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老板啊!我要订两个最大寸的披萨,一个要金枕头榴莲一个要至尊海鲜,啊对对对…还要加双倍芝士,再来五杯冰可乐,我再想想啊…稍等一下…”
童涵刻意大声的点餐对话很突兀,打破了旁边病床正上演的悲情戏码,她侧头扫视了一圈没心没肺的问道:“你们要不要吃奥尔良烤翅?”
这煞风景的家伙没大没小,官书匀气得瞪大了眼睛训斥道:“童涵,你干什么!?”
童涵不做理会又继续打起电话:“啊喂!老板,我还要五对奥尔良烤翅,额…地址是市医院XXXX……搞快点啊!”
四个大美女神色各异齐刷刷的盯着童涵,童涵歪着头痞子兮兮的看向她们,一副以一敌百豁出去的气势,开口直嚷嚷:“我也是挨过枪子的人,现在不怕死了!谁要是再敢哭哭啼啼,我就把谁吊起来打!特别是你,就是你,吊石膏的这位大美女,尤非凡没回来之前你必须一日三餐吃好喝好,赶紧把伤养好了出院,这是你待的地方吗,你该待的地方是蓝氏大厦,知道吗?!
我听简总说,非凡那吊坠还有点儿定位记录,你要是乖乖听我的话,不许哭…把眼泪擦干净,我就考虑调用黑客技术追踪一下,说不定比简总那边的速度还要快。”
童涵虽然年纪小,但放狠话的样子确实有点尤非凡那味道,被她咋咋呼呼这么一说,Phoebe竟然破涕为笑,开始抹眼泪整理情绪。
慕多然也被这有趣姑娘吸引了目光,她打量着童涵,最后弱弱的问了一句:“挨枪子…泰安开枪打伤的人…是你?”
慕多然这下打翻了话匣子,童涵一边掰扯香蕉一边回忆,吵吵嚷嚷的病房瞬时热闹起来:“对,就是我!你那前夫也真够狠,开枪都不带眨眼的,黑黢黢的屋子里,砰砰砰一下接一下的乱打!”
说到这里,童涵指着肚子上的伤口,继续添油加醋的形容着自己的悲惨遭遇:“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啧啧啧,我肠子都打出来啦,流了好多血,差点儿就英年早逝!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我吊着一口气,官书匀都被吓的半死,这已经不止是物理伤害了,都属于法术伤害范畴了!”
官书匀抬手戳了戳童涵的脑袋,没好气的埋怨道:“能不能少说两句,就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我也没被吓得半死,还有…用的是手枪又不是霰弹枪,你的肠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出来,越说越离谱。”
“对对对,她还踩了我的脑袋…你别说…我脑袋又开始疼了。”
秋祁也跟着起哄,做作的捂着脑袋叫疼,慕多然瞥了她一眼,装作心疼的摸了摸脑袋:“还疼啊,没被踩傻吧?怎么不把你踩死呢!”
“你怎么拆我台呢?”
闹了一阵,官书匀觉得有必要跟慕多然聊一聊关于赵泰安的事便开口说起:“多然,咱们出来聊一下吧,秋祁,你也一起…童涵,乖乖陪着Phoebe。”
“早去早回啊,一会儿披萨就到了。”
童涵叮嘱几句,只见官书匀带着二人已经离开了病房。
突然安静下来童涵有些不习惯,她探着脑袋盯着又进入呆滞状态的Phoebe,于是悄悄的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Phoebe面前,因为伤口还没愈合整个人站不直,只好佝偻着后背:“hello~”
伸出五指在Phoebe面前晃了晃,Phoebe无动于衷,这种持续放空的状态早晚会把她折磨成抑郁症患者。
童涵抓了一把桂圆一颗一颗的塞进Phoebe手里,玩趣的提议:“蓝总,你不想说话的话…那就我问你答,是就给我一颗桂圆,不是就给我两颗。”
迟迟没有得来回应,童涵只好尝试着提出一个问题:“你觉得掳走非凡的人是谁,一颗桂圆等于何木,两颗桂圆等于蓝希颂。”
又隔了好一会儿,Phoebe缓缓垂下头盯着手中的桂圆,意外的是她还给了童涵三颗,童涵猛然抬头怔愣的盯着面无表情的Phoebe,明明是空洞的眼神,却又好像藏着让人看不明白的隐情。
第76章
面对Phoebe突兀的回应,童涵脑海里浮现出江查离开前的猜想,‘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有这么个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这时Phoebe突然开口打乱了她的思绪:“小童…我知道你的黑客技术很高超,求求你…帮帮我…”
或许因为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Phoebe伤神的扶着额头微微蹙了蹙眉,童涵看着揪心便急忙答应:“蓝总放心,明天我让书匀回一趟家,让她把我的电脑设备带过来,我会尽全力帮你追查非凡的消息…但是你得答应我,开心点,不可以哭…要知道…你一天不恢复状态,所有人都跟着发愁。”
说到这里童涵怪趣的抬手点了点Phoebe的眉心,似乎想让她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也许只有这姑娘是吃了豹子胆,敢在老虎头上动手动脚,Phoebe并不介意,只是抿起嘴笑容惨淡,末了,还是坚定的点点头:“我会好起来的。”
另一边,走廊尽头的休息区。
“赵泰安的死是他罪有应得,但是对你的执念是真的够深…他都把我成功掳到手了,临到头又回心转意放了我,或许是因为秋祁交出的信让他对你有了念头,所以离开时探了几句关于你的消息,对了…他让我带句话,这辈子对不起你,但他是真的很爱你。”
官书匀回忆起那晚赵泰安放她走时的情景,聊及此事语气显得很平淡,但字字句句都很真实,慕多然本是没有表情的脸上渐渐浮起痛苦的神色,她垂下头眉心越皱越紧,最后还是抑制不住过往种种回忆的侵袭开始潸然泪下。
秋祁掏出一包纸巾递到她的手里,迟疑的开口道了歉:“对不起…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当时我跟非凡找到这封信时,她立马就去提交了探监申请,可那时赵泰安已经在走假释流程了,所以申请被驳回,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不然你的信就能提前交到他的手里…或许他也不会死…”
秋祁在包里翻出信封,继续解释道:“本来这封信算做死者遗物需要亲人认领,我求了江警官好几次,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她才通了人情私底下交给我,现在物归原主…”
皱巴巴的信封上满是赵泰安斑驳的血渍,落在慕多然眼里难掩悲凉,她不敢想象这个男人在人生最后一刻到底经历了什么,轻轻的捧着信封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向秋祁和官书匀投去歉意的眼神:“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秋祁本想抬手拍拍慕多然的肩头予以安慰,迟迟没有落下,最后深呼吸换了话题:“赵泰安父母早逝,其他亲戚也都是势利眼,遇到这种事都不肯出面处理,所以殡仪馆和墓地那边二哥已经安排妥当,就等你回来主持,吃了饭我带你去殡仪馆联系火葬的事。”
“好,反正一切从简吧…总是给你们添麻烦,我欠的人情太多了…”
秋祁笑着自夸起来:“咱们这个朋友圈子谁还不是个耿直的热心人,都是小事情,别客气。”
“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
慕多然情绪低迷需要独处的空间,官书匀朝秋祁使了个眼神,秋祁了解点头,二人便朝病房走去。
推门走进病房,只见童涵翘脚坐在Phoebe身旁,一边嗑瓜子一边叽叽咕咕的聊着什么趣事,时不时的还轻轻推一把Phoebe的肩头,Phoebe嘴角浅浅笑意但没有开腔搭话,童涵则一个人说的津津有味。
没瞧见慕多然的身影,Phoebe便淡淡的问了一句:“多然呢?”
秋祁无奈的耸耸肩:“对她而言,多多少少会受到赵泰安死讯的打击,这会儿正在外面黯然神伤呢。”
官书匀气势汹汹的走到童涵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耳朵碎碎念:“谁让你下床的,不怕伤口破裂吗?吃吃吃,瓜子是该你吃的东西吗?不省心的东西,给我滚回床上去!”
“哎哟哟哟…痛痛痛!耳朵要掉了,要掉了!”
看着官书匀和童涵吵吵闹闹,秋祁双手环胸不禁调侃:“看来你家这位小朋友也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Phoebe倒是提起了一些兴致,正儿八经的评价道:“还有可能是个尤非凡的升级版呢。”
……
吃了童涵元气满满的披萨后,秋祁直接带着慕多然去了殡仪馆,原计划并不是今天火葬,慕多然却执意当下处理,或许是因为她想快些摆脱赵泰安这三个字,又或许她不想赵泰安冰冷的尸体长存在世间让人闹心。
反正理由无从得知,秋祁拗不过她便无奈的同意了这样的安排,今天并不是丧葬仪式的黄道吉日,所以殡仪馆里冷冷清清的还带了一丝阴森感。
赵泰安的死亡证明还有文件手续一直放在车里,秋祁找到负责的人道明来意,很快馆内的员工便将赵泰安的遗体推进了公共木棺里,没有叫人声泪俱下的哀乐伴唱,没有亲朋好友的哭哭啼啼,连像样的遗照都是临时去隔壁相馆加钱赶工做的。
等把送葬仪式的屋子简单布置了一番后,所有人撤离了现场,秋祁环顾一周感觉太过简陋,于是提议道:“不管你们之间爱恨情仇如何如何,但还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觉得这里布置得太寒碜了,还是去买几束花吧,你等我一下。”
说完,秋祁找来板凳让慕多然坐着休息,顺便预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让她做最后的悼念。
秋祁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慕多然和冰凉的赵泰安,虽然氛围阴森恐怖但更多的是哀伤,慕多然起身慢慢走到木棺前双手撑着边沿,她前倾了身子想要看清楚赵泰安最后的模样,那皮包骨头的消瘦脸颊已是僵白色,他闭着眼睛不再有往日狂躁嚣张的气焰。
本以为会冷漠对待,没想到赵泰安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慕多然赶到了前所未有的心酸,渐渐的又变成了哀怜,她的眼泪开始疯狂的往外迸发,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像是含恨已久的怨妇:“你知道吗?我恨透了你,明明你死了是天大的好消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呢…赵泰安…赵泰安…你不是喜欢吵架吗,你不是喜欢动手打人吗?你倒是起来跟我吵啊跟我闹啊…你欠了我一个完好的人生,凭什么说死就死呢…”
在这场威逼利诱的婚姻里,没人能谅解慕多然的心死和不甘,她的人生随着那一场车祸的支离破碎永远的留在了过去,即便蓝菲懿给了她改头换面的机会,可是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是没办法更换的。
在背井离乡的异国,在无数个煎熬的黑夜里,赵泰安可憎的嘴脸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梦里折磨着她,这样的梦魇持续了多少年,慕多然已经记不清了,甚至为此,她养成了拼命加班熬过夜晚的作息。
只是此刻,慕多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因为她发现当对赵泰安的恨到了头时,原来在心底最深处,她还是给这个男人留了一席之地,哪怕是一丁点,那也是她爱着赵泰安的证明。
秋祁抱着花束站在门口,她清晰的听见那啜泣声还夹杂着不甘的斥责,所以她没有立马推门走进,而是靠着眼前的门缝,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多然的背影。
谁会喜欢这阴气沉沉的地方呢,要不是为了朋友,秋祁打死不愿来这里,倒不是怕闹鬼,而是因为生离死别触景生情,会轻易勾起心底深处那个让她无法释怀的女人。
她和慕多然面临的死亡是不同的,一个爱得苍白,一个恨到极致,但结局都是一样的,面对躺在木棺里的那个人,事实就是他们永远回不来了。
对于死亡,秋祁已经看的很通透,她吐出一口气还是推开了门,慕多然闻声回头,脸上还挂着泪水,悲伤过后的神色还留有小女人一般的无助与惶恐,她吸着鼻子有些不自在的坐回到凳子上。
秋祁将花束摆到赵泰安的遗像前,点了一炷香拜了拜,随后拉着一把椅子坐在了慕多然身旁,她从包里翻出口香糖:“年轻人,你还好吗?非凡最喜欢说这句话,”
慕多然哪儿有心情嚼口香糖,她垂头婉拒了秋祁的好意,秋祁则歪头盯着赵泰安,很随意的指了指木棺:“你得学学我,记得上次我趴在棺材前那是哭得不省人事,哭晕了又醒了,醒了就继续哭,工作人员问我什么时候火化琴匀,我一听到火化两个字又开始嚎啕大哭怎么都不肯松口,硬是闹了一天一夜。
你想发泄就大声的哭出来,把爱他的话,恨他的话都统统说一遍,千万别留遗憾,来这人世间走一朝,良缘孽缘都是缘,这哥们儿进了炉子里就等于上路了,你跟他也彻彻底底翻了篇。”
……
“两位美女,墓碑雕刻起码都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工,前面排了很多订单,就算加钱也没用,要是其他地方没问题的话,我们这边可以马上封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