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俊美、潜力无限, 这样的人怎么都是比费格·蒙卡更好的选择吧……
omega眼底闪过一抹流光,那眼泪说来就来, 立马梨花带雨地从眼尾滑下, 只泪汪汪地看向红发alpha,还很小心地放出了自己甜腻勾人的信息素:“王、王子殿下……”
明明和亚撒站在一起却被无视了个干净的西德:……
被眼前omega挡住去路的亚撒皱眉, 还不等他开口,便感到一股腻到瘆人的香氛袭来,某种潜意识的反应瞬间出现,西德和omega眼睁睁地见着年轻俊美、气质冷沉的七王子殿下偏身跨步, 手臂撑在蔷薇红的高柱上干呕了一声。
西德/omega:……
嗓子里像是卡了石头子儿的亚撒皱着眉头, 他冷冷扫过一眼散发着信息素的omega, 便转身大步跨到了宫殿内,而西德也耸耸肩跟了进去,反倒是最初算盘打得噼啪响的omega僵在原地,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七王子赤金色的眼瞳中看到了一只虚影涌动的怪物……
那么巨大、那么可怖,几乎能够吞噬、撕裂了他的灵魂。
片刻的呆滞后,omega才找回自己的神志,他脚步微微踉跄地离开,直到走出了国王寝宫的范围,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被汗液浸湿了,就连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都无法抑制地在颤抖。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死。
国王寝宫内,亚撒和西德站在华丽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位喘息急促的老君主。
费格·蒙卡气息卡顿,每一个艰难的吸气后都会跟随着急促的呼气,如同年久失修的老风扇,所有的零件都生锈卡顿了,似乎再多工作一会儿,便会面临彻底报废的境地。
亚撒眉眼中掩藏着一种不耐,“说吧,有什么事情。”
他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丝毫的敬畏,毕竟一个用虚假身份欺骗母亲和孩子的负心汉,不配得到怜悯。
此时费格的脸就像是骷髅,眼窝深陷到一种诡异的地步,发灰的皮肤上浮现出薄薄的血管,像是被藤蔓缠绕似的,只有那张紫红的嘴在翕动着。
费格艰难地咽下一口气,声音沙哑:“你……你恨我吗?”
他期待地看着亚撒,似乎这个答案对自己这条即将枯萎的生命至关重要。
亚撒冷笑一声,“恨啊。”
他不在乎这个答案会不会令自己与王座失之交臂,因为在听了两年的故事之后,亚撒很清楚,真实的费格·蒙卡多思又懦弱,他憎恨着蒙玛王室、憎恨着那些贵族、甚至是憎恨着整个帝国,可即便整颗心都被憎恶充满,可费格能做的仅仅是以自己沉迷酒色的作为来报复整个王室。
费格的多思令他怀疑身边每一位有着贵族身份的人,不论是王后还是那些换来换去的情人,以及他们所诞下的孩子,均被费格列入了防备的名单之中;他的懦弱让他不敢大张旗鼓,便暗自以下一任继承人的选定来当作自我满足的工具……原本属于费格的勇气似乎都随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痛飞走了,但偏偏他又自相矛盾地接受了死亡的安排,就像是在赎罪……
“恨就好、恨就好啊……”
费格喃喃,他眼白四周浮现着狰狞的红色血丝,视线一寸一寸从亚撒的身上扫过,自言自语道:“……驳杂的血统,与王室、贵族无关,还恨我……嗬嗬嗬,亚撒,你恨这个国家吗?”
他的目光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热度,似乎期待着从亚撒的嘴里得到一个格外完美的答案。
亚撒心下浮现无趣,“我不恨这个国家。”在费格眼底光芒变暗些微的时候,红发的alpha慢吞吞地补充:“但是我讨厌维丹王宫。”
讨厌这座王宫中的冷冰与藏污纳垢,那是亚撒童年时一点一点熬过来的苦难。
费格又满意了,他似乎很热衷培养出一位与王室甚至是贵族相对立的继承人,他要把自己想做却不敢做、做不成的事情让下一位君主替他去执行,一位同样讨厌着蒙玛王室的人继承了权利,这样的场面一定很有意思吧?
脑海中浮现出了美好的臆想,费格有些瘆人地“桀桀”地笑着,而立于另一侧的亚撒和西德相对视一眼,他们在这一室的压抑中嗅闻了死亡的气息——距离整个蒙玛帝国改头换面似乎不远了……
同一时间,在数光年之外的因塞特星域的原始星上,顾栖正摸着那点儿明明灭灭的感应一路寻找着求救者发出的信号。
断续的讯息将他和身后的虫子们引到了一处山前,比起来时的密林环绕,这一片地方像是不曾被生机笼罩,全部都是破碎的灰色石块,从秃了的草甸边缘开始蔓延,逐渐隐没于那黑漆漆的山洞。
顾栖站定在洞口,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诞生、想起了救下身后那四只虫时的经历——虫族似乎格外偏爱阴暗的洞穴?
【妈……妈妈的味道……】
顾栖扭头,就看到那四只高阶虫族有些迷惑地支起身子,他们愣愣地看了看顾栖,又看了看山洞,尝试分辨那股略带着相似的气息。
【不是妈妈。】
【妈妈更好闻……】
【……里面是……假的妈妈!】
顾栖摇了摇头,冲着身后的大小家伙们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见涌动在精神力链接中的谈论声停息后,黑发青年才打开手电、小心地从碎石块的缝隙中埋了进去。
这山洞内格外黑,还散发着一股潮湿的腥臭,顾栖忍不住皱了皱鼻头,抬手半掩着鼻尖继续往内深入。
在进入这种环境的地方时,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点着足尖前进,于是跟在他身后的一群虫子们也有样学样,小心立着后足,悬着虫翅、虫甲,那副模样就好像要偷什么稀世宝藏——其实他们只是在追随着自己的宝藏而已。
越是靠近,那股难闻的味道也就愈发地浓郁,浓到了一种叫人无法呼吸的地步。
跟在后边的虫子们还好,但顾栖就遭罪了,他捏着鼻子无法换气,可偏偏那股又腥又臭的味道绵长而刺激性强,多嗅一下顾栖都会觉得鼻腔发酸。
忍着这难耐感,黑发青年继续向内部深入,脚底下的石块上逐渐染上了潮湿,踩在鞋底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直到又迈了一步,顾栖猛然停顿,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巨型蜂一个没注意圆滚滚的虫腹撞在了小虫母的屁股上,于是刚站稳就被顶地脚下发滑的顾栖整个人晃了晃,眼看就要从那块石头上跌下去……
【妈妈!】
【拉住妈妈!】
只是所有虫子们的动作都慢了一步,在巨大的石块下藏着什么隐匿于黑暗的生物,“唰”地一下伸出某种触须,裹挟着顾栖的腰腹立马给拉了下去。
“——唔!”
脑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顾栖迷蒙抬头,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一巨大的虫蛹给黏住了——刚才那些触须是包裹在整个蛹上的丝缕,它们能够辨识虫母的气息,因此在顾栖靠近的那一刻开始,银白色的丝缕便开始兴奋,更是在顾栖跌落的那一瞬间它们就冲了出来、第一时间卷着小虫母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银白的丝交叠着在石块下组成一个巨型蛹,又跃动着织就出一张网让顾栖坐着,后面跟来的虫子们却被丝线挡在了几米之外,兰花螳螂镰刀似的前足尝试隔断那些丝缕,却反而被缠绕地更紧,无法撼动。
顾栖回头摆手,“没事的,你们先在那里等一等,别乱动。”
有了小虫母的指令后,原本还有些躁动的虫子们安静了下来,只是都瞪着复眼,紧紧注视着黑发青年的全部动作。
顾栖从贴着自己的这些银丝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与其说是丝缕有生命,更准确来倒不如说是虫蛹内藏匿着的“呼救者”操纵了这些丝缕成为自己生命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在靠近的那一瞬间,顾栖认出了曾经在他精神力链接中断断续续出现过几次的求救声,无疑,就是眼前这块虫蛹。
只是……里面是新生虫母吗?
顾栖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一次虫母的诞生不是虫卵,而变成了蛹呢?
他顾不得继续好奇,微弱的哭声从相贴的丝缕上传来,还有一种不住忍耐的痛苦。顾栖眉头微微拧起来,他伸手贴在虫蛹那近乎光滑的表面上,闭眼凝神,然后他感受到了——
【好疼……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当机立断,顾栖操纵着自己的精神力试图安抚虫蛹内部的生命体。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王血虫母所拥有的一切特殊性都足以令他成为神明的宠儿,只是轻微的精神力相触,虫蛹内那躁动哭嚎着的生命安静了下来,甚至格外依恋地蹭动着顾栖的精神力,想要从中得到更多的安抚与温暖。
顾栖一边控制着精神力,一边观察这巨型的虫蛹,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处理。在短暂的思考之下,顾栖决定先将虫蛹带回去——这样满是腥臭的山洞环境内,显然不适合新生虫母的诞生。
他招招手,唤来了低阶虫族们。这一次,银白的丝缕们没有再做阻拦。
身体格外庞大的大家伙们只一个就能扛起这巨型蛹,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天性中本该忠诚于虫母的低阶虫族们此刻却一个个都抗拒着靠近,它们像是小朋友似的推推搡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不愿意当“劳动力”的情绪几乎写了满脸,甚至顾栖还隐约在巨型蜂它们的复眼中看到了嫌弃……
嫌弃?
顾栖讶然,忍不住问道:“那可是虫母诶?”
当年他自己作为新生虫母的身份诞生,便收获了属于低阶虫族们的友谊,怎么现在反而差距这么大呢?
【臭……】
【不……不喜欢……】
【只……爱……顾……栖……】
像是一群急于彰显立场的孩子,低阶虫族们急于撇清关系、证明它们所在乎的只有顾栖;而那四只高阶虫族则紧紧靠在黑发青年的腿边,眼睛偶尔看看虫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注视着顾栖。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你们都最爱我了。”顾栖笑眯眯地揉了揉几个大家伙的虫腹,他柔声解释道:“但是我们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呀,既然都听到了这位新生虫母的求救声,如果什么都不做才太好……”
顾栖抬手拍了拍虫蛹,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你们总不能让我自己把他扛回去吧?”
几乎是这话一出,低阶虫族们又开始抢着干活了。
顾栖看着这群好笑的大家伙,“谢谢你们呀!辛苦了!晚上回去给你们做沙拉怎么样?”
低阶虫族们采集回来的水果以及顾栖星舰上的甜口营养剂,它们的搭配解锁了一道虫子们格外偏爱的沙拉——不,或者说它们所偏爱的不是沙拉的味道,而是由小虫母亲自拌开的珍馐。
这一回,那只巨型蛹终于被从阴湿的山洞中扛了出去,在脱离山洞的瞬间顾栖狠狠喘了口气,他看着外面的阳光忽然感觉格外怀念——明明在山洞中的时间连半小时都不到,但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走了两步,脚下黏腻的触感令顾栖低头看了看,此刻在有光线的地方下他才发现自己整个黑褐色的靴底几乎都被粘稠的红色液体浸湿了,鞋面上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踩在草甸、石块后会留下一串黏糊糊的痕迹,是一种近乎发黑的红。是血液。
这种黏腻感有些恶心,甚至令顾栖感觉它们会穿过靴子一直钻到他的脚心,还不等顾栖再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巨型蜂忽然伸出前足把小虫母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被坐在屁股下面的中足掂了掂,以确保顾栖姿势舒服。
“怎么突然把我抱起来了……”顾栖看向巨型蜂,对方动了动大脑的,另一只前足指了指青年脚上黏糊糊的靴子,随后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不知怎的,顾栖感觉他看懂了。
不用多加思考,坐在虫肢上悬空了双脚的青年立马解开了靴子口上的束缚带,按扣一松,包裹到脚踝以上的靴子就掉到了草甸上,很快就被另一只虫帮忙提了起来,还贴心地用柔软的叶片擦拭着鞋底的血迹。
而顾栖则光着脚享受来自巨型蜂的服务,他半眯着眼靠在虫子的怀里,小声喃喃道:“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我遇见了黄金……它也是一只蜂,和你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你会是黄金的祖先吗?”
说着,顾栖轻笑出声,“如果还能见到黄金,我一定要告诉它——我看到了你的老祖宗。”