,你当孟婆那碗汤是干嘛的!
“我怀疑这上面说的转生根本不是轮回投胎。”段容枫转过脸,面色有些凝重地指指脚下,又指指头顶,姜文曜顿时明白了,那几个埋在这里人应该确实死了,但因为葬在阴气最重的漩涡中心,再加上阵法的作用,让他们又活过来了。
所谓带着记忆转生,根本就是死而复生!
在自己的身体上死而复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这阵法是不是有点逆天了?”阿丢恨不能把自己肉呼呼的脸贴在坑壁上,钻到文字里看看发明阵法的人长什么模样,自古以来,多少人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研究长生不老之法,死而复生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结果和长生不老是一回事啊!
“是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后面的话段容枫没敢说出来,假如这个阵法配合这样的地势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那将会有无数人在这里求第二次生命,死亡不再是人类的至高约束,而阴阳秩序也将彻底被打乱。
“他们这门派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姜文曜禁不住伸手摸着上面的文字,邪修道士弄出一大推活蹦乱跳的尸体,又炼出个阴属性的天眼,而他的师门更狠,居然连这种阵法都研究的出来。
“不对啊,”段容枫反复看着这些字,喃喃自语,“我记得档案上说挖出来的棺材都很新,那些人的打扮应该也没什么特别,不然村民也不敢让他们去工棚住。”
姜文曜听了也从震惊中回神,没错,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阵法最多是一年内才设下的,那些复活的人也可能是随机选择的,这说明设阵的人在做实验,他自己也没把握死人是不是真能借由阵法和阴气复活。门派已经灭亡了,那么掌握了门派符咒的人,是谁?
98、
两人一狗正在坑里苦苦沉思,外头,马老板和小陈等得抓心挠肝,最后马老板一拍大腿,带着小陈过来找人。他不指望那俩花瓶法师能摆平这里的怪事了,只要别再出人命,让他摊上更大的事就成。他决定了,路没人修就不修了,那么多年都跑下来了,大不了以后多买几头驴,再雇几个跑腿小弟。把两位花瓶找回来,给点车马费,哪来的还回哪去吧。
“老板,他们能走到哪去啊,再往前可没路了?”小陈眯着眼睛,借着手电光往远处看,路的尽头是一架大山,目光可及的地方根本没有两人一狗的身影。
“真特么邪门,不会让鬼吃了吧?”马老板烦躁地撸着脑袋上那几根头发,憋着口气壮着胆子往前走,小陈再不愿意也只得跟在老板后头。
坑里,段容枫用手机把坑壁上的阵法和文字全部拍下来,两人合力把痕迹破坏了。虽说附近村民都看不懂,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看得懂的人来凑热闹,万一传出去,会天下大乱的。
“速战速决,去把其他几个坑里的文字也都划掉。”段容枫说完,和姜文曜阿丢一块从坑里跳出来,彼时,马老板和小陈已经找到坑的附近,看到面前平地跃出两个人影,吓得他们把手电筒都扔了,狼哭鬼嚎着往轿车方向跑。
段容枫:“……”不是让他们在车里好好呆着么,不会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吧?
段容枫给姜文曜使了个眼色,姜文曜了然地点头,带着阿丢去追马老板和小陈,段容枫则动作迅速地到其他几个坑里毁灭痕迹,完事后再在周围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记号后,循着车灯亮光往回走。
此时,饱受惊吓的马老板和小陈正缩在车里,抱成一团,不是他们不想开车夺路而去,而是那只一口咬断凳子腿的大凶狗正蹲在挡风玻璃前舔爪子,灰头土脸的造型颇像刚出土的文物。
“开门。”姜文曜不耐烦地敲窗玻璃,马老板和小陈往死里摇头——你们都是从死人坑里爬出来的,决不能让你们上车。
坑里的发现让姜文曜有些暴躁,他淡淡地看了车里的人,晃了晃手腕,马老板和小陈抱得更紧了——这是要现原形,把他们连人带车都吃了吗!
姜文曜没给他们把脑洞进一步扩大的机会,抡拳头在车窗上猛砸,随着玻璃上的裂痕越来越多,马老板和小陈爆发出歇斯底里地叫喊,段容枫隔着老远都听见了,还以为他们这边出了什么事,忍不住加快脚步。他赶过来的时候,姜文曜已经成功敲碎车玻璃,从里边把车门掰开了,马老板和小车从另一头跳下车,刚想狂奔,就被呲着牙怪笑的阿丢拦住,阿丢舔舔全是土渣的爪子,冲两人挥了挥。
两人:“……”不是说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么?你们这么公然违反政策真的好么!
把手软脚软的马老板和小陈塞到后排,由阿丢看守,段容枫和姜文曜开车返回村子,直到又见到大片的光亮,马老板和小陈才淡定下来,看两人的眼神也没那么惊悚了。
“我说两位大兄弟,”马老板把粘嗒嗒的衣服脱下来,光着大膀子露着黑乎乎的护心毛,小陈给他打了盆热水,马老板边用毛巾擦汗边问,“你俩咋跑到坑里去了,看把我俩吓得,还以为你们被啥脏东西上了身呢。”
抖落着身上的灰尘,段容枫不满地看了马老板一眼,马老板心领神会,立刻让小陈再打一盆水来,对面这二位连同那只够全都是一副出土文物的造型,再不洗洗都看不见那张花瓶的脸了。
“谁让你们把棺材都烧了的,我们不去坑里看看,难道坐在道边侃大山啊!”段容枫把水盆端到里屋让姜文曜先洗,他大刺刺坐在凳子上吹牛,把一失足掉到坑里说得是惊天地泣鬼神,听得马老板和小陈一愣一愣的。
“虽然那块地上的鬼都被我们除掉了,但那几个人我明天还是要见一见,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脏东西,一次性收拾干净,咱彼此也都放心,你说是吧?”吓唬完了,段容枫又换上他那张没正行的脸,嘻嘻哈哈地忽悠马老板,马老板连连称是,表示天一亮就带他们去看那四个挖出来的活人。
离天亮就剩几个小时,段容枫洗漱后,和姜文曜连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眯了一会,阿丢瞪着充当搬运工的小陈把它的洗澡水搬到院里,然后跳到里面蹦跶来蹦跶去,哗哗的水声在大半夜听来格外惊悚。
有阿丢这个门神在外头守着,马老板和小陈也跑不了,只好各自回房休息。天亮后,休整过来的马老板带着段容枫和姜文曜去村边的工棚见那几个挖出来的人。挖出活人这种事可是前所未有,其他工人虽然好奇,但也觉得这事蹊跷,没人敢再开工,住在镇子上的施工队老早回去了,腾出好几间空房,这四个人就住在最边上的一间,村长每天会给他们送些食物和水,也没说怎么安置,摆明了等他们自个儿走。
看着四个面色如常,神情也没有任何不对的人,段容枫和姜文曜的脸色愈加难看了,看来那个阵法的威力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如果被始作俑者得知他的实验成功了,那么他下一步将要复活的会是谁?
借口要作法把马老板支开,段容枫命令阿丢守住门口,他和姜文曜把门一关,和四个状况外的人面面相觑。
“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的吗?”这是段容枫最关心的问题,因为这四个人的来处,很可能就是始作俑者的上一个落脚点,当然,不出意外的话,那人现在的落脚点应该就在这座山里,甚至就在这个村子里,但一个村少说三五百人,他们不可能把每个都调查清楚,再说对方也不会那么蠢,公然暴露自己的行踪。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各自的名字,但全都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是干什么的,他们只依稀记得生过一场重病,后面发生什么就完全不晓得了。
段容枫看看姜文曜——不是说带着记忆转生吗?难道是实验失败了,他们的记忆被抹掉了?
“要不把他们带回去吧,根据他们的口音慢慢查,总会查出来他们来自哪里。”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姜文曜趴在门缝上看,发现不少村民听说有人来看这四个人,都好奇地过来围观,外头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了。
段容枫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反正这四位又没地方去,村里也不可能长时间收留他们,万一始作俑者发现实验失败,再把他们四个弄死可咋办,就算他们原本该死了,可现在他们仍然是活生生的人,能救一把还是救一把吧。
得知段容枫和姜文曜要走,而且要把这四个人一块带走,以马老板为首的这些人都快感动哭了,马老板从小陈手里接过厚厚的红包,恭恭敬敬递给两人,然后送灶王爷似的冲他俩挥手,巴不得他们上了驴车就不要再回头,他这把身子骨也就是看着结实,其实禁不起折腾。
姜文曜对红包的厚度很满意,对段容枫微微点头,段容枫装模作样地一顿神侃,大意是告诉村民,挖出棺材那段路的污秽之物已经除掉了,路要继续修,否则修了一半的路很容易把不干净的东西从山里引到村子里。村里人一听立刻阻止人手,村长特意叫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跟段容枫他们一道出山,去通知施工队赶紧回来开工。
这里的事告一段落,姜文曜和段容枫让身体还有些虚弱的人坐在铺了厚稻草的驴车上,赶车的老乡一头雾水,不是说要收山货吗?怎么山货没收着,倒把这四位说不上怎么回事的大活人给收走了?
因为四个人没有证件,段容枫只好雇了辆车连夜往回赶,得知他们这么快就搞定一个案子回来,段太爷爷又开启八卦模式,恨不能把他俩剖开看看是怎么做到的。
把四个人交给管家去调查身份,段容枫和姜文曜又坐到段太爷爷对面,把拍下来的照片摆在老头儿眼前让他看。段太爷爷瞪着眼珠子在手机上划来划去,等他看清上面的字迹,整个人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呼哧呼哧半天说不出话。段容枫就猜到太爷爷会如此反应,也没理他,自顾自泡了杯老爷子的好茶孝敬小蚊子。
“这个就是你们在挖出棺材的坑里找到的?”把段容枫那杯茶抢过来自己喝了个痛快,段太爷爷缓过劲来,急吼吼询问,段容枫和姜文曜一起点头,段太爷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不得不承认两个孩子没跟他开玩笑。
“太不可思议了,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段太爷爷泄气地坐回椅子上,不住地摇头,这种阵法看似简单,实际却是多少人,尤其修真界人士研究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至宝,有了这东西,给个活神仙都不换啊!
“太爷爷,能不能查查当年那个门派门人的去向?我想能掌握这种文字的,肯定是和门派有很深渊源的,搞不好就是门派的后人。”对于这个门派,姜文曜还是很忌讳的,不说别的,单就是邪修道士的所作所为就够令人发指了,虽说他只是个门派的齐徒吧,但谁也说不好整个门派是不是都是这样的人,关键是他们还掌握着这种普通人望尘莫及的能力,他们要想干出点出格的事,分分钟就会造成大混乱!
段太爷爷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当年追杀那个邪修道士的时候,我爷爷就已经查过他们了,不过这个门派十分隐秘,连门派正式的名字都没人知道,驱鬼界都用堂派代称,当年段家动用了所有人脉也没能联系上他们,所以段家一度猜测,这个门派可能已经灭绝了。”正因为没找到门派的代表,他们对这些文字始终是一知半解,邪修道士死后,段家又展开新一轮对堂派的寻找,段家人希望堂派能勘破邪修道士炼尸的目的,可结果还是一样,之后的这些年,整个驱鬼界都没人听说过堂派的丁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