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样有着近乎黑色头发与眼瞳、来自于荒原之星、时间线相差无几的索兰,在故事的流传中被顾栖误当成了“白鸟的荣光”。
顾栖以为自己是跟着别人的光在前进,却不想这一场被时间埋没的误会藏匿着他所不了解的隐秘: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那道指引了方向的光。
——在过去和未来中,顾栖为自己而于黑暗中点灯。
黑发青年沉默地咬住下唇,他的唇色很艳,似乎从完全掌握了虫母的精神力后,顾栖浑身上下的颜色都变得格外具有对比性——常年如一的苍白肌理,清透的淡青色脉络,黑到发沉如漆夜的乌发和眼瞳,红到想让会想到成熟浆果的唇。
非人感之下的美是一种来自于色彩的冲击,于是当他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时,便又衬得唇齿之间的颜色那么明丽,让任何物种都忍不住去追逐。
曲卧在地毯上的四只虫悄悄地看直了眼睛,高阶虫族的复眼可以灵敏地捕捉到很多很多微小的细节,这一瞬间他们甚至能够看到虫母唇瓣上细细的、颜色略深一点的纹路,某种说不清的情愫涌动在虫子们的身体、心灵、精神中,正在无言的沉溺中催化着他们的生长……
顾栖不曾注意到虫子们的变化,他捏着手里的联络器深深地叹了口气,在直面过索兰的冷漠、又看到对方的剖白后,顾栖本以为自己会难过,可那些划过于眼底的文字却令他发现自己的心绪早已经平淡到毫无起伏。虽然他不可能忘记“白鸟先生”这个名字在他低谷时期起到的作用,但是索兰……终究是不同的。
在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和思索下,顾栖缓慢打字做了回复——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回信对方什么时候才能收到,但至少这一段曾经的憧憬和友谊应该画上一个终结的句号。
【顾栖】:我现在在很远的星域里,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但我认为最好的结局是不见。不过我还是希望以后的你能过得好。
【顾栖】:祝安好。
算是他对曾经的朋友最后一点的祝福吧……
心底有些怅然若失,顾栖退出了索兰的消息框,才又向下看,看到了来自那位学长的消息。
时隔两年多,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位alpha还会联系自己,是要说什么吗?
带着淡淡的好奇,顾栖点开了内容——
【索兰的学长】:我要结婚了,有幸邀请你来吗?
只有这一句话,没有时间没有地点也没有结婚对象,顾栖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只回应道:
【顾栖】:祝新婚快乐!
【顾栖】:抱歉,最近不在赫蒙特星域,可能不太方便,感谢你的邀请。
他和这位alpha学长的关系说到底也只是闲暇时交流机械修理的伙伴,谈不上亲近,甚至有种礼貌的疏远,所以顾栖拒绝的毫无心理压力,在处理掉了索兰和学长的消息后,他才重新翻回亚撒的消息框,认认真真地把那鲜红的“99+”挨个读了一遍,最后又一一做着回复。
顾栖的回复肯定不及“99+”那么多,但他一定会回应亚撒所提出的所有问题和话题,等一个不差地回了三十多条消息后,顾栖才有功夫看向小型星舰的窗外——
黑夜沉沉地压了下来,原本还有清朗的天空中似乎蒙着一层薄雾,昭示着第二天可能来临的降雨。
夜已经深沉,困意重新席卷至顾栖的周身,他伸了个懒腰,把联络器放在床头柜上,便卷着柔软的被子埋在了自己的床褥之间。原本穿着睡裤的双腿有些不自然地相互摩擦着,某种从髀罅之间升腾的酥麻痒意一个劲儿地招摇着,可偏偏顾栖又困的厉害,最后在怎么也遏制不住的情况下,他干脆藏在被子底下褪了睡裤,放出了自己那条胖乎乎的肉粉色尾巴。
室内暖黄色的灯早就被关掉了,被子被顾栖一股脑地拉在了下巴,于是后半截的虫尾便多多少少露出了一点。
尾巴的主人早已经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陷入了沉睡,而这条尾巴也安安静静地横在那里,细密像是鱼鳞一般地淡金色花纹自虫母的人鱼线下开始延伸,它们像是此起彼伏的海浪,一波后是另一波,以至于在暗色的室内形成了一片足以被肉眼捕捉的淡金色浪潮。
被褥之间,那道从肚脐以下绽开的腥红色缝隙密闭着,周遭的皮肉缓慢无声地翕动,边缘的渐变像是层层叠叠的粉色贝壳,隐秘而无声;淡金色的鱼鳞纹路有意识地绕过这道娇嫩的缝隙,一直向更深远的位置移动,直到彻底包裹住虫母的尾端。
这一幕落在了几只虫子的眼中。
他们动都不动一下,只在黑漆漆的房间中瞪大了复眼,数以百计的小眼面中倒映着一切,那些起伏的金色潮水和肉粉色的尾部像是一道道音符,谱写出了最美妙的乐曲,牵动着这群即将迈入成年体的高阶虫族们回应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虫母吸引着他们,同时也引诱着他们体内独占的因子逐渐发酵……
如果当高阶虫族们彻底发育起来,而虫母却无法控制这种隐秘、膨胀的占有与爱意时,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发生某种程度上的对调——虫子们独藏虫母,而虫母将永远活在他们的“荫蔽”之下。
这是虫母能力的选择,也是虫子们本能驱动下必然会做出的事情,而最终这场主从关系所酝酿出的结果,均来源于虫母自己是否能够控制住这一群潜藏着原始野性的虫子……
一片静默之中,顾栖扯着被子蜷缩地更深了。
埋在被褥下的苍白躯干也逐渐被尾部的金色花纹所晕染,它们似乎格外独宠青年的后腰与肩胛,总是在脊背中段流窜于两个位置上相互奔走,一圈一圈,最终形成了相互绕圈的圆弧形,随后又悄然隐匿。
所有的变化戛然而止,断得格外利落。
依旧沉睡的黑发虫母毫无所觉地微微侧身,半截苍白的手臂从床沿上垂落下来,指尖轻轻擦过柔软的地毯。
原本聚集在另一侧的虫子们无声靠近,他们嗅闻着虫母的手臂、肌理,占有着那馥郁的香气,随后拥挤在一起,试图在顾栖的手臂周围占据一席之地。
夜还很长很长,长到顾栖做了一个又一个奇怪的梦;长到这颗星球的另一处有人倍感煎熬,只能咬碎满嘴的皮肉、吞咽着鲜血,劈开的指甲狠狠扣着地面,恨不得分担体内那股烧灼的痛苦——
谁啊……
谁来救救我……
救救我吧……
与此同时,因塞特星域那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下,一艘机械改造感十足的星舰“呼哧呼哧”前进着。
一乌黑波浪大卷的女人懒散地坐在驾驶舱,她把腿翘着落在了不远处的操作台上,黑色的皮质长靴包裹着她形状姣好的小腿,那不失力量感的肌肉一路蔓延至她的皮裤之下,随后是结实的、隐约可见腹肌的小腹,纯黑的半截背心挂在肩头,展现出那格外优越的身材,丰胸翘臀大长腿,以及一张明艳张扬的五官。
她揉了揉微扬的凤眸,有些无聊地自言自语道:“啊……都走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啊!烦死了!”
修长的手指捡起一枚扔在操作台上的硬币掂了掂,她露出一个笑容:
“真期待这一次的见面。”
“——王血虫母。”
作者有话说:
他是自己的光,是自己的白鸟先生。
恭喜宝宝们猜对啦!
索兰和77其实就是相同境遇下的两个不同选择,他们有差不多的来历和背景,去了相同的地方,面对同样的刁难,但是因为最后的选择不同,所以他们也走上了不同的路。77是光的那一面,那索兰就是暗的那一面。
77是薇薇安和老查理的贵人,等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的后代又会成为77的贵人。都是轮回~
第51章 年轻的alpha在梦中肆意妄为
癫狂者遇见了神, 于是他想弄脏神,将其拉下神坛, 然后……取而代之。他说, 我也可以是神。
*
一整个晚上,顾栖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似乎是相联系的故事, 似乎又毫不相关, 等他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大脑都懵懵地发胀发痛,两侧的太阳穴像是坠着铁块, 叫他只想懒洋洋地赖在床上。
漫长的第一个十分钟后,头发乱糟糟的虫母终于从漩涡一般的被子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他揉着酸涩的眼睛, 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那时不时就出现的求救声,一如他昨日下午时睡梦中听到的声音, 那些近乎痛苦的哭嚎和求救似乎来自于同一个对象。
可是到底是谁呢?
似乎每一次等他清醒以后再想寻找的时候, 就什么都不剩了。
“头疼……”
一整个晚上都被迫听到那久久不停的嘈杂, 是个人都不会觉得第二天好受。
顾栖难受地赤脚踩在地上,他有些苦恼地敲了敲太阳穴, 心道若是未来一段时间都这睡眠质量, 他恐怕会比那位求救者先一步疯吧……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最近的黑发虫母总是格外嗜睡, 睡不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昏昏沉沉,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半眯着眼的青年绕过脚底下翘着脑袋的虫子,他余光一瞥、脚步一顿,语气有些微妙, “你们……又长大了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的后遗症, 顾栖总觉得这四只虫子不止是体型, 似乎连颜色都变得更加鲜亮了——原本黄褐色隐约有种锖色的金属质地,甚至在靠近甲壳中央溢散着淡淡的金,另一只深红的逐渐褪去了那层“深”而变得更红,至于银灰色的愈发地亮眼闪光,像是一块落于荒漠中的银币……
【妈妈!长大!】
【长大!要妈妈!】
【长大长大长大!】
小孩儿似的嘈杂声又在顾栖的脑海中响起,他头疼地弯腰给这四只各弹了一个脑崩,“嘘——安生点儿,你妈妈我现在头疼。”
在无数声“妈妈”的叠加之下,顾栖偶尔倒是会用这个充满了温暖和慈爱的称谓和这群虫子们开玩笑……
洗漱后的顾栖顺着梯子爬下星舰,昨晚临睡前瞅了一眼联络器内的天气预报,原本他以为今日可能会出现预告中的阴雨天并不曾到来,反而整片天空蓝到万里无云,硕大的太阳像是个明溜溜的圆盘挂在空中,一阵一阵晃动着刺目的光。
阳关灿烂,天气正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顾栖胀痛的脑袋。等他站在草地上准备和那群暂住的低阶虫族们打招呼时,却忽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等等……一只、两只、三只……十一只、十二只……哪来的十八只?”昨晚住下的低阶虫族也不过十只啊……
顾栖看向那位置有限的、被他昨晚临时搭建起来的窝,不算太宽敞的地方拥挤着将近二十只低阶虫族,那站起来都几乎上天入地的巨大体魄也不晓得是怎么蜷缩的,一个一个紧紧地贴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型的虫子饭团,等顾栖走近了一瞧,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你们简直了……”
收拢着虫翅的巨型蜂的屁股卡在思壮姘肟目欠熘洌焕侵氲陌颂醮蟪ね缺ё乓恢辉补龉龅慕鸸曜尤缓笠黄鸨坏恋拇蟪岚蚋哺亲牛焕蓟氲囊欢跃薮罅肚白阋槐哐乖诠垡舫娴亩亲酉旅妫硪槐叽钤诰扌头涞某岚蛏希惶於烊蘼煲险錾硖宥家话缘赖挠┗鸪嫜乖诹松硐铝耍挂⌒姆乐棺抛约河卸镜奈舱肷撕ν濉
整个画面就是一群低阶虫族们的叠叠乐。
顾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拍了拍被卡在里面动不了的巨型蜂,乐道:“昨晚不是叫你回去睡觉吗?怎么半夜又偷偷跑来了?现在被卡住出不来了吧?”
没睡好的虫母在看到了被卡屁股的巨型蜂,多少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动不了翅膀的巨型蜂只好张着口器试图发声,反倒卡着其屁股的甲虫忽然一动,硬质的壳体立马夹得巨型蜂屁股一痛——那是顾栖第一次听到疑似蜂的尖叫声——和嗡鸣差不多,但更加尖锐,甚至短暂的两三秒里顾栖还有些耳鸣。
朦朦胧胧揉着耳朵的虫母思索片刻,他决定扩大这一片临时给低阶虫族们搭建的居住地,以防他再被这种尖叫声给刺激到耳鸣……最主要的是,他还舍不得这群大家伙为了那么一点儿小位置而可怜巴巴地拥挤在一起。
一上午大半的时间几乎都是在顾栖帮助十几只低阶虫族脱困中度过的,这群大家伙们谁都有着小心思、谁都想正正好地睡在虫母亲手铺设的被褥上,于是昨夜为了能够感受来自顾栖的“爱心小窝”,它们是卯足了劲儿把自己往有限的位置里塞。
那么大的体型,偏偏就给塞进去了,还塞得格外严实,后续把它们一个一个从“虫子饭团”里往出来扣倒是让顾栖出了满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